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風清涼,四下俱靜。夜每沉澱一分,遲暖就清醒一分。

心事忡忡地趴在欄桿上，頭上的帶被風吹得飄起來，薛玟想起它們繞在顧寧姿指尖的樣子，鬼使神差手去。

遲暖錯眼看，薛玟回手：“……我知道你現在,可能不是那麽喜歡我。……沒關係的，我今晚，我知道我今晚的表白有點突然。我……你不要著急拒絕我,我們可以還像朋友一樣相，以後你再答複我，我是接多了之後你再做出判斷,而不是在今晚就不留任何餘地的直接拒絕我,你看這樣行不行？”

遲暖：“薛玟……”

薛玟半低著頭，眼尾上挑：“如果你嚐試著去了解我、我，結果卻還是覺得我不合適,那麽我一定不會糾纏你。”

薛玟把姿態放到最低,誠懇地請求,讓人不忍心拒絕。

遲暖看著,沒有遲疑的，緩緩搖了搖頭。

薛玟一顆心往下沉墜,耳邊響起遲暖獨有的聲細語，：“薛玟，你不要這樣。”

……

“嗬！我當時人都傻了！”徐丹起來,心頭還在“砰砰”跳，“那可是我申寶呀！主抱住我！幸福地要死掉了啦！”

杜敏酸溜溜地翻著白眼：“又沒人想聽你的。”

徐丹攤手，洋洋自得：“你嫉妒也沒用呀，畢竟申寶今晚的懷抱隻屬於我。”

杜敏和趙菁菁雙雙做了個嘔吐的作。

遲暖找去餐廳時，正好聽見們這番閑聊。

徐丹眼尖，頭一個發現遲暖，衝搖手：“誒，暖暖，這兒！阿玟呢？怎麽沒來？”

遲暖邊走邊：“嗯，不下來了。”

顧寧姿輕輕攪綠豆湯，從裏麵挑起一粒葡萄幹，送口中。

酸酸甜甜的。

……

綠豆湯結束之後，徐丹依然嚷嚷著要組牌局。們上樓時薛玟已經睡下了，顧寧姿臨時被們抓去湊人頭，一直打到將明，牌局才散了。

遲暖坐在黑漆漆的房間裏用手機搜索關於取向的網頁，各種信息看得目瞪口呆，不斷陷懷疑與自我懷疑中。

無從比較，不論男，除了顧寧姿，迄今還沒有對誰產生過這種愫。

所以是喜歡生嗎？還是就為顧寧姿著迷而已？……但著迷又能怎麽樣呢，不是徐丹喜歡學弟，可以明正大傳遞書，也不是薛玟，麵對同有告白被拒的勇氣。

關上網頁，覺也睡不踏實，後來又被趙菁菁回房衝澡的靜吵醒。遲暖口幹舌燥，翻來覆去的，終究還是下地去找水喝。

廚房裏亮著一盞很的頂燈。遲暖想退，卻晚了一步。

顧寧姿撐著流理臺，在喝水。聽見背後傳來腳步聲，轉頭便看見了遲暖。

遲暖頭發有點，穿著印滿的羊羔的睡，表有些莫名的……驚？

顧寧姿意外道：“怎麽醒了？”

的聲音微微暗啞，大概是熬夜的緣故。頭發紮在腦後，架著副金邊框眼鏡，話的樣子斯文又有耐心。

遲暖到腔裏不控製的頻率，掙紮著走過去：“想喝水……”

顧寧姿轉接了半杯水，遞給。

遲暖捧著杯子喝，顧寧姿盯著那縷調皮的發，心隨意，手指從遲暖額前劃過，把頭發別到耳後。

遲暖：“……”

心跳欺騙不了自己，口中清淡的溫水好像也嚐出了濃烈的甜味。

……真的是很喜歡顧寧姿啊。

顧寧姿側過頭，眼睫低垂，讓人看不出神：“之前沒機會問，我昨晚……前晚，給你打電話了。”

顧寧姿一句話就把遲暖拉回那種目眩神迷的心境，像有一片羽，在搔的心。

顧寧姿：“我有點醉，看見手機裏有記錄，但是不太想得起來了什麽。”

遲暖愣了愣：“你忘記了嗎？”

顧寧姿：“隻記得一點點。”

遲暖失落道：“喔……”

“記得你讓我離開廚房，記得你問我和誰一起喝酒”，顧寧姿微微笑著下去，“記得你問我是不是蘇書給我拍的照片。”

