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陸子箏研究生畢業後，選擇了留校任職，在外國語學院當了個小小的講師。玩看就來雖說待遇不如從前在翻譯社的時候，但好在工作清閑，周末雙休，還有寒暑假。

江爸爸徹底退了下來後，江懷川全麵接手了公司。江懷溪依舊如從前一般，從旁協助，甘做公司二把手。由於他們的二人同心同力，江爸爸的退任並沒有給公司帶來太大的波，非常時期，卻異常平穩地過度了過去。

兒園的暑假，向來比大學來得要早。6月中旬，六歲的陸心綿就放假了，但因為陸子箏還未放暑假，故而，一家人一早就商量好的暑期旅行還未能行。陸心綿隻得乖乖窩在家裏，和江一愷一起，跟著爺爺每日散步逗鳥打高爾夫球，偶爾也出門看看展覽。

這一天周五，江懷溪因不適，沒有去公司，在家休息。一家人一起吃過早飯之後，陸子箏如往常一般去學校上課了。這是這學期的最後一節課了，無法調課，否則陸子箏定然是放不下不舒服的江懷溪獨自出門的。再三確認了江懷溪沒有大礙，還被江懷溪嫌棄婆婆媽媽一番後，陸子箏才一步三回頭地出門了。

江忘此時已經是許家醫院的副院長了，但仍舊一直擔任著江懷溪私人醫生一職。不論是因江家對的恩，還是江懷溪與的，這一職責，都義不容辭。

今日調休，吃過早飯後，想起多日未聯係江懷溪，便給江懷溪打了個電話，詢問最近狀況。聽聞江懷溪在電話那端克製不住的幾聲咳嗽，江忘便忍不住皺眉。雖說江懷溪極力推說自己沒事，江忘到底還是不能放心，決定比往常提早幾天，先去江家一趟，給江懷溪做個檢查。

掛了電話，便往兒的遊戲房走去，要找許柏晗報備一聲。許柏晗此刻正隨意地坐在大床的毯上，俯著含笑溫地陪著許家小公主許知淺玩樂高。

江忘雙手輕輕搭在許柏晗的肩膀上，低頭輕吻了一下的發頂，溫聲告知人：“我要去一趟江家看看懷溪，好像冒了。”

許柏晗還未做出反應，許知淺倒先一骨碌站了起來，扔下了手上的樂高，邁著小短“噠噠噠”地跑向了江忘，一把抱住江忘的腰，小音濡濡撒道：“媽媽，帶我一起去，我也要去，你一個人會很無聊的，孜孜可以陪你玩。”孜孜是許知淺的小名。

江忘低頭與許柏晗對視一眼，忍不住抿淺笑。彎下腰，抱起了古靈怪的兒，不留麵地穿了：“你才不是怕我無聊，你是想去找心綿玩了吧。”

許知淺被穿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嘻嘻笑著，把臉埋進江忘的懷裏，輕輕地蹭著：“媽媽，你就帶我去嘛……”

許柏晗站起了，把長發向耳後攏了攏，手從江忘懷裏接過了許知淺，溫對江忘笑道：“左右在家裏也是玩，你就帶去吧。我去給換服。”

江忘輕輕了許知淺的秀氣的小鼻子，無奈道：“你媽媽發話了，我隻能聽命了。在江阿姨家不許調皮搗蛋，知不知道。”

許知淺得到應允，頓時喜笑開開，“mua……”親了為說話的許柏晗好幾口，口水糊了許柏晗一臉:“媽媽我你……”

而後轉頭給江忘送了一個飛吻，才俏皮答道：“知道啦。”

說完，便迫不及待地催促許柏晗道：“媽媽，我們快去換服，我要穿你前幾天剛給我買的那套小子，心綿上次和我說，我穿子比較好看……”

江忘和許柏晗都忍不住啞然失笑。

許知淺比陸心綿小一歲半，在家裏古靈怪，還有些氣，偏偏一到陸心綿麵前，就乖巧得不得了。平時有什麽好吃好玩的，也總是記掛著要與陸心綿分，常常讓江忘和許柏晗哭笑不得。

許柏晗逗兒玩的時候，問過許知淺：“你為什麽這麽喜歡心綿啊？”

