《退退退退下!》73.第73章 彈劾

長寧長公主有孕的消息在宮中不脛而走。

這可是件天大的奇事:長公主在嫁給一個太監后, 竟然有孕了

養心殿,蕭桓頭疼地眉心, 對面前立的沈玹道:“阿姐沒隨你宮麼”

沈玹視線掃過蕭桓案幾上堆積如山的奏折, 神不變,沉穩道:“懷六甲,宮頗有不便, 在東廠歇息。”

“原來沈提督還記得阿姐懷六甲眼瞅著再過三四個月就要生了, 你偏生在此時將接回東廠,又讓幾個不相干的宮瞧見了的肚子,平白掀起一場如此之大的風波。”

蕭桓一直在學著韜養晦,但面對群臣一封接著一封的彈劾奏折, 面對滿宮紅杏出墻的風言風語,此時也按捺不住了怒, 擰眉道, “朕早說過了,讓阿姐安心呆在洗碧宮中,直到孩子平安降臨,朕會想法子幫你們”

“臣也說過了,臣不同意。”

沈玹嗤笑一聲,冷淡道:“皇上想讓長寧躲在洗碧宮生下孩子,再想法子瞞過群臣, 說這個孩子是東廠撿來的養子”

“那你要如何”蕭桓提高音調道, “將你的公之于眾嗎”

沈玹抬起鋒利的眉眼, “公之于眾便公之于眾, 這是臣與長寧的孩子,無須躲躲藏藏。”

“你”震驚之余,蕭桓警告道,“沈提督要想清楚了。你可知一旦承認了這個孩子是你的親生骨,等待你的是什麼嗎”

“自然知道。”沈玹道,“明槍暗箭亦不能使我退,又何懼口誅筆伐。”

蕭桓一時無言。

沈玹清冷地站在那,氣勢人,又道:“何況,皇上還欠臣一個約定。”

原來他早已料到了今日,并借著清除北狄細一案為自己做好了萬全的打算

蕭桓意識到自己稀里糊涂地了沈玹的局,既為沈玹的深謀遠慮所折服,又有些被縱的不甘,膛幾番起伏,賭氣似的說:“朕憑什麼答應幫你就憑你替朕拔除了細嗎”

到底是個還未年。沈玹的眼里是竹在的淡然,輕輕勾起一邊角,薄微張,緩緩朝蕭桓低語了一句。

那句話得極低,可蕭桓依舊聽清楚了,強撐的君王氣勢瞬間崩塌,猛然起道:“你說什麼”

沈玹微微抬起下頜,嗓音沉穩道:“如何,這筆易可還值得”

在東廠養胎的蕭長寧自然也聽到了外頭的風言風語,有些微微的詫異。那日從洗碧宮出來,路上確實撞見了幾個宮婢,以為按照東廠和沈玹的子,即便不需開口,也會自行想法子封住那幾位宮婢的口,誰知懷孕的事非但沒瞞住,反而傳的沸沸揚揚。

這不像是沈玹的風格除非,他是故意讓所有人都知道的。

待到沈玹從宮中回來,蕭長寧按捺不住了,撐著腰起,迎向他問道:“我有孕之事,是你故意放出風聲的”

沈玹不置可否,只將懷里笑道:“左右不可能瞞一輩子。”

蕭長寧形并不如其他孕婦般臃腫,只是肚子越發圓潤了,擁抱的時候有些不方便。不適地扭了扭子,未施黛的容清麗自然,小聲道:“我知道你定是有了萬全之策才這麼做,可是人言可畏,我仍不放心。”

沈玹拉著坐下,在上輕輕一吻,“我已親自向朝臣說明,你腹中孩兒,乃是我的親生骨。”

蕭長寧驚愕道:“你你將自己假太監的份坦白了在這個時候”

沈玹只道:“長寧,我舍不得你委屈,又怎會讓我們的孩兒連個正經名分都得不到”

蕭長寧沒想到他膽子如此之大,張道:“桓兒沒為難你罷朝臣怎麼說”

沈玹并未道出太多細節,只撿了些不輕不重的東西說道:“被史臺彈劾欺君之罪、禍宮闈,爭論了一早上也結果。我聽他們吵吵嚷嚷的著實心煩,便先回來看你了。”

即便沈玹沒有細說,蕭長寧也能猜到朝堂之上是怎樣一番腥風雨。

欺君之罪自東廠立以來,死在欺君之罪這項罪名之下的重臣權戚還

“你哎”蕭長寧看見沈玹沉穩的面容,自知他定留有后招,可還是忍不住擔憂道,“桓兒本就夠忌憚你的了,你就不怕他這次順水推舟打你麼”

