儼然是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

蘇棠臉上一燙，慌地站起來，「你……你快把鑰匙拿出來！」

沈易保持著讓蘇棠臉紅心跳的笑容，抬手指了指右手邊的床頭櫃。

蘇棠打開最上麵的一格屜，屜裡沒有鑰匙，隻有整整齊齊地擺滿屜的藥盒藥瓶，蘇棠愣了愣，再打開第二格屜，第三格屜，全都是整齊擺好的藥。

沈易撐起子靠坐在床頭，抱過放在床上的筆記本電腦，飛快地敲了兩行字，轉過屏幕給蘇棠看。

——謝謝你照顧我。該吃的藥家裡都有，不用擔心。我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做，四點之後我會休息，明天早上一定回醫院。

沈易誠懇又果斷的措辭讓蘇棠一時半會兒想不出話來駁他，看著三個屜裡五花八門的藥，沒好氣地嘟囔了一句，「存這麼多藥，你家開醫院啊？」

沈易笑著點頭。

蘇棠翻了個白眼，無可奈何，「說好了，明天早上你要是再耍賴，我就打110。」

沈易微怔，低頭在電腦上敲字。

——急救不是120嗎？

「誰說我要救你了，」蘇棠瞪著他，「你敢耍賴，我就報警，告你非法拘良家婦。」

沈易眉心輕皺。

——什麼婦？

蘇棠無語，「良家婦……就是好人家的姑娘。」

沈易看了看冷著臉的蘇棠，又向房門了一眼。

——好人家的姑娘也會用平底鍋砸碎我的房門？

蘇棠氣絕，懶得跟一個不會說話的病人理論，轉想去客房洗手間把服理一下，剛走一步手腕就被他抓住了，隻抓了一下，立馬鬆開，接著傳來敲鍵盤的聲音，蘇棠轉回去的時候沈易已經把電腦屏幕轉過來了，有點張地看著蘇棠。

——對不起，我是開玩笑的。謝謝你關心我。

蘇棠無於衷，沈易趕忙又添了一句。

——你砸得很科學。

蘇棠沒繃住臉，「噗」地笑出聲來，轉走進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手裡拎著那口平底鍋，勾著角笑看沈易。

「你忙吧，我再去研究研究怎麼才能科學地把它們收拾起來。」

☆、Chapitre4

蘇棠用平底鍋把碎玻璃鏟進廚房的垃圾桶，這麼折騰一番，蘇棠上的T恤已經汗了。反正一時半會兒走不了，蘇棠索到客房的浴室裡沖了個澡，把T恤和弄髒的子塞進客房的洗機裡，裹上了放在客房櫃裡的那件咖啡的男士浴袍。

沈易的家裡沒有第二個人居住的痕跡，這浴袍雖然已經剪了價簽，明顯還是嶄新的，穿著還有些新服特有的不適。

蘇棠猜，他大概是個天喜歡清靜的人。

如果不是天喜歡清靜，這種無聲的日子也不會被他過得這麼從容。

沈易吃過藥之後就沒再離開臥室，蘇棠在他門口了頭，看見他戴著一副眼鏡倚坐在床頭，專注地擺弄著筆記本電腦，好像工作得很投的樣子，也就沒去打擾他，一個人窩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

沈易的電視機裡有不付費頻道，財經類的居多，影視劇漫一類的也有，即便如此，蘇棠把上百個頻道從頭溜到尾，還是沒找到什麼能看得下去的節目。

編號排在最後的是一個財經頻道，正在播出一檔分析票形式的欄目，看著電視裡那個西裝筆的評論員對著鏡頭慷慨激昂地胡說八道，蘇棠突然想起沈易寫在手機上的那句可以讀懂口型，一時好奇，對著電視機按下了靜音鍵。

這檔節目沒有字幕，蘇棠盯著屏幕看了一分多鐘，評論員的一秒鐘都沒停，蘇棠一個字都沒認出來，憋得整個人都煩躁了，隻能把聲音調了回來，正式宣告放棄。

蘇棠挫敗地歎了口氣，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蘇棠最終選定了一個影視劇頻道，托著腮幫子看小燕子智鬥容嬤嬤，正看得恨不得想替容嬤嬤掐死小燕子的時候，沈易從臥室裡出來，走進了客廳。

蘇棠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四點零三分，記得他打在電腦屏幕上的那行字，他要工作到四點，然後就去休息。

「你的工作做完了？」

沈易點點頭，走過來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笑容裡帶著一點淺淺的疲倦。

「那你快去睡會兒吧，都這麼晚了。」

沈易沒有立刻道晚安的意思，饒有興致地看了看電視裡那群飛狗跳的人，拿出手機打了一個問句，

——這些角裡誰的聲音最好聽？

蘇棠愣了一下，指指電視屏幕，「你說這些？」

沈易點點頭，有些期待地看著。

別人看電視都是評論哪個角最好看，蘇棠從沒想過好聽這個問題，猶豫了一會兒，才說，「太後。」

見沈易的表像是有些意外，蘇棠笑著補道，「的聲音像我外婆。」

沈易微怔了一下，抬頭看向屏幕上那個正拉著晴兒的手慈祥微笑的老佛爺，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會兒，直到鏡頭切到別的角上，才收回目，有些憾地點點頭。