許知淺歪了歪腦袋，一臉理所當然地答道：“因為心綿很漂亮，特別漂亮。”

陸心綿長相隨陸子箏，又更勝陸子箏，不過六歲，便已然能看出長大後該是如何風華卓然。小臉蛋雕玉琢般，白潤如玉，致的像個洋娃娃。一雙如墨般的盈盈桃花眼下，一顆小巧的淚痣更是平添了幾分靈，人。偏生氣質又隨江懷溪，俏生生站著，就自帶氣場，清冷端莊，在同齡人中，更顯出眾。

所以，兒說心綿漂亮，許柏晗沒有異議。但僅僅因此，就能讓願意遷就討好心綿，也說不過去。以一個年人的眼來看，心綿多對自己兒有點，忽冷忽熱。孜孜算是一個很敏的孩子，沒有理由不出心綿對的不冷不熱。

於是還是循循善地追問：“那一愷也很好看啊，又帥又可，你怎麽不像喜歡心綿一樣喜歡一愷啊。”江一愷是江懷川的兒子，和許知淺同歲。

許知淺像是被問住了，這次認真思索了好一會，才回答許柏晗道：“因為心綿很對我笑。”其實想表達的是，因為心綿很對笑，但心綿笑起來很好看，所以想心綿常常對笑。而且，覺得媽媽很奇怪，就是喜歡心綿，想和心綿一起玩，看到心綿開心也覺得開心，為什麽要問為什麽？

的語言表達能力有限，不知道要怎麽說清楚，便隻說了這麽不著頭腦的一句話。

聽到兒的回答，江忘和許柏晗都是哭笑不得，敢自己兒還是個狂。

江忘帶著許知淺到達江家後，便放心地把許知淺給了在照顧陸心綿和江一愷的江媽媽了，自己則是徑直上樓找江懷溪了。

上樓後，約莫有二十分鍾，江忘剛給江懷溪聽診完，就突然聽見客廳一聲“哐當、嘩啦”的巨響。江忘抓著聽診的手不由地就是一抖。

檢查過程中，江懷溪與江忘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清冷的麵容上本帶著淡淡的笑意，聞聲卻是眉頭微蹙，立刻站起了，腳步匆匆地往房門外走去。擔心，是心綿和一愷、孜孜玩耍中出什麽事了。

剛走到二樓房門外的走廊上，便聽見江一愷稚的音響起，慌慌張張：“姐姐，怎麽辦，你把花瓶打碎了，爺爺很喜歡這個花瓶的……”

江懷溪往前又走了幾步，向下看去，就看見陸心綿小小的子蹲在一地零碎的花瓶碎片前，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樣。江一愷和許知淺，都站在了幾步之外的後。

江媽媽去廚房查看阿姨早上給孩子們準備的早茶怎麽樣了，便讓三個孩子自己先在客廳裏玩耍，準備一會吃東西。沒想到剛走沒一會，許知淺就央著陸心綿陪玩遊戲，江一愷也眼地看著。陸心綿拗不過他們二人，就半推半就地隨他們一起了。隻是沒想到三個人玩鬧了起來，一不小心，陸心綿就失手把花瓶打碎了。

江懷溪先是仔細地打量了心綿全上下，接著又認真地端詳了一愷和知淺，確定孩子們都沒有傷，才放下了心，決定先不下樓，靜觀其變。

許知淺向前走了幾步，拉起了陸心綿，小小年紀，卻有著出人意料的鎮定。聲氣安陸心綿道：“心綿你別怕，等會我就說是我打碎的，江爺爺不會批評你的。”

江媽媽終於聞聲趕了回來，看到一地的碎片，嚇得臉微變，立馬拉過了三個孩子的手，上上下下打量有沒有傷，見三個孩子都沒有事，才接著詢問怎麽回事。

話音剛落，許知淺便一如方才對陸心綿說的那樣，立刻搶答道：“江，花瓶是我不小心打碎的，不關心綿的事。”

