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一個月後，沈木星憑借全班第一的斷層績了老太太的班長，老太太就是罵哭的卓華。

複讀學校三個理科班，兩個文科班，班主任都是名校退休的老教師，卓華是這所小小的補習學校裏最尊敬的老教師，帶過許多個優秀的複讀重點班，鵝蛋臉，寬額頭，布滿皺紋的眼前架著一副近視鏡，一頭燙得很蓬鬆的銀白的小卷發，在學生們看來像是小羊肖恩的發型，可這是這個年紀的中老年婦對發型獨特的審。

卓華是個嚴肅的班主任，常年沉著臉，同學們背地裏都老太太，隻有沈木星敢明著這麽。

老太太特別喜歡沈木星，這是全班公認的事實。

學生時代，如果班主任經常讓一個學生在上課時間去隔壁班借筆，或是讓去專科老師那裏取卷子，那麽這個學生一定是老師最喜歡的那一個，這也無疑是作為學生的小小榮耀。

沈木星抱著一摞收上來的作業，來到老太太的辦公室，老太太正和代數老師說話，一見沈木星進來，便從桌子上拿起一個東西遞給。

沈木星接過來一看，是個鐵飯盒，飯盒還熱著，蒸汽將塑料袋地黏到了飯盒上。

“老太太，你給我帶好吃的啦？”沈木星彎起眼睛笑著說。

老太太背著手站在班級門口時看著嚇人，但隻要稍稍一笑就會顯得特別慈祥，老太太說：“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的親媽，還有誰會真正的惦記著你？你媽媽包的餛飩，午休吃了吧！”

“我媽媽來過？”沈木星低頭著那飯盒。

“不是，是個年輕小夥子，說是你家鄰居，剛走。”

沈木星差點就轉衝出去了，可又怕老太太誤會，急切的說：“我媽包的我得趕吃，老太太我走了啊！”

“快去快去。”

“對了，老太太，劉平的代數作業沒，他說他落在家裏了！”

老太太撇撇：“落家裏了...他怎麽不把腦袋落家呢？”

沈木星抱著飯盒衝出去，剛出了教學樓就看見了小裁的背影。

他的頭發短了，但是沈木星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的背影。

因為除了他，沈木星再沒見過第二個男人能將一最普通的服穿得那樣合。

想開口他，但始終沒有說話，就這麽抱著飯盒遠遠地跟著他。

直到走到了校門口，嚴熙上了他的麵包車，沈木星才著急了，著他的車張了張，還是不知道要人家做什麽。

麵包車緩緩啟，沈木星眼穿。

這種覺有點難過，卻又有種說不出的期待，往後的日子裏，沈木星一直在琢磨這個事，甚至有好長時間都覺得，大抵是太想家了，在這陌生寂寥的環境裏遇見一個家鄉的人，自然會舍不得他走。

然而沒人會理解心的寂寞和苦楚，太主熱的話反而讓人家多想。

沈木星最終深吸了一口氣，肩膀鬆垮下來，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轉往學校裏麵走，手臂裏的飯盒已經冷掉了。

門口那聲急切的剎車聲，被上課的鈴聲蓋了過去，沈木星再沒有半分猶豫，一溜小跑著進了教學樓。

17

嚴熙一腳踩上急剎車，子猛地隨著車了一下。他從倒車鏡裏看著離去的影，忍不住推門下了車，直至沈木星的影完全被吞沒在樓門口，他的目才收回來。

把車子找了個地方停下，嚴熙走進了學校對麵的一個手機旗艦店。

玻璃櫃臺前的男銷售員熱的跟他打招呼，嚴熙用那隻關節的白皙手指在玻璃上無意識的著，手指隨著他的步子從一個櫃臺走向另一個櫃臺。

他的指尖輕輕的扣了三下玻璃櫃：“這個。”

銷售員高興壞了，把手機拿出來：“這款蓋的屏賣得可好了，玫瑰金是專門為設計的，您送給姑娘吧？肯定覺得您又大方又！”

銷售員自作聰明的推銷著，卻沒發現嚴熙的臉已經變了，手指從手機上拿了下去。

玻璃櫃臺裏的燈映照在他的麵容上，使他的皮看上去更加白皙無暇，他手了自己的鼻尖，是他表達尷尬的小作。

“能發短信打電話的就夠了。”

銷售員的笑容頓時冷淡了幾分：“好的，諾基亞經典款，現在做活258，您隨我來。”

晚上六點，沈木星同所有放學的學生一起踏出了教學樓，鍾琳左手挎著，右手還要挎著的男朋友蘇楊，兩個人因為上課傳紙條挨老師罵的事拌起來。

沈木星惜生命的遠離了戰場，和另外兩個室友丹丹和洋洋一起走，但人家兩個是最要好的，不能到中間，所以沈木星隻能說笑著挎住了比較強勢的洋洋，讓在中間走。

洋洋被兩個孩挎在中間走路，看著前麵鍾琳和蘇楊鬧別扭的背影笑著說：

“鍾琳和蘇楊已經了六年了，初中就開始吵，居然還有吵不完的架。”

