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電腦放在上，換兩手打字，好看的手指在寬大平坦的屏上輕快流暢地敲敲打打，看在蘇棠眼裡，那些在他指尖下接二連三跳出來的方塊字好像都是帶笑的。

——自從我的耳朵辭職之後，屬於耳朵的任務就要分攤給其他的覺來完。我的鼻子承擔了一部分來自耳朵的工作量，它在加倍努力地幫我覺邊事的存在，如果我自己上的氣味很強烈，就會給它增加額外的工作負擔。

沈易打完這些，抬頭看了一眼已經徹底沒了脾氣的蘇棠，笑著補了一句。

——我還可以繼續擁有話語權嗎？

沈易的領有點低，這樣微微向前傾著子，口出了一大片，轉頭看的時候因為部分繃而在肩頸一帶顯現出一種近乎嶙峋的骨。

可能是因為胃病久了影響氣，沈易的皮很白，白得約可以看到部分管的痕跡，好像這層皮極薄，不用吹彈，強烈一點就能把它刺破了。

這樣莫名的脆弱把蘇棠看得心裡一，不住抿抿，自語似地嘟囔了一句，「話語權夠幹什麼的……」

沈易沒看清的話，一愣之間，蘇棠突然輕皺著眉頭手在他的肚子上了兩下，「你對你的鼻子這麼好，你的胃就不嫉妒嗎？」

這個溫的人連對待他的鼻子都是溫的，唯獨捨得折騰他的胃，好像這東西是從什麼地方順手拿來的一樣。

沈易被得的，子下意識地往後靠去，倚在沙發靠背上無奈地笑笑。

——我已經盡力了。

蘇棠的手心輕輕覆上他飯後依然扁平的上腹，皺著眉頭替他的胃抱不平，「那它怎麼還會被切掉三分之一啊？」

他做得一手好菜，卻有很多東西是他能做但不能吃的，剩下那些能吃的也得細嚼慢嚥著吃，吃到最後也吃不下多，蘇棠看他吃飯總覺得心疼又著急。

沈易靜靜地笑著，一邊著蘇棠掌心傳來的溫熱，一邊不急不慢地為自己辯護。

——我的胃病是和傳有關的，我的耳朵也是一樣，我沒有辦法徹底征服它們，隻能盡力爭取和它們和平共。

蘇棠呆愣了一下，愣得覆在他肚子上的手輕輕一也渾然不覺。

有些人因為基因甚至型的問題天生就比其他人容易患胃病，這個是知道的，讓發愣的是前兩句話聯繫起來所傳達出的另一層含義。

如果他耳朵的問題也是傳，那他媽媽……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蘇棠突然想起來，趙說過他媽媽以前是記者。

能當記者，應該不會是聾啞人吧？

蘇棠還在怔怔地想著，沈易已像是明白了些什麼，笑容微深，抬手在微僵的手背上拍了拍，然後在平板電腦上點開搜索引擎，輸了四個大寫英文字母，lvas。

這四個陌生的字母組合檢索出了數萬個結果，沈易在一堆鏈接裡點開一頁，簡單地掃了一眼，遞給蘇棠。

沈易點開的是一篇學論文，題目為《大前庭導水管綜合征（lvas）的研究發展》，論文摘要裡的第一句就清楚地寫著，這是一種先天的耳畸形，常見於常染形傳。

蘇棠從沒讀過醫學類論文，但這句話隻需要備初中水平的生常識就可以理解。

常染傳，往往意味著父母雙方在天時地利人品等條件的綜合作用下，不約而同地把各自祖先流傳下來的有同樣意義的那一半同時送給了他們的下一代，有的片段表現出了單眼皮，有的則表現出了傳病。

蘇棠抬起頭來，「你是得了這種病嗎？」

沈易微笑著點點頭，好像剛做完一場很愉快的自我介紹。

沈易的神很坦然，似乎一點也不介意讓瞭解這件事。蘇棠安心下來，低頭再看那段摘要，突然被位於後半截的一句話定住了視線：外傷和劇烈運可以導致聽力突降。

蘇棠狠愣了一下，抬頭看向那個鬆散地倚在沙發裡，似乎正在等待發問的人。

他突然徹底失去聲音是在三歲那年。

他和他媽媽一起遭遇車禍也是在三歲那年……

「你是不是因為那場車禍……」蘇棠輕輕地頓了一頓，「才一點也聽不見的？」

沈易點點頭，出一個似是讚許的笑容。

一個三歲的孩子在失去聲音的同時也失去了媽媽的陪伴，難怪他會有那麼深重的恐懼，以至於一連數年都不得緩解……

蘇棠難以想像，如果那個時候沈院長沒有及時發現這個兒子的存在，或者不願接這個兒子的存在，沈易如今的日子會是什麼樣的。

也許真像他說的那樣，本活不到現在……

蘇棠被這個合合理的推斷嚇得有些心慌，忙低下頭去看這篇論文，沈易不擾，也不催，隻靜靜地坐在那看著。

一直看到論文最後有關治療方法的部分，蘇棠才又抬起頭來，「你試過耳蝸植嗎？」

沈易點點頭，把平板電腦從蘇棠手中接過來，退出當前界麵，在剛才那頁文檔裡接著打字。

——試過三次，對我沒有效果，副作用反而出現得非常標準。為我做手的大夫因為研究我的案例前後發表了十幾篇論文，我對趙提過之後他就開始把我稱為小白鼠。

蘇棠被最後一句逗笑了，嚨卻覺得被一團綿的東西堵著，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沈易一如既往地和微笑著，又在後麵添了一段話。

