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約現代卻又過於冷清的房間裏，一盞昏暖的臺燈暈染出一方溫度。鬱澈靠在床頭翻開買來的《第四幕》——林知漾的第四本書。

裏麵有的生活，的長和的碎碎念，以及寫的稀奇古怪的小故事，伴著的攝影作品。

這不像書，更像是“藥”，仿佛能治愈一切，讓時間靜止流，一並折疊在字裏行間。

預售時下了單，不願意囫圇吞棗，所以每天隻看幾頁。直到看了三分之二，林知漾才願意正兒八經地送一本。

那本遲來的禮，已經被穩妥而小心地放進紙袋裏，安置在書櫃最上層，如同收藏一件花了極大代價換來的珍本。

那裏麵有林知漾最好的祝福。

“心想事。”

“永遠你的漾。”

永遠都多遠？

或許隻要能與林知漾在一起，短暫的歡愉堪比永恒。

“10月09日才剛秋怎麽會有冰川

因為打算旅行，提前把生日禮給喬，但喬說，當日如果不去，就在派對上曝我所有黑曆史。我罵罵咧咧地推遲旅行計劃，因為我不想被人看見我的表包合集……”

明筱喬的格像是能幹出這種事的人，鬱澈這麽想的同時，沒發覺自己邊噙著一抹笑容。

們相見那天，林知漾並未寫，通篇隻說友，跟明筱喬等朋友的“恨仇”，屬於們那個年齡的鬧騰。

隻是，鬱澈疑心“冰川”說的是。

接著往後看，去年這段時間，林知漾旅行了一周，回來搬了一次家，報了花課，與朋友合開了一家網店………直到十一月，才找到一句。

“11月13日心髒突然跳恰恰舞

淮城太小，偶遇冰川，還是覺得冷，但不妨礙我心裏熱，或許冷一冷是好事。想再見一次，夢裏也行。”

“11月17日，夢到了。”

“11月29日當時穿著不夠得

可能有八百年，沒有問人要過微信，都是公事公辦地被別人加。今天著頭皮開口，張得舌頭打結，勉強維持笑容。對方表冷淡，在我尷尬地準備收回請求時，輕聲說了個‘好’字。”

“跟豬玉在新開的……又見那誰，明明尬聊過幾次，也算認識。但從我邊經過，一個眼神都沒給我。我很震驚，遇到了已經忘記我長相的臉盲（其實震驚的是對方冷淡得理所當然）。”

“第一次不帶目的請人吃飯被拒絕。”

鬱澈看到這裏蹙起秀氣的眉峰，林知漾那也不帶目的嗎，每次見麵，眼睛裏幾乎是□□的打量和喜悅。

鬱澈從小到大，一直被說方麵太遲鈍，對親友的依都不算濃。有一回惹惱父親，他說養就等於養了個白眼狼，鬱澈聽了並不生氣，回了句“可能吧”。

隻有林知漾，接近的企圖太明顯，鬱澈這樣遲鈍，卻在第一次對視時就發覺了。

翻到下一頁。

“在廊下躲雨，凍狗，收到意想不到的短信，‘馬路對麵，過來上車’。到我家樓下，我按電視劇裏的常見劇，客氣地問要不要上去喝杯熱茶。對方本來就不算的眉眼瞬間冷卻，毫不留地拒絕了我。電視劇害人，我發誓，我平時沒有請人上樓喝茶的好。”

“12月27日。我的日曆上，就快春暖花開。結果冰川說，真正的冬天到了，要冬眠。那好吧。”

那是鬱澈與林知漾相一段時間後的果斷剎車，深知再被蠱下去，一切就會失控。

但，那是林知漾埃

輸了。

“1月1日，新的一年。

我有點雀躍，不知道另一個人作何想，看上去很後悔的樣子。其實是我猜的，因為對方臉上，沒有表，好冷。”

“1月10日。接了不合理的規則，奇怪，喜悅居然大於惱火。”

從去年年末到今年年初，從拒絕到接，半個月的時間裏所有理智被翻轉。鬱澈慶幸，林知漾沒有記錄這段時間的事。

因為看到這些已經心驚膽戰。

哪怕期間夾雜了無數別的事件，例如有個林知漾夢到的故事，裏麵金句很多，在微博上小小地掀起一陣熱。足夠吸引去注意力。

這些話語也不是單獨出現，往往夾雜在平凡又好的生活記錄之間，極不起眼。

甚至連一個“”字都沒有出現。

但鬱澈還是張，這張不是因為害怕。

隻有跟林知漾知道的事，隻有們知道意味著什麽，卻被堂而皇之地印在書上，給那麽多人閱覽和猜測。無法形容這種覺。

隻知道自己並不生氣。

等回過神，已經夜裏十一半，遠遠過了原定的作息時間。定鬧鍾時，看到姐姐鬱欣一個半小時前發來的信息。

【這個周日還回家吃飯嗎？】

除非重大節日，鬱澈幾乎不打破兩個月回家一次的規律，【不回，事多。】

隔日清早收到回複，【好，不回可以，重要的事別忘了。】

…

林知漾接到消息，開始收拾家，布置客房。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年底回國，要暫住家。

