詫異地抬頭道：“今日是……老臣年事已高，記不得了，請陛下明示。”

“叔叔，來。”衛庭煦將他扶起來，坐到一旁，“今日是子鳴的冥誕。”

衛合一愣，沒想到居然還記得子鳴的冥誕。想起已逝的子，這麽多年過去，衛合還是心痛。

“是啊，是子鳴的冥誕。臣是真老了，居然忘記了。”

“不怪叔叔，要怪朕。叔叔為衛氏江山殫竭慮，這些年來老了這許多。”

話說到這衛合便明白天子是要他退了。天子終於要向他下手了。

衛合一咬牙便要開口，沒想到衛庭煦卻說：

“但衛氏的江山需要叔叔，朕也還需要叔叔。叔叔沒辦法，隻得繼續勞了。”

這番話衛庭煦說得格外真摯，衛合一時沒能有任何反應。

“朕需要離開博陵一段時日。”衛庭煦將一道聖旨給他，“朝中一切大小事就給叔叔了。”

衛合跪地接旨，還有些不可思議。

腦袋沒掉，居然還將監國重任予他……

子卓這是要去什麽地方？是否留了一手在博陵？這是考驗？還是設下了圈套等著他犯下更大的紕再將他治罪？

衛合拿不定主意，他甚至不知道衛庭煦是不是真的離開博陵。

可是監國事務極其繁忙，衛合來不及去考慮太多，隻能集中力投其中，以免出任何的錯，自己腦袋不保還讓百姓也遭殃。

衛庭煦真的離開了博陵。

三年了。

三年以來，衛庭煦全部的時間和力都投到大蒼的奠基之中，從未離開過博陵一步。一直在加快腳步穩定四海，為的就是今日，為的就是說走就能走的遠行。

帝王之位是的加持，永遠不會為的枷鎖。

的目的地明確，一路向南。

萬向之路非常安全，隻要沿著道前行都有重兵守衛，土匪之流已是罕見。和隨行的侍衛們扮使者車隊向長歌國進發。

要給文君一個驚喜。

一年前甄文君離開博陵後，以續州為都城，長歌國拔地而起。建國之初甄文君也走不開，有許多軍國大事需要決斷。步階已是丞相，國大大小小的事都會和步階商討。還提拔了很多人，可兵權一直握在自己手中，分毫不讓。

小梟自然是儲君，東宮三師每日圍著轉，教經學教治國之道，幾乎是摁著的腦袋讓讀書。小梟痛苦萬分，卻也隻能忍耐，因為知道自己肩負這個國家的未來。

偶爾累的時候便去找李蓉聊聊，李蓉住在宮外，見一次並不容易，所以小梟收斂了所有的壞脾氣，盡量讓每一次的見麵都盡興而歸。

阿穹早已白了頭，但神卻比前幾年還要好。甄文君也忙，忙裏閑會帶在宮中散步，陪說話。阿穹多數況下是清醒的，隻不過睡眠的時間比常人要長。甄文君不知道自己的藥能製蠱毒多久，或許阿母會突然去世，也可能會長命百歲，不確定。正因為不確定，才更加珍惜現在相伴的時。

終於一切走上正軌，有了一點兒閑，縷了一遍近日的安排，出半個月的時間，有件大事要做。

要回一趟博陵。

“可是，陛下，蒼近日有使團來訪，陛下確定要在這時候出行嗎？”鴻臚寺卿向稟報。

“蒼？”甄文君還真不知道這消息。

蒼國的使團來得飛快，消息剛傳到長歌，第二日馬車隊伍就了續州。

甄文君見了使者，使者稱大蒼天子給國君帶了厚禮。甄文君一聽“厚禮”二字就知道其中有貓膩，以衛庭煦的風格定不會按常理出招。饒有興致地問使者，“厚禮”是什麽。

“人。”使者道，“絕世人。”

甄文君差點笑出聲來，送什麽絕世人，如此消遣？

使者聽長歌國君笑了，解釋道：“大蒼天子聽聞國君後宮無人，亦知國君出生綏川，怕是南方子不合國君胃口，特意送上人，為國君填充後宮。”

這人說的話完全不像是一國使者會說的方詞令，想也知道是衛庭煦教他這麽說，調侃罷了。

“這麽說來，這人一定是大蒼天子心挑選，符合本王胃口。”甄文君也不扭，既然人都送來了不收可還行？

“定讓國君滿意。”

“謝過陛下好意，送到寢殿去吧。”

隨著使團一塊兒來的還有大蒼工部侍郎，他帶來一張圖紙，想和甄文君商議，是否能結合兩國之力在洈水上建渠，利用洈水之能灌溉兩岸，造福兩國百姓。

這是個大工程，水利乃農本，此舉定會給長歌國帶來更多利益。甄文君來大臣，眾人一並討論建立洈水渠的所有事項。那侍郎本要明日找大塊的時間詳聊，甄文君正說得起勁，便讓人設宴，沒放人走，邊吃邊聊。

那侍郎也不知怎的，別人喝酒臉越喝越紅，這位倒好，越喝越綠，最後喝了顆臘八蒜。

咕……

甄文君的寢殿之，“人”獨坐，肚子得直喚。

衛庭煦雙眼發直——人呢？！

洈水渠的初步計劃討論完畢時已過二更，甄文君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後，定下了去現場勘查的日子，這才出來，往寢殿走。

