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漸暖》第20章 三章

年底將近,學校裏諸事繁雜,鬱澈周三開會接到通知,下周三前要出好兩套期末試卷上去。這就算了,學院裏各類會議跟活不斷,每天被推著完各種事項,從周一連軸轉到周四。

在辦公室裏悶頭坐了一下午,別的同事忙得煩了,互相聊天打趣來排解,偶爾善意地聊聊所帶班級裏學生的八卦。

鬱澈不喜歡說話,全心全意地忙著手頭的事。累了就著窗外放空,被cue到時,客氣地答上幾句。

已近下班的點,走廊突然一陣吵哄哄,過了會不僅沒消下去,聲音反而逐漸靠近辦公室。

鬱澈聽出來教務一個同事殷切的聲音:“鬱局,您怎麽這個點來了?”

說話的人已經走到辦公室門口,笑容親和地對人說:“私事,我來看看鬱老師,接回家裏吃飯。你們下班吧,不用管我,我馬上就走。”

“既然這樣,那您隨意。”

“好好好。”

鬱澈停下筆,從一堆書卷裏抬起頭,看著一正裝,手提公文包,戴著金眼鏡的男人端步走到辦公桌前。

他臉上的笑意在與鬱澈對視時更深,儒雅隨和的臉龐該有的皺紋一道不,不僅不顯老,反而十分男人的味道。

“大姐請不鬱老師,鬱誠同誌隻好親自來接,這麽大的派頭,鬱老師總該放下工作回家吃頓飯吧。”

鬱誠聲音裏藏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寵溺,即使當著外人的麵也沒刻意擺架子,像個再普通不過的兄長:“你嫂子今晚親自下廚,做的都是你喜歡吃的菜。大蛋糕下午就拎回家了,萬事俱備,隻差你這小壽星。”

聽見“小壽星”三個字,鬱澈再難做到無於衷,抬起頭,無奈地喊了聲:“哥。”

都三十歲了,還小壽星,怎麽說的出口。

“先別急著喊哥,你把東西收拾收拾,咱們路上邊走邊說,這都快六點了。”鬱誠看了眼表,手懸在桌上掃了掃,示意鬱澈快點整理。

“我可讓司機先回去了啊,你如果不帶我回家,我還要打的,多費錢。”

鬱澈沒,聽他安排地明明白白,勉強耐著子問:“我不是說過不回去嗎?”

“還不止一次地說過。”冷聲補充。

“去年你不回家過生也就算了,但今年這麽大好的有紀念價值的日子,怎麽還能不回去呢?走吧,哥哥必須給你慶祝一下,恭喜鬱澈老師陪鬱誠同誌鬱欣同誌一同踏奔四行列。”

鬱誠的職業病上來,說辭一套一套,看樣子似乎真的興致

鬱澈:“……”

這也值得恭喜嗎?不至於。

還是不,無論如何,也不想在這個日子回家。即便多年過去,往事已經淡了模樣,隻剩下淺的印子約約,但畢竟沒有徹底消失。

大家卻仿佛無事發生過的樣子,則要裝作毫不知,這太抑了,不想演。

原本狠了心不與任何人過這所謂的生日,但沒想到鬱誠會直接追到學校來。

辦公室裏的同事都沒急著走,臉帶笑意地在旁看著他們。一是平時隻是聽說過鬱誠,沒有近距離接的機會,二是鬱老師私下裏沉默寡言,很有人能跟說這麽一大通話。

眼下兄妹二人的相模式讓人稀奇。

雖然是親兄妹,鬱誠跟鬱澈除了眉眼有三分相似,格和做派簡直是天壤之別。難以置信,這竟是同樣的父母養育出來的。

鬱誠又看了眼表,急道:“哎呀,別猶豫了,我的妹妹呀,今天要是不把你帶回去,你大姐和你嫂子可不會放過我。就連爸也要給我臉看,你就心疼心疼你哥我吧。”

