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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鸞惦記著陳祁，急急地往租房回去，這回卻是走對了，遠遠地見那悉的巷口，繼鸞心頭一喜，正要往那邊飛跑，旁邊卻跑出個矮小影子來，道：“姐姐回來啦！”

繼鸞一怔，見是個七八歲的孩子，正拉著的袖子，衝著巷口大了聲：“快來呀，姐回來啦！”

繼鸞不認得這孩子，正要問他是不是認錯人了，卻見巷口呼啦啦地又跑出一群人來，其中帶頭的一個，赫然正是陳祁。

繼鸞見忽然跑出十幾個娃兒，又見了陳祁腳利索安然無恙的往這邊竄，便放了心。

這功夫幾個孩子都跑過來，陳祁跑的最快，一把握住繼鸞的手腕：“姐你怎麽才回來，擔心死我了！”

繼鸞上下一掃他：“這不是沒事嗎，就是耽擱了點時候……”見祁果真是從頭到尾完完整整，吊了一路的心總算好好地回到肚子裏。

繼鸞說完，又看周圍那幫孩子，見十幾歲的有，七八歲的也有，都在仰頭看，繼鸞忍著笑問：“這又是……”

陳祁道：“他們都是住在周圍的，……我等不回你來，他們路頭，把周圍都找遍了……”

陳祁說完，便對這幫孩子道：“我姐回來了，你們也都回去—無—錯—小說m.{qul}{ed吧！”

這幫半大孩子聽了這個，紛紛嚷嚷道：“好的大哥！”此起彼伏了一陣，才散了去。

繼鸞又驚又笑：“祁，他們你什麽？”

陳祁一頭：“姐，我可沒惹事，我就出來等你，……然後就認得了這些人，他們倒也不壞。”

繼鸞打量著他，他們初來乍到，這幫半大孩子也正是調皮鬧騰的時候，怎麽會無緣無故就認了陳祁為大哥？必然是有緣故的。

隻是如今一切太平，繼鸞便也沒再計較，隻道：“沒惹事就行，了吧？我路上買了兩個餅，咱們回去吃。”

兩姐弟便又往出租屋回去，陳祁這才想起大黑馬，便問，繼鸞沉默了會兒，道：“明兒我再去探一個人，要還是不行，咱們明兒就走。”

陳祁見繼鸞在外頭一天，也知道事不好辦，肯定為難了繼鸞，他也不著急，也不生氣，反而安道：“姐，你別太著急了，事要難辦，咱們趁早就走，我看著錦城邪氣的，剛進城就見到那個人，可見是晦氣……”

繼鸞聽他說起楚歸，便笑了笑：“是啊，也是你我的運氣忒好！頭一遭就撞見他。”

兩個回到屋裏，說著閑話，就著白開水，把兩個餅分著吃了。

繼鸞吃著餅：“那幫孩子到底怎麽認得的？”

祁見問起，便說了來龍去脈，原來有幾個年見祁剛搬來，便來看熱鬧，言差語錯裏不免挑釁，陳祁那子那按捺得住，不過這次倒好，祁那手，對付十幾個年都不在話下，這些年跟半大孩子見他手著實厲害，立刻服氣，拜為大哥，聽其號令。

繼鸞笑道：“你倒是了孩子王了，不過仍記得不許惹是生非。”

兩人吃了餅後，繼鸞從包袱裏出兩個蘋果來，扔了一個給祁，兩人哢嚓哢嚓吃完，各自洗漱，便熄了燈睡了。

次日繼鸞起了個大早，出了巷口，便看馬路上人來人往，有個報抱著一疊報紙，一邊跑一邊嚷：“看報了看報了！金鴛鴦的名角柳老板被歹徒襲擊！命垂危！”

繼鸞愕然，卻見幾個行人紛紛掏錢賣報，有人也不趕路了，站定了展開報紙就看。

繼鸞站在旁邊，探頭看去，卻見報紙的頭版，赫然登著兩副照片，一副是楚歸同柳照眉的合照，兩人站在一塊，雙雙微笑，如一對明珠，不可言。

而旁邊一副，卻赫然是柳照眉躺在床上的，可見出臉上帶傷，吊著，連手臂也打著膏藥。

楚歸同柳照眉那副，用大幅溢之詞形容柳照眉演出功，當地知名人士楚三爺大力嘉獎，順便提出楚歸說的那一番“民主，文明，新生活”，報道的三兩句裏，提出了當時杜帥杜五奎也在場看戲，隻是中途退場。