江一愷雖然對做錯事挨批評有些害怕，卻還是勇敢地開口幫襯道：“，是一愷淘氣，不關孜孜和姐姐的事。”

而被兩個人保護著的陸心綿，放在子兩側的雙手雖地握住了，幾次張口言，最終卻還是低下了頭，把麵容掩進了烏黑的長發裏，一言不發。

江忘站在江懷溪旁，忍不住歎息道：“孜孜真是被你兒吃的死死的。”

江懷溪卻沒有搭話，致的眉蹙地越發了，著兒始終緘默的模樣，突然就覺得很失。心綿出生以後，許是在母胎中自己影響，質一直不太好，三歲以前，小病不斷，全家人碎了心，直到四歲以後，才開始慢慢好起來。一家人自是對千般疼萬般保護，連一愷這個弟弟，都學著讓著保護著這個姐姐。

江懷溪上雖是不說，心裏卻也是心疼孩子小時候了太多的罪，於是便在教育問題上，雖有心嚴抓，最後卻也是對家裏人的寵溺妥協，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卻不想，在這樣的放縱下，什麽時候，心綿竟然已經長了這副隻會躲在別人後，懦弱沒有擔當的模樣。

江懷溪斂了斂眼眸，有些蒼白的薄抿著。轉過了，從樓梯上拾階而下，一步一步沉沉地踱到了陸心綿前。

江媽媽見江懷溪下樓了，關心問：“吵到你了嗎？檢查完了嗎？樓下沒什麽事的，你別擔心，上去休息吧。”

江懷溪卻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繼而雙眸沉沉地看著陸心綿，聲音淡淡地問道：“心綿，告訴媽媽，花瓶是誰打碎的？”

江懷溪氣質本就清冷，此刻臉冷淡，威頃刻間便撲麵而來，不怒自威。加之江懷溪對陸心綿向來比較嚴厲，陸心綿本就比較怕江懷溪，此刻聽到江懷溪冷淡的問話，更是慌張地低下了頭，不敢看江懷溪。

江一愷被姑姑的低氣震懾到了，忍不住怯怯地躲到了江媽媽的後。許知淺見狀，雖然也覺得有些害怕，卻還是站到了陸心綿的前麵，為陸心綿辯解道：“阿姨，花瓶是我打碎的，你不要責怪心綿。”

江媽媽見三個孩子都慌張得不得了的樣子，頓時心疼了，出聲輕斥江懷溪道：“懷溪，你做什麽呢，嚇到孩子了。有話好好說，不要這麽嚴肅。”

江懷溪眉頭鎖地更了，聲音愈發低沉：“媽，你別說話。”

了許知淺的頭，溫聲道：“好孩子，你媽媽也下來了。”說罷，側過臉用眼神示意江忘，江忘便默契地把兒拉到了自己的前。

江懷溪定定地看著此刻隻一人孤零零站著的陸心綿，再一次發問：“陸心綿，你看著我。告訴我，花瓶是誰打碎的。”

媽媽隻有在生氣的時候，才會這樣自己的全名，陸心綿敏銳地察覺到了。終於抬起了頭，看向了江懷溪。當目及江懷溪那冷淡似冰的雙眸時，眼圈一下子就紅了，目閃爍不定，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但卻咬著，始終不置一詞，不敢應江懷溪的話。

不想撒謊，卻也不敢承認。

江懷溪的心，隨著陸心綿的沉默，也漸漸地涼了下來。錯開眼，不再看陸心綿一眼，向平日裏教授陸心綿學文習字時用的書房，聲音淡淡的：“心綿，你今天讓媽媽覺得太失了。去書房抄寫一千遍‘擔當’這兩個字，好好反省一下自己錯在哪裏了。沒抄完不準出來，也不準吃飯。”是江一愷和許知淺的姐姐，做錯了事，不保護們，竟反而要讓他們為承擔。

江媽媽雖然心疼，但見江懷溪真的冷了臉，知是真的生氣了，便也不敢勸了。

江懷溪轉過，要回樓上，路過江一愷和許知淺的時候，分別了他們的頭，聲音和緩地告訴他們道：“好朋友之間互相友是好的，但要記得，自己的錯，要自己承擔，互相幫助，不是在這種時候發揮的。”

