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庶子》第二百三十四章 瓜蔓抄
刺殺天子,尤其是接近刺殺功,在一個朝代數百年的歷史里,都可以算是最重大的事件之一,這一次承德天子秋獵被刺的事件,幾乎是必然要被后世寫進大晉國史里頭去的。
老天爺不說話,天子就是天。
現在天破了!
承德天子依舊人事不省,無人對這件事下論斷,于是三省的宰輔以及六部的堂們,聚集在了尚書臺,開始對這件事下決斷。
如果把皇帝從朝廷里頭剔出去,這些人其實可以算是某種意義上的“議會”,是可以代表朝廷最高權力的。
六部之中的四部,是由四位皇子掛名,因此這四位皇子也都被請到了尚書臺。
尚書臺的尚書仆,姓張名渠字浩然,因為其主掌尚書臺,乃是當朝首相,朝野上下都尊稱其為浩然公。
這位浩然公,今年也已經年逾花甲了。
因為是在尚書臺議事,張渠又是首相,自然是該他先開口,此時,浩然公滿臉肅然,沉聲道:“國朝開國百余年,經歷七帝,從未有如此駭人聽聞之事發生,今圣天子在朝,澤被蒼生,恩萬民,卻有人做出這等令人發指之事!”
浩然公怒道:“此事,無論涉及到誰,都必須徹查到底,但凡牽扯到此事,一律夷抄三族,以示國法森嚴!”
這位首相發了話,其他人自然紛紛點頭,只有門下侍中桓楚微微皺眉,開口道:“浩然公,那十幾個刺客已經盡數伏法,這事該從何查起?”
“就從羽林衛開始查!”
張渠面冷然:“本已經派人去查問過了,按照當夜的蹤跡,這些人多半是從羽林衛右營負責的區域潛進來的,便從羽林衛開始查起,扯到誰便查誰,扯到哪一層便查哪一層,把這些躲在幕后的國朝匪類,統統查出來!”
桓楚淡淡的看了張渠一眼,開口道:“那羽林衛右營的郎將李信,張相以為要不要查?”
李信那天晚上英勇護駕,是許多人看在眼里的。
說句不客氣的話,當天晚上如果不是李信三個人,承德天子此時尸骨都涼了!
如果李信與羽林衛無關,這一次他就是護駕有功的第一功臣。
張浩然低頭沉了一番,開口道:“李信此人護駕有功,暫且可以洗嫌疑,但是其他人一個也不能放過,這次這些刺客做下潑天大惡,如果不能正國威,正國法,朝廷法度何在?”
張渠是尚書仆,是首相,而且這會兒又站著一個理字,桓楚拗不過他,只能搖頭嘆了口氣:“老夫只是覺得,總有些羽林衛是不當死的,浩然公這樣一刀切下去,刀下難免會有不冤魂。”
“寧殺錯,勿放過!”
浩然公面冷然:“這種潑天大案,真冤到他們頭上了,那也是他們該死,再說了,那個周大年總歸是他們的同袍,檢舉不力,也是罪過。”
為工部尚書的魏王殿下皺了皺眉頭,緩緩開口道:“浩然公,小王的意思是,先從周大年這條線查下去,畢竟這才是罪魁,才是禍首,至于羽林衛連坐的事,等這條線查出個究竟之后,再做決斷不遲。”
兵部尚書姬桓冷冷的看了一眼七皇子,低喝道:“父皇都要被羽林衛右營給害死了,老七你還在袒護他們,當日那個李信莫名其妙第一個到場,說不定連他都跟周大年有所勾聯!”
魏王殿下站了起來,閉目道:“羽林衛是天子親率,父皇的親軍,如今父皇沒有開口,你們就要手殺了他老人家的親軍不?”
“狗屁的親軍,哪有把刺客引進來的親軍!”
此時四皇子已經顧不得矜持風度了,他站了起來,冷聲道:“依著本王的意思,這件事就應該按照武皇帝時的巫蠱案來辦,牽扯到誰便順著藤蔓過去,再扯出瓜苗來,一層一層殺將過去,一來是給父皇出一口惡氣,二來讓那些反賊知道,我姬家不是好欺負的!”
武皇帝,也就是先帝時期,后宮一個妃子在宮里埋藏巫蠱,意圖魘鎮武皇帝,魘鎮太子,其后事發,當時剛剛一統天下的武皇帝然大怒,下令掀起大獄。
當時負責辦案的人名周元禮,此人是一個酷吏,便從這個妃子一路順著藤蔓了下去,藤蔓連出瓜苗,瓜苗又扯出藤蔓,周而復始的綿延下去,以至于這件事前后歷經三年時間,因為這件巫蠱案,前后一共死了上萬人!
這件舊事,被后人稱之為“瓜蔓抄”。
承德天子繼位之后,就要比先帝仁厚的多,整個承德朝也沒有這種大獄產生,漸漸的大家都把二十多年的巫蠱案拋在了腦后,此時,這位四皇子,突然就舊事重提了。
門下侍中桓楚,眼皮子抖了抖,看向姬桓的眼神有些不喜。
此人若是做了皇帝,將來多半也是個暴君。
魏王殿下臉有些不太好看,他低頭道:“四哥要再起瓜蔓抄?”
姬桓昂起腦袋。
“有何不可?”
魏王殿下搖了搖頭,轉頭對著張渠拱了拱手:“浩然公,朝中諸事,歷來由父皇與諸位宰相決斷,如今父皇有恙,不能視事,我們這些晚輩見識淺薄,不便手國事,請諸位長輩決斷吧。”
七皇子這一句話,就把四位皇子的參與權統統都給否了。
這一下,不止是七皇子,就連大皇子姬嚳,三皇子姬重看向老七的目,都有些不善了。
張渠轉頭看向四皇子姬桓,搖頭道:“齊王殿下,當年瓜蔓抄舊事,使得秦淮河都被染紅了三年,如今圣天子以仁治天下,此種慘絕人寰的舊事,還是不要重提的好。”
姬桓深呼吸了一口氣,沒有在這件事堅持下去。
他本來是想借著這件事討好承德天子,但是老爹現在還在長樂宮里不知道是什麼況,如果因為這件事得罪了幾位宰輔,那就不太好了。
更何況,他也沒有什麼權力對抗幾位宰相。
浩然公低頭沉了片刻,又跟中書令吳東,門下侍中桓楚等人商議了幾句,最終開口道:“諸位,如今陛下龍微恙,老夫就斗膽替朝廷言事一次,此次匪徒造,實乃大逆不道,天地不容,便讓三法司各自派人,由刑部尚書趙王殿下帶領,追查此案,諸位以為如何?”
刑部也是三法司之一,三皇子姬重既是皇子,又是刑部尚書,負責此事再合適不過了。
張渠發了話,這些下屬們自然不敢反駁,紛紛點頭道:“便依浩然公所說。”
七皇子站了起來,對著張渠抱了抱拳。
“張相,這件事宮里的天目監應該也能幫上忙,小王去尋陳公公,讓他派天目監相助三哥查案。”
張渠微微點頭。
“麻煩魏王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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