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甄文君微怔片刻，張了張，似乎終於想起往事，跪地磕頭道謝：“貴人恩義！”

衛子卓收回目，旁那位壯奴立即會意上來扶住四車後的橫把，慢慢地將車推走。

燎原班一行人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正慶幸自己撿回了一條命，四車突然一停，衛子卓回頭看了一眼燎原班的殘眾，隨意丟出一句：“都理了。”

周圍一圈暗衛整齊點頭，引起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求饒聲。

月娘嚇垮了臉，撲上來抱住燎公子的，哀求道：“公子救我！公子救我啊！”

燎公子回眸看也有不舍之。蹲下來雙手捧著月娘的臉，指腹在這張湧出無限希的臉上挲了片刻，頗為惋惜地說：

“可惜了這花容月貌。”

說完便起離開，再沒有毫的留。

甄文君被帶出了小屋，聽見後昏暗的屋子裏殺戮之聲四起。日夜相的眾人此起彼伏的慘聲在耳朵裏躥，令通發寒。

這衛子卓著實殘忍狠辣，視人命於草芥。阿椒和江道常已經斃命，為了不將自己的樣貌泄出去便連剩下的這些婦孺都不肯放過。可又是怎麽發現阿椒和江道常的？隻憑著那隻一晃而過的火把？還是早在燎原班時就已經注意到他們了？亦或是更早？甄文君忍不住提了一口氣，連阿椒和江道常這樣的一等高手遇到衛子卓都在頃刻間斃命，又能撐多久？

並不是沒有想過衝回去將屋裏的人都救下，金蟬刀在手，或許能夠救出那麽一兩個人，當然必定會將命賠進去。怎麽想都是一筆賠錢的買賣。

隨衛子卓走了，前程未知。

甄文君千頭萬緒紛不已，被四名暗衛恭敬地送上一輛停在夜裏的黑馬車中。這些暗衛左右一散悄聲無息地融化在夜裏。

這輛馬車之堆放了一些幹，似乎是輛運貨車。待在車中片刻，一位婢打扮的子掀開布簾，一上來便笑地對親切道：

“娘子嚇壞了吧？這些刺客是死有餘辜，若不對他們心狠那今日死的便是我們了。而且我家郎對邊之人最是和善不過，你又是的救命恩人，今日重逢實在是天注定的緣分，安分待在郎邊，小娘子這輩子算是無憂了。”

甄文君聞言，強忍火氣像是反問又像是單純的疑問道：

“難不這燎原班的人都是刺客嗎？”

那婢明豔人，一雙細長眼莞爾一笑像隻狐貍：

“娘子可知薪止沸，剪草除的道理？”

見甄文君不說話，以為是為燎原班舊識難過，便寬道：

“娘子不必傷懷，今後你與他們再不是同一類人了。馬車府宅都已備好，咱們該走了。回去沐浴更，郎還等著跟娘子敘舊呢。”

甄文君見談吐舉止不似一般婢，便問道：“請問娘子名字？”

婢行禮後回道：“奴喚靈璧，是郎遣來伺候娘子的，今後娘子有任何吩咐跟靈璧說便是。”

甄文君明白衛子卓看似為尋到恩人開心，可此人城府頗深，必不會這樣輕鬆信任了自己，方才在屋開口第一句對話便證實了的謹慎，隻怕還有幾番試探在等著自己。

眼前的靈璧句句都像開解，實則話中有話，甚至有些警告的意味，應是衛子卓的眼線無疑。甄文君眼中流出幾分驚魂未定，對靈璧道：“有勞靈璧姐姐了，隻是月娘從前照顧我頗多，如今死了我……一時難罷了，斷不敢質疑貴人的。”

靈璧笑道：“小娘子良善。”

車夫駕著馬車帶們到陶君城東的一小院落前，看似沒有任何防衛，隻有兩位四十多歲奴站在門口恭迎們。

這兒雖不似燎公子的華樓那樣奢華，但一踏進院子竟覺出一溫暖的春意來。甄文君跟在靈璧後，側目去隻見見院中一片碧樹林宛如盛夏，其間幾樹櫻桃錯落綻開。訝異間聽靈璧說院中有熱泉眼，家郎弱畏寒不得涼，為了調養特意尋了此建宅子。所以即便是冬日裏不燒炭待在宅中也不覺得冷。

甄文君被安置在偏院，而衛子卓在距有些遠的主院居住。靈璧一路帶著甄文君，跟講了些衛子卓的喜好和府中的一些規矩。

甄文君本以為衛子卓必定不會住在此，肯定藏於金城湯池之，沒想到當真在此？

靈璧問：“小娘子，可還有什麽親眷在世？”

甄文君搖頭道：“我隻記得跟阿父在一起在山中的生活，就算有親人在世也不知他們在何方。”

“瞧我，問這些有無，惹得小娘子不開心了。”

將甄文君領天浴池，浴池中用的水都是引自熱泉的泉水，比謝家主院還大的浴池熱氣蒸騰。

靈璧上前來為甄文君寬，甄文君知曉肯定要檢查自己的上的胎記，假意推卻一番就任由靈璧置。靈璧果然狀似無意地將視線從甄文君的鎖骨上掃過，看見了阿椒早就刻下的“胎記”，收了服問道：“小娘子可要我伺候沐浴？”

甄文君慌忙搖頭道：“不必勞煩姐姐了，我自己來就行。”

