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元》第10章 只剩3文錢

這副對聯,在後世能把人俗的吐出來。可在宋守業眼裡,卻是好的不能再好,遠遠超出了心裡預期。尤其是對他這個小商人來說,更是最好的吉祥話。

還有這字。宋守業當然不懂書法,但只要他不瞎,就知道李這字強過林學究太多。要是他評價,他只能說好看,氣派。這樣一幅對聯,在宋守業看來,不是小門小戶能的上的。

就算付出一吊錢,他也認為不虧。

“李郎君真不愧是李氏子弟,大才!大才!小人服了,李郎君就算不靠家族蔭舉出仕,也必能中進士做高吶!”宋守業半是惶恐半是討好的說道。

加上這副對聯這筆字,他判斷李必是世家子弟無疑了。

“作為世族子弟,在下確有出仕為報效朝廷之念。如今在這江華島,也就暫居罷了。借此一番民間疾苦,日後做也通曉民。”李放下筆,語氣淡淡的負手而立。

宋守業不彎下了腰,覺得這李郎君帶給他的威越來越大,讓他如坐針氈。

心裡暗笑,上說道:“宋店主,你我相逢微時,也算一個緣分。日後在下回到仁州,必不忘今日。”

宋守業聽的心尖一,這話究竟何意?他無法判斷李的意思。要是李再開口借錢可如何是好?他小門小戶,如何能滿足世家子的胃口?

“小人三生有幸,竟得李郎君抬舉。郎君但有需小人效力之,小人莫敢不從。”宋守業著頭皮說道。他打定主意,哪怕吃點小虧,也絕不能得罪李。但如果還是借錢,那只能說沒有。

“在下剛才寫的對聯,宋店主也看了。若是在下包寫附近村民的對聯,讓你代賣如何?”李說道。

宋守業苦笑道:“郎君初來此地,必不知曉。如今賦稅太重,村民日子艱難,飯且吃不飽,哪來余錢購買對聯?

郎君莫看一副對聯潤筆費不過三十文,可如今紙貴,加上紙費,一副對聯的說也要七八十文,能買五升糧食。”

有點失,“隻七八十文,竟也如此窘迫?”

宋守業彎腰說道:“好教郎君得知。如今隻說東寨,一百多戶人家,此時能拿出一貫錢的,最多十戶罷了。至於大多數人家,吃了上頓愁下頓,哪有余錢買對聯呢?

郎君臨小店半天,未曾來過其他顧客,便是此理。以至小店難以為繼,關門閉店怕是不遠。今日若不是李郎君,小人也打算省了對聯的錢。”他雖然苦堵住李借錢,但說的也算實

“哀生民之多艱兮!”李半真半假的憂歎一聲。既然此路不通,只能另想辦法了。

宋守業恭維道:“李郎君慈悲心腸,日後必能為我等小民做主。”

知道,今日只能搞到這點錢了。在他看來,不怕門道深,就怕吝嗇人。吝嗇人財如命,向來最是難搞。自己假借世家之威,連恐帶嚇兼施的一番,這宋守業也只出了一百文錢,再多就難了。

不過,接下來宋守業倒是多給了李一升麥子,又以便宜二十文的價格賣給李一隻吊罐,便宜三十文的價格賣給李一把柴刀,算是又出了五六十文錢的,已經很買李的面子了。

吊罐花了四十文,柴刀花了五十文。李一吊錢的潤筆費,頓時只剩下十文。

又和宋守業了解了一下當地的況,最後李帶著一個吊罐,一把柴刀,一小袋麥子出了“宋記大店”,

宋守業恭恭敬敬的送到院子門口。 看到李的背影消失,宋守業長長出了口氣,如釋重負。

掏出表看看時間,已是下午四點。他沒有心在村寨裡閑逛,徑直朝回走。不過一路上遇到幾個村民,都是目驚奇的打量他,還有人問他的來歷。

用親和而又帶點傲慢的神打著招呼,順便出自己的世族出,然後將面帶驚疑和畏懼的村民扔到腦後。

“是真的嗎?”

“像是真的,可這穿戴不像啊……”

“這年頭的事誰說得清?不管真假,橫豎不要得罪就是了。”

聽著後傳來的議論,李知道暫時是不會有太多麻煩。

回到荒院新家,看到崔秀寧還在烤火,不過並不孤單,還有一隻狐貍趴在火堆的另一邊。

那狐貍似乎知道這裡的新主人對它沒有惡意,顯然膽子也大了起來,乾脆跑到廂房火堆旁烤火,只是不敢離崔秀寧太近。

崔秀寧顯然也有點防備母狐,因為的手裡有子在撥火。

看到李進屋,人和母狐全都向他看過來,一人一狐的眼神都不太友善。

“這狐貍還真是狡猾,好像會讀心,竟然不怕我們。”李說著,將手裡的東西放下來。

崔秀寧道:“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它在烤肚子,估計怕凍著崽子。”後半句當然說的狐貍。

“看來野未必真的怕火。”

“你哪來的錢買罐子和柴刀?現在我們還真缺這個。”

“我給店主寫了福對聯,又拿出嚇了嚇他,才搞到這些。三升麥子,一把柴刀,一個吊罐,還剩十文錢。”

“倒不算是詐騙和恐嚇。我用吊罐燒開水喝,你劈點柴晚上燒炕。”

“警察,麥子怎麼吃?和開水煮嗎?”