陸心綿咬著下，雙眸一瞬不瞬地盯著江懷溪的背影，豆大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卻不敢發出聲音。

很對許知淺笑，是因為其實一直很羨慕許知淺，媽媽總是對許知淺和一愷很溫，從不吝嗇表揚教導他們，卻鮮能夠讚許誇獎自己。就算是夜裏偶爾為念故事書，聲音也從來都是清清冷冷的，不像媽媽那麽溫暖。

陸子箏中午下課回到家裏，便敏地發覺家裏的氣氛好像有些不對，凝重異常。

江媽媽見回來了，像見到了救星一般，如釋重負。誰都拗不過江懷溪，但，陸子箏是唯一的例外。忙把陸子箏扯到了一旁，把上午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和陸子箏說了一遍。言語中，不免流出了幾分不滿，覺得江懷溪對心綿太過嚴厲了。孩子還小，有什麽錯也要好好說，好好教才行，哪裏能這樣三言兩語就冷暴力的，孩子都和越來越不親近了。

陸子箏歎了口氣，自是要為自己人說話的，安江媽媽道：“媽媽，懷溪也是為了心綿好，你也清楚，子就是這樣的，很多話不說出口，藏在心裏，我會勸勸的。不過，今天心綿確實做得不對，懷溪會生氣也是理之中。”話雖是這麽說的，但聽到江媽媽說的，心綿看著江懷溪的背影，不聲不響哭得眼睛通紅，心裏還是覺得心疼萬分的。

寬了江媽媽幾句後，陸子箏就去書房看兒了。

陸心綿敲門聲，抬起頭一見到陸子箏，淚水就啪嗒啪嗒地奪眶而出。放下手中的筆，跳下凳子，一頭就撲進了陸子箏的懷裏，嗚咽出聲，淚水打了陸子箏的前襟。

陸子箏摟住了兒小小的子，心頓時了一片，哪裏還舍得再去追責半分，隻溫地輕拍著的背，幫著順氣，安著：“不哭了，寶寶不哭了……”

陸心綿在陸子箏溫暖踏實的懷裏，終於漸漸止住了哭泣。抬起頭，淚眼朦朧，可憐兮兮地問陸子箏道：“媽媽，媽媽是不是不喜歡我？”

陸子箏輕拍著兒的手頓了一下，隻覺得心下一驚。沒有想到，兒對懷溪的誤會已經這樣地深了。又是心疼，又是懊惱，了兒的頭，不解地反問：“怎麽會呢？你是媽媽放在心尖上疼的人，你比自己更多，又怎麽會不喜歡你呢。”拉開了一點與陸心綿的距離，對上陸心綿水漾漾的雙眸，鄭重其事地溫解釋著：“媽媽不好，當時為了生你，吃了特別多的苦，但不管你在肚子裏怎麽不乖，怎麽折騰，都舍不得不要你。如果不是的堅持，可能你就沒有辦法來到我們的邊了。”

手從陸心綿的脖頸上出一直戴在上，用紅繩係著的彌勒玉墜，溫聲道：“你看，你上帶著的這個寶貝，是你兩歲的時候一直生病，媽媽親自上山吃齋禮佛一個月找高僧為你求的。你還記得你每年新年都會收到的生肖玩偶禮嗎？從你一歲開始的小老虎，到後麵的小兔子，小蛇，小馬……每一隻都是媽媽一針一線自己親手製的。你不知道，為了給你做這些小玩偶，十指都快被針紮馬蜂窩了。心綿，這樣的話，你還會以為媽媽不喜歡你嗎？”

陸心綿的淚珠還掛在長長的睫上，將落不落，聽到陸子箏的話，一時間沒有了反應。從來不知道，江懷溪在背後，為做了這麽多。就算是陸子箏說的那些新年禮小玩偶，江懷溪也從來都是漫不經心地在所有人給新年禮的時候，隨手遞給，淡淡一句“給你的，新年快樂。”