“你且放心,他不會。”

“就這麼篤定”

沈玹故意逗弄,但笑不語。

蕭長寧欺環住他,用鼓起的肚子頂了頂他結實的腰腹,威嚇道:“到底怎麼回事,你說不說”

沈提督臨威不懼,反而摟住的腰近自己,在耳畔啞聲說:“長寧,許久不曾你了。”

嗓音中沉沉的念使得蕭長寧無從遁形,許久不曾歡好過的子先了一半。面頰發燙,地瞪了沈玹一眼,小聲罵道:“禽我還懷著孕呢”

“我小心點,不會傷到你。”

蕭長寧仍有些遲疑,沈玹又道:“不做全套,給我好麼”

蕭長寧還想說什麼,張了張,卻被沈玹的舌趁虛而,將涌到邊的話語攪了個七零八落。

接下來的幾日,朝中果然掀起軒然大波,沈玹已連著數日被傳喚到金鑾大殿上問審。

說是問審其實也不太妥當,若是沈玹不愿出面,誰也沒法攻破東廠的大門將他強行帶走。每日清晨沈玹都是輕輕松松地同蕭長寧告別,再穿著威嚴的蟒袍淡然地上殿審,毫沒有欺君之罪者的自覺。

對此,朝中的老頑固俱是敢怒不敢言。

今日皇帝還未上朝,朝堂之上已是吵得沸沸揚揚。史中丞抖著花白的胡須,義憤填膺地指著沈玹道:“沈提督親手置過那麼多罪犯,當知欺君之罪是何下場竟還敢穿著先帝賜的蟒袍上朝,未免太過于目無王法”

立即有人附議:“如此僭越,囂張至極”

沈玹巋然不,抬起眼來掃視群臣,冷笑道:“僭越當初本督清理叛臣逆將,解決外憂患之時,諸位可不是這麼評論的。何況天子未至,你們便急不可待地給本督扣罪名,越俎代庖,殊不知誰才是僭越”

一時間,被他掃視到的群臣俱是面懼意,不自后退半步,一涼意順著背脊攀爬而上,像是被野鎖定的獵

沈玹如同在審視一群螻蟻,“不過是一群,只會躲在宮中跳腳的小人。”

“你”史中丞氣得面漲紅,怒道,“你這個只會顛倒黑白、禍宮闈的罪人”

“罪人誰說本宮的夫君是罪人”

金鑾殿外,一名懷六甲的貴氣子扶著宮婢的手緩緩殿,含著七分笑意的眼眸掃過群臣,最終定格在為首的史中丞上,“史大人,當初你們極力推舉本宮嫁東廠聯姻之時,可不是這麼說的呀眼見著如今風波太平了,你們便急不可耐地過河拆橋,這般小人行徑,怎配得上諸位大儒的稱號”

蕭長寧的出現,無疑是將矛盾推向了最高峰。

僅是一瞬間的詫異過后,沈玹最先反應過來,旁若無人地走過去牽住的手,眼中的凌厲瞬間化為,擰眉道:“你怎麼來了此

“總不能什麼都讓你一個人承擔哪”蕭長寧小聲說著,遞給他一個安的笑容。

兩人間親昵的舉盡數落在朝臣眼中,更是如沸水滴油鍋,滿堂嘩然。

史中丞出不堪目的神,嚴肅道:“長寧長公主殿下,恕老臣直言,您這樣的份就應該安居后宮,這朝堂不是您該來的地方。”

“本宮是皇上唯一的親姐,長姐如母,本宮如何不能來這”蕭長寧一手撐著腰,著鼓起的肚子,一手反扣住沈玹的手故意晃了晃,驕傲道,“和只會上談兵的各位不同,本宮雖是流,但也犧牲一生換來了朝堂的安定,萬幸所遇之人乃是良人,才不至于凄惶一生。”

說到此,脈脈地了沈玹一眼,笑道明朗燦爛,繼而道:“天子尚且不能指摘本宮,又怎得到你們說三道四”

史中丞氣結。

正劍拔弩張之際,卻聽見殿外小黃門尖聲唱喏:“皇上駕到”

方才還劍拔弩張的朝臣立即執著象牙笏退至一旁,躬跪拜:“恭迎皇上萬歲”

