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幻覺嗎?’

一邊隨口答著話，楊林輕左，注意力集中。

火熱的炙燒覺又開始出現，眼前又出現文字……

見到香蓮姑娘扶著父親上前來盈盈拜倒，他下心頭思緒，扶起兩人道:“不用多禮，遇到這事，但凡有點的也看不過眼。”

“不過，我先前見到街面上有點，你們這些天還是要小心了，如果不見外的話，跟我一起回去，我楊家……”

“多……多謝，還是不麻煩爺了，我們這就走，離開杭城……算算盤纏，去上海也應該夠了。”

陳老漢面有難，看起來不太習慣拒絕別人。

倒是香蓮姑娘，顯得落落大方。

看了老漢一眼，向楊林福了一福，聲音低如蚊蠅，卻很清晰:“公子救命大恩，奴來日再報。

香蓮是要去上海的，家叔父在雲都戲園找了個差事，來信說已經安排好了……”

明白了。

楊林微微有些尷尬。

他也知道，貿貿然的邀請對方到自己家裡去，的確是不怎麼好。

估計這老頭是擔心自己拐走他家寶貝兒。

這不難猜，老漢的心思，都差不多擺在臉上了。

而且，從他們的出來看，應該是對富家爺心懷疑忌，怕自己挾恩圖報。

在這個年代，窮人命如飄蓬，無論做什麼選擇都得小心，再小心。

絕對不能相信天上會掉餡餅。

至於香蓮姑娘，倒是個有心氣的。

這妹子是想著去上海大劇院發展，按後世的話來說，就是要當大明星。

長相甜，可人，嗓音天賦也是極好，還真的有紅的可能。

如今上海那邊戲劇和電影都是方興未艾，達名流都好這一口，娛樂行業蓬而興旺，正在風口之上。

去那裡淘金的人，多不勝數。

父兩人有這想法也算正常。

楊林沉一下，轉頭向小蘑菇。

小丫頭立刻會意，遞上錢袋。

楊林掂了掂，估著有數十個銀元，他遞給香蓮，“別拒絕，去上海一路風塵，盤纏了可不行。

這點錢，就當是我這些日子聽歌的費用吧，等以後你為名角，可要記得再單獨為我唱上一曲。”

“謝公子。”

香蓮眼圈又紅了，抿著，重重點了點頭。

小心接過錢袋，扶著老父親一步三回頭的離去了。

……

“爺，你那一板凳深得穩準狠要，作帥氣優雅，是被埋沒的武林高手呀。

你應該跟著達叔練拳的。”

小蘑菇裡咬著紅通通的冰糖葫蘆，雙手比劃了一下，咯咯笑道。

“過獎，過獎，小蘑菇你那一茶壺也敲得不錯。比爺我只差那麼一點點。”楊林著自己的左肩膀。

裡著涼氣。

剛剛用力過猛，好像拉傷了韌帶，現在又酸又痛的。

這個，的確不怎地。

記憶中別說練武了，能坐車就不騎馬，能騎馬就不走路，天天在外瞎逛，花天酒地的，早就虛了。

達叔名吳仲達，今年四十五歲，是鐵線拳好手，早年間在京城王氏鏢局做過很長時間的鏢頭。

自大刀王五被人所害之後，鏢局倒閉，達叔被人追殺，重傷差點死掉。

因為遇到楊老爺子，撿回一條命，然後為了報恩，

就留在楊家，擔任護院首領…… 達叔拳法好，功夫深，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太嚴厲了。

楊林被抓去練武的時候，第一課就是扎馬，那是真扎……

達叔手持蛋的子守著，見他作一旦變形，就是一敲落。

那個酸爽。

現在的楊林想起記憶中的畫面，還是忍不住倒一口涼氣。

當然，這是以前的小楊林，那個花花公子，並不是自己。

“那是，我可是跟著四小姐學了一點燕青拳的，打幾個小混混還是可以的。”

小蘑菇瞇著眼睛，很是得意:“四小姐年前通過考核，得了武會館霍師傅真傳，雖然學不到霍家傳迷蹤拳，但是一小巧騰挪的功夫練得很好的呢。”

“四小姐雖然小氣，不肯把武會館的功夫傳出來，但我早就看準了，最喜歡躲東院武場練拳……”

“一練拳我就爬樹上躲著看，看來看去，也就會了。”

你真是個小機靈鬼。

楊林忍不住好笑。

這年頭但凡有點本事的，基本上都是嫡系傳承，生怕流傳出去，被仇人破了自家拳法。

所傳非人，教會徒弟死師父的事，每天都在發生著。

所以，每個拳師都是把功夫捂得死死的，一般人打死不教。

霍元甲在上海廣開門戶，授徒強，強國強種，實在是令人敬佩得很。

但就算是他，也不會把所有拳法都教出去。

普通弟子只是教授一些健的功法，練得強壯就算完事。

真正的嫡傳弟子，得傳技打法的。

在武門中，其實也就那麼七八個而已。

多了教不過來，也不敢教。

小蘑菇學拳法，沒人指導，能學點皮就很不錯了……

就算如此，不經允許學武功仍是大忌。

但是，這種事，就算被四妹發現，其實也不會太過較真的。

都是自家人，看了也就看了，總不能每次練拳都躲著所有人吧。

這就，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想到自己先前所見到影像畫面，那武功一欄標注著“無”，聲有5點，楊林心裡就有了一些想法。

