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急診室,醫生給萬桐理傷口，包紮妥帖，拉開床邊的簾布。

“雖然失量大,但好在及時止，都是皮外傷，吃點消炎藥,每三天過來換一次藥,十天之，傷口盡量別水。”醫生囑咐，也是囑咐剛從椅子上蹭起來的聶芷言。

“那我洗澡怎麽辦？”手臂傷還好，可以顧及到，後背傷呢？老趙被派去省裏學習沒回來,至還得過幾天。

“夏天很難忍，讓家屬幫忙吧。”

醫生瞟了一眼聶芷言，示意，人一時怔愣，半晌才應下來：“知道了,謝謝醫生。”幫著上半裹得像粽子,作笨拙的萬桐穿好服，不帶半點語氣,低聲道,“回家吧。”

“哦。”咬著下，莫名地有些張,跟上了聶芷言的腳步。

市公安局

剛開完會的聶芷蘭走進詢問室,夏之雲眼神焦灼，一瞬不瞬地盯著。

人打開電腦和錄音設備，準備記錄：“夏小姐最近有沒有招惹什麽仇家？”今晚的兇徒訓練有素,手法殘忍，從萬桐代的況，可以判斷絕對不是普通搶劫。

“沒有仇家，不過，警·察同誌，我想報失蹤案。”

“誰失蹤？”聶芷蘭頓時警鈴大作，南泉路如果有人失蹤，極大可能和分案關聯。

“我的好朋友。”夏之雲沉下臉，抖著深吸一口氣，“也可以說是我的人，葉寧。”

聶芷蘭握著鼠標的手微微一頓，辦案這些年，遇到大大小小，林林總總的案件，涉及同雖然不多，但也回憶得上幾個。

“你繼續說。”

“5月29日是阿寧的生日，我因為出差沒有參加的生日宴會，晚上11點打電話給，通話被直接掛斷，在微信上和我提分手。”

“等一下，夏小姐，6月4日，7日，10日，12日網上都還能搜到葉寧的消息。”聶芷蘭點進網頁，還能看到的照片。

“我，就是覺突然變了，太突然，我無法接。”夏之雲神有點恍惚，一會兒自言自語，一會兒直勾勾地盯著聶芷蘭低吼。半個月裏，承分手之痛，一次又一次被拒絕，再到今晚吃飯，偶然看到前幾天兇案新聞，死者鎖骨下，紅的印記，目驚心。所有的一切，對來說，都是錐心的刺痛。了前上方的位置，“就這裏，這裏有胎記，我記得很清楚。”

聶芷蘭眼神漸漸轉晦，愈發犀利，鍵盤上的手指飛快地跳躍，搜尋著葉寧的照片。

“警·察同誌，我意識很清醒，隻是最近經曆太多變故，一時間難以接。”沉靜下來，也思考良多，忽然淡然不，“也許是我想多了，世界上怎麽會有兩個毫不相幹的人，長得一模一樣，阿寧左撇子，也是，阿寧拿筷子習慣翹起尾指，也是······”陷回憶的人，聶芷蘭不想打擾，就由反複絮叨。

摯的人，在未知的某一天，突然給你提出分手，沒有爭吵，沒有原因，任誰一時半會也無法釋懷。

然而案發時間，地點，以及死者的胎記都與葉寧吻合。現如今，所有線索截斷，聶芷蘭覺得，有必然往這方麵查一查。

聶芷言和萬桐回的隔壁1301房，趙幗英這幾天不在，家裏就差翻了個天。客廳和臥房還能眼，飯廳餐桌上擺的泡麵盒，飯盒，還有湯湯水水······

聶芷言對著翻了個白眼，無奈地收拾起來。

“言姨，我平時不這樣，就最近太忙，晚上回家又得慌。”萬桐不知為何，不想聶芷言太嫌棄，尤其還在個人衛生這方麵，所以著急著解釋。

“子三雙，背心四件。”聶芷言不理會，徑直把服丟進洗機，子扔進盆子，接了半盆水浸泡。

萬桐亦步亦趨，離半步遠，小心翼翼道：“言姨，子我一般累積三四雙再一起洗，多年習慣······”

聶芷言抬眼瞅著，語氣不算特別嫌棄，隻是善意提醒：“臭子放久了會滋生真菌和細菌。”

“不臭！我沒腳氣！”

“······”這人真是抓不住重點，牛頭不對馬。

聶芷言收整好飯桌，將其他髒服盡數扔進自洗機，按下開關，“把服找好，我隻洗一些你不到，不方便的地方，其他的還是你自己來。”

