匙拔下來遞給他，沈易卻沒手去接，而是從上拿出手機來。

——華正離這裡有點遠，開車去吧。

蘇棠對車沒有研究，但是五花八門的車開得多了，起碼的好壞還是能覺出來的，保守估計，職第一月連工資帶獎金的總和都不夠給這輛車換個原裝胎的。

「不用不用……這附近通方便的，我坐地鐵就行了。」

——地鐵不能直達，還要轉公，很浪費時間。

蘇棠堅持，「那我就打車去。」

沈易也在堅持。

——你把車開走，會增加我再次逃離醫院的難度。

這個理由值得考慮，卻也不起考慮，蘇棠剛有點搖，就抓出了其中的邏輯，「我把你的車開走了，你還可以打車啊，醫院門口打車多方便啊，怎麼就有難度了？」

沈易無奈地輕笑。

——主治大夫沒收了我的錢夾。

蘇棠「噗」地笑出聲來，能把主治大夫到這個份上，他的黑歷史一定非常壯觀，「那你主治大夫為什麼沒把你的車鑰匙一塊兒沒收掉啊？」

沈易更加無奈地笑笑，低頭敲字。

——我不能開車，主治大夫我給司機放了帶薪假，我和老陳不是一夥兒的。

蘇棠被最後那個似曾相識的句型逗樂了，簡短地猶豫了一下，「那我就借用一下，回來幫你把油加滿。」

沈易眉眼一彎，毫不吝嗇地展開一個飽滿的笑容，好像雨霽天青，雲開日現，看到蘇棠心裡一。

他的車是很久沒有加過油了嗎……

還好無論多麼貴的車，一箱油的價錢都是差不多的，這點錢蘇棠還能出得起。蘇棠重新把車鑰匙回方向盤下的鑰匙孔裡，沈易還是沒有要下車的意思，從擋風玻璃下方拿過一個牛皮紙的文件袋，轉手遞到麵前。

這個文件袋是他從家裡帶出來的，蘇棠還以為是他工作上的東西，昨晚沒有做完，要拿到醫院裡來繼續，看著他遞給自己，不愣了一下，「這是給我的？」

沈易微笑著點頭。

蘇棠愣愣地接過去，還沒等把文件袋上的白線全部繞開，沈易已經下車走了。

「哎——」

蘇棠匆匆落下車窗，一聲喊出去，才想起來就是喊破嚨他也不會回頭的。

看著沈易朝住院部大樓走去的背影，蘇棠突然有種奇怪的覺。

好像真的在哪兒見過他。

☆、Chapitre5

為了避免被上班高峰的車流堵在半道上，蘇棠趁著時間還早，先開車來到華正公司附近，找了個停車場把車停下，給外婆打電話報了平安，才在公司對麵的永和大王裡坐了下來，打開沈易像地下黨接頭一樣塞給的文件袋。

文件袋裡麵裝著一疊A4打印紙，袋口一開，立馬溢出一淡淡的新鮮油墨味道，蘇棠整疊出來，一眼看到最上麵那一頁的頁眉，頓時一愣。

頁眉上印著一個方形標誌，跟對麵那棟大樓上的標誌一模一樣。

這是華正集團的標誌，華正集團是個上市集團，華正建築就是華正集團旗下的單位。

蘇棠趕忙翻了一下這疊新鮮出爐的打印材料，裡麵包括幾頁有關華正集團的描述文章，還有一套沈易家所在的那個住宅區項目的標書、圖紙、驗收報告一類的工程資料。無論是文章還是資料，頁眉的位置上清一都印著華正集團的標誌，排版高度統一，好像是從什麼合訂文件裡出來的一部分。

工程資料屬於公司的部文件，絕不是在網上搜幾個關鍵字就能找出來的，沈易怎麼會有這些東西？

回想起沈易給這個文件袋時臉上那道略帶鼓勵之意的微笑，蘇棠心裡一陣打鼓，他該不會是華正集團的什麼人吧……

他隻承認過自己是商人，也沒說是做哪方麵生意的商人，在華正集團做建築生意的當然算是商人。

蘇棠一想通這個理，第一反應就是抓起手機，點開與沈易的短信對話界麵，飛快地編輯了一條。

——你在華正集團工作？

按下發送鍵之前，蘇棠及時把它刪乾淨了。

現在問他這個問題算怎麼回事，臨時托他走後門嗎？

倒不是蘇棠對托關係找工作這件事有什麼不屑，人各有命，生存本來就是一件各憑本事的事兒，隻是覺得以自己和沈易這不足二十四小時的，本不足以把他歸自己的一項本事。

何況，他要是真有幫走後門的打算，又何必連夜打印這麼多材料給呢？

蘇棠收起手機，逆著還不刺眼的了落地玻璃對麵華正公司的大樓，深深悶了一口微燙的豆漿，放下杯子，低頭整理了一下翻得有些淩的紙頁，從第一頁開始一字一句地認真看起來。

這畢竟是他帶病熬夜給打印出來的，無論如何，捨不得浪費這番心意。

蘇棠就著豆漿油條一直看到八點四十，把最後幾頁驗收報告簡單地掃過一遍，就收拾起來朝對麵大樓走去了。

麵試地點在五樓會議室，蘇棠在玄關簽了到，乘電梯上去的時候樓道裡已經站滿了候場的人，男的都是西裝革履，的不是襯西就是及膝短，這一白T恤加卡其棉布子的打扮，手裡還夾著一個牛皮紙文件袋，儼然像是樓下傳達室來送報紙的。