待靈璧走後甄文君浸到熱泉之中，被溫暖包裹住的甄文君才敢稍稍地放下戒備。想起曾經還在綏川謝府時，有一年冬日和不願練武的阿薰一塊兒跑了出去，去找傳說中的山間熱泉，兩人嬉鬧著共浴。晶瑩六角從天飄落在們的頭頂，熱泉熱氣迷了雙眼。那時即便隻是謝府花匠卻能待在阿薰和阿母邊，多麽幸福。如今們在何方，又是否平安？

思念之讓鼻子發酸，在偌大的池中遊了兩個來回，暗自觀察四周是否有人監視。結果人沒看見，反倒有幾隻將自己塞得如圓球的鳥落在枝頭歪著腦袋看。

沐浴之後靈璧給換上了一新，新上有衛子卓相同的木質香味。靈璧幫將洗淨的長發細心沾幹盤好，又準備了一桌子的盛佳肴，湯時蔬賣相極好。剛經曆過一場可怕的之災甄文君其實並不太有胃口吃東西，可若是真正在外討生活的災民肯定無法對這一桌子菜無於衷。靈璧還在旁看著，必須全心地投到“甄文君”這個角中去。於是強忍惡心吭哧吭哧地吃起來，靈璧在一旁忙遞帕子，語調輕鬆悠然地囑咐道：

“小娘子慢些吃，不急不急吃完了還有，別噎著。哎喲都吃臉上了。哎，這荒年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過完呢。”

甄文君橫掃一桌子食之後，靈璧便帶著出門。

“靈璧姐姐，咱們做什麽去？”甄文君問道。

“去見郎呀。我們郎恭候多時了。”

此刻已經很晚，甄文君其實已經很困乏，但一聽到“郎”二字便立即振作起神。

這衛子卓不是虛弱？為何這麽晚還不就寢，莫不是以為夜深疲倦之時正是容易出破綻時分，所以此刻拉著相見恐怕是要設下陷阱套出話來。

甄文君掐了一把大，提起十二分的神跟著靈璧穿過被心打掃修整過的長廊。

深夜長廊頂端兩排幽幽燈火映在的臉上，驀地看見圓月當空，想起阿母最最重視的中秋。

阿母說們倆母相依為命寄人籬下，可是隻要們母在一起，在何，何便是家。

腳下踏過燒製的白橡地磚，猶如踩在刀鋒之上。

步伐沉穩眼神堅毅，口燃著一團火。

回廊正中的那燈火燦爛的主院裏蟄伏這一隻吞噬了許多人命的猛。

那猛正是要獵殺的目標。◎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第26章神初七年

靈璧領著進主院,穿過假山和花園來到屋前。靈璧上前敲門,說文君娘子來了。

甄文君站在臺階下輕輕呼吸，想要調整張的緒,好讓麵對衛子卓的時候能夠從容些。

靈璧敲門時又想,作為戲班子的一員,甄文君剛眼睜睜地目睹一場屠殺,收留的貴人正是殺人兇手,普通人不可能從容麵對殺人魔。“甄文君”本人自小在山中長大,之後跟著的養父母也不是什麽富貴之人，或許機靈,但應該沒見過什麽大世麵,以及笄的年齡而言不會太沉穩。

曾經作為“阿來”時也時常沉不住氣，其世和甄文君到底有些相似的地方,就偽裝而言是再好不過的先決條件。和甄文君最大的不同便是已經提前知曉衛子卓的份而有所防備。

所以真正的“甄文君”最可能表現出的緒應該多有些惶恐和無所適從才對。

屋本就有些人聲,聽到靈璧的通報後一個子的聲音道：“進來。”

說話的正是衛子卓。

靈璧讓開門口沒有要陪著進去的意思,對甄文君微笑：“郎有請。”

甄文君進了門，心裏盤算著如何應付衛子卓深夜這一番投石問路。這是奠定整個計劃敗的關鍵，今夜所說的話日後都不好再改口。謊言最難的地方不在於說，而在於記。能夠將清流一黨編出的虛假世背誦，但殺衛子卓並非朝夕之事，若與衛子卓長期相必定會被問及其他不曾設想之事,需要將所有說過的話都記下,以免前後不一。

其實這些都還好辦,甄文君相信自己的記憶力。最讓擔憂不是謊言如何記憶,而是隻有衛子卓和真正的甄文君知曉的相細節該怎麽應付。

一旦涉及到這些隻埋在們記憶深旁人不可能知道的細節，答錯的話必定引起懷疑。而的細節隻是有可能談及的一小部分，更讓甄文君頭疼的是以細節為基發展出盤錯節的後續結果。如果真正的甄文君是個自小習文而弱的人，便不好展現出靈活的手；若甄文君習武，習的是哪派的武？腳功夫厲害還是拳頭了得？亦或是像阿熏一樣有習慣使用的武？這武會是什麽？是否更有可能文武雙全或幹脆隻是目不識丁腳無力的普通野姑？

這便是最讓人頭疼的地方。

答案除了不知道在何方的甄文君知曉外，或許隻有衛子卓心裏有數了。

這個計劃本就是一場絕地逃生的生死搏命，實力太過懸殊連半的勝算都沒有。至親之人被挾持，隻能著頭皮登上戲臺，演一出破綻百出的戲。

甄文君準備好了，深吸一口氣，推開這扇命運之門。

門是衛子卓。

衛子卓依舊坐在四車中，換了一略輕薄的素長衫，肩頭披著紫貂皮披肩，摘去了所有頭飾，如黑瀑布一般的長發隻用一黑繩簡單又細致地束在後腦偏高的位置。似乎卸了妝容，但依舊明麗。或者說的妝容技巧十分高超，讓人看不出到底是上了妝或是五本來就如此出挑濃豔。

看過來時眼神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