……

楊家座落在西城常蔭路。

沿路垂楊翠柳，點綠……

倚湖水一側，是一座四進四出的大宅子。

楊林和小蘑菇主仆兩人，到了這裡，也難得的安靜了下來。

主要是小蘑菇，先前的歡神經完全不見，頭頸，一雙眼睛骨碌碌的轉著，十分警惕。

“爺，今天一頓打我估計是逃不掉了，這鍋我是背了，事後要五個，不，十個補償……”

“翻一倍都行。”楊林概然許諾。

“也不一定會打你吧，我爹格其實很溫和的，最是心善不過了，輕易不會責罰下人。”

“是夫人呢，才是真的狠。”

“不怕，今天是扶危救困、見義勇為，完全是我看不過眼，不算是無故惹事，到時候要挨板子，我來扛。”

楊林無奈道。

來到這裡也有數月時了，他好不容易接了這個份，但是，對封建大家庭的所謂正統家風和森嚴規矩，還是很不適應。

這裡的父母打孩子是不犯法的，犯了錯往死裡打都行。

更不用說責罰下人了，打斷還是為了你好。

哪像後世那會兒，父母打了孩子，還要小心孩人士舉報你家庭暴力，待兒。

教訓小孩的時候，都要小心翼翼的。

做後世的孩子，那是真的幸福啊。

到了學校裡，老師教學生的時候，也不能責罰……

但凡打個手板心，都會給鬧到教育局去。

一旦曝，當事人恐怕是吃不了兜著走。

這就是快樂學習，快樂教育……

扯遠了。

楊林知道，先前在得勝樓茶館，自己打人的事，肯定是瞞不過家裡人……

很長一段時間，為了防止自己在外惹事，楊家其實都派了一些人手在後跟著。

一方面是怕自己被人欺負了，一方面，也是怕自己無緣無故得罪了人，跟在後面那啥用的。

當然，經過楊林幾次抗議之後，那些跟屁蟲終於還是沒有時時刻刻出現在邊，但是眼線是不了。

喝了茶，打了人之後，楊林不耐煩太早回去，他覺得無聊，又在外面閑逛了不時間。

估著，這時候，老爹老媽已經早就準備了開堂問審、混合雙打。

在孩子惹事這方面，楊家管得忒嚴，次次都會責罰，不過……

小蘑菇的臉更苦了，眼中閃過一幽怨:“再怎麼樣，板子也不會打到您的上呀，爺。”

不會打爺，寶貝兒子，舍不得打，那怎麼辦?

跟在邊的小丫環就是頂鍋的。

原因，很簡單。

你這小蹄子天天跟著爺，都沒看住，還讓他惹事了，那就是你的錯。

“呃……”

楊林尷尬。

他還記得，自己上次在凝香苑醉酒，沒有回去……

結果，自己沒事，反而是小蘑菇挨了十板子，三天沒能下床。

不過也沒關系，小蘑菇是練武之人，皮實，打不壞。

“咦……”

“人呢?”

楊林主仆兩人下了馬車，進府，穿過照壁，轉過垂花門，眼前還是靜悄悄的。

想象中，滿臉嚴肅，殺氣騰騰的老爹老娘全都不在。

那些憋著笑看熱鬧的護院婢仆們也不在。

‘這是，不用挨打了?’

楊林轉頭向小蘑菇，就見到小家夥眼中全是狂喜。

看來，就算是再皮實的孩， 也是怕打的。

後世那麼多叛逆孩子，那麼多公主病，其實就是因為打得不夠。

穿過正堂，經過一個小花園。

楊林終於發現了，府人跡所在。

一叢細竹旁邊，書房門口，此時正站在七八個膀大腰圓的漢子，腰間鼓鼓囊囊的。

這些人或倚著廊柱，或站在牆角，或者蹲在花壇旁。

聽到腳步聲響，所有人都警惕的了過來。

見到是楊林和小蘑菇，全都長長吐了一口氣。

臉上出善意的微笑。

留著兩撇老鼠須的管家阿貴，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滿臉堆笑小聲道:“三爺，老爺夫人跟蘭心小姐正在書房商議事……

您玩累了，就回去洗浴，晚膳要遲點再傳。”

得，我就是一天到晚在外玩。

不理正事那種。

楊林倒是很明白家裡人對自個的印象，沒有什麼意外，疑問道:“我也不能進去?”

“不太好。”

“那行，達叔呢，今天怎麼沒見他的人?”

“咱楊氏名下幾家醫館出了點事，達叔帶著人手，正在轉移藥材。城裡不太平靜，這段時間，可能要閉館。”

“這樣啊，等達叔回來告訴我一聲。”

“好咧。”

管家笑瞇瞇的回答，有意無意的攔住楊林去書房的路線。

楊林擺了擺手，就往自家小院子裡走，心中更加疑。

‘蘭心，來家裡幹什麼?莫非是想退婚?終於忍不住自己這個花花公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