鬱澈不想聽他油舌,嫂子說過,鬱誠這種男人的話最不可信。拆穿說:“你哪有那麽慘。”

話雖這麽說,手上卻開始收拾起來,不得不向鬱誠妥協。別的不說,再讓人看戲下去,這些話傳出去又是一堆無端的揣測。

何況鬱誠大冷天的親自跑過來一趟,心裏不是不知好歹,若再堅持不回去,確實有些不識好歹,盡管並不願。

桌子收拾好,鬱澈戴上圍巾,跟著鬱誠坐電梯下樓。

的車就停在樓下,兩人下樓便迅速進到車裏,打開暖氣取暖。

鬱誠全程嗬嗬發笑,仿佛辦一件大事,臉上得意的表有些忘形。

他越高興,鬱澈反而越後悔。

怎麽就輕易答應跟他回去了呢?

後悔是來不及的了,無聲歎了口氣,鬱澈從停車把車開上道。才駛出去,握著方向盤的手兀然起來,連指甲蓋都發著白。

,短款外套,灰筆筒包裹著筆直修長的雙,腳上一雙馬丁靴。風吹了林知漾額上的劉海,懶散地坐在長椅上,像個剛放學的學生。

看見鬱澈的車過來時,原本還無打采的人忽然有了神,一躍而起,準備攔車。

鬱澈蹙眉,冷淡地看一眼,加快車速的同時搖上了車窗,就那麽離開了。

林知漾:“?”

懷疑了一瞬,確定剛才車上的人的確是鬱澈,鬱澈也看到了自己。

可能是因為車上有人,所以不想跟說話?

林知漾坐回椅子上,不知道怎麽進行下一步,誰讓來得不是時候。

有些好奇,副駕駛座上的男人是誰?同事還是家人?還是相親對象?

鬱誠被突如其來的踩油門嚇了一跳,斂起笑意,口吻嚴肅地批評:“學校裏你開這麽快幹什麽,再著人,慢點!”

鬱澈沒有應他的話,卻聽話地放緩了車速,一張臉繃得有些僵,眉梢眼角盡是不悅。

好在鬱誠大大咧咧地,沒注意到異樣,看著過往的學生與閑聊:“年輕人是不怕冷,你瞧姑娘小夥們穿的,腳踝都在外麵,這老了還不得病。就我跟你說,你現在可得保養好,否則過幾年到我這個年紀,你就知道厲害了。我……”

鬱澈剛開出學校便想把車開回去,打斷他:“哥,我從路口那裏幫你打輛車,我不想回家了,有點累了。”

鬱誠以為嫌煩:“別啊!好好好,我不說話行不行,我不吵你,你開你的。”

鬱澈還是在路邊停了車:“不是嫌你吵,我有別的事,今天不能回。”

“你跟我說說是什麽事?”

鬱誠很認真地問,看沉默,心裏便有數了,補了一句:“你今天不回去真的說不過去,全家人都在等你。鬱澈,該懂點事了。”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鬱澈收回所有的推辭,重新發車。離淮大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不見。

鬱誠見危機解除,悄悄給老婆發消息:【完任務,可以準備接駕了。】

【我就說你的麵子比大姐大。】

【噓噓噓,這可不興說啊,低調。】

沒過一會,鬱澈放在車上的手機亮起,鬱誠頭看了眼,來電顯示是“林小姐”。

他隨口問:“有人找你,接不接,這誰啊?”

恰逢紅燈,鬱澈用冷淡掩飾住張,拿過手機點了拒絕接聽。這一點仿佛耗最後的力氣,疲憊地敷衍:“可能是提醒業費吧。”

把手機靜音後反扣。

綠燈按時亮起,黑的車隨著車流往前,鬱澈有一剎那忘記自己將要去哪裏。天完全暗下去,街上暖亮的路燈守著凜冽的朔風,耳邊鬱誠嘀咕了句“冷這樣,也該下雪了”。

鬱澈的緒隨之低落,墜在冰麵上,一遍一遍地在想林知漾等了有多久?

