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的門關著，之前被一鍋砸碎的玻璃已經補好了，蘇棠還是約聽到了一點油煙機工作的聲音，出去看了一下，沈易果然正在廚房裡忙活，爐灶上坐著一隻砂鍋，熱氣蒸蒸而上，帶出縷縷魚湯的香味。

沈易正在水池邊收拾一捆新鮮的小油菜，餘看到蘇棠進來，抬頭對濃濃地笑了一下。

蘇棠打了個哈欠，惺忪的睡眼，看著這個神頭十足的人，「你才睡了幾個小時啊，不睏嗎？」

魚湯都燉出這種香味了，他起碼十一點鐘就起床了，就算他是和一起睡的，那也隻是睡了六個小時而已。

他哪裡來的神頭……

沈易把手裡的菜放進水池，擰開水龍頭沖了沖手上的泥漬，在圍上把手乾，從居家服的口袋裡拿出手機來，笑著打下一行讓蘇棠窘得直想把自己也燜進砂鍋的話。

——十點零七分被你踹下床之後就不困了。

蘇棠本來想很認真地說句對不起，但一想到他這麼大個人被從床上踹下去，直覺得那場麵別有幾分喜，忍不住笑出了聲，笑得一時間什麼都沒說出來。

沈易誇張地把眉頭皺出一個傷心的形狀，在後麵補了一句。

——你是真的想睡在我邊嗎？

「真的，真的……」

蘇棠一邊笑，一邊湊過去，踮起腳來，在他臉頰上輕吻了一下以示誠意，沈易這才心滿意足地鬆開眉頭，重新展開一道比窗外還明的笑容。

蘇棠指指水池裡的小油菜，「我幫你做飯恕罪吧。」

沈易搖頭。

——已經快做好了，你先去洗漱。

看到這個「洗」字，蘇棠突然想到點兒什麼，起自己披散在肩頭的頭髮，送到鼻子底下聞了聞，又抬起胳膊聞了聞袖，低頭聞了聞領。

沈易看著看著，也湊到肩頭聞了幾下。

蘇棠被他這湊熱鬧的模樣逗得好氣又好笑，一指頭點在他腦門上，把他茸茸的腦袋從肩膀上推開，「聞見什麼了？」

沈易一本正經地打字。

——一場很熱鬧的聚會。

看著滿難聞的煙酒味被他這樣概括出來，蘇棠心裡那點尷尬一下子散得一乾二淨，不笑著瞪他，「你昨天晚上怎麼沒聞出來啊？」

沈易抿著輕笑，好像回想起了什麼很值得開心的事，笑容雖淺，眼睛裡的笑意卻像砂鍋裡魚湯的鮮香一樣，關不住也散不盡。

——昨天晚上聞起來比現在還要熱鬧。

「那你怎麼不提醒我一聲啊，好歹讓我沖個澡再上床，這一味蹭到你床上多難洗啊。」

沈易笑著搖搖頭。

——沒關係，鐘點工可以理得很好。

蘇棠扁了扁，幽幽地歎了一聲，「我昨天晚上好像不蹭了你的床，還蹭了你的人……」

第一次和他這樣親地接，居然帶著這麼一難聞的味道，蘇棠不得不承認自己很有點挫敗，約有些理解沈易為什麼會對弄髒服的事那麼耿耿於懷了。

沈易比更挫敗地點了點頭。

——蹭過我之後你還很不負責任地睡著了。

蘇棠猝不及防，「噗」地笑出聲來，連挫敗都挫敗不起來了。

「你先估算一下你昨晚所有的損失吧，我去洗個澡，回來照價賠償，絕不賴賬。」

蘇棠說完就要走，被沈易攔了一下。

沈易低頭打字的時候淺淺地皺著眉頭，神裡有些很認真的擔心。

——你已經有十幾個小時沒吃東西了，糖值很低，現在洗澡很可能會頭暈，吃過飯休息一會兒再洗吧。

蘇棠笑得很無所謂，也許沈易從沒有過通宵之後大睡一天然後爬起來空著肚子洗個熱水澡再出去覓食的經歷，但是有，而且不止一次。

蘇棠還是選了對沈易而言更容易接的說法，「沒事兒，法國人都是早上起來洗澡的，國人不也是嗎？」

沈易猶豫了一下，眉心蹙出的幾道明顯的豎痕，深深地看了一眼，微微繃起，在手機上慢慢地打下一句話。

——如果你真的在浴室裡有什麼不舒服，是沒有辦法向我呼救的。

蘇棠心裡沉了一下。

沈易溫細膩的保護快要把慣壞了，慣得差點兒忘了他為什麼會把保護得這樣周到了……

沈易見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趕忙低頭補了一段話。

——如果你很想洗澡，冰箱上麵的盒子裡有餅乾，我給你熱杯牛，你稍微吃一點再去洗，最多再忍二十分鐘，可以嗎？

「不要。」蘇棠使勁兒搖了搖頭，指指灶上的砂鍋，「我要留著肚子吃你做的飯，吃飽了再去洗。你先收拾著，我去刷牙洗臉，回來幫你。」

沈易微微一怔，舒開眉心，輕笑著點頭。

沈易還沒來得及把手機收起來，手機就在他掌心裡震了起來。

有人給他打電話。

屏幕上顯示的是一串號碼，沒有名字。

看沈易沒有按掛機鍵的意思，蘇棠忙問，「需要我接一下嗎？」

沈易笑著搖搖頭，依然沒有按掛機鍵。

蘇棠愣了一下，「你認識這個號碼？」

沈易搖頭的同時，對方已經把電話掛掉了，速度之快，好像在電話那頭就看到了他在這邊搖頭一樣。

