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過了年，距離高考就隻剩下三四個月的時間了，這樣一算，終於到了邊。

夏作為大學生理所當然的著沒有暑假作業的假期，經常來沈木星家裏找沈冥玩，兩個男孩子窩在房間裏打盜版遊戲，母親從不像平常一樣進門提醒沈冥節約電費。

周末，夏媽媽練金花一大早就跟著兒子來到了沈家，夏進門的時候絆了一跤，夏媽媽笑了笑說：“傻小子，看著點。在你佘姨家還手腳的。”

佘金正在洗服，屋子裏充斥著洗機滾筒的聲響，見兩母子進門，便也跟著笑笑：“不怕，在自己家還窮講究什麽？”

夏撓了撓頭說：“你們兩個‘金媽媽’小時候是發小，長大了是同事，麻將桌上是牌友，以後老了是不是還要在一起？”

練金花像是自己家一樣在麻將桌上坐下，等著其他牌友的到來，隨口說：“老了是親家。”

夏默了默，表有些不自然。

佘金看他一眼，並沒有接練金花的話，從髒籃裏往出掏服，問夏：“夏，你今天怎麽來得這麽早啊？沈冥也不在家。”

夏說：“我找木星的。”

他說完就一步兩階的上了樓去。

練金花抬頭看著兒子的背影，收回目來，對斜了一眼佘金說：“你看，倆孩子這不是好著呢嗎？你淨瞎心！”

佘金手裏搭著一件穿髒的子，那是沈木星最漂亮的一條子，獨一無二。

的目閃躲了一番，狠狠地將服丟進洗機裏，拍了拍手板著臉說：“是好，你兒子沒跟那個什麽芙的糾纏不清就好。”

“你這人說話就是不中聽。”練金點上一煙，把打火機隨手丟到茶幾上去，悠閑地坐著：“什麽糾纏不清，本就沒什麽事，他一個男孩子我還怕他吃虧不？”

練金花的眼中有些許擔憂，卻隨著煙霧繚繞而變得強勢起來：“再說那個東北孩，就算是他有那個意思我這兒也不同意啊！”

說完坐起來認真的對佘金說：“你知道的吧，東北的彩禮！就我那書小王，東北的吧，結婚婆家給拿了二十萬彩禮，小王的腰還有病。”

佘金撇撇，抖了抖服上的灰，答：“聽說過，是不低，還是娶溫州媳婦好，不用給錢還倒。”

練金花用眼睛瞄了一眼，說：“木星最近績怎麽樣？”

“第一，穩穩的第一。”佘金的臉上閃過一得意：“老師說考名校沒問題。”

“那報什麽專業？”

“金融？”

“對對對，金融和管理都可以。”練金花猛吸了一口煙，眼裏有星星點點的希閃現。

隨後補了一句：“老佘，你嫁閨我保證不讓你倒。”

54

沈木星聽見房門被推開的聲音，立刻將手機往書桌裏塞，夏走進來，懶洋洋的說：“別藏了，是我。”

沈木星一個筆帽丟過去：“進我房間不敲門是不是從小給你慣出的病？”

夏很利索的接住了的筆帽，坐在床沿上無聊的擺弄著，低下頭心事重重的說：“木星，我問你個事。”

沈木星的心思都在手機上，飛快的打了個一句話：“嚴熙，中午再忙也要按時吃飯。”

“說吧，本姑娘很忙。”

“我分手了。”他微微抬起眼睛，瞥了一眼，又很快低下頭去玩手裏的筆帽，手指上的月白幹淨清。

沈木星似乎是在預料之中一樣，不以為然的說：“哦，然後呢？”

“失了啊！”

“沒事兒，我給你介紹個漂亮的。”

“你呢？”

“我很好啊，非常好。”沈木星甜甜的一笑。

“什麽時候分？”

沈木星把筆往桌子上狠狠一撂，坐著轉椅轉回來，擰起眉看著他：“怎麽著？你要給我當備胎呀？”

夏空笑一聲，像是聽了天大的笑話，接著發出一陣幹笑，白了一眼。

“你幹啥？”沈木星瞪他：“用不用給你接氧氣罩啊？”

夏擺了擺手，站起來撣撣裳瀟灑的拒絕道：“不用，我要去沈冥屋裏打遊戲，你繼續，繼續你的甜。”

“神經病。”

“天天聊，有什麽可聊的...”夏的聲音漸行漸遠，最後房間門關上了。

沈木星繼續給嚴熙發短信，還有一天就是除夕，說想給嚴熙拿一些自己家做的醬油和鰻魚鯗。

佘士雖然強勢一些，但在廚藝方麵還是能夠籠絡人心的。母親每年都很早就開始晾曬醬油，過年的時候拿出來做下酒菜簡直味無窮，母親的鰻魚鯗也是父親讚不絕口的佳品，鰻魚個大，淡曬之後比鮮鰻還要好吃。