今天風大,剛才看上去,穿的不多。

現在應該回去了吧。

林知漾每次來學校都不聲不響,平時鬱澈權當做驚喜,由著高興,今天卻是徹底的驚嚇。

不敢想象,剛才萬一路前麵有車,沒法加速,林知漾興衝衝地跑過來攔車喊該怎麽向鬱誠解釋這個人。

說是自己學生固然可以,可是風險太大。

不想讓鬱誠看見林知漾。

同時也清楚,林知漾一定會生氣,誰被這樣冷落都不會高興。

越是想到這些,鬱澈的臉就越是難看。

鬱誠起先還找話題,後來也不說話了,小心翼翼地觀察。生怕自己再多嚷一句,這小祖宗就能把他趕下車,然後掉頭回去。

傍晚車流量大,士幹道出了起通事故,堵了會,一個小時後,車終於開進鬱家花園。

鬱澈的耐心似乎耗到極點,嫌車裏太悶,熄火,鬆安全帶一氣嗬拿著提包和手機便下去,一把甩上車門。

鬱誠被車門震得心有餘悸,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麽話,明明走出辦公樓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會子緒也太大了。

難不在學校裏開慢點,鬱澈生氣了?不至於啊,鬱澈也不是聽不進去話的人。

剛進士宅,侄子侄跟外甥便乖巧地跑過來喊人。

“小姑姑!”

“小姨!”

冰冷不耐的神出現裂痕,麵對小孩子,鬱澈和了些,略含歉意地彎腰說:“來得匆忙,都沒給你們準備禮。”

侄子鬱天已經九歲,小大人似的,上來牽的手,懂事地說:“今天是小姑姑過生日,應該是我們給小姑姑準備禮。”

鬱澈微笑了下,配合地問:“我很好奇,準備了什麽呢?”

兩個孩神兮兮地打斷:“現在不能說,是!”

鬱澈配合地點頭:“好,我先不問。”

鬱誠在旁舒了口氣,走去廚房,一邊跟妻子江容心說辛苦,一邊與竊語:“對付鬱澈,還得小孩子上,你老公我是招架不住。”

“瞧你,把你妹妹說得兇神惡煞一樣。”江容白他一眼,順手蓋上鍋蓋,把火調小。

作為嫂子,跟鬱澈不算十分親厚,小姑子確實比較冷淡,尤其這幾年,好像越來越冷了。但他們姑嫂間客客氣氣,偶爾還能互相分化妝品跟護心得。

鬱澈從未給過看,自然不能理解鬱誠的話。

鬱澈在鬱欣的提醒敦促下,先去樓上書房,“爸,我回來了”。

鬱安巡把眼鏡摘下,看著進來的人。他年過六十,頭上的銀發占了大半,卻沒有刻意染黑,隻是將其打理得一不茍。

兒難得回來,向來嚴厲的他態度頗好:“為了你過生日,你姐姐和嫂子忙活了兩天,不必跟我這拘著,你去陪們說說話吧。”

“好的。”鬱澈答應,出書房後尋到機會看了眼手機,三個未接電話。

事不過三,最新的一個是半個小時前,此後林知漾就沒有再打了。

放棄去陪大嫂們,鬱澈轉而進到自己房間,坐在空置的梳妝臺前,回撥過去。

不等反應,電話很快被接通,但那邊沒有人說話,隻有風聲。

鬱澈記著林知漾說過的話,輕聲開口:“喂?”