柳照眉傷那一副，則義憤填膺地譴責了歹徒的殘忍，以及柳照眉傷勢之利害，並且督促警察局盡快破案。

繼鸞看了一眼，昨晚上背著柳照眉去醫院後，也看到好些醫生護士跟醫院裏的人把柳照眉圍了起來，後來一心想回家，就沒再逗留，如今想想，似乎在轉找路的時候，看到有幾個記者打扮的人捧著相機急衝衝地也進了醫院。

繼鸞心道：“這錦城的記者竟這麽厲害？我前腳把人送進去，後腳他們就趕了去……時候這麽準。”

看了一眼那報紙上楚歸那副笑模樣，對上那人沉靜的眉眼，不知為何心中竟閃過一個古怪的念頭。

這一份報紙惹得滿城嘩然，繼鸞往醫院的路上幾乎都聽到行人在議論這個。

繼鸞聽到有人邊看報邊說道：“這事兒真真蹊蹺，昨兒的戲楚三爺跟杜帥都去了，這可都是錦城最大頭臉的人了，是誰這麽大膽，一轉眼就把柳老板給打了……”

“沒聽說嗎？那位杜帥，可是有名的養戲子，聽說最近看上了柳老板。”

“可是的……你沒看報紙上寫？昨天杜帥看到半場就走了！柳老板戲那麽出彩，怎麽會中途退場？再加上楚三爺在場，你瞧楚三爺這話‘要保護本地的藝工作者’，……你們怎麽看？”

有的人直言不諱道：“這準是姓杜的想強占柳老板不，故而才下了狠手……”

繼鸞一路零零碎碎地聽了不，經過金鴛鴦的時候，見戲班幾個人湊在一塊兒，繼鸞耳力極好，聽他們低低道：“昨兒三爺跟杜帥都說妥了，怎麽竟又下這樣的狠手？”

“柳老板這次也不知能不能得過去……”

繼鸞先前不在錦城，故而不知道錦城的形勢，因此一時也瞧不出什麽來。

無心管這些，隻進了醫院，打聽了柳照眉住在哪，誰知還沒到病房，就見好些人圍在病房門口，有些記者，也有些市民。

繼鸞湊在旁邊，好不容易看個人出來，把這些前來采訪或者探的人都勸走了，繼鸞便才上前：“我想……”

那人看一眼，本來不以為意，又看一眼，忽地問道：“你是……”

繼鸞道：“昨晚上我……”

還沒說完，那人眉一挑：“是你救了柳老板？”

繼鸞忙道：“救不敢當，隻是巧路過。”

那人聽了，便換了一張臉，趕把繼鸞往病房裏讓：“昨晚上多謝你了，不然的話我們老板可就……”

繼鸞道：“柳老板吉人天相……”眼睛往前一看，後半截便咽回去。

卻見柳照眉人在病床上，致致一張臉，都破了，高高腫起，一邊眼窩烏青，一邊臉頰紫紅，再加上手臂跟上的石膏，簡直認不出是前日那個在臺上活潑生的柳照眉。

繼鸞本是有求而來，見狀卻不由地心頭打了個頓兒：來的似不是時候。

柳照眉一隻眼能看，見是繼鸞，便道：“你來了，坐會兒吧。”

繼鸞往前一步，也沒客氣，果真拉了凳子坐了：“柳老板，您覺得怎麽樣？”

柳照眉苦笑：“我現在這樣……倒還不如死了痛快。”

旁邊那人正給繼鸞倒水，聞言便看柳照眉。繼鸞道：“柳老板別說這喪氣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那人倒了水給繼鸞：“就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柳照眉一笑，也不做聲。

繼鸞看他神裏有些淡淡地，不像是太悲愴，隻是似幾分消沉，心裏那點想法有點說不出來，隻好低頭喝了口水。

柳照眉著的神，卻道：“你來，是為了昨晚那件事吧？”

