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一碗下去肚子裏依舊空空如也，得頭昏眼花之時正好杜三娘要出門去布莊取月娘新做好的服。

走在路上雙使不上勁兒，肚子裏滾滾雷聲響個不停，實在走不坐到路邊，將藏了好久得像石頭般的蒸餅拿了出來。看來當初忍著沒吃的確頗為明智，留到如今終於可以大快朵頤。

甄文君正要撕下蒸餅填肚子，一陣喊打喊殺聲忽然在後炸開。本能地彎腰捂還沒吃一口的蒸餅向後看。見後方居然是一群流民打翻了一家包子鋪，熱騰騰的包子滿地滾，這幫流民一哄而上抓起包子就往裏塞。包子鋪的店家是個瘦得皮包骨的老翁，誰都攔不住，眼睜睜地看著全家人生計的希落流民的口中，急得直掉眼淚。

甄文君認出這些流民並非及錫族人，看麵相應該就是大聿子民。隻不過災年戰讓無數人流離失所到流竄，幾乎死，哪裏還顧得上禮義廉恥。

有兩個包子滾到了甄文君腳邊，急忙撿起來藏到袖子裏，躲到遠。等流民吃幹抹淨走了之後再回來，將倆包子還到魂不附的老翁手中。

老翁老淚縱橫，一個勁跟說謝謝。搖頭說不必謝的時候，又一隻手了過來。

甄文君和老翁一塊兒看去，見是一位矮了甄文君半個頭，髒得看不清五的流民小孩。他手裏也握著包子，吸了吸鼻涕說：“你的包子掉了。”隨後便把包子塞給老翁，蹲回牆角。

甄文君聽出了他的口音，過去問他：

“你是綏川人？”

“嗯。”

“你阿父阿母呢？”

“走散了。”

“你為什麽不吃那個包子？”

“我阿父說過，不問自取是為賊。”

這孩子髒這樣也不知道流浪了多久，看他一團十分可憐，肚子因咕咕大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他也很。

甄文君手指間一轉，堅的蒸餅被切兩半，將一半給了流民小孩。

小孩驚詫地抬頭看，本沒想到如今世道還有人願意施舍食。

“吃了它，活下去，去見你阿父阿母。”甄文君說。

“姐姐！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小孩對著離去的背影喊道。

甄文君沒有答應。

……

燎原班在陶君城連續演出了數次，月娘的名氣越來越大，邀們戲班子的人也越來越多。杜三娘賺得盆滿缽滿樂開花。月娘白天練功晚上唱曲午夜裏還要侍奉金主們，累得眼下發青臉都小了一圈。但是月娘特別聽杜三娘的話，杜三娘讓怎麽做就怎麽做，據說二人曾經是同鄉，月娘家境貧苦阿母去世的時候連買棺材的錢都不夠，是杜三娘大發善心出錢給葬了母，之後月娘就跟隨四闖，也非常乖順。

甄文君算著日子，以月娘在陶君城的名聲那看似多實則好的燎公子理應出場了，大致就是這幾天的時間，得提前做些準備。

某日在後院打掃的時候發現了兩株草藥，看了眼沒人注意，想要借著清掃的作彎腰去摘時，一陣邪風從耳際吹過，居然帶來了阿椒的聲音：

“這回你還認得出我來嗎？”

甄文君迅速回頭，見周遭一切如常，所有人的臉一一看過，完全認不出哪個是阿椒。

看來這次的易容的確登堂室，竟有些安心。阿椒們不會讓死，不會讓和衛子卓救命恩人十分相似的臉消失。這是清流一黨手中王牌，肯定會跟著惜，不會讓輕易死亡。

幾日之後杜三娘風風火火地回來，把戲班裏的所有人都出來站好，吩咐明日有一場非常非常重要的演出。如果這次演出能夠順利討得公子歡心，燎原班往後三年的生計都不用發愁。

“有這麽好的事啊？”娘子們都還不太信。

“你們知道燎公子嗎？”杜三娘拋出這話時的驕傲神態仿佛就是燎公子本人。

燎公子的名號在陶君城太響亮，幾乎無人不曉，杜三娘還沒說下句就聽到娘子們的尖聲。

“燎公子花了一千兩讓咱們去他府上唱曲兒，你們一個個都仔細著，好好表現好好唱。別怪我沒提醒你們，這可能是你們此生最好的機會。”

一整天戲班子的娘子們都卯足了勁兒排演，各個神采飛揚仿佛已經是燎公子的人，甚至有人興了一整晚沒睡覺。

第二日黃昏時分，黎叔拉著馬車帶們一路出了陶君城，越走越遠越來越荒涼。們心中起疑，不是去給燎公子唱小曲兒的麽？怎麽跑到這塊鳥不拉屎的野坡上來了？

馬車在山林子裏穿梭，圓月當空之時眼前豁然開朗，林子深竟有一座高牆華樓，樓高四層，前端圍著一個圓形的院落。這院落遠遠地看有些奇特，湊近了一看差點嚇壞了一車娘子。原來這院牆竟是由玉所造，比多娘子都要。四層的樓每層六角都有黑藍的寶石點綴，整主骨散發著淡淡木香，甄文君不知道這木質的名頭，但仔細觀察卻能發現樓建構的木材毫無分割拚接的痕跡，取自一整棵樹。想起阿母曾提到先帝驕奢，曾將綏東山脈數萬古林全部砍伐，運送整藍圖金木前往京城建造新的苑。如今的皇宮苑所有天子起居所便是由整藍圖金木所造。