“啊？”萬桐想不到聶芷言那麽直白地說出這些話，頓時懵住，眨了眨眼睛，臉驀地就開始發燙。

使用淋浴很難避免水，聶芷言放好一桶清水，試了試水溫，側覺察到微紅的臉：“怎麽？害？不知是誰小時候掉進泥坑，英姐不在，是我和姐幫洗的澡，忘了？”

不說還好，說出來萬桐更加覺得掛不住臉，耳都燒紅起來，埋下頭，小聲嘀咕了一句，連自己都聽不清：“你都說是小時候了。”

聶芷言睨了一眼因為發汗有些淩的發，低聲問：“要不要先洗頭發？”

“嗯。”

找來一張高凳，萬桐坐在上麵，半俯著子，可以拉的噴頭灑出適溫的水，短發瞬間被打。

“再坐近一點，傷口會到水。”

孩依言挪了挪下的板凳。

聶芷言按下一點洗發水在掌心，纖細的手指緩而慢地的頭發，指尖輕輕地摳了摳的頭皮。每一下，萬桐的心跳便加速一分。年紀不小了，明白這是什麽覺，依稀記得，上一次，還是念大學時，暗的生若無其事地喂吃冰淇淋。越想越，怎麽可以對言姨有這樣非分的覺，萬桐猛地咬了一下舌頭，強迫自己清醒過來，自我安道，也許是太久沒和人親接，也許隻是該死的荷爾蒙作祟。幸而，異樣隻持續了不到兩分鍾，在聶芷言衝水的時候，逐漸淡去。

清洗完最後一次，人拿過巾，準備抹的短發。

“言姨，我自己可以。”

聶芷言默認了，把巾給孩，又往桶裏添了熱水，而後轉踱出浴室，關門前補充了一句：“你好了我。”

萬桐平時洗澡的速度很快，今天因為四肢都掛了彩，作慢下不，當穿上睡，喚住從門前經過的聶芷言時，人已經幫晾好洗機裏的服。

“好，你等一下。”聶芷言把盆子放到生活臺，將長發簡單挽起，走近浴室，萬桐背對著，不置一言。

打一張巾，擰幹，先從脖子開始，覺察到孩時，孩的背會輕輕地抖，難道是疼？但頸上沒有傷啊。

“言姨，我怕。”萬桐到聶芷言手上的作漸漸停下，為免起疑心，不痕跡地信口胡謅了一個理由，然而一顆心，早已心如麻。

“右臂抬一下。”孩抬起了左臂，聶芷言無奈，“你什麽時候也開始左右不分了？”此話一出，萬桐更加僵直，就像一個木頭人，任由後的人擺弄。

“家裏有藥酒嗎？左肩的傷需要按一下，好得快。”

“有，啊？不用不用，慢點好也行！”萬桐激得快要跳起來，被聶芷言按住。

“等會兒就，因為肩膀不是關節，皮表麵也沒有破損，三十四小時之可以用藥酒。”語氣不容置喙，仿佛沒聽到孩拒絕一般。

仔仔細細幫洗完，聶芷言見拿起開衫睡，準備往上穿，製止道：“先不穿，藥酒了再穿。”

就這樣，萬桐綁著繃帶，黑著臉挪到了客廳，像平日趙幗英幫按一樣，俯臥在三人沙發上，偏過頭指了指電視櫃的儲屜。

“左邊第三個，老趙家傳藥酒。”

聶芷言找到藥酒，抬了一張矮凳坐到肩膀右側。擰開瓶蓋，冰冰涼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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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桐一怔，正在為升騰而起，不一般的懊惱時。下一秒，疼痛襲來。

“媽！”下意識喊了一聲，覺得不對勁連忙改口，“姨，您輕點，疼。”

“忍著點吧，今晚疼了，明天就會輕鬆許多。”

和老趙一模一樣的說辭，萬桐咬牙，在一次又一次折磨之下再次驚呼出聲，言姨的手勁為什麽那麽大？難道當法醫前，在街頭裝瞎，盲人按的？嚎著，先前所有紛雜的心緒全部煙消雲散。

怎麽會喜歡？不可能。

然而孩不知，聶芷言學會按，第一個對象是聶誌峰，第三個對象是聶芷蘭，警·察辦案抓人，傷撞傷在所難免，現在，了第三人。

寂靜的夜，窗外下起了瓢潑大雨，往黑夜去，隔壁客廳終於亮起暖黃的燈，是如今唯一牽掛的親人安全到家了。

第三天一早，聶芷蘭打算給萬桐放一天假，出門扔垃圾時正好遇上。

“蘭姨，昨晚夏之雲有什麽重要代？”

