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擲溫gl》第20章
連萱靠在陸子箏的肩頭,聲音輕輕緩緩,飄渺悠遠:“從前有個小孩,的父母因著祖父和外公是過命的兄弟,從小指腹為婚而結合。孩的母親很的父親,的父親卻在孩十一歲的時候帶回了一個人和九歲的男孩,的母親兩年後就鬱鬱而終了,孩也在那一年被父親送去了英國讀書,近乎流放。三年後,孩在英國犯了病幾乎要病死,外公對的祖父施,祖父因覺愧對昔日兄弟,終於狠心收回了的父親對公司的掌控權,召回了孩,宣布是公司唯一的繼承人。為了得到祖父的支持和疼惜,孩多年一直如履薄冰,唯恐有任何行差步錯。”
見陸子箏聽得沒有任何反應,用鬆的頭發在陸子箏的頸窩蹭了蹭,輕聲說道:“子箏,你猜猜,故事裏的這個孩是誰?”
陸子箏第一次聽見連萱說起自己的家事,盡管說的是這樣風輕雲淡,陸子箏卻也聽出了的不易與辛酸,年失恃,流落異國,對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來說,其中的艱辛可見一斑。如果是多年前的那個夜晚,一定會心疼地擁連萱懷,恨不得替的父親補償所有的委屈,可是如今,卻歎了口氣,隻覺得無限惆悵。
連萱知陸子箏一定聽得懂在說什麽,沒有回的話,卻不妨礙著繼續說下去:“母親去世的時候立下囑,若是父親續弦,後的財產將盡數捐獻給慈善機構,借此威脅父親,讓他不敢輕舉妄。死前,滿是憎恨地對那個人說,要這輩子都踏不進連家的大門,要讓的兒子,永遠頂著私生子這個名號。祖父在接回我後,便不許父親再帶他們回連家的大宅。然而今天,祖父因病去了安州養病,父親便帶著那個人還兒子,公然出現在了我的生日宴會上,儼然一副父慈子孝,伉儷深的模樣。”
頓了一頓,聲音低低帶著黯然:“那時候我突然覺得好諷刺,又何必這樣大肆慶生呢,環顧四下的熱鬧喧囂,我不知道他們在狂歡慶祝著什麽。連我都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又有誰,是在為了我的存在而到慶幸呢……”
陸子箏覺得的的,連帶著的心,也有些。終於,還是心,出了重逢以來一直沒有喊出口的:“連萱……”
的聲音輕輕的:“連萱,生日快樂。”
看見連萱從的肩頭微微抬起臉,雙眸中還泛著晶瑩的淚,頰畔卻泛起了甜的微笑:“子箏,從重逢以來,我就一直在盼著,盼著你再這樣,這樣我一聲。”
連萱說:“母親這輩子都沒明白如何爭取自己的,隻知道,不能放手本該屬於的東西,是丈夫,是名分,是後的財產。所以,也隻教會了我,替保住本該屬於我的東西。沒有告訴我,如果守著還是不快樂的話,是不是應該放手。如果得到的不是最想要的,是不是應該舍棄。子箏,你教教我。”
陸子箏深深地看了連萱一眼,卻回避了這個問題,轉了頭淡聲安著:“你會快樂的。”連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又如何教的了。不知道連萱想從這裏得到什麽樣的答案,又或許,其實連萱也沒有真的期許能給答案。
連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不無懷念道:“子箏,母親走後至今,我快樂過的日子,也不過是和你在一起的那短短一年,至此以後,怕是難有了。”
陸子箏看見連萱當年本是令心醉的甜俏容而今爬滿了苦惆悵,不由得心下也沉了一沉。又見連萱從的肩上抬起了頭,環顧四下,纖指遙遙指著遠方細數:“我記得那裏有一個釣魚臺,那時候你可笨了,一條魚都沒有釣上來;那裏的旁邊是一個水上世界,你當時膽小,還不敢一個人走過鎖鏈橋。再旁邊一點,是我們休息的宿舍,晚上管的很嚴,舍管可兇了,這時候你倒來了膽,非要帶著我來這裏,結果被舍管發現了,一路跑,一路笑……”