陸子箏親親兒的小手，循循善：“心綿，媽媽隻是不善於表達自己，從來都是做得多，說的。對你眼裏，也隻是想讓你為一個更好的人。心綿，你想為一個更好的人嗎？”其實說給心綿的，都隻是這些年裏江懷溪做的冰山一角，沒有告訴陸心綿，江懷溪以的名字，立了慈善基金會，沒有告訴陸心綿，江懷溪置辦了多東西在的名下，沒有告訴陸心綿，江懷溪甚至已經買下了一塊地，設計好了建築圖紙，準備建造十幾二十年後陸心綿才會用到的婚房……知道，心綿還小，這些說了，心綿也不會懂的。隻要陸心綿知道，江懷溪和自己一樣，很很。

陸心綿點點頭，聲音還帶著哭過的小沙啞，卻回答地很堅定：”心綿想為一個更好的人。”

陸子箏欣地笑了笑，終於問到：“那你告訴媽媽，今天你為什麽不敢承認花瓶是你打碎的，是怕被和媽*評嗎？”

陸心綿囁嚅了一下，才誠實回答陸子箏道：“不是的。我……我是因為知道媽媽今天沒有上班，在家，怕……怕知道我淘氣做錯了事，會更不喜歡我。”越到後麵，的聲音便是越低，越委屈。

陸子箏聽得心裏酸酸的，親了親兒的額頭，溫篤定地許諾道：“不會的。心綿，你要記住，不管你做錯了什麽事，你都永遠是媽媽的寶貝。我們永遠都不會不喜歡你的。我們都很很你。”

陸心綿終於破涕為笑，重重點頭道：“恩，我記住了。”

陸子箏了的頭，鬆了口氣笑起來，又想起什麽，問陸心綿道：“那你下次見到了孜孜，要和孜孜說什麽呢？”

陸心綿轉了轉烏溜溜的大眼睛，抿著出了一抹好看的笑，認真道：“要對孜孜說對不起，還有謝謝。”

陸子箏高興地又親了一下兒的笑臉，表揚道：“對，寶寶真聰明。”

安好了兒，手把手地握著筆陪著兒寫了好幾遍“擔當”後，陸子箏才上了樓回房間。

一進房間，陸子箏便看到江懷溪背對著，站在窗臺邊，出神地看著窗外。

陸子箏快步上前，手從背後環抱住了江懷溪，把下擱在江懷溪的肩膀上，著江懷溪的臉頰在耳邊輕聲問：“怎麽站在這裏吹風，頭疼好了嗎？”

江懷溪默契地回過了，出雙手回抱住了陸子箏，把陸子箏圈進了懷裏，點頭道：“好多了。”頓了頓，又淡淡問：“去看心綿了嗎？”

陸子箏靠在的懷裏，發出一聲輕輕的鼻音：“恩。”

江懷溪的聲音裏有淡淡的疲憊，說：“子箏，我是不是沒有做好？心綿不像我以為的那樣長，總是有點怕我，有點怯怯的，不夠勇敢，也不夠有擔當。”

陸子箏輕輕地搖了搖頭，抬起頭輕輕地親了江懷溪的下頜一下，溫聲勸解江懷溪道：“沒有，你做的很好了，你隻是有些哎著急了。心綿還小，再乖巧懂事，畢竟也還是個孩子。懷溪，你要給時間，等長大。我們還有很多的時間，再耐心點好嗎？”

江懷溪圈著陸子箏的手微不可覺地了，眼眸黯了黯。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能夠等心綿長大。所以，總是有些著急，有些害怕，害怕自己還沒有好心綿就不在了。害怕，心綿不能長子箏的支持，更害怕，心綿不夠爭氣，不夠懂事乖巧，讓子箏後半生還要跟著擔憂心難過。

可這樣想，對心綿不夠公平，是不是？

江懷溪低頭輕輕地吻了一下陸子箏的額頭，近乎呢喃般地歎息著：“是我錯了。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呢……”

輕輕緩緩地笑了起來，如冬日的寒冰瞬時間消融，隻餘似水的溫。的語氣又恢複了陸子箏悉的自高自大，毫不手地汙蔑陸子箏道：“一定是你帶壞了我的優良基因，我像心綿這樣的年紀的時候，可乖巧可機靈可懂事可有擔當……”