“沒什麽，你今天在家休息，明天好一點再說，醫生都建議休三天病假。”聶芷蘭轉角扔掉垃圾，回道。

“蘭姨，我沒事，生龍活虎。”大幅度的作，牽引到傷口，咧輕嘶了一聲。

果然如所料，不會輕易同意，聶芷蘭輕咳一聲，鄭重其事道：“這是命令，必須休息。”

“可不可以違抗命令？這個命令我不想聽！拜拜蘭姨，我去食堂吃飯了。”不等聶芷蘭再開口，孩拔就跑，看不出半點昨晚傷的影子。

早間開會，聶芷蘭安排萬桐在辦公室待命，自己帶著褚濤和朱防去北區南泉路蹲守。從聶芷言昨晚回家以後，兩人談分析，雲曳餐廳肯定有問題。因為越靠近後廚，氣溫越低，不排除私自擴充小型規模以上的冷庫。

但他們沒有足夠的證據，雲曳餐廳影響又那麽大，搜查令肯定批不下來，所以隻能蹲守，從夏之雲提到的葉寧手。

三天的全程跟蹤，們發現葉寧的生活很規律，不接其他人。早上晨跑回家，然後遛半個小時狗，而後在辦公桌前理事務，中午有午休的習慣，下午繼續工作，晚上偶爾應酬，沒事的時候繼續宅家。一切都很平淡，正常，似乎分手對沒有帶去任何影響。

“聶隊，你看。”負責監視書房的褚濤突然喊道。

他們窩在距離葉寧家最近，沒有裝修的一套商品房，每個人監視一間房。

“在看什麽？”聶芷蘭輕蹙著眉問。

“在看自己以前的錄像，真夠自。”旁的朱防鄙夷兩句。

聶芷蘭：“看多久了？”

“至兩個小時，一般人也自不到這個程度吧。”褚濤咋舌，嘖了兩聲，繼續說道，“一邊看，一邊記錄著什麽，行為有點怪異。”

聶芷蘭拿著遠鏡觀察，眉尖輕輕了一下：“葉寧煙嗎？”

“不吧，食家一般時刻都要保持口腔清潔，我之前在報道上了解到的。”朱防翻開手機，再次確認。

“你看書桌右側的煙灰盒。”

“聶隊的意思？最近不是失嗎？也許借此排解傷痛。”

聽著很有道理，聶芷蘭陷沉默，有些人失不會過於表現緒，隻默默承著苦痛，夏之雲的片麵之詞不能作數。

“你們繼續監視，我去拜訪一下葉寧父母。”葉寧父母也是餐飲行業起家，同樣做得風生水起。

聶芷蘭的原則，隻要發現一個疑點，必須徹底消除疑慮才安心。

葉寧父母的別墅離南山郡不遠，開車約莫10分鍾，聶芷蘭被保姆請進會客室，夫妻倆態度和善，和觀察到的葉寧，整氣質上看，也很像一家人。葉寧的母親見他們有要事相談，自覺地踱去樓上的房間，不加打擾。

“葉先生，我是市局的民警，有些事，想從您這兒了解一三。”

“你說。”

“請問葉小姐是否有胞胎姐妹？”聶芷蘭直截了當問他。

葉父聞言，眼神幾不可察地閃爍一下，低沉著嗓音回答：“沒有。”

“我們昨天接到報案，稱葉小姐可能被謀害，但今天又親眼見到本人，所以想再次確認。”

葉父經商數年，叱吒風雲，氣場和底氣都十足：“沒有，我自己的兒，難道不清楚？昨晚還回家歇息，很好。”

“那就好，可能是報案者認錯人了，葉老先生您一家和和就最好。”聶芷蘭想通過葉父的微表了解到什麽，但對方過於老道，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迷霧越來越多，涉及範圍似乎越來越廣，聶芷蘭開始有點力不從心，離吳局下達的最後通牒僅剩一天，他們還能做些什麽？

臨走前忽然聽到負責打掃的保姆嘀咕了兩句。

“小姐不是榴蓮過敏嗎？怎麽屋子裏那麽大的榴蓮味。”

聶芷蘭急忙掏出手機，撥打聶芷言的電話，在確定過敏的況很難改變後，邊溢出久違的笑意。人跟著掃地的保姆出門，在保姆扔下垃圾離開，翻開垃圾袋，撿到兩攥頭發。

突然覺到，真相離他們似乎越來越近了。

迷霧正在慢慢散開。

與此同時，朱防也傳來消息，十分鍾前，有男人戴著鴨舌帽進葉寧的家，兩人似乎起了爭執。

“能看清楚是誰嗎”

“背對著我們，看不清，但他服上的商標，應該是有錢人。”

“有錢人一般隻會和有錢人打道。”話筒裏，褚濤附和道。

“朱防，你跟蹤這個男人，但務必小心行事，不要暴。”

