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就是喜歡的開始。

半年後尚宛會說，心疼一個人，心疼一個把自己藏在蛋殼裡的人，也許就是喜歡的開始。

為什麼是蛋殼？堅而脆，不堪一擊。

這次我不為準備了拖鞋，還有一個掛圖架，這樣審圖會更方便些。尚宛換拖鞋時我接過懷裡抱著的一堆東西，心想下次該下樓去接。

穿綢襯衫，深藍的，配黑長，修長的頸在領裡更顯素白，甚至沒有掛任何飾，任何飾都會打擾那頸項的，就讓兀自麗好了。

我們目相，輕輕撇開，“了。”

“那……今天的每道菜都不管飽，我都替你愁了……”

角一，“也不怕丟了工作。”

“不怕啊，不是還有一份工作等著我？”

眼中一閃，“決定來實習了？”

啊，好像說了。

“嗯……試試……說不定你們HR不喜歡我，選不上也說不準。”

尚宛笑了起來，笑完了什麼話都沒說。

我捋起袖子，“做飯了做飯了，十分鐘就好，你先喝口茶。”

我給準備的還是上次那口香水蓮，今天的菜味道太細，不太好拿湯先墊底。

海苔直接上破壁機打出來的是黑的，煮過的海苔就不一樣了，打出的就是綠的，加海藻酸鈉，再準備一明杯氯化鈣溶，拿一支直徑六毫米的玻璃滴管，吸了海苔注溶，出來的就是一顆顆Q彈的珠。

焦糖和海苔泥攪勻烹煮，用真空機做鏤空白雲朵，因為焦糖的緣故，雲朵看著蓬鬆，實際上是有一定度的，將剛才的綠海苔珠鋪上去，這道菜完工。

我將它推到尚宛麵前，這才想起這菜還沒取名字，突然想起下午引用的舒婷的那兩句話，“這是……床前明月。”

倒是反應快，“如麻嗎？”說著笑了起來，“你這菜，我都不捨得吃。”

“吃吧吃吧，留得我這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作者有話要說：剛看了下上一章評論數，比以往每章了一百多條，哭著求補償，作為回報，明後天日更。

☆、

我覺得打尚宛這樣的人,真不靠“高級”，因為你高級不過，想吃頂級的分子料理可以立馬買張機票飛到英國吃TheFatDuck,而我，就隻能樸實地告訴,廚藝不,但仍想做。

可能到目前為止,我最打的,是梅乾菜包子。

這是我給端上一隻看著獨一無二的時,心所想。

，江浙沿海一帶的海鮮還菜,講到這道菜,我不得不提年時的一段心路歷程。家道中落前，我立誓不接我爹的缽，有一部分原因是,廚子難免要殺生,有時為了菜品的口味,需要用很殘酷的方式殺生。

好在現代化作業,讓我不用殺宰羊地去經營一家餐廳，但到海鮮,為了質量和口，這一關總繞不過去。

這小生,看著無骨,真就那麼燒了吃，總是咬不爛的,而且吸盤裡往往藏著無數砂石，這就需要一道工序：打散筋。

抓著活的,不停摔打它的鬚，將砂石打出來，再用石錘將各筋骨打斷打散，這樣煮後才有綿脆彈牙的口。

這隻滷水就是這麼做出來的，此刻正盛在偌大的一隻盤子中，發出人的邀請。

我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做這道菜老衲已經斷送了五百年修行，順帶減壽五年，施主您請便吧。”

尚宛擰了眉，“為什麼呀？”

“因為它已啊，我跟它鬥法，要麼它收了我，要麼，”我努了努，“喏，就這樣了，我容易麼我？”

“貧死了。”

尚宛本來還專心想聽，聽到一半舒了眉頭，決意不再理我，拿起筷子。

我可不能把那麼殘忍的故事講給聽，聽完還吃不吃了？

“嗯，法力不錯~”說。

“不錯吧？再告訴你一個，吃了這的，你可就青春永駐，長命百歲了。”

“我還以為我要長出三頭六臂了。”

“誒？也不一定，今晚你睡覺的時候留意點。那下一道菜，墨魚燉，不多，給你做兩塊。”

就這樣，我哄著尚宛把七道還菜吃得乾乾淨淨，功德圓滿。

其實也不是追求數量，隻是食量不大，我希在有限的量裡讓多攝不同種類的營養，這也是局招待客人的一個原則。

趁著去洗手間，我把桌麵收拾乾淨，把事先準備的掛圖架放了上去。

尚宛將的辦公用品拿過來，一眼看到了架子，“誒？真謝謝你啊，我怎麼沒想到帶一個過來。”

“還是別了，你那細胳膊細的，還不捨得支使司機，”話一出口，我覺得評論人家胳膊兒有些冒犯，趕打岔，“你看，沒學過建築的廚子都不是好局座。”

話太，被我說懵了，搖了搖頭，大概在後悔謝我。

“好了好了，不打擾你了，”我把一杯黑櫻桃利口酒放到麵前，這是餐後酒，一定程度上助消化，“回頭我再給你做個湯。”

“不用麻煩了……”端起酒，嚐了嚐。

“怎麼樣？”

