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跟打架都是一個道理，講究一個先聲奪人，不管有理沒理，嗓門大的人總歸是要占一點便宜的。

再加上羽林衛雖然啟釁在先，但是手的卻是衛的人，這場毆斗總歸是羽林衛這邊占了一點理，于是乎這位左郎將大人嗓門更大。

衛那邊主事的，是衛監的兩個監之一，姓顧名良，看起來四十歲左右，面白無須，子頗有些瘦弱，這個監板比起侯敬德要矮小很多，不過他論品級要高出侯敬德不，并不害怕這個大個子，于是抬起頭直視侯敬德，聲音尖細：“你們這些黑皮啟釁在先，還敢惡人先告狀，若不是你們侮辱衛在先，如何會生出這場廝斗？姓侯的，你睜著眼睛說瞎話，本監要去陛下面前告你！”

兩衛雖然都是天子親軍，但是衛監畢竟是天子家奴，跟陛下相對來說要親近一些，因此并不害怕鬧到陛下那里去。

侯敬德臉一沉，著嗓子喝道：“兩衛之間有些口角，是常有的事，可今日你們衛居然在永安門前率先手打人，這件事就算鬧到陛下那里去，侯某人又有何懼？”

如九娘所說，羽林衛是一個看出重過能力的地方，能夠在羽林衛爬到左郎將的位置，就證明侯敬德絕不是一個毫無份的人，他家里雖然不是什麼侯門，但是他的老父侯老將軍乃是與第一代平南侯李知節同輩的老人，被封了侯的軍方大佬。

只不過侯家的這個侯爵，與平南侯府的侯爵不同，平南侯府的侯爵可以世襲罔替，但是侯家的不，只是一個終爵。

有背景就不會怕事大，侯敬德怒目圓睜，就要拉著顧良一起去面見承德天子，事到臨頭，這位顧監反倒有些慫了，畢竟他一個宦，背后可不會有什麼大背景。

顧監見陛下的名頭嚇不到這個大個子，于是力從侯敬德手里扯出自己的袖，尖著聲音說道：“你們羽林衛不要太過分，先的手，現在誰也說不清楚，鬧到陛下那里去，你們統統都要吃罪過！”

侯敬德得理不饒人，大聲道：“什麼說不清楚，誰先的手一清二楚！”

說著，這個大個子轉臉看向一旁的紅衛，冷笑道：“你們衛是不是有卵做，沒卵認？”

這話說的歹毒，而且一語雙關，顧監被氣個半死，那些衛也是臉通紅，就要沖出來跟這個大個子干架。

偏偏那些“沒卵的”的確是他們的上司，這個時候又不能直接反駁，一個個衛的漢子，被憋的臉通紅，幾乎跟他們的裳一個了。

侯敬德冷笑不止：“今日，要麼你們衛與我羽林衛賠禮道歉，要麼咱們就鬧到陛下那里去，老子就不信了，你們衛先手打了人，還能反黑為白不？”

顧監臉漲紅，但是這個時候，又不能直接讓衛賠禮，不然以后就沒辦法在京城里混下去了，這位監著脖子，怒道：“姓侯的，你這般蠻橫無理，故意生事，必然沒有你的好下場！”

侯敬德不吃他這一套，冷冷一笑。

“老子是羽林衛的左郎將，手下的兒郎們吃了虧，老子還不能替他們出頭不？”

顧監氣道：“明明是我衛傷更多！”

“那是你們廢，老子管不著。”

侯敬德雙手抱：“你們不賠禮道歉，這件事過不去。”

此時，李信就站在侯敬德后，心中對自己的上司有些敬佩，這個大個子，看起來獷無比，但是說話做事都極有章法，讓那個宦幾乎沒有反駁的余地。

顧良說不過侯敬德，又沒辦法讓衛低頭，于是狠狠的看了侯敬德一眼，大聲道：“姓侯的，你這般張狂，本監制不住你，總有人制得住你，你且在這里等著！”

說罷，他也不顧在場的人，自顧自從永安門進了宮，朝著宮里去了。

侯敬德看了一眼顧良遠去的背景，不屑一笑：“沒卵的宦，只會搬靠山。”

…………

顧良進了宮城，一路不停走到了八監所在的衙門，不過他并沒有去衛監，而是直奔侍監。

他已經是衛監的監，衛監比他更大的，也就是那個已經五六十歲的太監，顧良心里清楚，憑借那位太監，不一定能夠嚇住侯敬德。

于是，他直接來到了總管宮中的侍監，經過小宦通報之后，在侍監的后堂，見到了正在屋子里寫字的侍監大太監陳矩。

顧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低頭哭訴。

“干爹，永安門門口有人鬧事，孩兒理不了，請干爹移貴，幫一幫孩兒！”

宦無子，因此最想要的就是孩兒，宮中宦攀關系，抱團的時候，最直觀的就是認干爹，宮中八監，除了侍監之外其余七監的太監監，有七八都是大太監陳矩的干兒子。

已經六十多歲的大太監陳矩，放下了手里蘸滿墨的筆，抬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顧良，有些吃驚的說道：“有人在宮門之前鬧事，你們衛理不了？”

衛是京城中最重要的武力之一，如果有什麼事是衛理不了的，那麼這件事肯定是鬧大了。

顧良抹了抹眼淚，咬牙道：“干爹，鬧事的是羽林衛的那些黑皮，他們出言侮辱我衛在先，兩方廝打起來之后，又把罪名冤在我衛頭上，此時在宮門口不肯罷休，孩兒實在是沒了辦法，還請干爹出面，幫一幫孩兒……”

聽到這里，陳矩才松了一口氣。

只要不是有人犯上作，其他的事都是小事。

陳矩瞇了瞇眼睛，輕聲道：“你站起來，把事的來龍去脈說個清楚，如果你沒做錯事，自然沒人能欺負得了你。”

顧監抹著眼淚，從地上站了起來，把永安門的事前后說了一遍……

當然，個人立場不同，從這位顧監里說出來，自然是要經過一些“加工”的。

等顧良說完之后，大太監陳矩瞇了瞇眼睛，淡然道：“一群年輕人打架而已，本來就是常有的事，息事寧人，兩衛回去之后各自責罰一番下屬也就是了，怎麼能鬧到這個地步？”

顧良咬牙切齒：“干爹，孩兒自然是想息事寧人的，可是那個侯家的小兒子，欺人太甚！”

陳矩點了點頭，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搖頭嘆了口氣：“這事不宜鬧大，如果陛下知曉，說不定會大發雷霆，你領我去，我去說和說和。”

顧良大喜，扶著自己的干爹，朝著永安門走去。

永安門門口，侯敬德正在問李信問題，忽然抬頭，看到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宦從永安門里頭走了出來，侯敬德臉一變，有些不愿的哼了一聲。

“今天這麻煩是找不了，真是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