嚴熙沒有母親，家裏也沒有人，父親又喝酒，沈木星惦記著他，就去竹竿子上拿了兩掛給他送去。

裁鋪的門簾變了玻璃門，看起來了幾分味道，一個臃腫的影推門而出，直接朝著街道的那一頭走去了，大概是剛在嚴熙的店鋪裏買過東西。

那個臃腫的男人認得，是那天在卡卡店裏洗頭的男人。

沈木星拉開玻璃門走了進去，嚴熙正背對著在架子上選布料。

輕輕的把放在一旁，咬住下壞笑著，躡手躡腳的走過去，像是抱著絨玩熊一樣，一把摟住了他的腰。

嚴熙的子明顯僵了一下，微微側頭，聞到了上的悉香氣，隨後渾所有的線條都了下來。

“猜猜我是誰呀？”

的聲音鬆，越發的像一個稚鬼。

嚴熙拍拍摟在自己腰間的手，指了指老裁的房間。

老裁經常不出門，就坐在房間裏喝酒，他的氣管不好，嚨總是發出很大的聲音。

沈木星趕鬆開他，向後退了一步，嚴熙轉過來，笑著吐了吐舌頭。

“真是太危險了。”小聲說。

嚴熙沒說話，隻是用力的了的腦袋，似乎是在教訓的魯莽，卻在下一秒在的上印下一吻，蜻蜓點水一般，點亮了沈木星大大的眼睛。

55

“怎麽突然來了？不怕被佘姨發現？”他轉繼續挑布料，問道。

“我給你送兩掛我媽做的醬油和鰻魚鯗，留著你和叔叔過年吃。”

嚴熙看向木案上的，目停頓了幾秒，看不出什麽表。

“佘姨知道嗎？”他問。

“還不知道...兩掛而已嘛，我媽不是小心眼的人。”

半晌，他又問：“你會和我一起吃嗎？”

“一起吃？什麽時候？”

“過年。”

“大年夜嗎？好像不行吧？”

他沒說話。

沈木星在裁鋪裏踱步，這裏，那裏，這個小小的地方，總有探尋不完的新奇。

黃板紙，說：“黃板紙是用來製作領樣的。”

“嗯。”他低頭幹活，答應著。

“這個是鋼卷尺、這個是直尺、這個是直角尺。”

“對。”

“這個是三棱比例尺、這個是服裝專用尺、那個是袖籠尺、那個是弧線尺...”

嚴熙抬頭看了一眼，原來是在和自己說話，他不笑著搖搖頭，不再回應，隻是用耳朵靜靜的聽著可的自言自語。

“小剪刀、畫、這種畫是要用熨鬥熨一下就能消失的、這個是電線...”

的手從桌案上的電線移開，指尖點到了他的肩膀上，有點調皮的說：

“這個是嚴熙，誰的？”

“你的。”

他的手在袖籠尺旁飛快的劃了一條線，遊刃有餘的應付著撒的。

心滿意足了。

雀躍著走到另一去叨叨咕咕。

他做著活，自言自語，兩個人不說話就這麽在一起，也很好。

最後又轉回到他的旁，小心翼翼的上他正在做的服的一小個邊角，說：“這個料子好，是什麽料子？”

聽說過這料子，像在著一個極麗的的頭發：“這就是開司米？天哪，好！好像二嬤家小嬰兒的屁蛋...嚴熙，這料子一定很貴吧？”

他給了一個讓瞠目結舌的解釋，實際上是為了欣賞吃驚的表。

“啊？這麽奢侈？那得是什麽樣的人才能穿這樣的大啊？”

嚴熙將這件大罩上罩，心掛好，回答：“是個大老板。”

大老板...沈木星一下子就想到了剛才從他店裏出去的那個臃腫的男人，被沈冥打的那一個。

有一些興致索然，看看手表，再看看外麵即將黑下去的天，說：“小嚴同誌，我要回家了。”

“這麽快？”他的眼神裏有一些倉促，也有懊惱。

他太忙了，忙到讓自己跟自己玩了好久。

“得走了，媽媽馬上就做晚飯了，找不到我又要生氣，最討厭自己做完飯別人不趁熱吃了。”沈木星無奈的對著他攤了攤手。

“好，晚上給你打電話。”

“嗯嗯！哦對了，買卡的事我改主意了，他們說買卡的最後都分手了。”

“謠言。”嚴熙又了的頭發。

“那我走了。”不舍的後退著。

嚴熙的目落在那兩掛幹上，忽然抿一抿，住了。

“木星。”

“嗯？”

“你等等。”

他轉大步流星的走向小庫房，沈木星站在那裏沒有，聽見那小小的暗暗的庫房裏傳來翻找聲，有點淩。

嚴熙再出來的時候，手裏提著一件，服被罩擋著看不見樣子。

他把服遞給，兩隻手習慣的在腰後了，略顯拘謹的說：“謝謝佘姨的醬油...”

“這是什麽啊？”

“禮尚往來，”他促狹的指了指那服，又把手收了回來，舉止有些不自然，似乎有些害，又有些張：“如果被佘姨發現你送我東西，不至於挨罵。”

沈木星拉開罩的拉鏈，裏麵竟是一件高檔開司米衫。

用料細膩裁剪心。

正是母親的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