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拿出來給我看看啊。」

沈易笑著搖頭，把那堆七八糟的卡和錢夾一起收好，一邊慢慢往前走著，一邊低頭打字，沈易落在走廊地麵上的腳步很輕，落在手機上的話也是輕描淡寫的。

——我隻是對小提琴很興趣，巧在學校的音樂節遇到一位懂手語的小提琴演奏家，我就向請教了一點。

蘇棠斜眼瞪他，「你的一點和我的一點採用的本不是一樣的基本度量單位。」蘇棠說著把拇指和食指到一起，隻留下一道卡片厚度的小，「這是我的一點。」然後又把兩臂大大張開，張得都要抻到筋了，才恨恨地說，「這是你的一點。」

沈易被孩子氣的比喻方式逗笑了，垂目低頭打字，留給蘇棠一個有稜角又有溫度的側臉。

蘇棠突然很想手在他臉上一。

抱過他，扶過他的肩膀，挽過他的手臂，過他的下，看過他喝水，看過他吃東西，看過他吐得一塌糊塗，看過他有氣無力地躺在病床上，他彩、狼狽、開心、低落、從容、張、害、使壞時候的樣子都見過，此時此刻卻還是覺得他不像個活生生的人。

突然他一下，也許能把他頭頂上藏起來的圈嚇出來呢……

蘇棠還沒來得及把這個想法付諸行，沈易已經把手機遞了過來。

——我媽媽很喜歡小提琴，收藏了很多曲譜，我曾經也希自己可以學得很好，可惜真的很難，我就放棄了。

蘇棠愣了一下。

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愣在了「我媽媽」這三個字給帶來的揪心上，還是愣在了「放棄」這兩個字給帶來的意外上。

看蘇棠一時沒有反應，沈易把手機拿回去，又在後麵添了幾個字。

——如果你不相信，有機會我可以演奏給你聽，但是你要保證不會報警。

「我不是不信……」

蘇棠哭笑不得地看著邊這個側過頭來認真看說話的人，這張四分之三側臉被劇院走廊裡的暖線映照著，線條深刻而和，「我是覺得你更像那種會迎難而上的人，就像什麼中國十大人之類的那種，我剛才還在想，沒準兒待會兒你就要上臺搞個驚艷全場的友獻奏什麼的呢……」

沈易搖頭直笑，把手機拿低了些，讓看著他把字打在手機上。

——我很尊敬迎難而上的人，這是一種很正麵的神，和固執是有區別的。如果是在我能力範圍的事，我一定會盡力做好。如果我不備這種能力，那就沒有必要在上麵浪費太多的時間和力，我可以用這些時間和力把我可以做到的事做得更好。

沈易打字的速度很快，借助智能輸法，幾乎可以達到常人以正常語速說話時的吐字速度，但是蘇棠的閱讀速度遠沒有這麼快，沈易打完這段話之後停了兩秒沒見到有反應，不住追加了一句。

——讓你失了嗎？

「不是不是……」蘇棠使勁兒搖頭，抬起頭來呲著牙對他傻笑，「就是突然發現你還像人的，覺真好。」

沈易被這一個「像」字弄得好氣又好笑，剛想在手機上打些什麼話，蘇棠就輕拽了一下他的袖子，沈易一怔抬頭，蘇棠卻沒在看著他，而是目視前方，帶著一道不太自然的微笑。

沈易順著蘇棠的目看過去，正看到陳國輝堆著滿臉客氣的笑容迎麵走過來。

「沈先生，小蘇……還真是你們，這麼巧啊！」

S市的這個月份一早一晚已經有些涼了，陳國輝也是一西裝革履的打扮，既沒有在領口出秋領子，也沒有在黑腳下出白子，可蘇棠還是覺得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很彆扭。

「沈先生，」陳國輝快步走過來，一邊跟沈易握手，一邊嫻地說著客氣話，「你上回住院的時候我正好去外地出差，剛回來沒幾天，也沒能去看看，實在不好意思……我剛才在裡麵好像看見小蘇了，沒看到沈先生，沈先生是和小蘇一起來的？」

陳國輝話說得很快，口型也很模糊，沈易大概沒有看懂多，隻是靜靜地微笑，冷場了兩三秒，蘇棠反應過來，趕忙回答，「陳總，我們不是一起來的，就是出來見了，打個招呼。」

蘇棠突然很謝那個指揮大叔歪打正著的安排，這會兒可以讓放心大膽地對陳國輝胡說八道。

誰約人出來聽音樂會會挑兩個隔著三排的座位坐，現在就是承認他倆是一塊兒來的，待會兒陳國輝看清楚他倆坐的位置，肯定也不會相信。

「哦哦……」蘇棠答得坦然，陳國輝也沒再深究這個問題，「那我就不多打擾了，沈先生，回頭有空約你打球。」

沈易微笑點點頭。

陳國輝又對兩人招招手，就轉沿著迎過來的路走回去了。

沈易剛才沒看到，蘇棠卻看得一清二楚，陳國輝原本是站在前麵洗手間門口跟人說話的，看到他們之後特地迎了過來。

蘇棠低頭看了眼手錶，離下半場開場還有一點時間，於是輕輕拍了拍沈易的胳膊，把他那道若有所思的目從陳國輝的背影上收了過來，「我能不能問你件事，能告訴我的話就告訴我，如果不方便告訴我的話就當我沒問。」