輸人加輸陣，蘇棠對自己嗬嗬了一聲，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站定，開始沉靜地思考未來。

外婆說中午要給做紅燒魚來著……

麵試進度跟蘇棠估的差不多，蘇棠出來的時候將近十一點半，趁著等電梯的工夫給沈易發了條短信。

——麵試結束了，謝謝你的資料。現在去醫院把車還給你，方便嗎？

蘇棠承認，被三個麵試冷著臉轟炸一通之後，有點想念沈易那張始終溫和帶笑的臉。

蘇棠等了足有兩分鐘，等來一條長長的回復。

——這個時間路上很堵，你也很疲勞了，開車不安全，不要過來了。我的助理就在你麵試的地方，姓秦，馬上會聯繫你，直接把鑰匙給就好。回療養院可以坐地鐵2號線，直達門口，回去好好休息。

蘇棠被他細緻微的得有點恍惚，連他的助理為什麼會在華正這件事也懶得去想了，抱著手機猶豫了一下，選了句最務實的回他。

——說好了要給你把油加滿的，就這麼便宜我了啊？

這一條沈易是秒回的。

——那就在神上給我加加油吧。

他這樣說了，蘇棠也不強求，勾著角喪心病狂地回給了他一串足夠佔滿他手機屏幕數量的「加油」。

蘇棠剛把這條發出去，電梯門就「叮」的一聲打開了。

下班高峰期連電梯都是堵的，錯過這一趟，下一趟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蘇棠趕忙收起手機進沙丁魚罐頭一樣的電梯廂，一路到一樓，剛隨著人流出電梯，手機信號一滿，立刻收到了沈易的回復。

——謝謝！謝謝！

蘇棠哭笑不得地回復。

——你發了什麼和諧詞啊，被屏蔽星號了。

沈易還沒回復，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突然打了進來。の思の兔の網の文の檔の共のの與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蘇棠猜是沈易的助理，趕忙按了接聽鍵，手機剛到耳邊，還沒來得及張，電話那頭的人已經搶先開口了。

「喂，您好，請問是蘇棠小姐嗎？」

聲音清晰利落，帶著沒有的客氣，蘇棠一時懷疑是搞推銷的，猶豫了一下才回應，「是，請問您是……」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是在趕時間，蘇棠話沒說完就被利落地打斷了，「您好，我是沈先生的助理，他的車鑰匙在您那裡，現在方便找您去拿嗎？」

「哦……好，」蘇棠下意識地從兜裡出了車鑰匙，「您在哪兒，我給您送過去吧。」

「不用，我看到你了。」

不等蘇棠再說話，電話已被利落地掛斷了。

這句話意味著人就在附近，蘇棠忙抬頭張，就見一個通黑正裝的高個子人在十米之外朝快步走了過來。

是站在電梯口附近的，同時朝這個方向走來的人有好幾個，蘇棠還是一眼就鎖定了這一個，因為看起來和的聲音一模一樣，利落幹練，從骨子裡出一強有力的職業，跟一比，樓上那些心打扮過的麵試者都像是來玩cosplay的了。

畫虎畫皮難畫骨，大概就是這個覺。

蘇棠發現，凡是能被「沈易的」這個定語修飾的，絕對都是高配的。

蘇棠暗自慨著迎上去，客氣地把鑰匙給，告訴停車的位置，也沒與蘇棠過分寒暄，簡單地道謝之後轉就往幾乎滿的電梯裡走。

「還有件事要麻煩您。」蘇棠走兩步，在電梯門口追上，把抱在手裡的文件袋遞了過去，「麻煩您把這個也帶給沈先生吧，這也是他的東西。」

「好的。」

看著電梯門緩緩關上，蘇棠才拿出手機，查看沈易在剛才接電話的過程中就震了過來的短信。

——謝謝^謝謝。

蘇棠愣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那兩個星號不是什麼和諧詞，而是計算機編程語言裡的乘方符號。

想像著沈易笑得直不起腰的樣子，蘇棠哀歎著把手機塞回了包裡。

大腦配置不同，還怎麼做朋友……

蘇棠到家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多了，外婆還在廚房裡忙活，蘇棠洗洗手湊過去幫忙，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著外婆對於這場麵試的關心，等了好半天才等到一個合適話的機會，一邊搗著蒜泥，一邊裝作漫不經心地問，「對了……外婆，沈易是做什麼工作的啊？」

外婆完全沒有起疑，嘗了一口鍋裡湯的鹹淡，也漫不經心地回答，「呦，你這麼一問我還真想不起來了，就記得他是管錢的，工作也不是很忙，老是在白天上班的時候就來看我，我才麻煩他去接你的……要是早知道他在住院，司機還放假了，我就直接找小陳了嘛，還麻煩他跑這一趟……」

蘇棠沒留意外婆後麵的嘮叨，在心裡盤點了一遍所有能想起來的跟「管錢」有關係的崗位，沈易不像是一般的職員，蘇棠索猜了個級別最高的，「CFO嗎？」

外婆一邊小心地翻著鍋裡的魚塊，一邊十分肯定地搖頭，「不是不是，不是搞航天的……」

「外婆，不是UFO……我是說CFO，首席財務。」

外婆滿意地看著香味俱全的勞果，在鍋邊沿上輕輕地磕了磕勺子，滿不在乎地笑著，「差不多，差不多啦……我一個老太太又不懂你們年輕人這些東西嘛……哎，行啦，把蒜泥拌到那盤木耳裡麵，然後收拾收拾桌子，可以吃飯啦！」

外婆把一切搞不懂記不住的東西都統稱為「年輕人的東西」，蘇棠怕再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