果然,那邊“嗯”了聲。

著林知漾沒心說話,鬱澈士解釋:“我剛到家不久,剛剛在跟家人說話。”

林知漾笑了下,“你家遠的。”

聽見這樣的笑,心頭愈發不安,鬱澈繼續說:“我回我爸這邊了,路上堵車。”

“哦。”靜了一會,林知漾才問:“不是說不回去。”

“原計劃是這樣,但我哥哥親自到辦公室接我,不回不行。”鬱澈鮮跟林知漾說自己家裏的事,今天卻不含糊,和盤托出。

似乎隻要坦誠,林知漾就不會生氣。

“原來這樣。”林知漾表示知道了。

鬱澈把事解釋清楚後,才敢問:“今天來找我有事嗎?”

林知漾好一會沒吭聲,似乎吸了口氣,聲音裏含笑:“沒,路過,順便去等你下班。想看你有沒有時間去外麵吃晚飯。”

雖然已經拒絕過,但鬱澈猜到林知漾可能也是想來堵,直接拖去吃飯。若今天沒有意外,的確不會拒絕。

鬱澈過意不去,“以後有事提前給我打電話,就不會白等了。你現在還在外麵嗎?”

林知漾反問:“今天是不是嚇到你了?”

“有一點。”鬱澈如實坦白:“我不是真的想躲你,我沒有心裏準備,才那樣……”

這種解釋太蒼白,平時的確不想躲林知漾,但今天況特殊,還是躲了。

良久無聲,鬱澈頓了會,又問:“你在聽嗎?”

“在。”林知漾淡淡地答,聲音靜的像湖死水,任憑風過、石頭砸過都沒有漣漪。

沒有回應鬱澈的解釋。

還想再說點什麽,門被敲響,鬱天稚的聲音在外喊道:“小姑姑,開飯啦。”

鬱澈隻好說:“我先掛了。”

“好的。祝你……今天愉快。”林知漾說完便幹脆地掛了。

這句祝福稍顯突兀,鬱澈恍惚了一陣,重點卻不在話語上。而是林知漾以前都會士說“喂”,最後也會等著掛,中間更是不會讓鬱澈來找話題講。

其實還是生氣了對吧。

無論怎麽解釋,讓林知漾白等,連個招呼都不打就離開,是事實。

這種況下,林知漾應該然大怒的,哪怕把罵一頓也在理之中。

是不是太安靜了一點?

無暇多想,鬱澈怕鬱天等得著急,過去開門,“好,吃飯去吧。”

飯廳裏,眾人已經落座,照顧鬱澈今天過生日,鬱安巡左手邊的位置,鬱誠讓給了

鬱澈母親在小學時候因病去世,鬱安巡這些年沒有再娶,獨自把三個孩子拉扯人。三個孩子在別人看來倒也都爭氣。

姐姐鬱欣跟哥哥鬱誠是雙生子,比鬱澈大了六歲,一個格強勢傳了鬱安巡,另一個則過於溫和,很像他們的母親。

鬱澈的格其實夾在兩個人中間,時而強勢,時而溫和。但大多數時間都是淡淡的,沒什麽緒,以至於別人很難發現的剛與

鬱家的宅子大,為了不讓鬱安巡晚年覺得冷清,鬱誠江容心一家四口和鬱欣一家三口都住在鬱家。隻有鬱澈,大學畢業後就徹底搬了出去,回來的並不頻繁。

鬱安巡平日裏端肅,看上去不怒自威,幾個孫子輩的都不敢與他親近。今天許是心不錯,笑著端杯說:“三十而立,鬱澈以後就要完全獨立,承擔你自己的責任了。這兩點你都做的不錯,爸今天祝你往後生活好,事業平順。”

鬱澈站起與他杯,“謝謝爸爸。”

鬱安巡讓坐下喝,心裏卻不免歎息。

他自認在事業上,三個孩子無論想做什麽,他都能幫襯一二。可生活上的方方麵麵,他沒有那麽大的本事兼顧。

尤其這小兒,亡妻若是還在,說不定能勸勸。自己作為父親,在教育方麵嚴厲有餘而陪伴與了解不足,這幾年鬱澈不常在家裏,他更是有心無力。

孩子們乖巧地吃完飯便下桌去玩了,飯桌上隻剩下幾個大人還在喝酒。

姐夫楊崢吃得正開心,被鬱欣在桌下,當即會意。

後,笑了笑開口說:“今天本來想直接喊小陳來,又怕三妹不同意。不如三妹現在給個準話,如果想見他,我現在喊他來吃蛋糕也可以。”

江容心無意之間做了幫襯,跟著搭話:“小陳就是上次約著見麵的那個吧,人怎麽樣?”