繼鸞差點被水嗆了，看柳照眉一眼：“柳老板……”

旁邊那人見狀，便出了門去。

柳照眉長睫了，輕聲說道：“本來這件事兒我是萬不能手的，隻不過我這次僥幸得了命，卻是多虧了你……等我養一養傷，我去跟局長說聲，隻不過能不能，卻還不一定。”

繼鸞見他主說起來，還能說什麽，便道：“不著急，柳老板先安心養傷。”

柳照眉抬眸看著繼鸞：“其實，有件事我不知該不該說。”

繼鸞正琢磨著走，便問：“柳老板有什麽事？”

柳照眉道：“你跟楚三爺……到底有什麽過節？”

繼鸞遲疑了會：“說起來慚愧，我跟楚三爺隻見過那一次……大概是我的馬衝撞了他。”

柳照眉輕聲道：“隻是這樣？那不應該呀……”

繼鸞借機說道：“不過要是馬兒領出來，我們會即刻離開錦城的。”

“你們？”

“我還有個弟弟。”

柳照眉“哦”了聲：“對了，還沒請教姑娘你的大名？”

繼鸞微微一笑：“陳繼鸞，陳平的陳，承繼的繼，鸞鳥凰的鸞。”

柳照眉輕聲道：“好名字……倒是配得上姑娘你這份英氣。”

繼鸞抱拳：“讓柳老板見笑了。”

兩人說到這兒，柳照眉若有所思，繼鸞便想著告辭，坐在這兒總有些不大安穩，見柳照眉不開聲，便道：“柳老板，我就不打擾您了，您多歇息，我改天再來看您。”

柳照眉道：“那好，繼鸞姑娘慢走。”

繼鸞覺得自己的名字給他一念，剎那間溫如水起來，不由一笑：“我走了，柳老板好好休養。”

繼鸞出了門口，心裏想著柳照眉那一聲“繼鸞姑娘慢走”，隻覺得柳照眉一個男人，說話兒卻這麽溫，在他念這一聲之前，繼鸞從沒想到自己的名字有朝一日也會這麽“聽”，繼鸞想得有趣，便低頭一笑。

就在這帶上門一低頭的瞬間，便聽得耳畔糟糟地，有人道：“三爺！三爺您怎麽看柳老板被打這件事兒？”

又有人道：“三爺您一大早就來探柳老板？”

繼鸞聽得一個“三爺”，隻覺得渾都繃了，反應奇快，並不去看聲音來的方向，隻當什麽也沒聽見，直直地便轉過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就在繼鸞邁步而行的瞬間，卻聽得耳畔那清冷的聲音肅然道：“各位，各位！”

他略一停，眾人頓時雀無聲，於是楚歸的聲音就越發清晰：“諸位，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此刻，我心中的憤怒簡直難以用言語形容！這些歹徒打的不僅僅是柳老板，更打的是我楚歸，是整個錦城的廣大父老鄉親！……昨晚上在金鴛鴦我還對柳老板說過，像他這樣鄉親們戴的著名藝家需要好好地保護，讓他好好地、安心地給父老鄉親們唱戲，可是一轉眼居然就……”

繼鸞聽到他的聲音裏居然有些哽咽之意，心中不由地一寒意掠過，——楚歸這一番話，聽起來著實令人容，若非繼鸞知道楚歸絕不是輒就會激憤落淚的“中人”，估計也會百分百地信了他。

繼鸞心想：他為什麽要這樣？

那邊楚歸停了停，似乎在控製自己的緒，又道：“探過柳老板後，我會即刻會見警察局張局長，絕對不能放過攻擊柳老板的真兇！一定要給廣大錦城民眾有一個代！”

楚歸說完之後，便抱了抱拳，昂頭邁步往前而行。

這功夫繼鸞已經轉過了走廊，將子在轉角的牆壁上。

心裏忐忑，不知自己出門那一刻楚歸會不會看到……又會不會對拜托柳照眉的事兒有影響，但想來想去，也沒什麽頭緒，此刻外麵也沒什麽靜，估著楚歸已經進了柳照眉的病房。

繼鸞歎了口氣邁步要走，忽然間眼前探出一胳膊，將一擋，而後跳出一人，又急又快地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