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有兩種東西不可直視，一是太，二是人心。】

和填飽肚子比起來，初這個東西真的不值一提，但今天遇見了他，沈的心里還是久久不能平靜。

房東已經睡了，大概不會來催繳租，沈做賊一樣從花園里進了門，是的，租住的是一萬塊一個月的高級公寓，有漂亮的臺，開放式的廚房，一樓還有個小花園，盡管，現在連買花的錢都沒有了。

停水停電，沈躺在又大又的公主床上，雙手扯著那張臟兮兮的百元鈔票，又拿起一張名片。

這張名片是肖逸剛才隨手丟下來的，他不僅給了一百元，還丟了一張名片給，盡管臉冰冷，但還是讓沈很。

纖長的睫慢慢眨，一瞬不瞬的盯著那張名片看，心里暖暖的。

看來，肖逸還是顧及同學分的，知道山窮水盡，還介紹工作給。

那張名片上印著“的代駕”四個字，字旁ps著兩個，背面寫著“高薪誠招代駕，白班晚班皆可，劉經理手機:138xxxxxxxxx”。

“代駕...”沈躺在床上拍了拍自己的臉:“說的不就是我麼？”

除了一張三本大學的畢業證，沈的證書就只有駕照了。

這個社會，沒有學歷沒有背景，一個孩子想要混上一口飯吃，真的艱難。

父親去世之后的一個月，曾嘗試過做銷售，被辭退的時候，銷售經理對說，沈啊，像你這種三本畢業的漂亮孩兒，有許多工作表現都不錯的，你做銷售，是讓你討好客人的，不是得罪客人，你這個樣子，無論去哪里工作都不會長久的，你走吧，工作不滿半個月，沒有工資。

忽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被全世界丟棄的瓶蓋，不對，瓶蓋還能賣錢呢，而，一文不值。

如果這一次，真的能靠做兼職代駕暫時掙口飯吃，就算只能上白班，也愿意去試試。

沈枕在的枕頭上，把及腰的長發往上捋，像是頭頂著一團烏黑的火焰。

頭發再也不會剪，高跟鞋再累也還是要穿。

沈天真的以為，自己還會活得像個公主，卻不曾想到未來的某一天，會剪去華的長發，穿上能夠跑十條街的帆布鞋。

生活，不會一直苛待誰，卻也不曾慣過誰。

...

沈幾乎是沾床就睡著了。

夢里，的lv水桶包里裝滿了這樣的紅鈔票。

那時，還不知道父親偽造票據的金額已經達到了判死刑的程度，每花出一沓錢，父親就要在監獄里多待一天。如果知道，一定不會那樣揮金如土。

父親說，是爸爸的小公主，你想買什麼就買什麼，爸爸不用你有出息，爸爸的錢夠養你一輩子待在罐里，還有下輩子。

于是，再回想起這一切來，就像是上上輩子的事。

十八歲那年，沈像每個竇初開的孩子一樣，喜歡上了全校最耀眼的男生。

那時候梳著黑馬尾的沈總是對父親喋喋不休。

說爸，我們班有個同學，肖逸，長得可帥了，他是我們學校籃球隊的隊長，又是尖子生，他有一米八六不過我估計很快他就會長到一米九了，他是個孤兒，爸爸是抗洪烈士，媽媽生病去世了，只有一個漂亮的妹妹，他最大的理想是做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

父親總是靜靜的聽著兒喋喋不休，笑是個傻丫頭。

直到有一天，父親接放學，沈坐上車就開始哭，追問之下才知道，肖逸把做的心巧克力扔進了垃圾桶。

看見兒被侮辱，父親心疼萬分，他以贊助商的份給校籃球隊贊助了一筆錢，在沈生日的那天，父親讓整個校籃球隊單獨給沈打了一場，給了一個大驚喜。

沈清楚的記得，那場球賽的觀眾席上只有沈一人，每當肖逸漫不經心運著球向上看的時候，那鋒利的眼神，仿佛變了一把刀，讓沈如坐針氈。

...

高樓大廈林立之中，夾雜著幾棟低矮老舊的二層磚樓，這里住著飄流在大城市的年輕人，大多都是白領，他們把破房子翻修各種各樣的文藝范，在天臺山架起一張吊倚，吹著夜風，喝著罐裝可樂，只要有wifi就會格外滿足。

“沈...”

