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個菩薩》第5章 第五章
潘敬在小區裏溜溜達達。
小區裏人不多,外來人必須經了門口登記才能進來,非常安全。
因此,並沒有去問這個小姑娘為什麽獨自一人。
潘敬溜達累了,在八號樓旁邊的花園外沿找了個石凳子坐下了。
小腳腳晃晃悠悠。
的包包裏被警察叔叔阿姨們塞了很多小零食,有些了,便拿了一火腸來吃。
一腸快吃完的時候,一陣車咕嚕嚕的聲音傳了過來。
潘敬啊嗚一口,將火腸全都塞進裏。然後從石凳上跳了下去。
扭過頭,看到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騎著一輛半新的三車。山車上著一塊牌子“廢品回收”。
應該是他了。
潘敬站在一邊,等著老頭騎了過來。
到了八號樓下,老頭停下車子,晃了晃車籃裏的搖鈴。
鈴聲清脆,樓上有人呼啦一聲開了窗子:“來啦!”
不一會兒功夫,就有人抱了一大包紙板走出了樓道。
“老王。”走出來的中年人和收廢品的老頭打了個招呼。
老頭笑瞇瞇應了一聲,然後拿了秤桿,認真稱了紙板,按照重量給人結了帳。
人拿了錢,並不著急離開:“你怎麽樣了?”
老王一邊用繩子紮紙板,一邊回答:“好著呢,隻要記得吃藥就沒事。”
那個人點了點頭:“那就好。能撐個好幾年呢,不過,”頓了頓:“也不能太久,以後攢夠了錢,還是得去醫院搭個橋。”
老王表示同意:“肯定得去。”他將紙板放在車廂裏:“今年差不多能攢夠小曠的學費。然後就去上高三。”
“小曠說他已經選好了,以後選專業就學醫生。學治心髒的。”
人替老王高興起來:“那可真好!不是我說,老王,你一輩子沒個父母緣、夫妻緣,沒想到子運真好!你家小曠是個好孩子,又孝順,績又好。你當年從街頭撿了小曠,真是有了大運氣了。”
老王嗬嗬笑起來。
人又覺得可惜:“老王,不然你聽我的吧,小曠的學費我給你,讓孩子早去上學。”
老王趕擺手:“使不得,秀金妹子,當時我心髒病,你能借錢給小曠,已經是大恩了,哪能再用你的錢。小曠也說了,這路,我們得自己走。”
停頓了一下,老王充滿激地說:“秀金妹子,你能和業說,讓小曠來當保安,已經幫了我們最大的忙了。”
樓上有孩子大聲了起來:“媽!我了!”
秀金抬頭應了一聲:“來啦!真是小死鬼。”
一邊往樓道裏走,一邊對著老王揮手:“老王,你和小曠如果缺啥,就和我說。”
潘敬站在樹叢邊,聽完了這場聊天,確定了這就是要找的人。
潘敬邁著小短跑到老頭的邊:“爺爺,爺爺。”
老頭剛上了車,聽到呼聲,邊踩住踏板,停了下來。
老王看到一個白白的小姑娘水靈靈站在邊。臉頰紅潤潤的,角還沾了點吃的。
老王看著心都化了,想到了小曠小時候,自己不太會當爹,把小曠養的和個瘦猴似的,現在想起來,隻覺得很是愧疚,看到胖乎乎的孩子,就覺得喜歡。
“哎哎。”老王急忙應了,下了車子,蹲在小姑娘邊。
潘敬歪著頭:“爺爺,你知道哪裏是二號樓嗎?”
老王指著前麵說:“就在前麵呢。怎麽了,找不到家了嗎?”
潘敬搖頭:“不是的,我跟著爸爸媽媽來這裏做客。自己出來玩,找不到爸爸媽媽了。”
老王想了想:“我帶你過去吧。”
潘敬脆生生應了:“謝謝爺爺!”
老王掉轉車頭,推著車子。潘敬走在他側。
走了幾步,老王發現潘敬人小短,走得艱難。想讓小姑娘坐到自己車子上,又怕小姑娘覺得髒。
潘敬仰頭問:“爺爺,我可以坐在你的車車上嗎?”
老王高興起來:“可以,可以!”
潘敬張開小手,期待地看著老王。
老王小心翼翼,把小姑娘抱起來,放在車廂裏,又好好將紙板摞了起來:“坐板子上,幹淨的。”
潘敬坐下來,絮絮叨叨地和老王聊天:“爺爺,你真好。我爸爸媽媽從來不用車車帶我的。”
老王推著車回頭看:“為什麽啊?”
潘敬歎口氣:“他們好忙哦。”
老王想問潘敬,的爸爸媽媽是做什麽的,轉頭看到了上的警徽,頓時覺得有可原,警察啊,那可太忙啦。
一老一聊了一路,到了二號樓,老王把潘敬從車裏上抱下來。
潘敬認真道謝,並且再次重申:“爺爺,你可真好啊!我想天天和爺爺玩!”
