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元》第23章 隔牆有耳的藏經閣
傳燈寺很大,一路進去殿宇重重,大雄寶殿,普賢殿,觀音殿,文殊殿,地藏殿,東西三聖殿,祖師殿,迦藍殿,藏經閣,最後一直來到花木扶疏的禪茶室。
禪茶室是寺中接待貴客所在。布置的潔淨素雅,禪意綿長,不但有小沙彌焚香煮茶,還有炭火爐取暖,若乾供貴客小息的臥榻和閱覽經書的書案,書案上陳列筆墨紙硯,筆山,筆洗等文,書案後是滿滿的書籍,除了佛家經典,還有儒家的經史子集,詩歌詞賦。
乍一看,並不像是個富貴奢華的舍,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桌案床榻都是黑木和紫檀,雕刻的竟是經文,文字圓潤有致,雕細琢。再看四壁,則是筆意古拙的書法和禪意空靈的山水畫,俱為名家所作。就連文房四寶,李就認出有宣紙和洮硯,筆洗和茶似乎都是出自汝窯。
什麼是低調的奢華?這就是。
這個禪茶室,就能看出傳燈寺的豪富。
其他不說,隻論數以萬計的木雕文字,需要耗費多人工?更別說這些珍貴木料高麗本國不產,需要大海船遠渡重洋運過來。
這些所謂高僧無非也是盤剝百姓的食者罷了。別看智海大師久居上位卻一副平易近人慈眉善目的高僧風范,僅看這間禪茶室,也知道他四大不空,心中仍然是功名富貴。
早就有了小沙彌磨好了墨,備好了紙筆請李就案而坐,案頭也準備好了一部漢文版《大日經》。
智海大師目帶著期待的說道:“李小施主這就請便。”
金獻等人都站在一邊,吊著眉梢側目而視,擺出先看笑話後發難的姿態。崔秀寧則是心中忐忑,不知道李能不能順利過關。
李面肅然,儀態端莊的危坐案前,很自然的從筆山上取過筆,嫻的在硯臺中一蘸,左手放下鎮紙的同時,右手筆尖優的往下一落。整個作行雲流水一氣呵,任誰看到都知道是弄墨已久的文士,而絕對不可能是個田奴。
宣紙上不疾不徐流暢無比的出現一行端麗的吐蕃文:大日經。
“真是吐蕃文字!”智海大師沉穩淡然的神也不出喜。他對吐蕃文並不是一竅不通,也算略知一二,只是遠遠達不到譯寫《大日經》的地步。
大日經這三個吐蕃文,他自然還是認識的,李絕對沒寫錯。不但沒寫錯,還非常練,書法造詣也很不俗。
聽到智海大師的話,金獻等人頓時出難以置信的神,這小子能通吐蕃文字?怎麼可能?是不會就會三個字?
可是接下來李的表現徹底打破了他們的幻想。
李一邊看一眼漢文,就寫出一句吐蕃文,寫的嫻而又端正觀。甚至,漸漸的,李竟然看一頁漢文,就直接寫出大段大段的吐蕃文。
智海把自己認識的數吐蕃文字和李寫的一一印證,發現全部都能對上。這說明他不是在寫,而是真的在譯寫。
李每個字都寫的端正清晰,可速度一點不慢,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就寫了數百字之多。
“好好,李施主果然年才高。只是午膳已到,用過午膳再寫不遲。”智海大師很滿意的說道,心中對李的評價上了好幾個臺階,此時對李已經深信不疑。
吐蕃文晦難學更甚漢文,加上吐蕃地高原僻壤,高麗又從不與其往來,所以通吐蕃文的高麗人極其稀。如今蒙元舉國信奉宗,宗勢大,吐蕃高僧地位尊崇,
八思更是貴為國師。這年僅憑通吐蕃文,就能博得大好前程。 想到這裡,智海大師已經萌生提攜之心。
李放下筆站起來拱手道:“那在下就先謝過貴寺齋飯。”
崔秀寧松了口氣,這逃犯總算靠譜,竟然輕易過關了。金獻柳明等人則心氣難平,滿臉都是不甘之。
一行人用過素齋,李再次譯寫《大日經》,崔秀寧主留下磨墨。智海大師專門指派幾個小沙彌在禪茶室伺候。而金獻等人自然不會再觀看,各自神沉的回居士房歇息。
知客僧也給李和崔秀寧安排了兩間居士房,崔秀寧的房間是在客院。《大日經》數萬字,分為十多卷,不是一天就能譯寫完的,李寫的這麼快,也需要好幾天才行。
下午的時候,智海又親自來到禪茶室看過一次,又再滿意的離開。
晚上掌燈時分,李已經譯寫完兩卷萬余字。
“最多再用四天,就能搞定。”李放下筆說道,今天就到這了。
寺院晚齋飯的鍾聲響起,小沙彌恭敬無比的將素齋送到。兩人吃完素齋,一個中年僧人進來說道:“李施主,寺主吩咐,藏經閣對李施主開放,施主晚間可去閱覽經書。”
李道:“如此甚好,請大師替我謝過寺主。”
傳燈寺的藏書頗,並且不是佛教經書,儒家典籍珍本也很不。因為高麗是釋儒融合最好的國度,大儒往往通佛學,高僧往往也是大儒。
大概晚上八點,崔秀寧被小沙彌帶著去客院歇息, 李則在小沙彌的帶領下去了西邊的藏經閣。
藏經閣很大,被分為很多經室,相互之間被屏風書櫃相隔。因為此時夜已深,藏經閣又不是隨意可以進,所以裡面並沒有其他人。
等到帶路的小沙彌離開,整個藏經閣就剩下李一個人。
“這要在後世都是值老鼻子錢的東西了。”李看著滿滿的書籍暗想,隨便一本就能賣到天價。可惜啊可惜。
李隨意進其中一個經室,在書案上坐下,點起案上一盞青燈。他不是想看書,而是準備靜下心來整理一下思緒。
說到靜心,還有比這個地方這個時間更好的嗎?
可是很快,李就發現自己錯的厲害。因為他聽到了腳步聲,而且還不止一人。
又有兩個人進了藏經閣,就在李後面另一個經室。
看來在此靜心是不行了。李搖搖頭,打算站起來離開。但就在他要起之際,一個人的說話聲又讓他坐了回去。
“金兄,那李的叔祖,真可能是出使大都的重臣嗎?他怎麼會懂吐蕃文?”竟然是柳明的聲音。
接著金獻的聲音冷冷道:“如果是,那說明他也是世族弟子,你信嗎?我可不願信。哪個世族子弟穿的像個乞丐?”
柳明道:“要是他敢說自己出世族,就把他抓起來審問,可惜他卻沒有這麼說,隻說自己叔祖常出使大都。”
“哼,那就明天給他設個套,我們再以假冒世族的罪名發難,智海大師到時也不好包庇一個撒謊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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