——大自然在進化過程中總會選擇地淘汰種中的劣勢個，我和自然規律鬥爭到今天，應該有資格獲得聖鬥士的榮譽稱號了。

蘇棠笑出聲來，把屁從腳後跟上抬起來，跪直子，兩手叉腰，很威武地杵在他邊，「你現在是我的人，我看哪個大自然敢淘汰你！」

沈易笑彎了眼睛，在沙發裡立直腰背，右手搭上左肩，向蘇棠深深鞠了一躬，以示心甘願俯首陳臣。

「對了，對了……」

不等沈易直起腰來，蘇棠突然拍拍他的肩膀，一臉正，「你一說鬥爭，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沈易微微一怔，認真地點點頭，示意說下去。

蘇棠在沙發上坐好，皺了皺眉頭，開口有點猶豫，「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週四的時候陳國輝到我們那兒開會，找我聊了幾句。」

看到蘇棠說出「陳國輝」這三個字，沈易的眉頭也沉了一沉，輕輕點頭，示意繼續。

「我覺得他好像是想問我點什麼，但是又沒說什麼實質的容，所以我前兩天就沒跟你說。」

沈易還是認真地聽著，輕輕點頭。

「他那天找我聊天的時候旁邊還有幾個集團的人，他主要是問些我工作上的事，沒提你，但是提那天在劇院的事了。」

蘇棠把語速盡量放慢，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給他看，「他跟我說那天在劇院裡看見秦靜瑤了，然後看到跟秦靜瑤在一起的男人不是你，我說可能是老公，他說以前沒見過，然後就沒再說別的了。」

沈易認真地看完，還是輕輕點頭。

蘇棠有點張地看著他，「我沒說錯什麼吧？」

沈易笑著搖搖頭。

「那他跟我說這個是有什麼目的嗎？」

沈易手扶住的肩膀，低頭在皺起的眉心上輕吻了一下，然後拿起平板電腦，打了幾句溫和又果決的話。

——放心，我會盡快把這件事理好。你去洗澡，我去洗碗，回來開始上課。

☆、Chapitre25◇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沈易把平板電腦遞到蘇棠手中，就站起來走去了廚房。

沈易的舉止依然和從容，但蘇棠清晰地覺到，剛才有那麼一刻，他一向溫和的眉眼間閃過一涼涼的厭惡，好像是生氣了。

不知道他氣的什麼，但陳國輝話裡的意思他一定是明白了。

蘇棠到客房的浴室裡洗了個澡，裹著浴袍出來的時候，發現客房的床上多了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式家居服，服上放著一張紙條，紙條上是沈易的字跡。

——我一直在等你。

蘇棠以為是自己洗澡太慢，沈易等急了，趕忙抓起服就要換。

一把拎起那件上，看到別在領上晃晃悠悠的標牌，蘇棠愣了一下，啞然失笑。

這話是服對說的吧……

沈易選的尺碼比平時穿的略大了一號，長短合適，隻是寬大了一些，不顯腰，卻足夠舒服。

蘇棠換好服找到他的時候，沈易果然沒有等著急，隻是站在書房裡的書櫥前靜靜地翻書，眉頭輕輕皺著，蘇棠湊過去看了一眼，哭笑不得地拽拽他的胳膊。

「你打算從《三字經》開始教我嗎？」

沈易捧著手裡的書，認真地點點頭。

蘇棠翻了個白眼，一把把他手裡的這本仿古裝幀的《三字經註解備要》奪了過來，隨便翻開比較靠後的一頁，掃了一眼，抬頭問他，「你告訴我，什麼「稻粱菽，麥黍稷」？」

沈易眼底含笑，坦誠地搖頭。

蘇棠好氣又好笑，把書一合，拍到他口上，「你自己都不明白，準備怎麼教我啊？」

沈易似乎是認準了這本教材，抱著書走到寫字檯前坐下，手在打印機紙槽裡出一張白紙，從筆筒裡拿過一支鉛筆，伏案寫字。

——你先教我，我再教你。

蘇棠愣了愣，嘗試著理解了一下這短短八個字的含義，「你是說……我給你講《三字經》，你再把我講給你的東西翻譯手語教給我？」

沈易深深地點了下頭。

蘇棠有點想掀桌子，「那誰給我講《三字經》啊！」

高中畢業之後就再也沒上過語文課，高中畢業之前也沒有哪個老師教過《三字經》，就算這隻是古代的順口溜，那也是文言文的順口溜啊……

沈易信心十足地笑著，很輕巧地指了指封麵上的「註解」二字。

蘇棠黑著臉把書從他手底下出來，一手舉書，一手指著書名旁邊作者名字上方那個打著中括號的「清」字，睜圓了眼睛瞪著他，「沈大爺，你這是清朝註釋本，你知道什麼清朝嗎，就是皇阿瑪萬歲萬歲萬萬歲的那個時候，那個時候的註釋也是需要註釋才能看懂的！」

蘇棠不知道自己說得這麼明白的話還有哪裡值得他費解，隻見沈易有些困地皺了皺眉頭，低頭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