——一定是很親切的聲音，可惜我認識的時候就已經聽不見了。

蘇棠剛替他生出一些難過，突然意識到這句話意味著什麼，驚訝之間擰著舌頭就問出一句句型結構足以氣死一車語文老師的話來，「你……你聽見過聲音？」

蘇棠問出口才覺得自己有點唐突，還沒來得及尷尬，沈易已經微笑著點了點頭，低頭敲下一行字。

——三歲之前可以聽見一些。

蘇棠坐在沈易的側麵，清楚地看到了沈易在手機上敲下這句話的全過程，自然流暢，從容平靜，約的有點留，好像一位百歲老人在回憶年輕時候的一點風土人。

蘇棠安心了些許，大著膽子又輕輕地追問了一句，「是因為生病嗎？」

沈易有些無奈地笑著，輕輕點頭。

蘇棠沒再好意思繼續問他是生了什麼病，抬頭看見滿屏古裝扮相的人，突然想起一本古書裡的話來，不看向沈易，「我覺得咱們老祖宗有段話用在你的上特別合適。」

沈易側了側子，認真地看著。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蘇棠聲並茂地念完開頭，一下子忘了第一個「必先」後麵跟的是什麼，想到沈易中文欠佳，一般的語都搞不清楚，肯定沒讀過《孟子》，索自己做了個總結，一本正經地說了出來，「必先折騰折騰他。」

沈易突然仰在沙發靠背上笑起來，笑得肩膀直，看得蘇棠一陣心虛，手拽拽他的胳膊，「我是認真的，你笑什麼啊？」

沈易好容易忍住笑，卻藏不住眼睛裡深深的笑意，把手機往蘇棠那邊湊了湊，一字一字地打給看。

——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其，空乏其，行拂其所為也，所以心忍，增益其所不能。老祖宗好像是這麼說的。

蘇棠黑著臉哀嚎，攥起拳頭在這個又一次笑翻在沙發上的人的肩頭上擂了兩下，「你不是說你的中文不好嗎！」

沈易笑過了頭，低低地嗆咳起來，咳聲有些單薄，蘇棠不敢再鬧他，隻能滿心抓狂地瞪著這個深藏不的人。

沈易在蘇棠的眼刀下止住咳嗽，收斂了一點笑意，認真地敲字。

——我一直在國讀書，中文真的不好，還在學習。隻是在電視裡看到過這段話，覺得說得很好，就記住了。

蘇棠斜眼瞪他，滿臉都是不信，「從什麼電視裡看到的？」∫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沈易毫不猶豫就打出回答。

——《年包青天》

蘇棠翻了個白眼，卻無力反駁，因為《孟子》這本書也沒讀過，記得清清楚楚的，最早知道這段話也是因為這部電視劇。

怎麼他能記得這麼清楚，就記了這樣……

幸好他隻是在療養院裡見過，要是真是像老陳說的那樣跟他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那的學生時代一定會被他的學霸影籠罩得嚴嚴實實的。

蘇棠還在東一鎯頭西一棒子地慨著，沈易已在手臂上輕輕拍了拍，把手機遞了過來。

——這個評價太高了，我沒有那麼大的誌向，也沒過那麼多的苦。不過還是謝謝你心疼我。

沈易臉上還帶著笑，隻是不像剛才笑得那麼明快，溫和一片，看得蘇棠心裡的，一點兒脾氣也沒有了。

「誰心疼你了，我是就事論事……」蘇棠心虛地想要快點把這個丟了大人的話題揭過去，抬頭看見掛鐘，忙道，「都四點多了，你不是說四點工作完就休息嗎，趕休息去吧。」

沈易猶豫了一下。

——你不去睡一會兒嗎？

蘇棠搖頭，「我倒時差費勁的，明天麵試完回家補覺就行了。」

——麵試幾點開始？

「九點集中籤到，然後按姓氏拚音首字母排序一個個來，一個人五分鐘的話，起碼也得到十一點才能到我。」

沈易玩味著抱怨味十足的措辭，同地笑了笑，蘇棠突然發現他的姓氏拚音也是S打頭的。

——我的主治大夫八點上班，我們六點半出發應該來得及。

「好。」蘇棠乾脆地答應完，接著朝他出手來，「不過你得先把車鑰匙出來，否則我心裡不踏實。」

S市的東郊生態環境最好，沒有什麼七八糟的工廠，也沒有集中的商業區，與之相應的就是也沒有便捷的公共通係統。一路開車過來的時候就留意過了，離沈易家最近的公站開車也要至十分鐘才能到，出租車也沒看見幾輛，他要是一覺起來臨時變卦，那場麵試就隻能不戰而退了。

蘇棠說得很誠懇，沈易也沒再瞞鑰匙的藏之地。

——在冰箱冷藏室的蔬果盒裡。

冰箱裡……

蘇棠被這個答案氣樂了，「你做飯的時候就已經預謀好了啊？」

沈易人畜無害地笑著，不置可否，收起手機站起來，在蘇棠肩頭上輕輕拍了兩下，算是一句晚安。

沈易似乎沒去睡覺，書房裡的打印機一直沙沙作響，蘇棠也沒去打擾他，從冰箱蔬果盒裡那顆西蘭花下麵翻出車鑰匙之後就踏踏實實地回到客廳看電視，一直看到六點鐘，回客房洗漱一番換了服，出來的時候正好六點半，沈易也穿戴整齊出現在客廳裡了。

一夜沒睡，起碼有強大的時差作用支撐著，沈易一夜沒睡，神頭就明顯差了許多，上車不久就昏昏睡了過去，直到蘇棠把車停進博雅醫院的停車場，沈易才在座椅驀然消失的震中悠悠轉醒。

蘇棠解開安全帶，轉頭讓坐在副駕上的人看到自己的口型，「到了，回病房睡吧。」

沈易撐著座椅坐墊把子坐直了些，抱歉地笑笑，抬手理了理在座椅靠背上蹭的頭髮，蘇棠把車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