蕭長寧和沈玹也對視一眼,站在朝臣的最前端,朝蕭桓行禮。

蕭桓穿著龍袍,著冠冕,面容雖然青,但眉宇間已有了一個帝王應有的威嚴。他的視線從蕭長寧上輕輕掃過,又很快移開,直視前方。

落座后,蕭桓抬臂虛扶:“眾卿平,沈提督不必跪拜,長寧長

公主懷六甲,亦無須行禮。”

短短的一句話,已是給足了沈玹和蕭長寧面子。

沒料到皇上會偏向于沈玹,朝臣們互相換了一個眼神,都有些不可置信。

史中丞上前一步道:“皇上,沈提督假冒太監進宮,掌管東廠,數年來權勢滔天不肯釋權,煞星沖撞紫薇,其狼子野心已是若揭老臣懇請彈劾沈提督欺君之罪,當以極刑”

“臣附議。”

“臣也附議”

眼看著附議之人跪倒了一大片,若說蕭長寧不張,那必定是假的。

了沈玹一眼,只見他目沉沉,并未一一毫的懼意。擔憂的目,沈玹反而勾起角,示意安心。

蕭長寧不明白他為何總是如此自信,但很快,便明白了。

龍椅上的蕭桓背脊直,端端正正地聽下面的老臣哭訴彈劾完畢,這才輕嘆道:“諸位卿起來說話罷。”

“皇上不宦,臣等長跪不起”

朝臣犯了倔,無非就是一哭二鬧三墻,蕭桓頭疼不已,面上勉強維持著威嚴,掃視了沈玹一眼,方道:“卿有所不知,沈提督無罪。”

此言一出,蕭長寧愣了,朝臣也愣了。

殿死一般的沉寂,良久才發出一陣嘈雜哦的喧嘩之聲。

“怎麼可能無罪一個假太監挾天子以令諸侯,竟是無罪”

“荒唐太荒唐了”

“陛下這是怎麼了”

蕭桓眉心,抬手示意群起憤之的朝臣安靜,這才道:“當初先帝病重,梁氏干政,先帝唯恐朕死于梁氏之手,這才尋了一名心腹高手偽裝太監東廠,實則是暗中保護朕的安危,協助朕鞏固江山皇權。”

頓了頓,蕭桓抬手指向沈玹的方向,正道:“這名先帝命潛東廠保護朕的心腹,便是如今的沈提督”

峰回路轉,萬萬沒料到這樣的結果,方才還痛哭流涕囂著鏟除宦的群臣,一時間目瞪口呆:“這”

蕭桓沉痛道:“真相就是如此君無戲言,沈提督有功無過,如今了朕的姐夫,相信對朕更是忠心耿耿了。”

說到此,蕭桓目灼灼地盯著沈玹,一字一句道:“對麼,沈提督”

沈玹擰眉,很快松開,輕笑道:“自是如此。”

蕭長寧看了一場彩至極的好戲,不樂了。不知道沈玹和蕭桓暗中做了什麼易,才使得蕭桓臨陣倒戈,反造了這麼一個借口為沈玹開,堵住了天下悠悠眾口唯一知道的是,蕭桓這只小狐貍在借題發揮,趁機給沈玹扣上了一頂忍辱負重的忠臣之帽,徹底斷絕了沈玹謀權篡位的想法。

不過也無所謂,與沈玹所求的本就是白首到老,而非金鑾殿上的那份孤獨。

不知過了多久,深打擊的朝臣這才回過神來,額上的冷汗,小聲問道:“既然沈提督是奉先帝命清君側的托孤之臣,再繼續留在東廠當太監已是不妥,還請陛下另行封賞。”

言外之意,便是要削去沈玹東廠的職權。

蕭長寧剛剛放下的一顆心,又被懸在了半空中。

蕭桓當然求之不得,順水推舟道:“沈提督經緯之才,武冠天下,的確不該束縛在東廠之中,依朕看,倒適合做個將軍。”

沈玹長眉一,反笑道:“承蒙皇上抬,臣不才,沒有什麼鴻鵠之志,偏安東廠一隅便足矣。”

這便是委婉地拒絕了。

君臣二人綿里藏針,蕭長寧笑著打圓場道:“皇上,本宮才舍不得丈夫上戰場,比起做什麼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本宮倒更希他留在東廠陪著我們母子。”

蕭長寧發話了,蕭桓不能不賣面子,沉思片刻方道:“也好。只是東廠事務冗雜,不如廠衛合二為一,重大事務由溫指揮使和沈提督共同落章完,也算是為沈提督分擔一二,如何”