遲暖：“………………”那你還不如全部忘了啊！

臉上發瘋了似的在燒，遲暖搪塞著：“其他、也沒聊什麽，後來你手機就沒電了……”

……

太躍出了地平線，新的一如約來臨。

趙菁菁呼呼大睡。遲暖醒了，怕吵到，輕手輕腳洗漱完，開門出去。

其他房間都是房門閉，大家都還在睡。遲暖走在樓梯上，聽見蘇書的話聲。

“是，在西汀島。現在還睡著呢，昨晚和同學們一起看了電影。”

遲暖轉過樓梯拐角，看見一運打扮的蘇書。

“……就是學校裏的同學。”

“……好的。好的。放心吧，我知道。”蘇書掛了電話，看見遲暖正下樓來。

“您去晨跑了嗎？”遲暖笑著跟打招呼。

蘇書：“是啊。——難得假期，你怎麽起這麽早？是床睡不慣嗎？”

遲暖走下最後一階樓梯：“床很舒適的，是我自己的問題，總是到點就醒了。”

蘇書理解地點頭：“……啊對了，我先去衝個澡，們一時半會兒的估計不會起了，待會就我們一起吃早餐吧。”

遲暖應了聲好，蘇書去衝澡，左右無事，便走出宅子，環島慢悠悠地踱步。

日頭還不毒，樹蔭下清風徐徐。水麵上有鳥類在嬉戲盤旋，下金的水波不停翻滾，空氣清新又舒適。

遲暖在道旁的木椅上坐下。

安靜地聽著水浪聲，不過幾分鍾，有人停在邊。

遲暖抬頭，是薛玟。

發生過昨晚的事，再麵遲暖多有些尷尬。薛玟倒還好，大大方方坐下，開口：“早啊，遲暖。”

“早。”

兩人並排坐著看風景。

薛玟的手指在膝蓋上輕快地打著拍點，聲音如此時的一般明：“這裏的。”

遲暖：“嗯。”

薛玟：“你也很。”

“…………”遲暖語塞。

薛玟笑出聲，那是一種惡作劇得逞的笑，遲暖反應過來是在故意逗自己：“你啊……”

薛玟：“你那麽斬釘截鐵拒絕我，不給一丁點機會，我空有一肚子甜言語，總要慢慢消化吧？死心也有個過程嘛。”

故作無奈，語氣神卻無一不灑釋懷，尷尬被衝淡了不，遲暖也放鬆下來：“……對了，薛玟，有件事想問你很久了，一直沒有機會。”

薛玟：“你。”

遲暖：“關於陳宛，……是不是得罪過你？”

薛玟側過頭，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著，思考片刻：“裏不幹不淨，還拿阿輝來我，我已經算很客氣了。”

昨之前，遲暖始終認為陳宛被蔡淼修理的事跟自己沒有多大關係；薛玟表白之後，就不是那麽確定了。

在看來，自己和陳宛的事早就了結了，不希、也不願意陳宛因為自己而遭欺淩。

好在薛玟親口否認了。

隻是薛玟提起曹品輝，遲暖難免又如鯁在。眼看時間差不多要回宅子裏吃早餐，順勢就提議回去了。

兩人還沒進餐廳，穿著深家居服的顧寧姿，一手咖啡杯，一手兜，從餐廳裏走出來。

“你跟們打了通宵？”蘇書在顧寧姿後頭，圍著轉：“……不是，我你別空著肚子喝咖啡啦！早餐都好了，困的話就吃完了再去補個覺。還有你姐姐今早特地來過電話，暑假——”

顧寧姿停步，蘇書跟著不明所以的也停下，還想什麽，發現是遲暖們過來了，便調轉話頭：“……你們散步回來了？”

薛玟笑：“回來了。”

遲暖看顧寧姿滿是倦容，忍不住問：“怎麽起這麽早呀？才睡下沒多久啊？”

顧寧姿答非所問，語氣古怪道：“……你們一起來吃早餐？”

遲暖：“嗯。”

顧寧姿把咖啡杯給了蘇書。

“……”蘇書寵若驚，怎麽也沒想到顧寧姿會願意配合。心急火燎煮出來的咖啡，讓不喝就真的不喝了。

遲暖：“你和我們一起吃嗎？”

顧寧姿：“不了，你們隨意。”