“放心聶隊，他機靈著。”

聶芷蘭把頭發小心翼翼放進口袋，驅車直接往警局那邊趕。

市公安局辦公室，這幾天被足的萬桐頭也不抬地看資料，心裏念叨著真沒意思，吊著眼皮看了看牆上的掛鍾，12點03分，又混到吃飯時間。

孩年輕，傷口愈合得快，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每天經過警犬隊，閑得無聊的，漸漸養和咘咘玩鬧十分鍾的習慣。

狗狗親近和它玩耍的人，幾次下來，不像先前那樣嫌棄或者不理會，一些簡單的指令，咘咘也會聽了。

吃飯速度很快，從飯堂出來，才12點15分，遂又溜達到警犬大隊。

“楊哥，咘咘呢？”沒見著小馬犬，孩問。

“聶法醫帶它上藥去了，咘咘皮病有點嚴重，之前用的藥不管用。”

“鑒定中心還是隔壁醫站？”

“醫站，那裏沒藥。”

“哦，謝謝。”萬桐中午有休息時間，繼續溜達了一段距離，瞅到聶芷言站在醫站門外，怎麽不進去？

“言姨，你怎麽不進去？咘咘呢？”

“在裏麵打針。”人盡量穩定緒說。

萬桐記起聶芷言是害怕打針的，不僅自己怕，連看著別人打也怕？

往醫站打針的房間探出頭：“那我進去瞧瞧。”

“嗯。”

小馬犬被綁在小床上，心下不安，呼呼地出著氣，見到萬桐湊過來，小頓時安分不，漉漉的眼睛著。

“別怕，咘咘。”萬桐著小馬犬的頭，它的緒。

“可以了，這孩子力氣很大，我們必須綁著它，是當警犬的料啊。”醫解開小馬犬的束縛，咘咘剛爬起來，就撲向萬桐的懷抱，像是孩子打針求媽媽抱的表。

“門外有一個人比你更怕，咘咘已經很勇敢了，走，去看看。”萬桐抱著小馬犬踱出打針的房間，聶芷言不知從哪裏變出一瓶水，小口喝著，緒似乎已經穩定。

“好了嗎？”

“好了。”

“你蘭姨打電話回來，有發現，我們把咘咘送回去就得工作。”

“什麽發現？”覺得自己蹲得都快發黴了，再沒有新向，都想悄悄溜出去接褚濤他們的班。

“葉寧父母家找到的頭發，我準備和死者的dna做一個匹配。”

“多久能出結果？”

“死者心包已經腐敗，可以從組織提取dna，用str分型實驗，最快四個小時有結果。”

“那蘭姨有沒有說需要我做什麽？”

“沒有。”

聶芷蘭剛到警局，褚濤的電話就打了進來，朱防跟蹤那個男人下樓遇襲，隻是頭部輕微傷，沒大礙。

兇手做事步步為營，警方每走一步，好像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北區私人會所，隻出現背影的男人，吸著手上的雪茄，吞雲吐霧。

“我警告過你最近別找葉寧，你送上門做什麽？還好我們的人機警。”

“老板，我不知道警方盯那麽，葉寧給我打了兩個電話，我怕出什麽變故，畢竟這兩天好像察覺到什麽，對夏之雲也客氣了不。”

“葉雲添你和他搭上線了？”

“搭上了，昨晚已經同意提出的全部要求，他要我們保證，不能傷葉寧一一毫。”

“可以答應他，隻要他兒乖乖的。”老板深吸一口煙，眼神冰冷，“至於夏之雲，就別再招惹，向警方代的不多，也翻不出什麽大浪。”

“老板，我想請一天假，回老家一趟，我爸大壽。”男人對著他諂地笑。

“不是什麽大事，你盡管回，這邊給我。”他低下頭，手機屏幕正好鎖屏，上一秒，似乎是一張人的照片。

不遠的南山郡，夏之雲午睡剛醒，微信便收到葉寧發來的消息。

“你怎麽樣？沒事吧？”

“沒事”

葉寧坐得很正，脊背直，著書桌上一張蓋著紅印的紙，快速地打字：“摻和點我的事，把雲曳關了吧，回老家做點小生意。”

“阿寧，你是到脅迫嗎？需不需要我幫忙？”

“沒到脅迫，不需要你的幫忙，總之，這是我最近一次和你聯係，善自珍重。”發出消息，葉寧徹底刪除夏之雲的好友。

這個人，一輩子沒做過什麽錯事，唯有這次，徹底深陷其中，應該怎麽做，才能彌補？或許隻能盡全力，保護邊親朋好友的安全吧。

真夠失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