鬱欣快速回一句:“人自然沒話講,你見到就知道了。”注意力都放在鬱澈上。

鬱澈本就食不振,聽了這些話,緩緩放下筷子,“多謝姐夫替我心,不用了。”

這段時間,那個相親對象不死心,定期問候和邀請出去,鬱澈起初還敷衍幾句,後來索不管了。沒想到那人不知分寸,周一跑去了學校,說想嚐嚐學校食堂。

鬱澈當時便不客氣想,學校食堂,連林知漾都沒有陪過,這個人也配占用的時間嗎?

按著老規矩,把飯卡給了他,讓他自己去嚐。並且明確拒絕,說對他沒有覺,也沒耐心培養

眼下看來,似乎沒有用。

相親的次數不多,基本上半年答應一次,遇上的人都很聰明,見冷淡,絕不多費力氣。像這樣窮追不舍的極也有經驗,多冷一段時間就好。

楊崢對著寒冰似的臉,不知道怎麽勸,又被了一下,隻好著頭皮說:“就咱們幾個也沒意思,喊他來,人多熱鬧點。現在還早呢,吃完蛋糕你們小年輕還能去看看電影,不是好的嗎?”

鬱欣接話:“是啊,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唄。”

鬱澈麵無表地看著桌對麵的夫妻倆,平靜地說:“如果姐姐和姐夫想見他,就讓他來吧,剛好我吃飽了,可以回去了。”

鬱誠原本還在想有沒有戲,一聽這話不對勁,趕出來攔:“不見!見什麽小陳,咱們自己家人聚聚,讓個外人來是怎麽回事。下次有空再見就是了。”

說著給鬱欣使眼,讓他們兩口子安分點,別再說那什麽小陳惹事了。

見鬱澈毫不給麵子,鬱欣不住話了:“爸剛才說三十而立,鬱澈,獨立你是踐行了,但你承擔什麽責任了?我跟你哥三十歲的時候,孩子都多大了,你現在這樣讓全家人心算怎麽回事。”

鬱澈眼神更冷了些,反相譏:“生孩子是什麽競賽,我要跟你們比這個?”

“沒人讓你比,但這是必須經曆的事,是你作為鬱家人該盡的責任。爸一把年紀了,本該天倫之樂,還在替你心這些。你就不能懂事一點,讓爸,讓我們省心?”

“我沒明白什麽是必須,也不明白你們在心什麽,我是斷手斷腳要你們伺候了嗎?”

鬱澈看了眼鬱安巡,冷淡地說:“這是我的責任和義務?我不按著你們的心意做,是違法,還是犯家規,要被踢出家門?”

鬱安巡被兒冷眼相待,一口氣上來,再聽不下去,拍桌沉聲道:“都說兩句。”

說完皺眉看向鬱澈:“你姐姐姐夫好心替你安排,你就算不領,也別在這發脾氣。難道希家,就是害你?”

“我無意發脾氣,隻是我已經說了無數次,我不喜歡這個人,不想再見。”

鬱澈真正發火時反而願意多說話:“大姐卻還是那麽‘好心’,把我的課表給人家,讓他來學校糾纏我。今天回來吃頓飯,還想把人喊來見你們,請問他以什麽份來?隻怕我現在同意,不出十分鍾他就會出現。你有意思嗎?”

鬱欣:“我哪……”

鬱澈追不舍:“下一步要把我的住址給他嗎?”

