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回到宛城，立刻下達命令，將各家家主請到郡衙議事。

婁圭一邊安排人去請各家家主，一邊對曹說道：“孟德，你是想走嗎？”

曹看了婁圭半晌，嘆了一口氣。“子伯，我不想走，我只是做最壞的打算而已。孫堅已經去了豫州，潁川、汝南的援兵來不了，我們很快就是一支真正的孤軍。”

“孤軍又能如何？”婁圭很不滿，聲音也大了起來。他手一指外面。“袁也是一支孤軍，而且剛剛被你擊破，他所能倚仗的不過是孫家父子而已，有何可怕？南這麼多豪強支持你，你要兵有兵，要糧有糧，足以和袁對陣。”

曹苦笑。“南豪強是支持我嗎？”

婁圭也愣了片刻，隨即又說道：“就算他們是支持盟主吧，你現在難道不是盟主派來的將軍？他們支持盟主，自然要支持你。”

曹起走到婁圭面前，握著婁圭的手，言又止。婁圭見狀，又勸道：“孟德，我知道妙才陣亡，對你影響甚大，但盟主派你馳援襄，如今襄已破，你如果就此退出南，如何向盟主待？難道說你懼怕孫策，風而逃了？”

曹眼神閃爍，眉心擰了川字，面容愁苦。過了好久，他才說道：“子伯，我也不想退，但袁兇殘，孫家父子也是好殺之人，如果他們攻城不下，遷怒於無辜之人，豈不是違背了盟主的一片好意？”

婁圭一驚，明白了曹的擔心，隨即又說道：“孟德，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過南各家的莊園不是那麼好打的。如果孫策所言屬實，那袁現在只有一萬多人，而且大半是荊州新降之卒，未必肯爲袁效命，可用之兵不過孫策麾下的千餘人而已。別說宛城，恐怕一個莊園就能讓他得頭破流。”

“荊州兵不服袁，也不服我啊。”

婁圭笑了，沒說話，卻了膛。曹斜眼看了他片刻，忽然一拍額頭，哈哈大笑。“子伯，是我糊塗了，是我糊塗了，真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啊。”他親熱地拉著婁圭的手臂，向外走去。兩人上了城牆，俯視大城。曹笑道：“子伯，你有大志，將萬兵千騎橫行天下。這次若能守住宛城，你的志向就可以實現了，我一定會在盟主面前爲你請功，以後說不得還要子伯多多照應。”

婁圭正中下懷，笑著拱拱手。“多謝孟德。”

“有子伯相助，我本不該擔心。不過，有備無患，盟主正在準備青徐戰事，我們要做長久打算，儘可能多守些日子。你看，怎麼才能安定衆心？”

婁圭略作思索，一揮手。“孟德，宛城太大，就算我們有兩萬人也未必守得周全。不如這樣，將各家遷小城居住，由你來監管。我守大城，與袁周旋，如果形勢不利，再退小城不遲。”

曹眉頭微皺。“你兵力不足，如何守大城？”

婁圭微微一笑。“孟德，我自有安排。”

曹打量著婁圭，笑意盈盈。“那就拜託子伯。”

婁圭欣喜不已，拱拱手，轉離去。曹站在城牆上，看著婁圭吩咐手下，又看著他的隨從奔向四方，眼中的笑意漸漸冷了下來。他擡起頭，看向遠，冷笑一聲：“孫策，魚我都給你準備好了，刀也送了，接下來就看你的手段了。”

背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曹眼神微，微微側，見曹昂站在不遠，神關切，這才鬆了一口氣。

“子修，有什麼事嗎？”

“父親，你的佩刀怎麼不見了？”

曹空的腰帶，一聲嘆息。“唉，不，反蝕了把米。”

——

婁圭是南人，從小就想建功立業，只可惜一直沒機會。袁、孫堅先後南，他既不看好袁，也不看好孫堅，等舊相識許攸上門勸他投靠袁紹，他這才心，決定抓住機會搏一把。

事實證明，這個決定非常英明。曹有自知之明，知道南的豪強不會支持他，從袁手中奪來的一萬荊州兵隨時可能再次易幟，心生退意，最後卻便宜了他。一下子有了一萬人，婁圭充滿了鬥志，覺得人生路一下子明坦起來。只要守住宛城，拖住袁，他就爲袁紹立了一大功，封侯拜將都不足掛齒。

不用曹說，婁圭就使出了渾解數，兼施，威利，著宛城的豪強將家眷搬進了小城，全宛城的存糧全被收到小城保管，一顆也不肯留給袁。就算袁攻破了大城，到手也是一座空城。

宛城建於春秋，原本是古申國、呂國所在地，楚文王北進，滅申國、呂國，立宛邑，以此爲基地問鼎中原。從那時候開始，宛城就是天下名城，大城周圍十六裡，僅是圍一圈就要幾萬人。當年漢高祖劉邦關，經過宛城，用張良之計，十萬大軍圍城，這才降了南太守。現在袁只有一萬多人，而且是以荊州降卒爲主，別說攻城，圍一圈都不夠，對婁圭和曹的決定，南豪強們不以爲然。

不過搬進小城也沒什麼大礙。幾年前的黃巾之戰記憶猶新，張曼、趙弘、韓忠先後佔據宛城，和秦頡、朱儁大戰，先後打了幾個月，死傷無數。如今戰事再起，誰也不想爲刀下亡魂，躲進堅固的小城避一避也不是壞事。

何鹹也是這麼想的。作爲曹最堅定的支持者，他最早住進了小城。兩天後，他收到了莊園送來的消息，孫策已經包圍了何家莊園，隨時可能強攻。

何鹹氣得破口大罵。袁狼子野心，要對何家趕盡殺絕。孫策雖然年輕，卻比他老子孫堅還要狠。孫堅不過是殺了王睿、張諮，孫策卻是滅了襄蒯家、習家滿門，已經是出了名的屠夫。袁派他去攻何家，用意何其歹毒。

曹心知肚明，只能勸何鹹稍安勿躁。何家塢堡是新修的，堅固得很，孫策肯定攻不下。

何鹹雖然對自家的莊園很有信心，但是他對袁的怨恨不減，極力鼓曹出城迎戰袁。曹卻婉拒了，一心一意的加固小城的城防，如臨大敵。

對曹的謹慎，婁圭等人看在眼中，鄙視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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