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不靈，壞的靈。

白元潔一路想著不要遇上匪徒，可偏偏他們一行在路上趕慢趕，過黑嶺時還是拖沓到了天已暗，到底是要夜宿嶺間，這讓衆人心中都帶著張。

衆人在黑嶺中尋了一山坳拴好車馬就地紮營，點起篝火坐到一旁吃些乾糧，張永壽看衆人如臨大敵的模樣不以爲然地笑道：“要我說諸位不必如此驚慌，那遇襲的商賈不過十餘人還尚有逃出去的伴當，我等一行二十人，各個攜帶兵連鳥銃都有四，不，五桿，難道還會怕了區區山匪？”

白元潔沒有說話，陳沐笑道：“張小旗說的有道理，不過不怕歸不怕，應有防備還是要的。”

陳沐對張永壽有好，不過單聽他這話，料想將來其將來在武仕途上未必能有多建樹。其實如今一行人多多心裡都帶著警惕，偏偏張永壽就沒半點警惕，他那一小旗的旗丁也都圍著篝火沒半點防備。白元潔是真警惕，就連這駐防營地都是他選出來最好佈置防備的地方，三面都是石頭，即便夜晚遇襲也只需要防備前面一個出口就夠了。

至於陳沐？陳沐是假警惕，真害怕。

出發前往廣州府時他還尚未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只覺得一路上即便遇上匪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狹路相逢依照他練的陣形糊弄著衝殺過去就算了。可正等事到臨頭，哪怕還沒遇見匪徒，單是想想便讓他知道一切沒他想象的那麼簡單。

以謀財害命爲職業殺人不眨眼的匪徒？

即使有過從軍經歷，陳沐不是神經病也不是瘋子，不害怕是假的。

吃過乾糧就開始值夜，手底下六個旗丁都得了陳沐的囑咐，就連睡覺鋪開的氈子都依照陣形就爲了突然遇襲能保持陣形直接投戰鬥。尤其是邵廷達與魏八郎，心腹一個在左邊一個在右邊，這才讓他能安心睡過去。

衆人都是張兮兮熬到很晚才睡去，包括白元潔在一衆儘管都是軍戶，可承平已久沒有誰真的經歷過戰事，倒是石岐與張永壽旗下的兩個旗丁及四個白氏家兵稍顯鎮定……他們纔是真正殺過人的狠角。

夜裡窸窸窣窣的聲音將陳沐喚醒，睜開眼便見昏暗的篝火映照著邵廷達的手在自己上推來推去，陳沐張口剛想說話便被捂住，聽邵廷達小聲說道：“沐哥，林子裡有人，別出聲！”

一句話將陳沐昏沉的頭腦陡然清醒過來，渾驟然繃，接著便見邵廷達伏低了子捉刀在手，臉上沒有平日裡那憨傻模樣反而滿是兇悍，目著危險向林。順著邵廷達目的方向，陳沐趴著便見到睡前白元潔佈置在營地邊沿的三堆篝火，中間的篝火因無人添柴已經熄滅，兩側的篝火也亮昏暗，映照著林，但在陳沐眼中並未見到有毫風吹草。

儘管不解，但看邵廷達的模樣不似作僞，陳沐小心翼翼地將火銃放到旁，又一手捂著魏八郎的輕聲醒他，接著轉頭向白元潔的方向，居然發現白元潔側躺著也已經醒了，見他過來，謹慎地點點頭，握著拳頭隨後做出十四的手勢，令陳沐心驚不已。

十四是什麼意思，白元潔發現有十四個盜匪？

魏八郎醒了，聽到陳沐的話瞪大了兩隻眼睛，不過這個半大小子什麼都不懂，陳沐在他眼中只能看到像那天對老瘸子行刑時一樣的驚恐裡帶著抑不住的興，彷彿過了今天他就是個真正的男人了一般。

“待會別，躲在後面給我鳥銃裡裝子藥，聽到沒。”

要不說死小孩傻，不停地點頭好像陳沐說要給他的不是鳥銃而是糖豆一般。這小子本不知道什麼是害怕，不得不說，雖然陳沐一直覺得小八郎傻，但魏八郎的表現確實比陳沐要好不。

白元潔醒的比陳沐要早，自習武與家傳的訓練讓他比旁人睡眠要輕上一些，何況宿野外本就讓他休息中帶著警惕。儘管他仍然躺在那沒，但已經打發一名白氏親兵藉著馬車的掩護去喚醒張永壽旗下的那幾個火銃手，以期在稍後能拉出第二道防線。

從他們休息時睡覺的方位便能看出白元潔的佈置，陳沐小旗七人在最外側，中間是白元潔與四個親兵，在最裡面是張永壽小旗十一個人，他們與白元潔中間，則放著馬車，兩側拴著馬匹。

拿陳爺當盾牌使呢！

陳沐這邊沒見什麼作，邵廷達悄悄醒一旁的石岐、陳冠時，陳沐盯著林的目終於發現灌木叢嘩啦啦地起來，後面確實有時時現的人影，纔剛端起鳥銃便聽後發出喊。

“賊人？賊人在哪！”

一聲驚，是張永壽旗下的旗丁驚醒中發出的喊聲，接著林間便有箭矢過來，幾個衫襤褸的影便躍出灌木喊著舉著刀劍衝殺出來，驟然間前後作一團，有槍響與慘從後傳來！

“砰！”

“啊！”

剎那間馬車後作一團，有個火手被釘在馬車上的箭矢嚇到驚慌失措扣扳機，接著火銃便打在邊同袍上，造更大的混。

陳沐顧不得後發生的象，白元潔的親兵已經在馬車旁引弓擊這些衝過來的盜匪，邵廷達提著蒙皮木盾與鏽跡斑斑的雁翎刀護在陳沐前筋繃，魏八郎則騰地一下從氈子上躍起到他後飛快地打燃火鐮滿臉興地舉著火繩遞給陳沐；兩側已經作一團，缺了手指頭的陳冠也缺了膽氣，丟下長矛抱著腦袋朝拴馬的地方跑，石岐舉著木矛朝陳沐湊過來，沒來得及被醒的鄭老頭因驟然驚變閉著眼睛捧著長矛朝後胡揮舞，陳沐胳膊上火繩繞了好幾圈卻怎麼也塞不進鳥銃上火繩的龍頭！

一羣烏合之衆。

前人影綽綽，陳沐似乎又回到老瘸子行刑時的那種狀態，頭腦發空耳朵失靈，四周到喊卻又聽不到一點聲音。火繩進龍頭，撲至近前的賊人剛被邵廷達舉盾撞飛出去，轉眼又一影舞刀飛撲而來。

舉銃、開槍，像在清遠衛磨練了上百次的標準作如今已爲急之下本能反應。

銃口冒出黑火藥不盡燃燒的濃煙，嚎戛然而止。

他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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