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非常順利。

一共八條防拐賣要點講解，已經完了四條。

秦導決定先去剪剪片子，看看燈妝容還有沒有什麽問題。如果沒問題了，後期就按照這個拍完。

第二天不拍防拐賣要點講解了，直接去拍外景的景劇。

也就是需要群眾演員了。

潘敬非常開心，因為和小安姐姐一起，被選中了扮演圍觀群眾！

他們回去的路上，何雲升表示，明天拍攝的時候，他會盡量往潘敬的方向站一站，這樣鏡頭跟著過去，潘敬就也有鏡頭啦。

潘敬：開心到瞇眼眼！

到了第二天一早，潘敬被小安一把從床上撈起來。

“快走啦！”小安今天穿了常服，專門選了新買的白子。

潘敬想到這是自己這一輩子第一次鏡，神一振，飛快穿上外：“走！”

蘭姐和其他警比較細心，給潘敬準備了很多服，有新買的，也有自己孩子的舊服。

潘敬今天選了個和的舊服，一點都不打眼，確保和自己的圍觀群眾份相吻合。

何雲升今天照常穿了警服。因為會拍到何雲升製服人販子的場景，所以局裏專門給他發了兩套新警服。

還有另外幾個年輕警察，有的被選了扮演人販子，有的也是圍觀群眾，幾個人一起上了車。

今天的拍攝場地在郊野公園。

到了現場，秦導已經提前布置好了。然後所有的演員站在一起，聽秦導講戲。

“a組群演，定位。對，在這裏，裝作觀的樣子，等指示。紅旗子一揮，就往主角的方向看過去。記得不要笑！眼神好奇一點，不知道怎麽扮演好奇的，就瞪大眼睛。”

“b組群演，定位。b組沒有固定作，就一直觀，但是主角會跑過你們的位置。主角跑過去的時候，要迷茫地看向他們的背影。分到兩人一組的，還要彼此聊一下，扮演出在討論發生什麽事的樣子！”

潘敬跟著小安當了b組。

b組有個好，自由度比較高，可以在鏡頭掃不到自己的時候，觀察主演和導演組。

劇是這樣的：何警察在執勤，發現有個男人帶著小朋友，麵不自然，他上前詢問。小朋友忽然掙紮起來，大哭說：“他不是我爸爸。”

就此揭出一起拐賣案件。

然後會展示出人販子拐賣孩子的不同方法，但是不管哪種方法，都會被何警察看穿。

群演們剛開始嘻嘻哈哈，等到鏡頭圍了一圈，場麵便肅靜了下來。人人臉上都莊嚴肅穆，似乎來得不是郊野公園，而是哀悼儀式。

秦導：······

秦導拍了拍手：“現在沒拍，還得一會兒。大家這會兒自己溜達就行，不能離開剛剛定位的地方，會影響拍攝。開拍的時候，我會通知大家。”

群演們一下子放鬆了。

潘敬旁邊的阿姨鬆了口氣：“嚇死我了。早知道拍片那麽嚇人，我就不來看熱鬧了。”

這會兒，大家的姿態都好多了，說說笑笑的。

小安繃的肩膀也鬆了下來。

秦導忽然大一聲：“這是什麽！”

這一聲過於驚恐，群演們紛紛看了過去。

潘敬給也被嚇一跳，卻發現秦導看著鏡頭，出了滿意的表：“這不是拍的很好嘛。”

潘敬：天呢！秦導確實厲害。

假裝沒有拍，給大家營造出輕鬆的氛圍。剛剛觀的鏡頭，真的再自然不過了。

秦導拍了拍手：“剛剛已經拍完了一段鏡頭。看到了嗎，就是這麽簡單，不用張，和平常一樣就好。”

潘敬旁邊的阿姨小聲嘀咕：“原來拍片就是我照樣過日子，把我拍下來就行。那趁我年輕來拍，說不定我還能當個大明星。”

不過這一下子，大家對鏡頭的恐懼就沒了。

小安也找到了平時的覺。再次開拍的時候，雖然還是不太敢麵對鏡頭，但調整了角度。側對鏡頭，真的和在公園一樣。小安找了不常見的花朵，向潘敬科普起來。

潘敬特意麵對著鏡頭，認真聽著小安的講解，眼神迷茫中帶著求知，是一個很好學的學生。

秦導盯著鏡頭。整還不錯，有些實在僵的群演，他讓場務調了位置，讓他們於遮擋角，其他的，就過了。

不過秦導對於那邊的兩個姐妹很滿意。

雖然年紀大的姐姐側對鏡頭，看不清臉，但是姿拔，最好的是對麵的妹妹，臉蛋正對鏡頭，卻不看鏡頭一眼，認認真真和姐姐流，看起來非常日常。

秦導揮了一下手，何雲升心一，該他上了。

何雲升走進鏡頭，有些僵，但是多年來站軍姿的習慣，他子筆直，虎虎生威，看上去非常可以。

小演員小安也要上了。另一個警察扮演人販子。

小安牽著“人販子”的手，從另一邊走進鏡頭範圍。

何雲升眼神一瞥，眉頭一皺，然後快步走過去：“你好，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小安拚命掙開“人販子”的手：“他不是我爸爸！”

“卡！”秦導喊。

這一幕就結束了。

何雲升剛鬆了口氣，就見秦導皺著眉頭走了過來。

何雲升張起來。

“小安，”秦導半蹲下子，和藹地說：“你遇到了人販子，差點被綁架走。然後看到了警察叔叔。這個過程中，你需要有一個緒的變化。本來是害怕的，變驚喜。”