“鬱澈。”鬱誠打斷

鬱欣果然大怒,提高音量:“你這說的是什麽話,你把我當什麽,我會害我親妹妹嗎?”

鬱安巡聽了鬱澈的話,也忍不了大兒的所作所為,訓斥道:“你閉,吼什麽吼,瞧你做的好事,我鬱家的兒是嫁不出去了是嗎?”

鬱澈仿佛沒聽見鬱安巡護,隻靜靜看著鬱欣,良久說:“那就好。”

這句“那就好”是針對剛才那句“我會害我親妹妹嗎”,最誅心的話莫過於此。

鬱欣頓無力,不明白,鬱澈現在怎麽會跟他們生分這樣。

鬱誠跟江容心麵麵相覷,有些無奈,鬱誠出麵破冰:“都別吵了,多大點事,再嚇著爸。三十歲還單的多了,我們單位那幫小年輕們都想不結婚,大姐,你不懂新式生活方式。我們以後不管了,好吧,有優秀的男生我們可以推薦給鬱澈,不要就不要,也別強迫。行吧,都別生氣!”

這下到楊崢鬱欣了,讓別再鬱澈。好好的一頓飯,不能鬧得太僵,爸都生氣了。

鬱欣也沒了氣神,點頭認命地說:“是,我不懂,我多管閑事。”

江容心笑著說:“如果都吃飽了,咱們把飯菜撤了吃蛋糕,幾個小的早都饞了。”

“你們吃吧,我不喜歡吃蛋糕。”鬱澈站起:“我該回去了,太晚了開車不方便。”

鬱安巡此時才徹底怒:“你坐下!”

鬱澈沒

鬱安巡站起來,父倆隔著一米不到的距離,卻要喊著說話。

“你今晚還要回去?這個家怎麽了,就那麽讓你待不住嗎。回來要人三番四次地請,走倒是幹淨利落。你今天要是敢走,以後就再也不要回鬱家,我就當沒你這個兒。”

姐妹倆鬥吵幾句,鬱安巡還能接,個各打幾十大板便過去了。鬱澈飯都沒吃完便著急離開,才算及了他的底線。

鬱安巡想起今年除夕,鬱澈僅除夕夜在家裏睡了一晚上,大年初一下午就找借口走了。

他放心不下又心存疑慮,讓人跟過去看了幾天,都說鬱澈毫無異樣。每天一個人待在家裏,偶爾出門買點食材,買完就回家。

這個結果比鬱安巡想得更糟糕,鬱澈沒有任何急事,也沒有任何要陪的人,僅僅是不想跟他們這群人待在一個屋簷下氣。

寧願在新年裏,孤零零地窩在小房子裏,一個人吃飯睡覺,也不要家人團聚的熱鬧。

鬱誠都快被他們嚇傻了,趕忙拉住鬱澈,將人拖回位子上:“爸,鬱澈不是那個意思。我們有話坐下說,都別生氣。”

說著又跑去鬱安巡麵前,扶著老爺子坐下。

江容心則負責勸鬱澈坐下,溫聲說:“鬱天他們還給你備了禮呢,你這個士角突然走了,他們豈不是白準備了。”

哥嫂一片好心,鬱澈不忍他們再夾在中間為難,說來道去,今天禍起那個小陳。若不提也不至於這樣失態,惹父親不快。

鬱澈坐下,低低地說:“爸,是我不對。”

鬱安巡哪裏還舍得再說,歎了口氣,“長年紀了。”

餐廳裏良久沉默,楊崢第三次被,飽含歉意地開口:“三妹不要跟我見怪,姐夫笨,今天是我起的頭,給你添麻煩了,我自罰一杯給你賠罪。”說著喝下整杯紅酒。

“以後姐夫保證不再跟你提你不喜歡的人。”他信誓旦旦。

鬱誠兩口子將場上的人都安住,放鬆許多,又一個眼神遞到桌對麵。

鬱欣被他一催,輕呼了口氣,沒好氣地罵楊崢:“不怪你怪誰,飯吃的好好的,提什麽小陳小張來掃興。”

楊崢往上拍了一下:“誰說不是呢,恐怕是喝多了,誤事!”