肖逸瞇起眼，把手指放在邊，再次不自覺的呢喃著這個名字，他想了想，點開一個文件夾，修長的手指點下鼠標，播放了一段很久很久都沒有被打開過的視頻。

視頻里的鏡頭晃了幾下，對準角落里一個瑟著的孩子。

“來嘍來嘍，實驗一中最賤最浪的□□！肖瀟！”

畫面中突然有一只手出來，一把扯掉了肖瀟上僅剩的吊帶！

“啊！不要！求求你們！”

孩子們惡作劇的撕扯著肖瀟的服，著凌的長發披散在額前狼狽尖的樣子。

校園暴力，幾乎在每個高中都是司空見慣的事，學生之間，也有自己的法則。

“□□就是要讓萬人踩的！”舉著dv的人聲音很尖銳，忍不住走上前踹了肖瀟一腳。

其他人也跟著踹過去，畫面里只有不停地過來，和肖瀟痛苦的尖。

忽然離dv最近的聲音喊道:“沈沈！你也來踹這個□□爽一爽啊！”

dv的畫面有些晃，一條纖細白皙的過來。

那雙保養極好的白的，有一猶豫，停在畫面里，生們起哄的聲音此起彼伏，最后，那雙狠狠地踩上了肖瀟的頭...

鼠標清脆的按，畫面被關閉。

肖逸扣上筆記本，冰冷的臉融進夜中，俊朗的雙眸里深如寒潭。

時隔多年，憤怒的緒早已淡了，再次聽到沈這個名字，剩下的只有憎惡，和鄙夷。

...

肖逸正陷深思，skype卻發來了視頻請求，是遠在國的肖瀟又來擾他了。

筆記本電腦的屏幕里，一張和肖逸極像的臉龐微笑著，肖瀟細長的眼睛彎月牙:“哥，我就要帶著baby回國了，你馬上就要見到你的小外甥，開不開心？”

盡管在國待了好幾年，但肖瀟和哥哥說起話來還是嗲嗲的樣子。

“你知道我最討厭小孩子。”肖逸似乎還沉浸在往事中，看肖瀟的時候眼神很和，帶著幾分憐惜。

肖瀟問:“那你喜歡什麼？我倒是覺得，哥你要是取向有問題的話，可以來國，這里不會有人歧視你的。”

妹妹對老哥不的原因深表懷疑。

天臺上的風有些大，肖逸的劉海在風中輕輕拂，過英的鼻梁，起了他角的一抹輕笑，他的形極漂亮，出的牙齒整齊而白皙。

“如果是催婚的你就別回來了。”

肖逸作勢就要收筆記本，肖瀟急忙住了他。

“好啦好啦我開玩笑的...”

肖逸看著視頻中明朗的笑容，了，本想絕口不提，卻還是忍不住開了口，聲音像閑聊一般，卻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我今天見一個高中同學。”

“誰啊？”

“沈。”肖逸一字一頓的說。

他本以為肖瀟聽見沈的名字會有所容，畢竟那段曾經不堪回首的過往對肖瀟的心造了極大的傷害，以至于出國求學遠走他鄉。

沒想到肖瀟卻輕松的笑了:“我記得哎！念高中的時候還追過你！怎麼啦？現在還是那麼漂亮和霸道嗎？”

肖逸很驚訝，難道妹妹不記得沈曾經和別人一起傷害過自己嗎？

“瀟瀟，”肖逸試探著問:“你認識沈嗎？”

肖瀟很自然的回答:“不認識呢，就是有這麼個印象，怎麼了哥？”

肖逸的聲音有些飄，仿佛在快速的思考:“那當年你被欺負，那些孩之中，有沒有沈？”

肖瀟也是微微一怔，想起那段不堪的往事還是會有些難堪，肖瀟那個時候不太懂事，現在想想應該算是搶了人家男朋友，對方的孩很厲害，就找了一幫姐妹報復。事發之后有人匿名把視頻傳到了肖逸的郵箱里，肖瀟又又氣，任憑肖逸怎麼追問都不肯說明原委，后來肖逸不知道在哪里弄到一筆錢，送肖瀟出了國念大學，圓了的國夢。

肖瀟沒有提往事，只是肯定的回答肖逸道:“沒有，從頭到尾也沒有沈參與啊...”