沈易被這副突然嚴肅起來的樣子看得微微一怔，輕輕點頭。

蘇棠把聲音得低低的，旁人聽不到，連自己都聽不清自己的聲音，隻有沈易能從清晰的口型中看得一字不差。

「上回你病那樣，我也沒想起來問……華正集團是不是有什麼特別大的麻煩啊？就是那種隨時都可能破產倒閉的麻煩。」

沈易微微搖頭，落在手機屏幕上的字句一如既往的有竹。

——隻要他們不去用那些違法違規的方法，就不會有太大的危險，隻是會稍微艱難一段時間。

「那他們為什麼非纏著你不放啊？」

沈易輕笑。

——因為在現實生活裡殺人不像電影裡演的那麼容易。

蘇棠被「殺人」這兩個字看得一陣心驚膽戰，「不就是不同意跟他們合作嗎，又不是全世界就你一個做這一行的，他們再找別人去不就行了嗎，至於這麼嚴重嗎？」

沈易笑著在肩上拍了拍，以示安，然後才重新低頭打字。

——金融並不隻是與資金有關的事，實際作起來常常是在打心理戰，如果他們找人做這種事的消息被外界知道，華正的票很有可能會在一夜之間徹底崩潰，其他方麵也會因為信任危機到很大影響，所以隻要還有說服我的希，他們絕對不會再去冒險員第二個人。

蘇棠對金融上的事兒一竅不通，連票為什麼會賺會賠都搞不太明白，但這件事裡的利害關係因為沈易晦的描述顯得格外清楚，基本邏輯還是能弄懂的。

蘇棠皺著眉頭抬起頭來，走過人流比較集的洗手間門口，才又小聲地說，「要是這麼說的話，那應該是他們怕你啊，你又沒答應他們什麼，沒什麼短在他們手裡，幹什麼讓他們這樣纏著你啊？」

沈易眼裡的笑意濃了幾分，看起來有些意味深長。

——以前確實沒有，所以在我表示拒絕之後他們就沒再聯繫過我，可是現在有了。

蘇棠一愣。

「有什麼？」

——有你在華正旗下的公司工作。

沈易雖然還在笑著，這話卻一點也不像玩笑，蘇棠愣了一下，白他一眼，「這算什麼把柄啊，大不了我不伺候他們就是了，別的單位未必就沒有華正好。」

沈易搖搖頭，眼睛裡的笑意淡了許多。

——起碼要把這一年伺候完。

「為什麼？」

沈易在眉心蹙起幾道淺淺的痕跡，被影勾勒得有些嚴肅。

——職一兩個月就辭職會給新的招聘公司留下很不好的印象，而且華正給出的待遇很好，目前為止你也沒有遇到什麼特殊的事，很難找到一個合適的辭職理由。·思·兔·網·

蘇棠無所謂地挑起眉，「這有什麼難的，我就說我辭職回家生孩子去了。」

沈易失笑，也不追究這個理由裡的其他矛盾，隻順著的話問了一句。

——那孩子呢？

蘇棠答得毫不猶豫，「夫妻倆吵架手，孩子沒了。」

沈易笑得更厲害了。

蘇棠瞪他，「你笑什麼啊，這是據真實案例改編的，我外婆跟我說過，我爸媽的第一個孩子就是這麼沒的。」

沈易臉上的笑容頓時凝住了，急忙在手機上打出一句「對不起」，眼看著他還要再繼續打別的道歉的話，蘇棠忙按住他的手背，笑著搖頭，「又不是你弄沒的，你道什麼歉啊！再說了，要是那個孩子還在，哪還能有我呀，我小時候每次惹我外婆生氣就跟我說，我要是不聽話，那個孩子就會來把我換走，一直把我唬弄到小學畢業呢。」

沈易安心了些，淡淡的笑意再次浮上角，輕輕點頭。

——放心，和華正類似的事以前也出現過，我會理好，希你能相信我。

蘇棠點頭，「我信。」

音樂會下半場開場之後，蘇棠坐在音效最好的位子上聽著莊重的樂聲，眼睛卻在禮貌允許的最大範圍一直搜尋著陳國輝的所在，可惜劇場裡人太多，男人幾乎都是深西裝的打扮，直到曲終散場蘇棠也沒找到陳國輝的影子。

蘇棠以為沈易會像中間休息時那樣，在第一排座位旁邊的過道上等過去然後一起出門，結果還沒等從第五排的中間走到過道上，就看到那個很有存在的影隨著人流走出門去了。

蘇棠還沒來得及發愣，包裡的手機就震了一下，拿出來看，是沈易發來的短信。

——我去取些東西，然後和朋友道別，我在後臺等你。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大家在討論關於沈公子三歲才徹底失聰卻不能說話的問題，理論上來說導致沈公子失聰的病跟發聲沒什麼關係，什麼病稍後說，不能說話的原因在沈公子這個個例上總結下來大概是這樣幾條：１「聾因啞果」，就是有姑娘說的「十聾九啞」２雖然他前三年是可以聽到聲音的，但到八歲想開之前這段時間於一個類似自閉的階段，睡眠都要依賴藥，治病還來不及，所以沒到語言訓練，三年學的話，五年也忘乾淨了３他懶--

☆、Chapitre16

蘇棠給沈易回了個「好的」，然後就安心地隨著慢慢流向出口的人群往外走，剛從座位間走到過道上，一個側站在VIP區過道一旁的年輕孩就朝遞來一張名片。

「您好，」孩穿著一條式樣很簡單的深藍連，笑得有些靦腆，「我是S市音樂學院的學生，如果您需要鋼琴或者小提琴家教……」

孩話沒說完，蘇棠就被人群擁著從麵前走過去了，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