潘敬的角度能看到這一段。

確實何雲升雖然張，但是這一幕不需要他有什麽演技，他隻要保持一個正義的警察形象就可以了。

但是對小安是有要求的。

一個孩子，被人販子威脅，抓住，這是害怕的。然後看到了警察叔叔，有了依靠，這裏就需要表現出巨大的驚喜來。

從極端的負麵緒，到另一個極端的正麵緒，這個過度很艱難。

但是對於小安來說，悲傷和喜悅都不難。他是個戲劇演員，已經上臺表演多次，還獲得了廣泛好評，甚至被老戲劇傳承人含淚說“後繼有人”。

所以這兩個緒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難。

但是問題也出在他是個戲劇演員上。

戲臺上，演員畫著厚厚的妝容，穿著厚重的戲服。隻有很大幅度的作和誇張的麵部表，才能被觀眾理解。

但是現在並不是在戲臺上。

所以，穿著常服，用誇張肢和表來表演的小安，看起來就格格不。

他的一舉一，過鏡頭，都在告訴觀眾：對，我就是在表演。

就像是在戲臺下看一場戲，這本無法讓觀眾產生代。

小安聽了秦導的講解，有些懵。因為他完全能理解，也完全做到了，所以不太明白秦導在要求什麽。

秦導說：“你試著收著點？”

小安遲疑了一下，點頭說：“好。”

秦導揮了一下手：“準備——開始！”

何雲升已經慢慢找到了覺，按照剛才的路線走了過去，部已經不抖了。

小安牽上“人販子”的手，心裏想著秦導說的收一點，還是不太明白。

因為從小師父都告訴他：要放開。

小安這次嚐試著，將自己的作幅度收斂起來。

秦導說：“卡！”

然後小安又被過去，秦導和他通了一下，發現這個孩子完全明白緒，但是在鏡頭裏，就是很假。

他們又來了幾次，但是完全沒有效果。

小安從小到的教導的“放開”，使他無法明白“收著”。

過了一上午，還是一段鏡頭都沒有拍出來。

秦導疲憊地歎了口氣：“先吃飯。下午繼續。”他之前做好了準備，知道拍攝會有困難，但是令他沒想到的是，問題不是出在未過訓練的小警察上，而是出在經驗充足的小演員上。

導演組發了盒飯，何雲升拿了幾份，和警局的大家一起吃。

小安用筷子把盒飯裏的煎蛋分兩半，夾了一半給潘敬。

盒飯是人份，潘敬把自己的米飯給了何雲升一些。三個人坐在花壇邊吃得香噴噴的。

他們吃完了飯，又喝了導演組提供的綠豆湯，坐在樹蔭下休息，風吹過，暖洋洋的舒服。

潘敬將頭靠著小安上，揪了狗尾草玩。

不遠，潘敬看到一個小影圍著樹徘徊，是小安，在反複練習。

潘敬仰頭問何雲升：“雲升哥哥，小安還在練習，你是怎麽演的，能不能教教他？”

何雲升為難地搖頭：“我沒有演，我隻是假裝自己在執勤，平時什麽樣，現在就什麽樣。”

那這個確實不算演技。

潘敬將狗尾草在小安的鞋帶上，托腮癡癡看著小安的方向。

他走了一遍又一遍，額頭都冒出汗來。

潘敬忽然想到了很久之前，自己剛進娛樂圈的時候，在劇組裏當一些可有可無的小角。那時候也沒有演技。

但是演不好，就沒有鏡頭，沒有鏡頭，就沒有錢。

沒有錢，就沒有飯吃。

那時候，是怎麽做的？

扮演小丫鬟，就跟在大丫鬟後，完全跟著做。隻要有劇組在拍，就去看，一邊看，一邊自己演。

後來，就演出來了。

潘敬站起來，對小安和何雲升說：“我去和他說話。”

然後噔蹬噔向小安跑了過去。

“休息一下吧。”潘敬站在小安麵前說。

小安站住，看向這個比自己還要矮一些的小姑娘，臉蛋圓圓的，眼睛亮晶晶的，是個很可的小妹妹。

小安搖頭：“我演的不好，已經耽誤大家一上午了，不能再耽誤大家了。”

潘敬主上前，拉住他的手：“你扮演人販子，我演你。”

小安懷疑地出手，不覺得這個小妹妹能做得比自己好。

小安的手剛過去，就到小妹妹的手微微了。

然後他看潘敬的臉，眼睛低垂，視線垂在地麵上，偶爾向前掃一眼，又慌收回。

小安驚呆了，如果這樣子跟自己回家，師父一定會以為自己欺負了。

小安佩服起來：“下一步，警察叔叔來了。”

潘敬猛然抬頭，然後眼睛裏迸出來，但是並沒有多餘的作，隻是用力眨了眨眼，確認了一下，確實是警察叔叔。然後手幹脆利落地一甩，就往前跑：“他不是我爸爸！”

小跑過程中，腳下還踉蹌了一下。

小安：好像是比我好多了！

潘敬又跑回來：“像我剛才那樣，你試試。”

小安點頭，兩人換了個角。潘敬現在是人販子了。

小安記住了，收住，他收斂了一些作，眼神也不再像上臺時那樣瀲灩。

這一遍好多了。

小安高興起來：“你能不能再來一次？我想再看一遍。”

潘敬大方的很：“沒問題。”

這一次仍然順暢，大跑出去：“他不是我爸爸！”

然後，“砰”得一聲撞在了一個東西上。

額頭上帶著腰帶印子，眼睛裏含著淚花，潘敬忍著哭，淚眼朦朧抬頭向上看。

秦導捂著肚子，痛的麵目猙獰，語氣興地問：“小姑娘，你願意和我們一起拍宣傳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