遲暖愣了愣，在記憶裏，顧寧姿幾乎沒有對過“不”。

……

遲暖早餐吃得有些食不知味，那之後蘇書主提出要帶們在島上轉轉：“這裏有幾地方，當年設計的時候很有深意的，沒人講解的話，觀賞效果會大打折扣噢。”

遲暖怎麽會好意思麻煩蘇書，急忙婉拒了。

薛玟也是興趣缺缺，這個提議不了了之。

廚師已經在後廚準備午餐的食材，遲暖無可去，幹脆泡在後廚觀學習。

薛玟對做菜毫無賦，但也看得興致。

很快時間過午，樓上有了靜，徐丹們紛紛打著嗬欠下樓。

蘇書招呼大家席，顧寧姿沒來，眾人也不好先開。徐丹起牌局上的種種，樂不可支：“顧寧姿真太有意思了，我們三個流贏，就一個輸不停哈哈哈……”

杜敏和趙菁菁哈哈大笑，遲暖也是忍俊不，話間顧寧姿到了，徐丹就：“正提到你呢，打牌那麽菜哈哈哈。”

顧寧姿拉開椅子，長眸微揚，配合地流一輕笑。

徐丹又好奇地問遲暖：“你跟阿玟一早上都幹嘛去了？你們有在島上轉轉嗎？哎，可惜下午就要回雲城了，不然真想在這兒多待幾，環境多好呀！”

“……沒轉了，我們在後廚看怎麽料理食材。”

徐丹瞪大眼：“你們可真夠無聊的。”

遲暖：“……”

薛玟笑著：“有意思的，遲暖還跟著學了很多手。”

顧寧姿慢條斯理地瞥了遲暖一眼。

那一眼充滿事不關己的冷淡，遲暖看見了，心頭的熱切不由自主降落幾分。

……顧寧姿怎麽了？

……

午餐之後，眾人按計劃離開西汀島，返回雲城。

高三暑期補課明就要開始了。

遲暖心複雜地上了顧寧姿的車。喜歡和顧寧姿待在一起，但是今的顧寧姿不知道為什麽讓覺緒有些怪怪的……

顧寧姿一上車就戴好眼罩補覺，蘇書奇道：“你後來也沒睡好嗎？”

黑眼罩遮了眼睛，顧寧姿的貌越加凸顯，櫻紅的雙微微抿著，從鼻子裏似有若無地發了個“嗯”聲。

顧寧姿要休息，遲暖乖乖巧巧地坐在另一邊，呼吸也有意識地放輕緩。

車子啟，向雲城出發。

……

顧寧姿睡著了，遲暖也是兩眼放空。車的安靜滋長了困意，漸漸的，遲暖的眼皮也開始打架。

車座微晃，顧寧姿的上半漸漸向一旁傾斜，最後，的腦袋不輕不重地在了遲暖的左肩上。

遲暖睡意正濃，恍恍惚惚，過了好半晌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瞬間驚醒過來。

一都不敢，生怕吵到睡的人。

蘇書從後視鏡裏注意到們，覺得非常有趣。

阿寧的同學誠惶誠恐地僵坐著，手腳都不知道要往哪裏擺。去l市的路上枕著阿寧睡覺的時候，可自然得很呢。

……

下高速時顧寧姿醒了，摘掉眼罩，捋著頭發發了會兒呆。後來轉頭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始終沒有話。

火燒雲染紅了半邊空，傍晚時分，車子開進了雲城主城區。顧寧姿拍了拍蘇書的座椅，在沉默了一路後，開口：“先把遲暖送回學校。”

蘇書比了個“k”的手勢。

到了一中校門口，遲暖拎著行李下車，正好有同班住宿的同學也歸校，看見遲暖，跑過來跟打招呼。

遲暖連忙也向對方問好。

顧寧姿合上車門，對蘇書：“走吧。”

車繼續朝前滾，遲暖聽見靜回頭，幾秒時間，車子已經把顧寧姿帶遠了。

怔怔的，和顧寧姿連“再見”都還沒有。

像是連告別的那一秒，顧寧姿都不願意多等。

……一而再，再而三，顧寧姿突如其來的轉變，令遲暖措手不及。

心慌地翻出手機，給顧寧姿發信息：“顧寧姿……你今怎麽了？”

那之後遲暖一直焦慮地等著顧寧姿的回複，可到晚上快要睡了，才收到對方回過來的簡單敷衍的三個字：

“沒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