林知漾從年初勸到現在，終於把人勸回來了，清楚孟與歌不是那種樂不思蜀的人，隻是心病難醫，可是在外漂泊不是事。

願意回來就好。

正當林知漾布置房間時，收到一個許久不聯係的朋友的邀請。

【知漾，有事想跟你談談，你近期什麽時候不忙？】

林知漾有片刻的恍惚，看了眼手頭正在忙的活，心覺無巧不書，這也太會挑時候了。

一個字一個字地刪去原本打好的“我最近都忙的，沒空”，改【什麽事，電話說就好】

還記得孟與歌的代，哪怕為了當年的分，也不能難為，必要時候要幫一把。

這幾年許是祁蔚心裏有愧，並沒有打擾過自己，這次既然說有事，就應該是真的有事。雖然發生過不愉快，但畢竟曾經是好朋友，不應該袖手旁觀。

祁蔚：【我想當麵說，好嗎？】

無奈地同意，林知漾又發：【不想吃飯，我請你喝咖啡吧。】

除了關係過的朋友之外，不喜歡隨意跟人約飯，虛偽、客套又做作的飯桌文化，經常倒的胃口，白白浪費一桌味。

定下見祁蔚的時間，特地給鬱澈發【晚上見？】

因為周一早上才分別，林知漾擔心鬱澈嫌煩，今天不想再約。

果然，鬱澈回：【生理期。】

要是直接回複不想見也就算了，但這三個字準踩中了林知漾的雷點。

當即打電話過去，那邊接了，沒有說話。

林知漾忍著怒氣，強迫自己鎮定：“生理期怎麽了，我問的是你周三出來嗎？”

鬱澈似乎聽出來不高興，靜了幾秒，平靜地回了一個“嗯”字。

一拳頭打在棉花上。

更氣。

鬱澈見到林知漾時，對方還是不太高興，想了想，開口解釋說：“並沒有說不來，隻想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如果因為生理期就不見麵，那實在是太辱林知漾了，還不至於那樣。

鬱澈願意解釋，讓林知漾的心好很多，開開心心地拉看起電影。

看到一半，把人摟到懷裏一陣胡親吻，威脅說：“你今天要是不來，我就不理你了。”

那說明跟見麵就僅僅是為那個。

林知漾沒有注意到的是，鬱澈聽到這句話，臉忽然有些微妙。

霎那間意識到一件被刻意忽略的事。

看完電影洗過澡，躺在床上，林知漾閑談一般問：“你明天沒課，有什麽安排？”

鬱澈遲疑一瞬，眼眸下垂，淡聲說：“看書，備課。”

“一整天？”

“嗯。”反問：“你呢？”

林知漾坦誠道：“上午去趟公司，下午要去見個朋友，然後回家收拾房間。最近在添置件，糟糟的。”

“嗯。”鬱澈有了睡意。

憐地眉間，林知漾忍不住問：“你明天沒什麽事，想去我家嗎？”

認識這麽久，鬱澈一次都沒去過。

林知漾的聲音輕而蠱，指尖從的眉到下頜，沿著下頜線去耳垂。

在哄開口答應。

深知這樣的邀請意味著什麽，一旦接，眼下的相模式便又要更改。

上的栗遠遠不下心升起的恐慌，鬱澈忍下一切不該有的貪婪，語氣冷淡：“不用了，這裏就好。”

林知漾臉上笑容一僵，收回的指尖，“嗯，這裏是好的。”

鬱澈有些心力瘁，以為到這裏就結束了，卻又聽林知漾說：“你不想去我家，起碼知道我住在哪裏，我還不知道你住在哪裏。”

過了許久，鬱澈才說：“林知漾，睡覺吧。”

“好，晚安。”林知漾聽見自己艱的聲音。

睡過午覺後，林知漾如約開車到咖啡店，等祁蔚過來。沒想祁蔚還沒到，倒是看見了才分別幾個小時的人。

那個說要看書備課一整天，那個拒絕了今天去家做客的人。

邊站了個無論是穿著和氣質都十分的男人，心地為拉開椅子，殷勤地低頭說話。

林知漾忽而笑了，這不是第一次發現鬱澈相親，鬱澈雖然不會刻意告訴，卻也並不遮遮掩掩。

從前心裏有不痛快，但不好意思鬧別扭，隻能當做無所謂。因為能想象出倘若鬱澈知道不高興，臉上那副困又冷漠的樣子。

但這次太可笑了。

上個周日才覺得，們這次一定能不一樣，鬱澈已經快要想明白了。

哪怕昨晚難過一場，也覺得鬱澈隻是需要時間，離願意去家並不遠了。

此時此刻，林知漾才徹底明白，一切都沒有改變，風隻不過是繞了個圈回到原地。

冰川，還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