眼前院落遠看不覺得稀奇，隻以為是哪家士大夫的山野花園，隻有走近看得細致才能會其中奢靡。

知道燎公子有錢，卻沒想到他有錢到令人咂舌的地步。

黎叔駕著馬車來到院落前，幾個披輕甲的部曲將馬車裏裏外外全部搜查一遍後才分了兩隊，一隊繼續在外看守，另一隊領著戲班子進院。

甄文君的確沒記錯此時正是冬日，可這院百花盛放仿若春日。小娘子們掀開馬車布簾好奇地往外瞧，看見反季造景之花驚訝得暗暗稱奇。作為花匠的甄文君對反季花價心中有數，一眼掃過去看到的不是花，而是一堆堆金山銀山，便更加好奇這燎公子是怎樣的土鱉。既然要用化名且藏份，為何還要如此高調住在這金豪華之地，招人矚目。還是說他另有所圖……

甄文君思緒飛快轉，完全不覺已經隨著馬車橫圓形前院，轉過假山，忽見一坐戲臺近在眼前。這戲臺連跑了二十多年江湖的杜三娘都沒見過，半圓形漸高層層坡上蓋著一棟棟包廂，就像是把誰整家給搬來了似的，包廂鋪設塌，擺滿了胡國蔬果。各個高度、角度的包廂隻要掀起門簾都能正麵對著中央高高的戲臺。看來聽曲兒對燎公子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事，且賓客不。

月娘從未在這麽高這麽大的戲臺子上唱曲兒，難得有些膽怯，肚子一陣陣地絞痛想要去茅房。

燎公子人都到了月娘還在茅房裏出不來，杜三娘急得在外大罵：

“讓你再吃那長了的餅，一輩子賤命！這下好了吧！到這時候給我攪事！如果這回惹得燎公子不高興了咱們都得喝西北風去！”說完杜三娘便生氣地走了。

月娘在茅房裏哭，不知道是腹瀉難忍還是被杜三娘罵得心裏難。

甄文君心念一轉，從懷裏找出幾株草藥，爬到茅房之上遞給月娘：

“這草藥能夠止瀉，沒時間打磨，你直接吃了吧。”

“真的嗎？多久能止住？”月娘眼淚衝開臉上脂，看上去像兩道即將幹涸的河床。一手拎著擺一手著草藥，眼裏全是看見救星的和激。

“一炷香吧。”

“你你你說的可是真的？你怎會知道怎麽用藥？”●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自小和阿父在蓄墨山上長大，生了病都是我阿父給我采藥吃，耳濡目染就認得了。你快些吃，別讓杜三娘心急了。”

“哎哎！”月娘在茅房裏大口大口咀嚼綠草，狀似騾馬。甄文君忍不住哈哈笑。

一炷香過後月娘果真好了不，出來時見杜三娘風風火火地趕來，手中端著一碗湯藥。兩人邊快步往後臺走邊說話，甄文君將草藥收好時又有一陣風帶話而來。

“二樓正中，紅布。”

甄文君迅速轉，隻有黎叔和一幫扛件的小卒，還是找不到阿椒的影子。不過所說的應該是指包廂位置，也就是燎公子所在之。

月娘上臺，方才的怯場之態在瞬息之間然無存，一旦上場便像換了個人，所有膽怯和萎靡統統不見，開場便是最拿手的“玄子”。此曲曲調委婉，一把好嗓子加之曲峰調把握得恰到好，讓躲在後臺厚厚幕簾之下的甄文君都凝神傾聽。若不是戲班子唱的歌全都是些詞豔曲，說不定會被月娘之曲唱到迷。

“玄子”曲畢後有掌聲笑聲，聽著靜人且不。月娘換了服再去唱“共枕樹”，場麵換了套樂繼續吹吹打打。

此時夜幕已臨，甄文君悄悄拉開簾幕向外看，果然山坡上所有的包廂都坐滿了人，包廂口掛著兩個紫紗燈，每個包廂前都有三四個專門服侍的奴仆。紫流轉間笑聲談話聲此起彼伏，但包廂看客的臉卻看不清晰。

甄文君往二樓正中看去，果然有一大包廂外兩撇紅布分為兩道掛於左右，包廂裏有三個人，約是一男兩的模樣。坐在正中的男子輕冠寬袍，正是時下士大夫們最喜的放縱之態，有段時間謝隨山也喜歡如此打扮。

此人應該就是燎公子。

甄文君對此人並不興趣，隻知今夜燎公子宴請眾賓朋或許在某個暗就有心心念念的衛子卓。踮起腳努力往下看，正要尋找衛子卓時，那燎公子竟從包廂站了起來，來到紫紗燈下。

甄文君本不想看他，卻在看見其麵龐的一瞬間不自覺地被吸引。們說得沒錯，這位燎公子玉麵星目桃花眼，天生一副風流貌，角含笑眼波流轉，為了能看清月娘的模樣走出包廂，單手負於後瞧得目不轉睛。這幅癡態若是放在別家男子的臉上隻怕是招人惡心，可此郎君貌秀麗白若脂，寬袍之下若若現的窈窕段竟比尋常子還要惹眼，這樣的人如何發癡都是可。

甄文君見他的好樣貌不僅暗暗納罕，雖然見過的男子不多，可眼前這位分明與其他男子有雲泥之別——原來男子竟可以長得這般。

一瞬間甄文君改變了想法，這燎公子或許真是衛子卓本人。

“共枕樹”曲畢，甄文君收斂緒，見杜三娘牽了剛剛下臺的月娘滿臉喜氣將帶走，嘀咕著“好運好運”，大抵是月娘被燎公子相中，要去陪夜了。

月娘陪夜向來都不是一個人獨往，都需要找個人跟著在門外伺候，萬一出事也好有個照應。一群小娘子都跟在後想得到接近燎公子的機會，回頭看了看，說：

“文君，你跟著我來吧。”

“是。”甄文君應道。

機會來了。

這燎公子如果真是衛子卓，在見到這張和真正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