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大方地回了一句，「不客氣。」

蘇棠突然想起出國前語言培訓的時候在補習班門口看到的一句宣傳語：彩人生，從小語種開始。

蘇棠滿足地擰開瓶蓋，拍拍沈易的胳膊，把水遞了過去。

沈易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礦泉水瓶子接到手裡，湊到邊含進一小口，皺著眉頭好一陣子才嚥下去。

蘇棠以為是老陳拿了什麼不能喝的東西給他，嚇得一把搶過瓶子，湊到瓶口上聞了聞，抿了一口，確認是再普通不過的礦泉水，才疑地看向沈易。

沈易正靜靜看著，笑得很淺很勉強。

蘇棠把礦泉水瓶擱下。

「你沒事吧？」

沈易搖搖頭。

「你確定？」

沈易點點頭。

蘇棠不是婆婆媽媽的人，話說到這份兒上已經仁至義盡了，於是收起手機安靜坐好，不打擾沈易閉目養神。

沈易一直沒睜眼，老陳也沒再自討沒趣，於是一直到車開進博雅療養院的大門，在裡麵七拐八繞之後停到一棟公寓樓前，蘇棠也沒再說話。

八點半，天已經黑了，藉著庭院裡和的燈，蘇棠還是老遠就看到外婆笑盈盈地等在公寓樓下。

法國工程師學校的後兩年課業張，實習更張，蘇棠上次回國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今年外婆七十歲了，蘇棠一畢業就毫不猶豫地奔回來，打定主意陪在唯一的親人邊。

車一停，蘇棠剛想開門下車，突然想起那個暈車的人。

沈易像是睡著了，頭歪靠在座椅背上，蘇棠猶豫了一下，還是拍拍他的胳膊把他醒，「我到了，謝謝你到機場接我。」

沈易有點蒼白地笑了笑，坐直了子，整整微的頭髮，向蘇棠比了個電話的手勢，蘇棠忙從包裡拿出自己的手機。

沈易接過手機，退出備忘錄，點開通訊錄，在新聯繫人的界麵裡飛快地輸姓名，電話，E-mail，以及住宅地址，最後點了下添加照片，自拍一張笑得像朵向日葵似的大頭照，才重新點開那頁備忘錄。

——有事隨時找我，發短信，E-mail都可以。

蘇棠發誓，這會兒一定是用看外星人的眼神在看著他。

沈易笑容滿滿地添了一句。

——替我向周大夫問好。

然後把手機還給蘇棠。

蘇棠點點頭，收起手機下車，腳還沒落穩當，外婆已經迎了過來，笑嗬嗬地拉住蘇棠的手，「棠棠回來啦……」說著也沖車裡的人笑著擺擺手，話還是說給蘇棠聽的，「棠棠，謝謝人家小易沒有啊？」

蘇棠還沒張，老陳拖著蘇棠的行李滿臉堆笑地走過來，「謝過了，謝過了……說不行啊，周大夫在培養孩子上真有一套，這年頭像蘇設計這樣才貌雙全又知書達理的姑娘可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啊！」

外婆從不慣蘇棠，但免不了聽誇外孫的話，明明知道是奉承話，還是高興得合不攏，「哪裡哪裡……還是個黃丫頭呦！」

蘇棠再怎麼話癆也沒有跟老陳客套的興趣，手從老陳手裡接過了自己的箱子，「謝謝陳師傅跑這一趟……沈先生不大舒服，麻煩您先送他回去吧。」

老陳還沒說話，外婆先變了臉，張地看向蘇棠，「小易怎麼了？」

「呃……他好像有點兒暈車。」

外婆撇下蘇棠，皺著眉頭鑽進車裡，手了沈易的額頭，用手語跟沈易說了些什麼，沈易也用手語慢慢地回了外婆幾句，蘇棠看不懂，但看見沈易的手還沒放下，外婆原本慈祥的臉就一下子板了起來，的聲音也嚴厲了，「這傻孩子……小陳啊，趕開車，去醫院！」

「哎，哎……」

老陳像是小警衛員聽見將軍的鐵令一樣，手忙腳地奔上駕駛座，蘇棠就看見外婆乾脆利索地把車門一關，寬大的SUV立馬像長了眼一樣地在小徑上練調頭，霸氣地揚塵而去。

醫院這個詞在蘇棠的腦子裡盤旋了一陣，蘇棠才想起來，沈易上那種淡淡的氣味正是醫院裡消毒水的味道。

☆、Chapitre2

SUV三拐兩拐就消失在視線裡，蘇棠無奈地看看腳邊30寸的大行李箱，低聲嘟囔了一句，「到底誰是親生的啊……」

說完了才反應過來，好像也不是外婆生的。

抱怨不過是上說說，蘇棠打心眼裡是在心疼外婆，好在現在已經畢業了，隻要趕找到一份說得過去的工作，就能讓外婆歇歇，清福了。

蘇棠手裡有外婆住的鑰匙，公寓裡有電梯，把行李箱拖上四樓也不費事，蘇棠把箱子推到客廳一角，掃了眼擺在廚房作臺上的碗碟，都是切好的生食材。顯然外婆是想等來了再下鍋，讓吃口剛出鍋的家常菜，可惜半道被那個暈車還要送醫院的灰姑娘截走了。

蘇棠暗自好笑，哪有這麼貴的灰姑娘啊……

飛機降落前才吃了一餐晚飯，蘇棠一點兒也不，到浴室裡好好洗了洗被十一個小時的航班到極限的子，就把箱子拖進外婆為收拾好的房間，慢悠悠地把箱子裡的東西都拿出來收拾好，整理完之後抬頭看了眼牆上的表，快十一點了。