想起昨晚的那場胡鬧，蘇棠多還是有點歉疚，歉疚得心疼，「回頭我幫你去營業廳問問吧，看能不能停掉通話業務，隻保留短信和流量套餐，省得再有七八糟的人打電話來煩你。」

沈易搖搖頭，重新點開剛退出的備忘錄，微笑著打字。

——真正有事找我的人不會給我打電話，這些陌生的號碼幾乎都是做產品推銷的。偶爾能看一看手機來電話的樣子，很有趣。

沈易的神似乎是真的覺得這件事很有趣，蘇棠卻看得心裡酸酸的，「那你把我從黑名單裡拉出來，我隔三差五就給你打一回。」

沈易愣了一下，蘇棠剛想跟他解釋什麼做「隔三差五」，就看他有點冤枉地在手機上打了一句話。

——我沒有把你放進黑名單。

蘇棠比他還冤枉，哭笑不得地瞪他，「那你對我的號碼設置了什麼啊，我昨天一打過去就說不在服務區。」

沈易怔愣的臉上一下子暈開一道孩子氣十足的笑容。

——那是我的手機彩鈴。

「……」

蘇棠去客房簡單地洗漱了一下，把頭髮攏起來挽了個髻，回到廚房的時候沈易已經把所有的食材都收拾好了，蘇棠捲起袖子給他打下手，沈易做飯的速度很快，手藝嫻地道，一點也不像一個會把自己折騰出那麼嚴重的胃病的人。

炒完所有的菜，沈易關掉油煙機，解下圍，拿出手機打了句話遞給。

——你先吃，我去換件服。

☆、Chapitre24┅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蘇棠還以為他是不好意思穿著家居服和吃飯，結果沈易換好服回來，上穿的還是一家居服，隻是換了個，從深棕換了深灰。

蘇棠低頭看了一眼，上穿的針織衫是淺灰的。

一吃完飯，蘇棠就把他拽到客廳裡，拉著他在沙發上坐下來，往他邊一挨，舉起自己的手機就開始一通花樣百出的自拍。

沈易被拍得發蒙，落在照片裡的樣子愣得可。

蘇棠著他的臉頰拍完一張之後，又轉過頭來把他的頭髮一種很接地氣的形狀，對著他示範地舉起一隻傻乎乎的剪刀手，「來，這樣。」

沈易下意識地跟著舉起手來，舉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及時曲起了那中指，隻留一食指，當空比劃了一個飽滿的問號。

蘇棠手扯了扯他的大v領，笑得不懷好意，「你特地跟我配出這麼一套裝來，我要不留個紀念多浪費你的一番心意啊。」

清秋午後，客廳的窗簾大開著，清的天穿過大麵積的落地窗，把昨晚看起來冷寂可怕的空間照得一片溫。

沈易微微一怔，目在和自己的服上打了個來回，好氣又好笑地拍開拽在他領口上的手，手去拿的手機。

蘇棠以為他要刪照片，忙把手機護到背後。

沈易沒跟搶，隻在溫的線中笑著彎下腰，從茶幾下麵拿出平板電腦，靠在沙發上敲了一行字，把屏幕翻轉過來，舉訴狀一樣舉到蘇棠麵前。

——很榮幸和你穿了一次裝，但是我必須承認這不是我的心意。我去換服隻是因為之前那服上有些油煙味，聞起來不太舒服。

蘇棠愣了一下，眉頭一皺，手住了他的鼻子，左右晃了兩下，「你這鼻子怎麼還會欺負人啊，不嫌我上的煙酒味難聞，倒是不了你自己上的油煙味了？」

蘇棠得不，沈易笑著偏了偏頭，蘇棠就順勢鬆了手，也順勢往一旁挪挪子，離他稍遠了一些。

沈易有所覺察，手把擁了回來，讓挨在他肩頭看著他打字。

——那是你上的氣味，不一樣。

沈易剛把這句打完，蘇棠就一掌拍開了他的手，把平板電腦往自己麵前拽了拽，點著刪除鍵把他的話刪了個乾淨，然後毫不客氣地打上一句。

——所有的氣味都是分子運的結果。

沈易看得好氣又好笑，溫和地推開那雙霸佔著他流工的手。

——我要指控你以暴力剝奪我的話語權。

蘇棠瞪他，「誰讓你在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了，我是正當防衛。」

沈易不再跟爭辯，把平板電腦往旁邊一放，皺著眉頭扁起，揚起自己被一掌拍紅的手背，滿臉委屈地看著。

對峙沒過三秒，蘇棠就繳械投降了。

「好好好……我錯了，你寫，我跪著看，行嗎？」

蘇棠說著就甩掉鞋，兩往上一，跪坐到他邊，沈易還不肯把手放下，蘇棠不不願地抓過那隻手，送到邊，像嘗鹹淡一樣馬馬虎虎地啄了一下，沈易終於繃不住臉笑了出來，笑得肩膀直。

蘇棠探把他放到一旁的「話語權」拿了過來，塞進他手裡，板起臉來瞪著這個玩心重起來活像個學齡前兒的人，「寫，你要寫不出什麼科學依據來，我就剝奪你的話語權利終。」

沈易收住了笑容，卻收不住笑意，把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