不太習慣來手，總覺得別人做事慢又做不好，服都自己穿自己，殿隻留了兩個幫忙的侍。

當推開寢殿的門走進來去外衫時，看見有個人背對著坐在床榻前。頭頂著又長又厚紅紗，將整個人罩在裏麵，本看不清的形更看不清臉。

“誰？”甄文君問侍。

“回陛下，是蒼國天子送來的禮。”

不說甄文君都忘了：“怎麽在這兒？”

“回陛下，是陛下讓送到寢殿的。”

甄文君：“說送來還真送？我……”

侍不說話了，甄文君也沒再為難，想要上前讓那“人”自己離開便好。誰知剛向著人的方向走了兩步，那人居然轉了一轉，側過去，不讓看見自己的樣貌。

甄文君愣了一愣，奇了怪了，繼續湊上去。

那人又轉了小半圈，繼續避開。

甄文君心中已經了然，了手指讓侍們都出去，而後長歎一聲，如同自言自語般道：“說是人，結果躲著不讓人見，看起來也不算。好了，來人，抬出去丟了吧。”

衛庭煦子就要扭轉過來，忽然背後一被甄文君整個抱住，驚呼一聲，二人一塊兒跌寬敞的床榻上。

“總算讓看了？”甄文君將一堆礙事的紅紗掀開，丟到地上，近距離看著許久不見的懷中人，又欣喜又好笑，“讓我仔細看看你們蒼國的使者是不是在說謊，這人是不是合我胃口。”

衛庭煦被圈在懷中，久違的心從心底蔓延，圈住甄文君的脖子將拉低：“國君可得看仔細了。距離夠近嗎？看得清楚嗎？”

甄文君搖頭：“不夠。”

“這樣呢？”

“還不夠。”

“那……這樣……”

久別重逢，二人熱難減，一瞬天明。

第二日一早，醒來時發現夢中人竟就在旁，忍不住閉上眼，將彼此抱得更。

“我本來想去博陵找你。”甄文君枕著衛庭煦的手臂，臉近的口，環住腰。最悉又舒服的姿勢，隻屬於們兩人的姿勢，“沒想到你先來了。”

“我總是快你一步。”衛庭煦在仔仔細細地看著的眼睛，看的頭發看的鼻尖，看這幾個月的變化。

甄文君聽到的話，地笑了，沒再繼續，挨得更近，輕輕在口咬了一下。

“小豹子會咬人了。”

“都這麽大年紀了，還小豹子。”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網⑨友⑨整⑨理⑨上⑨傳⑨

衛庭煦將新製的人偶拿出來，站在甄文君的腦袋上：“對我而言，你永遠是個小孩兒。”

甄文君見人偶拿到手中，依舊枕著衛庭煦的手臂不舍得離開。

“真像我。”

衛庭煦道：“我發現，想念一個人的時候，無論寫詩作詞還是手工活兒，甚至連矯的本事都厲害了許多。”

甄文君點頭讚同：“我夫人無論做什麽都是天下第一，矯也不例外。”

衛庭煦在腰上撓了一把，甄文君怕地跳起來：“別鬧，你可是一國之君！”

“你不也是？長歌國國主，鼎鼎大名的甄將軍怕，這事兒說出去誰信？”

“你這是報複我。”甄文君又如沒骨頭一般倒下來，一個勁兒往衛庭煦懷裏鑽。

“子卓，你知道嗎？”忽然變得嚴肅，“此時此刻，我第一次敢這樣對你肆無忌憚的撒。隻有現在，我才有立場，才有資格對你撒。”

方才肆意的笑收斂了一個溫的笑意，衛庭煦捧著甄文君的臉，輕輕落下一個吻。

“謝謝。”說，“謝謝你做的一切。”

原本以為甄文君會落淚，但甄文君沒有。

甄文君回握住的手，深吻不止。

博陵到續州通便利，速度快的話隻需八日便能抵達。而洈水之濱的各項工程亦在鑼鼓地進行。一旦確定，往返兩座城池的時間將進一步短。

而兩國國主在對方國土上的行宮也在迅速建造。

曾經的“聿”正在慢慢被時間掩埋，取而代之的是並立的兩大全新帝國。

發生在那個年代裏所有的笑與淚，與恨，以及諸多無法考證的傳奇，全部都為曆史的趣味，由說書先生妙趣橫生的口中說出，引後世無限遐想。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一點後記：

完這篇文，算是完對自己的一個承諾。

在看曆史相關書籍時，最吸引我的便是埋藏在史料之中難以分辨真假，迷霧之後的“真相”。那些事那些人到底如何發生如何死去，眾說紛紜。有人喜歡有人欣賞自然有人憎惡，真正的真相如何，或許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

我個人的一些趣味和理解已經全部寫文中，不再一一贅述。最開心的是，以前寫反派總是很刻板很臉譜，這一次新鮮的嚐試，寫得很爽。

寫小說最開心就是寫自己喜歡的故事，正好有人喜歡。

謝謝喜歡這篇文的所有人。

還有幾件小事。

【關於實書】初步計劃會在七月底開售，現貨。事項可以關注我的寧遠430，確定之後會在wb上說的。

【關於番外】有一丟丟，不定時更新，隨機掉落。

【關於新文】下半年想寫一篇小甜餅。明年想寫魚之後一百年，全新的故事，一邊賺錢一邊談的那種。

最後，再次謝一路支持的各位。祝大家學習工作生活一切順利。本文已閱讀完畢，歡迎發表書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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