外婆還沒回來。

蘇棠撥通外婆的手機，「外婆，你還在醫院啊？」

那邊靜了一陣，輕微的關門聲之後才聽到外婆努力低的聲音，「棠棠啊……你吃過飯了嗎？」

「沒呢，還不……外婆，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晚了。」

電話那頭外婆輕歎，「小易住院，我陪陪他，晚上就不回去了……」

蘇棠擰起眉頭，「暈車還得住院？」

「不是暈車……你乖乖在家，小心水電天然氣，早點睡覺，明天外婆回去給你做好吃的啊……」

蘇棠聽得哭笑不得，約覺得自已穿越回了一位數的年紀。

「外婆……我去醫院替你，你回來睡覺吧。」

「不用不用，老人家覺，不礙事……你在家好好睡覺，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累壞了吧……明天不是還要去公司麵試嗎？」

蘇棠回國前同時給S市的七八家單位投了簡歷，條件最好的那家公司要求明天上午就去麵試。

蘇棠還是堅持，「有時差，我今天晚上肯定睡不著，在家也是看電視。」

外婆在猶豫。

「還不如讓我到醫院看著我那個青梅竹馬呢。」

外婆「噗嗤」一聲笑出來，「好，好……來吧，來吧……博雅醫院記得吧？」

「嗯。」

這家療養院就是附屬於博雅醫院的，蘇棠小時候沒生病，每次生病外婆都帶去這家醫院，以至於對這家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印象深刻。

「住院部15樓……」

蘇棠揚揚眉梢，那層是VIP特護病房，住一天的床位費就抵S市工薪階層一個月的工資了。

這是迪拜來的灰姑娘吧……

「棠棠啊，晚了，你路上小心啊……」

「好，等我一會兒，這就來。」

蘇棠乾脆地按掉電話，抓起包就走。

療養院門口多晚都不愁打車，蘇棠上車說了句去博雅醫院，司機師傅一踩油門，就由博雅這個名字談起，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談了整整一個小時，最後依依不捨地把車停到博雅醫院的住院部大樓門口。

住院病房早過了探視時間，不管蘇棠說外婆的名字還是沈易的名字，撲克臉的值班護士都是一句話，您明天再來吧。

蘇棠隻得給外婆打電話，外婆讓在樓下等一會兒，等了將近一刻鐘，電梯溫地響了一聲，沈易挽著外婆的胳膊從電梯裡走了出來。

蘇棠愣了愣才迎上去，看著穿戴整齊的沈易，「外婆……不住了？」

「住，必須住……」外婆拍拍沈易挽在臂彎上的手，「接電話的時候小易剛好醒了，非要送我下來，接你上去……」

蘇棠看著站在外婆邊靜靜笑著的沈易，「謝謝。」

沈易鬆開外婆的胳膊，從兜裡拿出手機。

——謝謝你來陪我，你會開車嗎？⑨思⑨兔⑨網⑨文⑨檔⑨共⑨⑨與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

蘇棠點頭。世界各國的土木行都是拿人當男人使，拿男人當牲口使的，蘇棠在法國實習的時候連工程車都開過了，沈易就是給一輛公車也敢開。

沈易又在手機上打了一行字，遞來手機的同時遞上一串車鑰匙。

——太晚了，打車不安全。我不能開車，你開我的車吧。

蘇棠對這個比自己還心疼外婆的人有點兒激，接過車鑰匙，看著沈易把手機接過去又添了一句。

——我跟你一起去，你一個人開回來也不安全。

外婆看見手機上的字，立馬著急起來，「不用不用……」

蘇棠這時候才發現，勸一個聽不見還不會說話的人實在是件技活，他隻要溫和而固執地搖搖頭，不回話，你就一點兒轍都沒有了。

外婆皺著眉頭打了一陣手語，沈易不為所，外婆很快敗下陣來，隻得歎了口氣，任由兩個小輩一左一右挽著往停車場走。

沈易的車就是那輛黑SUV，蘇棠開車，沈易幫蘇棠調好GPS之後就陪外婆坐在後麵。

蘇棠時不時地往後視鏡裡看一眼，就看到他一直挽著外婆的胳膊，挨在外婆邊靜靜地微笑，乖得像隻溫順的大型犬，就差吐吐舌頭搖搖尾了。

這哪像個病得非住院不可的人……

把外婆送到公寓樓下，沈易坐到副駕駛的座位上，手在GPS上設了個目的地，有點眼，蘇棠看了幾秒才想起來，這就是沈易輸在手機上的住宅地址。

他要回家？

「外婆讓你回醫院。」

沈易輕抿，在手機上打字。

——我了。

蘇棠無於衷，沈易又添了一句。

——我還沒吃晚飯。

蘇棠有點兒搖，沒吃晚飯，還不是因為去機場接嗎……

沈易趁熱打鐵。

——醫院的飯不好吃，外麵的飯不乾淨。

「你不是灰姑娘。」

沈易一愣。

蘇棠沒好氣兒地白他一眼。

「你是老佛爺。」

沈易笑起來，笑得人畜無害。

蘇棠把車發，「說好了，吃完飯就回醫院。」

沈易連點三下頭。

S市東郊有條運河，沈易就住在運河邊的一套高檔住宅區裡。小區的名字裡沒有「高檔」兩個字，但蘇棠是搞土木工程的，小區值不值錢，從佈局上就能看個大概。沈易在小區口刷卡開擋車閘的時候，蘇棠留意了一下刻在門口一塊銘牌上的設計單位名稱，華正建築設計有限公司，就是明天下午要麵試的那家。

沈易見蘇棠看著車窗外麵出神，拍了拍的胳膊，待轉過頭來，沈易用手指在空中畫了個問號。

蘇棠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