說是廠衛合一,約莫是想利用錦衛削弱東廠權勢,互相制衡,兩虎相斗。

出乎意料的是,沈玹并未拒絕,沉聲道:“全憑皇上做主。”

一場轟轟烈烈的彈劾宦之爭,竟然就在這個蟬聲聒噪的清晨落下了帷幕。沈玹非但沒罰,還落了個托孤忠臣的表彰。

回東廠的馬車上,蕭長寧仍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夢。

“廠衛合一,削減職權,我還以為你會拒絕。”馬車搖晃中,蕭長寧倚在沈玹懷中,沉思片刻又自我否定道,“不,不能拒絕,總要給桓兒一個臺階下才行。”

沈玹笑了,腔微微震,顯得嗓音有些沉悶:“對皇上來說,廠衛合一是削權,但對于我來說則未必。”

蕭長寧來了興致,起道:“此話怎講”

沈玹挑眉道:“你與越瑤好,越瑤與溫陵音好,廠衛遲早是一家,何來兩虎相斗之爭”

蕭長寧沒料到他連這點都想到了,蕭桓那只小狐貍又如何斗得過老狐貍不由噗嗤笑道:“你怎知道越瑤一定會和溫陵音好他倆前幾日還鬧別扭了呢。”

沈玹淡淡瞥了一眼,反問道:“當初你也曾同我鬧別扭,現今不是很好”

蕭長寧否認:“我哪有”

沈玹提醒:“對食,你忘了”

蕭長寧一噎,默默扭過頭不說話了。

半晌,又按捺不住好奇問道:“你到底與桓兒做了什麼易,他竟然肯想出那樣的理由來幫你”還連逝去的先帝都抬出來了

見蕭長寧投來疑的目,沈玹輕笑一聲,揚眉道:“因為我手上,有皇上最想要的東西。”

蕭長寧納悶道:“是何東西”

沈玹附在耳邊低聲道:“你猜。”

蕭長寧擰眉思索了一番,在心中仔細搜羅能牽制蕭桓的東西有哪些很快,有了答案,訝然道:“皇后的下落”

若說能讓蕭桓方寸大的,約莫也只有梁容了。

“聰明。”沈玹獎賞似的吻住,直將吻得雙頰泛紅,不過氣兒來。

初夏在蟬鳴聲和盛開的紫薇花中轉眼而逝,十月金秋在桂子的清香中悄然降臨。

蕭長寧臨近臨盆,越瑤來看

越瑤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還未進門就笑道:“殿下,臣來看外甥啦”

,蕭長寧手忙腳地推開沈玹,泛著水,催促道:“越瑤來了,你暫且回避一下。”

沈玹眸一寒,明顯不悅。

蕭長寧只好又親了親他抿的,放聲音說:“好啦,就跟聊一會兒好不好”

越瑤已經進了門,見沈玹也在,笑嘻嘻道:“喲,沈提督春滿面。”

滿面的沈提督冷冷抬眼,眸如刀,偏生越瑤枝大葉并未察覺。

“好啦好啦,哪比得上你春風得意”蕭長寧著大肚子艱難起,將沈玹哄出屋外,這才拉著越瑤的手道,“看你這模樣,是與溫陵音冰釋前嫌啦”

越瑤嘿嘿兩聲,端著一杯涼茶抿了一口。

蕭長寧便知事多半是了,低聲耳語道:“你們進展到什麼地步了”

越瑤也神神地湊過去,在耳邊這般那般地說了一通,蕭長寧愕然道:“可以啊,恭喜”

“先試試看吧。”越瑤道,“反正我沒經驗,他也沒經驗,瞎折騰啦。”

“不管怎樣,本宮為你開心的。”說著,蕭長寧悶哼一聲,捂著肚子道,“哎,又踢我了。”

越瑤的視線落在高高隆起的腹部,笑瞇瞇道:“這麼好

“他在呢。”蕭長寧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你要不要

“可以麼”越瑤將手掌覆在蕭長寧腹部,果然能到肚皮下的胎,驚奇道,“真的啊他在,我到了”

蕭長寧被逗樂了,“你與溫陵音也多多努力,早日婚生個孩子,與本宮的孩兒定個娃娃親”

越瑤正要應承,卻見蕭長寧眉頭一皺,猛然彎腰悶哼一聲。

“怎麼,又踢你啦”越瑤笑著問。

很快,不笑了,因為蕭長寧的表著實不對。

“越姐姐,快沈玹來”蕭長寧抱著肚子,咬牙艱難道,“本宮本宮怕是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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