“嗯，喜歡。”

“不麻煩，我知道你現在飽了，但現在還要用腦兩小時呢，就上次那個寧神湯怎麼樣？”

“嗯。”點點頭。

我輕手輕腳給煲湯，有時藉著轉拿東西悄悄看一眼，看在部係統裡跟人講話，看分析圖紙，我覺得拚的，項目的事親力親為，不會高高在上對團隊指手畫腳。

今天給尚宛做這道湯，我沒有用整魚，有骨有刺的，吃起來不方便，我把魚拆了，刺也都細細挑出來，然後切丁，煎一下再煮，湯也還是白的。

開始最後一步熬湯，我一邊放百合和煎好的魚丁，一邊想，不知道尚宛知不知道蕭梓言的事，若不是上週我倆挑明瞭講清楚了，我還真想問問，大概就想問……能不能幫一下忙，把這事擺平，如果那天打發走侯夢的是，就再幫一回唄？

這麼想我都笑了，慶幸尚宛親口告訴了我，和灼冰不是那種關係。

我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不看不打，就那麼一眼，我真笑出來了，尚宛不知什麼時候，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笑是因為那一瞬覺得太可了，讀書時鄰座的同學一般，可下一秒，我卻覺得心疼起來，白天得累什麼樣，才會在餐廳裡，在還不是非常的人麵前，睡著了。

我不忍心喊，調暗了燈，在吧檯椅上坐了下來，鍋裡的湯小火慢慢煲著，發出很輕的“咕嘟咕嘟”聲，還有一的香，若有似無飄在空氣中。

我的世界空靈了，像跌跌撞撞的靈魂要找尋歸宿，近鄉怯。

我拿出杯子，就剛才的黑櫻桃利口酒，給自己倒了一大杯，慢慢喝下去。

這世界愈發靜了，胃裡沒有食，酒更快尋著大腦，一陣陣眩暈，還有一星星鬆快與麻木的快樂。

我看著尚宛那張沉靜的臉，在想，怎麼就睡著了，疲勞，飽腹，再加那麼一點點酒？該是有安全的吧？否則怎麼會睡著了？

桌前的人，兩道好看的眉擰了起來，我的心也跟著揪起，的輕輕了下，竟泣出聲。

我傻在那裡。

的呼吸重了一些，像是在努力完一個掙紮。

我繞過桌子，走到邊，剛要彎下腰，就聽到又一聲輕輕的啜泣。

“尚還姐？”我輕聲喚。

一顆眼淚落到的鼻樑上。

“尚還姐？”我輕上的背，“你做夢了？”

睜開眼，又閉上，臉上再沒有剛才的寧靜，痛苦的緒在蔓延，抓著我的手臂。

“尚宛……”不知為何，我一吃痛，竟喚出的名字，“你做夢了……”

的上半都在了我的手臂上，像是喚不醒，無法從夢境中走出來，啜泣出聲。

我彎下腰，聞到了自己呼出的一酒氣，我將抱著，“尚宛……”

我的手臂到了涼涼的淚水，心一，另一隻手臂跟著心一起，從的肩落到的後腰，就那麼一收，將抱起來，“去沙發上躺會兒，沒事的。”

那瞬間子僵了一下，隨即就那麼讓我抱著，不重，但還是有一些吃力，我快步走到沙發邊，將輕輕放下，“做了什麼夢？說出來就好了。”

怔怔地看著我，眼裡慢慢回了神，搖搖頭，“對不起……”

我蹲下`，“沒有……我沒有冒犯到你吧？”

“不會，謝謝你，”像是完全醒了，坐起子，“幾點了？對不起我怎麼睡著了？我該走了。”

“尚宛……”我又一次喊出的名字，想要挽留，“……對不起，尚還姐……”

“你……我尚宛好了。”

“喝了湯再走吧？或者我給你盛好帶回去。”

想了想，“也好，我帶回去。”

我抬頭看著，也就那麼靜靜地看著我，我想從眼中再看到緒，我好奇剛才那走不出的悲是夢是真，我想告訴我。

抬起手，輕輕上我的臉，“來往，讓你忙了一晚上……”

我抓住的手，想說什麼，卻語塞了。

直到我覺得心開始狂跳起來，我站起，“我去幫你打包。”

我調亮燈，我倆各自默默地收拾著，我裝好了保溫桶，收拾好了東西。

“司機來了嗎？”我問。

“嗯，在樓下了，”看了看我，“一起走吧？”

“我送你下去。”

我拎著保溫桶和的電腦包，跟走到樓下，一輛深邁赫停在巷子裡。

車門開了，司機走下來，打開了後座的門。

“來往，我讓喬叔先送你回家。”

我咬著牙，“不用。”

☆、修仙

我不記得後來我倆又說了啥,一些客氣與謝絕吧，我的下一個記憶是那車在巷子裡遠去時尾燈拖曳在骯髒地麵的影子，照著小巷深不明來歷的積水與垃圾,那一刻我突然生出一種覺，我覺得自己也像一包垃圾被丟在那裡,爹不疼娘不。

殘餘的酒揮發在這深巷夜復一夜的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