老王頭被逗笑很多次:“那以後沒人和你說話了,就來找我,爺爺陪你玩。”
潘敬大聲應了。然後向二號樓跑去,站在樓道門口,向老王揮手道別。老王看過去了,便也放心了,騎著車離開了。他還有幾棟樓的廢品沒收呢。
潘敬躲在樓道裏,等著車咕嚕嚕的聲音走遠了,才走了出去。
到了小區門口,潘敬又跟著一家人一起出去。出去時,瞄了一眼那個小保安。
他仍然站的筆直,敬禮看起來分外神。
口的工牌寫了兩個字“王曠”。
可不像啊,潘敬在心裏嘀咕。
人不可貌相啊,這個小保安看起來,可不像是燒了一棟樓的殺人犯啊。
但是世事難料。
上一世,王曠的臉印在報紙上,上麵是大大的“懸賞”兩個字。
用的是王曠在學校的學生證照片,看起來溫文和善,似乎和旁邊二十六人被燒死,九人重度燒傷的案件毫無關係。
很多年後,他赴刑場時,報紙上換了穿獄服的照片,眼神鬱,空又邪惡。
都是他啊。
潘敬坐上了回警局的公,靠著窗思考人世無常。
看似無關的事,連在一起,一點惡意,再加上一點點惡意,額外添加一點絕,最後加上一點毅然決然,就這樣釀了最大的災難。
時因心髒病被棄的年,試探著養活自己,跌跌撞撞長大了,又跌跌撞撞地變老,從小王變了老王。因為懦弱又和善,找到了打掃大街的安穩工作,又在清晨的街頭撿到了一個孩子。
這是老王和他的寶兒王曠的相遇。
兩個被拋棄的人,從此在世上有了超越脈的至親。
老王不識字,懂得不多,但他知道自己的孩子不能和自己一樣,長大,然後渾渾噩噩變老。糊塗了一輩子的男人開始計劃餘生。
隻掃大街是不夠的,老王想,然後開始撿垃圾。
王曠真的是個很好的孩子,努力,又孝順。他會幫助父親打掃完大街再去上學,一邊掃地,一邊背誦老王聽不懂的課文。
認識的人時常羨慕老王,等這個孩子考上好大學,找了好工作,老王這一輩子就等著了。他們這樣說。
但是因為兩份工作的疲憊,老王的心髒病發作了。
得益於老王的工作,他在街頭很快被發現,及時被送到醫院。
這一場病,耗費了家中所有的錢,還欠了債。環保局負責安排環衛工人的顧秀金主任是個好人,送了錢給他們,但是王曠仍然寫了欠條。
王曠高二了,在年級考試中排名第一。學校願意負擔這筆學費,但是王曠拒絕了。
“我不能背著債往前走,”他說:“我的父親一直很努力,他不欠別人的。我也不能欠太多人的。”
老王緩過來了,卻不能負擔之前的高強度勞了。醫生開的藥很貴,他每日一粒不能停。
顧秀金在自家小區裏,通融了一下,給老王找了收廢品的活。王曠休學一年,當上了小區的保安。
看上去一切都在好轉。
他們都有明的未來。
所以那一天,對於老王和王曠來說,隻是過於強烈的一天而已。
海園八號樓三樓的婆媳關係不好。
整個小區都知道。
媳婦是個富裕人家的姑娘,傳說祖上是個大,家裏有些底子。的丈夫眉清目秀,卻低眉順眼。
的婆婆賊眉鼠目,時常覺得兒媳婦高攀了自己得兒子,畢竟兒子可是全村唯一的大學生呢!
婆婆看不慣兒媳的張揚。
“穿得像個□□似的。”婆婆對鄰居說。
這話鄰居沒法應,裝聾作啞回家了。
其實並不像個□□,隻是太過於時尚和張揚。山村裏的老太太覺得自己眼睛髒了。
於是媳婦時常回家發現自己某件專門托人從港臺買的服不見了。
真的很氣,但是丈夫總是溫:“我的工資都給你,別氣了,媽媽隻是太老土了而已。”
最後,甜過後終究氣不過,兒媳婦決定應用自己的智慧。
那就簡單了。
一件很暴的服,鑲著一顆廉價的假寶石。
果然,又被丟掉了。
媳婦氣哼哼:“媽,你是不是又丟了?那個服很貴,上麵鑲了我祖上傳下來的海藍寶。是我家的傳家寶。你如果找不回來,我就報警!還要和你兒子離婚。”
說著將一份珠寶鑒定的假證書晃了晃。
婆婆是慌張的。
不想坐牢,也不想兒子和這個有錢人離婚。
服被賣給收廢品的了。
於是,婆婆找到了老王:“你得把那個服找回來,兩天!不然,我就報警,說你去我家東西!然後你就得坐牢,可能還得槍斃。你兒子的檔案上寫著他爹犯罪了,以後不能上大學。”
老王跪著求,然而沒有得到寬恕。
他抱著希去了廢品站。
他收那個裳時並不值錢,那個老婦人將服丟給他說是破服。他隻是看那個裳布料那麽,一定是壞了,卻很亮,可以給小曠的鞋上補個好看的補丁。
廢品站的小姑娘還小,喜歡亮晶晶的東西,看著車裏的裳的配飾咬手指。
老王很大方:“不值錢,塑料的,送丫頭了。”
老王到了廢品站,然而那顆價值連城的寶石的故事已經傳了出去,廢品站全家都不見了。
老王思考了很久,他夢想著兒子上了大學,過上這輩子他沒過上的日子。
他老了,又有治不好的病。
一個犯了罪的爹,不如一個死了的爹。
老王做了決定。
第二日,父子倆去海園上班時,王曠提醒他:“爸,別忘了帶藥。”
老王應了聲,走在後麵,出門時悄悄把藥瓶放在了床下。
中午,老王倒在了八號樓後麵的小花園。
心髒很疼,他揪住服,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看向門口,可是樹木擋住了,老王隻能想象小曠穿上醫生服的樣子,然後悄無聲息流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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