肖逸雙眼微微瞇起，拇指抵在邊，腦海中某些東西像是地震一般顛覆。

他曾以為，以這個富家小姐的作風，是因為表白被拒絕才拿他妹妹撒氣，才會在后來特意將視頻用郵箱發給了他。

并且，當年妹妹出事后，沈曾把一個裝滿現金的啤酒箱載到了他家門口，并留言稱:

“聽說你妹妹要出國，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我知道你討厭我，這點錢就當我借你的吧——沈。”

這張字條在當年的肖逸眼里，像是做了壞事之后的心虛的補償，而他也理所應當的用了這筆錢。

肖瀟見他若有所思的沉默下來，擔心的問道:“哥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肖逸的思緒被回現實，不深吸一口氣，訥訥地回答:“沒有...”

他只是猛然發覺，自己好像真的欠了的錢。

一筆數額不小的錢。

而就在今晚，他用一張“不正當行業”的名片和一百塊侮辱了他的債主。

...

肖逸萬萬沒想到，這個債主，竟然第二天就找上了門。

沈披散著頭發站在“恐怖神病院”門口，扣子掉了一顆，領口敞開著，出的壑，前一起一伏，似乎在抑著怒火。的眼睛四周黑了一圈，眼影和睫膏因為眼淚的暈染讓看起來像只熊貓，左手握著一只斷了的高跟鞋，像是屠夫握著刀，走到鬼屋口的掛號窗口。

“你，把肖逸給我出來！”沈用高跟鞋狠狠地敲了敲收費口的臺面。

“嚷嚷什麼呀？”又是那個極厲害的小護士，懶洋洋的坐起來，一看又是沈，便不耐煩的問:“是你呀？你又來找肖逸干什麼？”

“干什麼？呵！”沈冷哼一聲。

有他這麼坑老同學的嗎？

給什麼“的代駕”，害以為真的是代駕公司招聘，結果面試異常順利，接到的第一位客人，一上車，那老男人就把按在了車座上又親又，沈急之下拔下高跟鞋猛敲老鬼的頭，這才得以。

其實沈更多的是在氣自己蠢，或許肖逸給名片的時候僅僅是想要辱，而并不是好心替介紹兼職。

都怪蠢，以為同學之間怎麼著也殘存著一點友誼，不諳世事的又哪里會知道有人會打著代駕的幌子聯絡孩從事不正當易？

沈怕極了，又氣瘋了，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又無發泄，只能頭腦發熱來找肖逸。

此時正值鬼屋的工作人員用餐時間，三三兩兩的演員端著飯盒走出來，紛紛用異樣的眼打量著狼狽的沈。

沈昂著頭在人群里尋找，一眼就看到了個子最高的肖逸。

攢了攢拳，小臉還沒緩過勁來，煞白一片，三步兩步走過去，來到肖逸面前，抬手就是一掌！

肖逸形一僵，表簡直難以形容，他的手里還端著盒飯，手一松，應聲落地。

沈這一掌下去，方才所有的恐懼和憤怒全部像是被扎破的氣球，泄了氣，重的著氣，眼里含著委屈而又傷心的眼淚，著他。

有人說，這世上最不可直視的，一是太，二是人心。

終于了解，昨晚他在扔下這張卡片時，臉那些無法看清的表了。

所有人都在看的笑話，所有人。

這一掌只發生在一瞬間，肖逸錯愕的看著凌的頭發和狼狽的服，心已了然。英俊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沈質問的看著他，見他張了張正要說話，突然覺后有一力量將自己拉了過去，沈猛地回頭，只見“掛號”的那個“小護士”拽住了自己，瘋了一樣撲上來。

后來才知道，這個脾氣火的小護士小梅，有個外號“梅超風”，是肖逸的死忠。

小梅一見自己的男神被打，當即就急了！

“哪里跑來的神經病！敢跑我們這兒打人？”小梅手起指甲落，兩道細長的抓痕頃刻間印在了沈白皙的臉蛋上！

沈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捂住臉，一針刺般的疼痛火辣辣的蔓延在臉頰，一時間，所有復雜的緒涌上心頭，從小到大都沒吃過這樣的虧，兩行滾燙的眼淚如山崩一樣決堤。

肖逸也錯愕住，想手拉了一把，卻向后退了兩步，擰頭就跑，肖逸低頭冷靜了兩秒，突然抬起頭，邁開長便追了出去！

圍觀的同事都抻著脖子看著熱鬧，簡直像是看電視劇。

“我天！肖男神這是什麼況？追出去了啊！”

“嘖嘖...看這樣子啊，不是朋友，就是債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