丹丹說：“不過真是羨慕他們倆，我這輩子怕是不能有一段青蔥歲月的長跑咯！”

沈木星說：“等你複讀之後，大學裏有的是帥哥。”

丹丹的眼睛突然直了：“帥哥...快快看帥哥！”

丹丹是偶像劇控小說控，現實裏能讓心甘願稱之為帥哥的還真沒有過。

沈木星順著的手指看過去，微微一怔。

臨近十月，天漸漸變短，晚上六點已經很黑了，校門口的路燈下，他一手拎著手機店的紙袋，一手夾著一煙，門口湧出的學生越來越多，這讓他顯得有些狼狽。他抻頭張著，似乎是生怕錯過每一排每一個人，指尖的香煙已經荒廢了好長一段煙灰，他竟忘了彈，就那麽夾著，垂在側。

沈木星一定看不到自己的眼睛，在那一刻有多亮。

假裝昂著頭從他麵前走過，嚴熙看花了眼，沒看到，沈木星鬆開洋洋的手，又退了回去，站到他麵前。

“喂！我有長得這麽路人嗎？”

嚴熙微微驚訝，迷茫的眼中立刻有了焦距，被路燈浸染著一抹暖黃，低頭看著。

洋洋和丹丹在後麵竊竊私語，很快就看清了形勢，兩個人嘰嘰喳喳的衝上來說：“木星，你可以晚一會兒回去，我們跟宿管老師說你去買練習冊了！”

“對對對！買練習冊去了！嘿嘿！”

兩個姑娘說完笑著跑開了，離開之前洋洋還推了沈木星一把！

沈木星一個重心不穩栽向了嚴熙，他趕扔掉煙，作利落的接住了，雙手攥住的小臂，扶住。

沈木星尷尬的站直笑笑，他很快便放開了的手。兩個人並肩往宿舍的方向走。

18

“你怎麽來了？”問。

“中午給你送完飯盒，就去進貨了。”他看似不經意的把收裏的紙袋遞給。

沈木星接過來打開一看：“手機啊？”

“隻能發短信和打電話。”他說。

“哇，你怎麽想著送我手機了？充話費贈的嗎？”

嚴熙沒打算撒謊，但這樣說了，他就默認了，省去了麻煩的解釋。

“無功不祿啊！”上說著，表卻是滋滋的，拎著紙袋不撒手。

嚴熙說：“因為你的服小賺了一筆，算是謝。”

沈木星撇撇，昂首的說：“這百十來塊的就想謝我啊？等我回家給我做子才算呢！”

“行。”他答應的幹脆。

複讀學校到達宿舍需要過一條街，兩條馬路，十五分鍾的路程，第一次讓沈木星覺得這樣短。

路過一家水果店，停了下來：“我要買水果。”

“好。”

他靜靜地跟在後，慢悠悠的看水果，他偶爾盯著的側臉看。

沈木星把裝好的蘋果放在借款的秤上，嚴熙就已經開始掏錢包。

“不用你。”沈木星擋了一下，剛去拉開書包側麵的拉鏈，卻被他攥住了手腕。

沈木星愣怔了一下，他手掌的溫度從腕子上傳遞到全，像是通了電一樣，令的心房猛地一。

嚴熙用一隻手攥住的手腕，用另一隻手拿出錢包放在櫃臺上，從裏麵拿出一張十塊的，遞給借款員。

借款員把錢塞進錢匣子裏，他才放開了的手。

眼看著就走到了宿舍樓下，四樓和五樓的大部分宿舍窗全部是暗的，隻有角落裏的一間亮著，那是他們的晚自習室。晚自習已經開始了。

沈木星嗚咽一聲，懶洋洋的抱怨道：“啊...晚上穿著睡還要上晚自習啊，這簡直是集中營啊！”

嚴熙沒有說話，很自覺地在距離宿舍門口不遠的轉角停住了腳步。

沈木星看看他：“那我進去了啊...”

“嗯。”

“你晚上走高速小心點。”

抿著，做出一個勉強的笑，朝他揮了揮手，向後退。

“等等。”嚴熙上前一步，將手裏的手機袋子拿過來，繞到後麵去，拉開書包的拉鎖，把手機裝好。

他應該是覺得老師看到手機會沒收。

沈木星嘻嘻笑：“我們宿管老師不厲害，管不著的。”

嚴熙抿抿看著，向後退了一步。

他要走了。

就在這一刻，忽然覺得自己仿佛被割了兩份，許多難以言喻的緒同他粘連著，隨著他的遠去而拉扯。

趕從袋子裏的兩個蘋果之中拿出一顆，迅速跑上前去，塞到他手裏，然後短促的說了聲“拜拜”，就轉頭跑進了宿舍之中。那倉促的一瞥之中，看見了嚴熙錯愕的表，接著便是地上他那被路燈拉長的影子以及隻有心跳聲的空曠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