“一路跑,一路笑……”最後那個“笑”字,湮沒在了連萱的苦笑中。
說的所有過往,陸子箏也記得清晰。多年前喜歡著連萱的時候,想起來像是心上抹了一樣甜,連萱離開後的很長時間裏,回憶起來,卻像心傷上撒了鹽一樣疼。
那一年年段組織春遊,陸子箏本來一向是不參加這類的集活,因為每到自由組合選擇宿舍的時候,就會麵臨無人想要的尷尬境地。這一次,卻因連萱,有了例外。
連萱邀請與一間宿舍,並且,因為春遊場地是連家產業之一,連萱份特殊,們可以申請兩人一間,陸子箏自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並且,萬分期待。
春遊的途中,連萱一路都陪在了的邊,跟著大隊伍參觀了幾個展館之後,連萱便向帶隊老師申請了和陸子箏自由活。於是,說起來的集春遊,倒了們兩個人的二人出遊。
正是草長鶯飛好時節,春大好,連萱便起了興致想要寫生,二人便找了個好地方,陸子箏可以安靜地釣魚,連萱可以盡興地作畫,互不相擾。
可當陸子箏租借了魚竿,拋下了餌,專心一意想要釣魚的時候,連萱卻盯了半響,打趣道:“這裏風景雖好,卻不及子箏你的萬分之一。”
陸子箏的臉,瞬間就紅了。
連萱卻越發得意,臨時起意道:“子箏你這樣如畫,我怎麽能錯過呢,讓我把你畫下,定格住這樣的麗瞬間。”
陸子箏一臉含,自是不肯,放了魚竿就想起去奪連萱的畫板,連萱卻皺了皺眉,滿臉正經地叮囑:“子箏,不要。”
陸子箏見認真,雖還是,心下卻是歡喜的,還是由了連萱,重新拿起了魚竿認真地做起了的模特。
後來,連萱總是嘲笑笨,釣了半天,卻連一條魚都沒有釣到。卻不知道,陸子箏不是沒有到魚兒上鉤,隻是擔心著影響作畫,因而不敢妄,隻由著魚兒上了鉤吃了餌,悠悠地又遊走了。
後來那張畫,陸子箏也沒有討要功,連萱說,要帶回家,裝裱在臥房裏,這樣,睜眼後的第一眼,閉眼前的最後一眼,看到就都能是了。
那時候連萱說的那樣溫認真,陸子箏幾乎要犯了人生的三大錯覺之一,做,也喜歡我。
後來,們一起去了釣魚臺旁的水上世界,那裏吊橋擺放驚險刺激,驚呼聲嬉笑聲不絕於耳,連萱對此不興趣,陸子箏卻有些躍躍試,連萱便鼓勵著去試一試。然而,有心沒膽,上橋走了沒有幾步,因前麵同學走的步子又大又重,橋開始劇烈晃,木板鋪的橋麵開始下墜,打了的鞋麵。陸子箏雙手握著鐵索,雙再不敢邁開一步。
連萱卻不知何時也上了橋,輕輕拉過了的手,笑著安:“子箏,不要怕,我拉著你的手,要落水的話,也有我陪著你。”
握了連萱的雙手,像是握住了全世界,隻覺得心上生出了無限勇氣,有連萱陪著,別說是這樣一座小小的吊橋,便是刀山火海,黃泉碧落,也無所畏懼了。於是,便從從容容地橫渡了那片小湖,牽手走過了那座搖晃的鐵索橋。
夜裏看了晚會回了宿舍,到了宵時間,陸子箏在窗臺數著星星,遙遙見遠的草坡,突然生出了無限的浪漫懷,非要慫恿著連萱一起去。
“天上繁星閃閃,坡上涼風習習,螢火蟲撲閃撲閃從眼前飛過,你不想去一下嗎?”陸子箏說的人,連萱聽著也心。
於是二人便關了燈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哪想剛準備出宿舍區便被遠的舍管看見了,舍管大聲呼喊著:“回去……”
陸子箏卻是拉了連萱快步地跑了起來,舍管喊的越大聲,們便跑得越快。氣籲籲地跑了很遠很遠,連萱息著提醒著陸子箏:“應該……應該沒有追來,可以停下了……”
陸子箏慢慢地停下了腳步,回頭一看,果然空寂的大道上,除了們兩個,再無別人了。