江懷溪還沒有“可……”完，陸子箏就聽不下去了，輕笑出了聲音，嫌棄打斷道：“江懷溪，你可得了吧……”

江懷溪抬起陸子箏的下，一雙清亮如墨的水眸冷冷地盯著陸子箏，語氣帶著威脅：“子箏，你再說一遍……”

陸子箏才不怕。笑的溫，抬起頭靠近，把自己的印在了江懷溪很會放話嚇唬人的薄上，地以吻封緘……

許久後，直到江懷溪氣息不勻，環著陸子箏脖子的手開始輕輕推拒陸子箏，陸子箏才意猶未盡地放開了的舌。

江懷溪向來白皙清冷的臉上漫上了緋紅的桃，看起來分外人。陸子箏忍不住在泛紅的小巧耳邊，含笑挪揄：“懷溪，你剛剛，是不是地就要站不住了？

”

江懷溪雙手輕輕地抓著陸子箏的肩，地平複著氣息。聞言，秀眉輕輕挑起，角出了一抹淡笑。側過臉，垂眸看著陸子箏，近，溫地輕吹了一口氣。而後，對著陸子箏秀氣的耳朵，親啟皓齒，就是一咬。

陸子箏猝不及防，忙聲討饒：“啊，疼，懷溪，疼疼疼……”

其實，江懷溪哪裏舍得下重口，陸子箏卻願意陪著，把戲做足了……

門是虛掩著的，隔音雖好，房裏的聲響，門外卻也能聽個約約。本是來們下樓吃飯的阿姨，抬起要敲門的手，頓時僵在了那裏。

阿姨老臉不由地有些泛紅，不敢打擾，轉下樓，心裏直嘀咕著：原來懷溪在上麵的呀，也不知道累不累。啊，那之前夫人讓我燉給子箏吃的補品不是吃錯人了。我得悄悄和夫人通個氣……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全家人都上桌了，隻差沒抄完字還在書房裏的陸心綿了。

陸子箏輕輕拍了拍江懷溪的胳膊，狡黠催促江懷溪道：“反省這麽久了，心綿一定知道錯了，不吃飯對不好。懷溪，你去心綿出來吃飯吧。”

全家人帶著希冀的求目，都投向了江懷溪。江懷溪抿了抿，著書房，輕歎了一口氣，難得地心鬆了口，起邊走邊應淡聲應道：“恩……”

陸心綿片刻不敢懶，已經抄了六百七十八遍的“擔當”了，見到江懷溪的時候，條件反的愣了一下，又想起了媽媽剛剛的話，這才放下了心防，出了一抹乖巧的笑，地了一聲：“媽媽……”

江懷溪站在門口，看著小小的子，正襟危坐在大大的書桌前，握著一桿幾要比手指更的筆，襯得愈發孤單的模樣，心就了一大片。稍稍放了些聲音，淡聲道：“不用抄了，去吃飯吧。”

陸心綿卻沒有如蒙大赦的欣喜若狂，竟是輕輕地一搖頭，拒絕道：“不要。”

江懷溪蹙了蹙眉，有些出乎意料。

陸心綿彎了彎眉眼，著江懷溪，笑的像初一般和煦燦爛，的聲音裏，是滿滿的堅定：“讓我抄完吧，媽媽。我不想再讓你失了。”

江懷溪覺得，心像是被什麽重重擊了一下，不疼，卻抖地厲害。看著兒的笑容，終於也漸漸地舒展了眉眼，出了一個溫暖璀璨的笑容。

子箏，你說的對，我該耐心點的……

心綿還小，我們，有時間，陪著一起慢慢長大的……

我們無法掌控人生的長度，卻可以選擇麵對人生的態度。

假使我是一條明日就將幹涸的河流，那麽在明日到來前，我願窮盡這一生最後的涓滴之流，來擁抱滋潤岸邊的你們。

流水枯竭了，但將留下兩岸的繁花似錦。

風淺語，花淺笑，那是我你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