兩口子的雙簧演得天,鬱澈隻好配合,退讓一步:“是我說話衝,不關姐夫的事。”

鬱誠笑著:“這就對了,吃蛋糕吧。”他揚聲把三個小的喊過來。

生日許願這一環節,鬱澈本來想跳過去,無奈侄小孩子氣,很重視,堅持說要許願。

鬱澈閉上眼睛,有幾秒想不到還有什麽想要的東西,最後許了一個:希林知漾早點消氣。

質和神層麵的自來淡薄,也不缺旁的。如今所有的執念,都與林知漾一人有關。於是貪心,多許了一個。

睜開眼的那一刻,完了,有些事再怎麽藏,還是會蔓延紮

林知漾要的,好像願意給了。

鬱澈不喜歡吃甜食,親手切開後,隻是象征地吃了兩口蛋糕。平心而論,很好吃,油的香味跟水果的清甜搭配,要是林知漾在就好了。

一個人可以吃三塊。

吃過蛋糕,鬱天才神兮兮地拿出包裝好的禮,鬱澈拆開,發現他們三個人合力給畫了一本繪本。

全是小時候的照片,被改畫了卡通的樣子,那些已經陳舊的老照片,被最鮮豔的水彩重新展現,煥發生機。

三個人還分別畫了自己眼裏,鬱澈現在的樣子。

鬱天的畫雖然有些象派,但是神韻方麵拿的恰到好,認識的人一看便知是鬱澈。鬱欣的兒晨晨年紀更小些,畫人不夠傳神,畫麵裏大量的冰藍跟桃卻十分好看。

鬱誠好奇,問為什麽用這兩種,小姑娘說不出所以然,隻說:“像小姨。”

鬱澈竟也莫名地喜歡這一幅。

這份禮來的太珍貴了。

小孩子得了誇獎都很高興,到了睡覺的點,由著照顧的阿姨帶去睡覺了。

鬱澈心知今晚不可能離開,便坐在大廳,聽他們聊天。

打開手機,失了一下,那一通電話打完,林知漾沒有再給發信息。

雖然沒什麽好說的,鬱澈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可是沉默,有時候更折磨人。

看得出來心不在焉,全程不搭話。鬱誠坐在邊,勸說著:“都快十點了,今晚別回去了,惹爸不高興幹什麽呢。”

他往鬱澈耳邊附了附,低聲音,“大姐講話就是那樣,唯我獨尊,你跟計較什麽。有什麽不痛快的地方,你跟哥哥吐槽,咱們倆一起罵,別一個人憋著。”

說完回頭看了眼,確定鬱欣在安全範圍,鬼鬼祟祟的樣子,鬱澈心裏忍俊不,表沒有異樣。

看著他,“好,今晚留在家裏。”

鬱誠悄無聲息地將手放到後,對著自己老婆的方向,豎起大拇指,指向自己。

洗漱過後十點半,鬱澈已經許久沒在家裏的房間睡覺,雖然床單被套明顯是新換洗過的,但因為氣味陌生,有些失眠。房間裏並沒有想看的書,便又把收到的繪本看了一遍,隻覺得今晚索然無味。

如果哥哥沒來,林知漾又剛好在那裏等,哪怕林知漾不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也一定會陪

今晚或許不是一個人睡。

也不用愁失眠的事

想到這裏,鬱澈心裏突然狐疑起來,會這麽巧嗎?