“我覺得生吃最好,雖然肯定不好吃,但能最大限度保持營養。這三升麥子我們慢慢吃,今晚先吃半升。”

人更會過日子,這個你來定。”

“它吃什麼?那樣子幾天沒吃了,可憐還懷著崽子。”

“不知道。狐貍不是吃嗎?肯定不吃麥子。”

崔秀寧用吊罐打了一罐雪,吊在火堆上燒。李找了塊石頭磨柴刀,那狐貍聽到磨刀聲,立刻警覺起來,一直盯著李磨刀。

不過看到李磨了一會兒開始剁柴,就又翻過肚子向著火堆。

半個小時後,吊罐咕嚕嚕響起來,水開了。

可是崔秀寧反而犯了難。

沒有杯子沒有婉,怎麼喝水?就用罐子喝不是不可以,可問題是只有一個罐子。

如果先喝,李後喝,那等於是李口水,覺得是自己吃虧。可如果是李先喝後喝,等於是吃到李口水,覺得更吃虧。

橫豎都是崔秀寧吃虧啊。而且這不是吃虧的事,還很膈應。

“逃犯,這附近有竹子嗎?”崔秀寧突然問。

停下刀,他知道崔秀寧的意思,“警察,我不是沒想到這點,但我們一個碗都買不起了。我去看看有沒有竹子,你看著火。”

看到李提著柴刀出去,崔秀寧掏出一些麥子,小心的分兩份。開始兩份麥子分量差不多,可等到崔秀寧又抓了一小把放到另一份,兩份麥子明顯分量不同了。

逮住一個村民,問出三裡外有片小竹林,不過是權家的,並不是無主之

找到了那片竹林,只是北方竹子不好,明顯比南方竹小。竹林就在一戶人家邊上,應該就是權家了。

權家的院子破舊,顯然很貧窮,李聽說雖然權家有片竹林,但沒有田,種不了糧食,只靠這片竹林過活。

一個面黃瘦的中年男子看到李,立刻問道:“買冬筍嗎?只要五文錢一斤。”

不過等他看到李的柴刀,立刻又說:“大竹子三十文一棵,小竹子二十文一棵。”他顯然有點激,很久沒人買竹子了,筍也不能當飯吃。

可是他很快就失了,這個像過慣好日子的小子不是來買竹子的,也不是買冬筍的。

“老哥,我隻想砍兩截竹子當杯子,不要一。”

“哪有砍兩截的,要砍也是一啊,小的只要二十文。”權家主人說道。

只有十文錢,當然不會花二十文買竹子。這戶人家如此貧寒,他也不好冒充世家人。

“我給你三文錢,老哥給我兩截竹子。”李說。

權家主人還沒說話,忽然一個人的喝罵聲從屋子裡傳來。

“我打死你個作死敗家的妮子,敢放這麼多麥子!你就富貴命,吃不得野菜怎的!你尋思著吃完這點麥子上吊,還是嫁人?我打死你!”

喝罵聲中,一個穿破棉襖的高麗哭哭滴滴的跑出來,也不顧李在場,捂著臉可憐的喊道:“爹呀,娘又打我……嗚嗚!”

權家主人直跺腳,“打得好!家裡統共就剩半鬥麥子,你這樣禍害怎麼得了!不到過年咱家就要死!”

一個穿白的高麗婦衝出來,“誰你在外人面前臉賣哭的,給我死回去!”揚起掌又要打。

看的一頭黑線,只能在那裡發愣,猶豫是不是該離開。

等到中年婦拎著的耳朵回去,權家主人終於顧得上李了。

“你給我十文錢,我給你砍半。”

道:“我只有七文錢。”要不是經歷這件事,他最多只會給五文錢。

“行,我去給你砍。你的錢呢?”權家主人說。

慢慢出七個銅錢遞給對方,權家主人帶著李進了竹林,指著一酒杯的竹子:“這?”

“那吧!”李搖搖頭, 指著一茶杯細的竹子。

權家主人也不再計較,乾脆利落的砍下半

拿著半竹子離開時,屋子裡仍然傳來的哭聲,還聽母親說:“估計過不了年了……”

回到荒宅,崔秀寧正在罵狐貍:“你不是吃的嗎?怎麼連麥子也想吃?要再敢這個袋子,我就趕你出去!”

笑道:“警察你要有點同心。”不過口風一轉,“它吃到沒有?”

“沒有。”崔秀寧難得的笑了笑,有種令人驚豔的覺,“趁我打個盹,它就拉袋子,剛好被我抓個正著。”

“那你應該抓它回警局。”李道。

崔秀寧立刻不笑了,本來明的眼眸頓時鋒利起來,“應該抓的人是你。”

“好了。”李擺擺手,轉移話題:“半竹子,花了七文錢。”

崔秀寧蹙著好看的眉,“就是我們還有三文錢。”

一邊開始用柴刀做竹筒,一邊說:“寨子裡的人,不都要斷糧了。我們也快了。”

崔秀寧說:“先吃了麥子再做竹筒。”指指分好的兩捧麥子,自己先吃起來。

“警察,我的比你的多。”

“你乾力活了,男人飯量又大,就多一口吧。”

“這麥子生吃,好像有點甜啊,真不難吃。”

“它在看我們。”

“讓它看吧。反正它吃。”

“我們也是。”

“那晚上真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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