看了看連萱,隻見跑的滿臉通紅,發淩,輕著氣,倒是別樣的可。連萱埋怨著:“都是你,你不是說不會被發現嘛,騙人……”
陸子箏不好意思地晃了晃連萱的手,乖巧認錯道:“是我,都是我的錯,要是被抓到了,我一定承認,是我帶壞了連萱,連萱是好孩子……”
連萱看著討巧賣乖,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開。陸子箏看見笑了,也忍不住開了懷笑出了聲,又拉著連萱跑了起來,邊跑邊笑,笑聲,疊著們散的腳步聲,回在寂靜的道路上……
可是啊,時過境遷,往事又何必再提。連萱不知道,所給予的所有曾經,此後想起,都不過在提醒著,這世上最難料的不過人心,最易變的不過。
連萱所經的心酸與委屈,也替心疼難過,但是,這並不能為惡意指責傷害自己的理所應當的理由。
又是一陣冷風襲來,陸子箏忍不住抖了抖子,連萱察覺到了,從往事中出來,回神說道:“抱歉,晚上是我唐突了,糊裏糊塗不計後果地就上了高速帶你來了這裏,現在也晚了,要委屈你和我在這裏過一晚了,明早天亮了我就送你回去。”
陸子箏搖搖頭,表示不放在心上。
連萱便起了,把大披回了陸子箏的上,快步走到陸子箏前頭帶路。
好在下了坡,不遠就有一個賓館,連萱出示了證件,要了一間雙人房,陸子箏隻安靜地跟在的後,聽從的安排。
房間裏並排放著兩張床,格局,倒和曾經們共寢過的那間宿舍一般。今夜發生的一切,和當年有著驚人的相似,最後,卻還是用著不同的姿態收場。
那年,們在草坡賞星嬉鬧盡興後歸來,更深夜寒,連萱洗漱完畢後,不願爬進自己冰冷的被窩,笑瞇瞇地爬上了陸子箏的床,溜進被窩像樹袋熊一樣環抱住陸子箏,撒說著:“子箏,你好暖和,我是不是應該把你帶回家,藏在家裏,每天晚上幫我暖床。”沒有看見,陸子箏藏在被單下通紅的耳和角的笑意。那時候,陸子箏回抱著,不知道在心底悄悄地應了多句,我願意。
而今,二人在洗浴間裏稍作梳洗後,互道了晚安,便上了各自的床,關上了燈安睡。
手表滴滴答答地跳著,陸子箏聽的分明,這樣陌生的床,睡不著。
許久後,陸子箏發現,連萱也失眠了,因為聽見,連萱在黑暗中輕聲地喚的名字:“子箏,你睡了嗎?”
陸子箏閉著眼睛裝睡,沒有回應。
而後,便聽見窸窸窣窣床被聲,連萱輕輕的腳步聲,下床了。
陸子箏覺到連萱站在的床邊,隨著的鼻息聲越來越近,一雙略帶涼意的手,上自己微微皺著的眉頭,輕輕緩緩,像是想要平化那小小的皺褶。
最後,連萱的鼻息越發的近了,一個溫熱的吻,印在了陸子箏的額頭。
寂靜中,陸子箏聽見連萱喃喃低語:“子箏,我好累啊。真想,再聽你彈奏一次卡農……”
那時,陸子箏對連萱說:卡農代表著,傷中的喜悅、平靜中的幸福、黑暗中的、失意中的希。
曾經,連萱於是這樣的存在,可是,不知道何時,這樣獨一無二的地位,卻已經被江懷溪取代了。
著旁連萱溫熱的吐息,陸子箏心裏卻冰涼一片。不住在心中苦笑拷問自己:你又如何去向別人求一個天長地久?你也曾多次在心裏許諾過,你會連萱一生一世,你願守一生無憂,護一世安康的。可如今,連萱沒有變,你卻不也是變了嗎?
這世上,又哪裏有什麽長開不敗的花,長聚不散的人,長久不變的心啊。
懷溪,我終究還是不敢再賭一場。
隻因,我輸不起你。
書房書桌上被留忘的照片背後,那“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十字後的句號,落筆不過畫了半個弧形,終究還是,難以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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