明明已經拒絕過,林知漾趕在下班的點等,想跟吃飯。

忽然想起,平時極穿休閑裝、不修邊幅的一個人,今天無論是著裝還是妝容、頭發,都很得正式。

祝你……今天愉快。

這句話原本不是這樣的吧。

鬱澈翻而起,去拿手機,十一點三十。

打了第三遍,那邊才接通林知漾像是被吵醒,說話聲音模模糊糊的,鼻音很重,“怎麽了?”

鬱澈跟說:“今天是我生日。”

果然,林知漾毫沒有驚訝,輕笑一聲,“嗯,祝你生日快樂。”

“我今晚在家裏睡了,明天下班再一起吃飯好嗎?”鬱澈確定林知漾今天是特地等想,也顧不上周五外麵人多還是人的問題,直接邀請林知漾出去吃飯。

直覺告訴,這次的事有些糟糕,所以很想哄一哄林知漾。

每次示好,林知漾都很高興,但這一次沒有,林知漾隻是說:“不用了。”

“你生氣了嗎?”鬱澈明知故問。

已經過去了,就算再來一遍,當時的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林知漾直接拒絕回答的問題:“我很困,明天再說吧。”

“對……”

聽筒裏“嘟”地一聲,林知漾掛了。

“對不起”三個字甚至沒有說完。

失眠到淩晨兩點,早晨六點時鬱澈準時起床離開鬱家。

給林知漾發了條:【想吃什麽,今天我來請客。】

林知漾一直沒有回複。

下午,鬱澈打電話過去,林知漾於關機狀態,的朋友圈跟微博都沒有任何態。

整日的惶惶不安之後,鬱澈等不下去了,下班後直接開車去了林知漾的小區。

知道林知漾的家庭住址,林知漾點外賣換地址的時候,看見過幾次。也就記住了。

林知漾的小區離學校並不遠,十五分鍾的車程,名字很好聽,“南山裏”。

鬱澈乘電梯到了九樓,不給自己猶豫的機會就按響了門鈴。沒一會,有人打開了門,但不是林知漾。

一個五英氣的年輕人用詢問的目看著,還不等鬱澈自我介紹,反應過來,“你來找林知漾的嗎?”

鬱澈點頭:“是的。”

倚在門框邊,看了鬱澈眼,微笑說:“林知漾旅行去了,中午走的。”

“旅行?”鬱澈重複一遍,語氣裏滿是懷疑,林知漾或許是為了不見才讓朋友撒謊。

不僅不信,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孟與歌讓開說:“你進來坐一會吧,我給你倒杯熱水。”

“麻煩你了。”鬱澈不客氣地跟進去,“怎麽稱呼?”

“孟與歌。”

“孟小姐。”

林知漾的房子並不大,一個人住綽綽有餘,現在加個孟與歌也剛剛好。

客廳南北通,采極好,裝修多是木製家,地上鋪著灰地毯,牆邊擺了一些畫。

落地燈放在沙發邊,桌上擺著書跟盆栽,深的綠植在暖調的屋繁茂生長。

孟與歌給鬱澈倒了杯水,與聊天道:“上午打掃過的,所以屋裏比較整潔。我們布置了好幾天,知漾原本要請你來家裏吃飯,但沒請今早不吭聲地忙活一上午,把那些花跟氣球、玩偶什麽的全都扔了,連生日蛋糕都沒讓我看一眼。”

鬱澈的眼神閃了閃,不知為哪個細節容。

孟與歌繼續說道:“蛋糕是林知漾親手做的,所以沒有很致,估計也不好吃吧。”

“蛋糕扔了?”鬱澈心存僥幸。

“應該,反正家裏沒看見。”

鬱澈手端玻璃杯,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不知道林知漾是懷著怎樣的心,忙活一早,隻為了把所有準備好的驚喜都毀去。

然後收拾行李離開這座城市。

鬱澈好半天沒說出來話,心口又悶又疼,偏偏不知道做什麽舒緩。當孟與歌隨手吃了顆糖,扔糖紙時,鬱澈陡然看見垃圾桶裏的退燒藥盒。

是生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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