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瑁的笑容有些僵，額頭沁出了冷汗。他知道這件事難辦，但沒想到會這麼難辦，孫策收了他的大禮，還是不肯給他面子，自己不說，卻讓周瑜來說。

“這個……公瑾，話不能這麼說。他們拋棄家業，隨後將軍至此，往大了說是爲朝廷，往小了說是爲自己的前程，現在卻城裡城外生死相隔，就連後將軍的家人都陷在曹手中，他讓你們怎麼能不急？早日破城，早日團圓，這也是人之常嘛。”

蔡瑁這時候才覺得自己想得太輕鬆了。相比於袁，孫策更可怕。袁現在是虎落平，他得救著他蔡瑁，不得不收斂起路中悍鬼的脾氣。孫策卻不同，他無求於人，反倒有人求著他，他本不需要給任何人面子。

蔡瑁使出了渾解數，反覆解釋，幾乎把肚裡的詞全都說空了。他後悔莫及，早知道這麼麻煩，他就不直接來找孫策，而是先去找姊夫黃承彥了。

就在蔡瑁幾乎絕的時候，孫策擡手，很不耐煩地說道：“行了，你就直說吧，後將軍是怎麼計劃的。”

“有人給後將軍出了三策。”蔡瑁將閻象三策的容說了一遍。“後將軍覺得這樣對孫將軍不公，卻也擔心城裡的家人，怕萬一有人不了苦，送了命，希能儘快破城，至要先贖出人質，保證家人的命安全。”

周瑜說道：“後將軍的意思是希我們將拋石機出去，由諸將分頭攻打各家？那可不行，這拋石機看似簡單，卻是黃校尉和輜重營工匠的心之作，威力不凡。我們還指靠這些拋石機攻宛城呢，給那些人，誰知道他們是否可靠，萬一有人將泄給了曹，曹用這些利來攻打我們，怎麼辦？”

“沒錯，這也是後將軍擔心的，要不然他也不會派我來了。後將軍相信你們二位一定能想出萬全之策。”

孫策和周瑜互相看看，異口同聲的說道：“後將軍是這個意思？”

蔡瑁點點頭。

孫策得筆直的放鬆下來，向後靠了靠，臉也緩和了很多。周瑜也出了笑容，沉了片刻，擡起頭，說道：“這樣吧，我們可以提供拋石機，但是作拋石機的工匠要由我們指派，他們必須保證我們派出的工匠的安全和生活。”

蔡瑁如釋重負，欣然而笑，輕輕拍了拍手掌。“後將軍說得對，你們二位雖然年輕，卻深明大義，一定會諒他的難。那我就不打擾了，現在就回報後將軍，讓後將軍睡個安穩覺。你們是不知道，後將軍爲了這件事，愁得兩夜都沒睡好。”

孫策點點頭。“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你了。刀的事，你多費心，我急著用。”

“孫將軍，你放心吧，我只要送個信回去，國儀還能不安排？”蔡瑁心大好，原本以爲孫策、周瑜肯定不會答應的事這麼輕鬆就解決了，他急著回報袁邀功。

孫策讓周瑜去送蔡瑁，再待一些細節。他是唱黑臉的，紅臉留給周瑜這個世家子弟去唱，分工很明確。他一個人坐在堂上，等周瑜回來商量對策。蔡瑁說得袁很明事理的樣子，他卻不怎麼相信。袁是什麼人，他從來不敢抱太大的希。

尹姁從裡面走了出來，讓人收拾了桌上的殘酒。孫策看看。“你大父這兩天心如何？”

“還不錯，習慣了就好。”

孫策笑了，拉著尹姁的手，讓坐在自己邊。“你大父賦閒太久了，可能不太清楚現在的況，你要多陪陪他，安他。我知道他是做過二千石的人，又追隨過張然明那樣的名將，眼界很高，看不起這些屯長啊、軍侯之類的下層軍。可是我爲什麼要請他爲他們講課？因爲你大父也是從屯長、軍侯開始做起，一步步走到二千石的，他應該最清楚這些人需要什麼。”

“我明白，我會將將軍的話轉告他，讓他安心。”尹姁不好意思的回手。“我大父老了，有些不近人，還請將軍海涵，不要與他一般計較。”

“不會的。”孫策想了想，鄭重其事地說道：“阿姁，告訴你大父，就說我說的，十年之，這些人裡面一定會出現讓他驕傲的弟子，將來他的墓碑上肯定會二千石的名字。別說董卓不能和他相比，就算是和張然明相比，他也可以毫無愧。”

“當真？”尹姁將信將疑，一雙妙目在孫策臉上掃來掃去。燈照在微紅的臉上，泛著溫潤的。

孫策笑道：“你既然留下了，又將你的大父推薦給我，就應該相信自己的眼。如果連這點自信都沒有，你是不是太冒失了？”

尹姁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扭道：“我一介子，哪有什麼見識，我只是相信將軍不是常人，大父追隨將軍，將來一定能青史留名，後榮耀。”

廊下傳來重重的腳步聲，尹姁連忙起，匆匆進了室。室的門剛剛關上，周瑜上了堂，在對面從容落座。“蔡德珪走了。”

孫策應了一聲，等著周瑜下文，周瑜卻半晌沒說話。孫策擡起頭，狐疑地看著周瑜。

“伯符，蔡德珪可不是這麼大方的人，一開口就送這麼大一筆禮，應該是後將軍給了他什麼好。”

孫策忍不住笑了起來，搖搖頭。周瑜見了，也笑了兩聲，隨即又嚴肅地說道：“我知道，無利不起早，蔡家如果能把生意做大，你樹立典型的目標也就實現了。可是你不要大意，商人唯利是圖，寡於仁義，從商君變法到現在，大商人都是不安定因素，更何況蔡家做的是軍械生意。如果有人出更大的價錢，我敢說，他們甚至會將軍械賣給董卓，到時候你還能笑得出來嗎？”

孫策也收起了笑容。“沒錯，所以我們要將技核心抓在自己手上，我們不僅要有一個黃承彥，還要培養更多的黃月英。公瑾，我打算籌備一個木學堂，像講武堂培養屯長、軍侯一樣培養工匠。”

周瑜欣然同意。“怪不得你要向蔡瑁賒賬，像你這麼搞，再來幾個何家都不夠你花的。”

孫策冷笑。“賒賬？嘿嘿，這是我該得的商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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