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世界。

日月替。

不知不覺，又過去三十五年。

距離陳季川剛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一百一十一年。

時荏苒。

生命回。

這些年來，陳季川見多了生死。

魯鵬、楊慶、楊旭...

魯雄、魯榮...

魯子健、魯子康...

魯白、魯玉、魯京...

四代人，一個個老去。到了如今，當初被人稱作‘小南陳’的魯長壽，也走到了生命盡頭。

……

這一日。

泰青山主峰，練功平臺。

陳門門主、各堂首座、長老、親傳，共計七十二人。

新老俗家弟子二百八十四人。

濟濟一堂。

大講之日，弟子門人匯聚。許久未曾面的老門主‘南拳’魯長壽，滿頭銀白，立在場中。

魯長壽業已七十六歲高齡。

依舊行走如風，聲音洪亮。

他環顧四周，見人頭攢，靜寂無聲，心中也有自豪，朗聲道:“我陳門於理宗寶慶三年創立，尊‘南朝陳’陳季川陳大宗師為祖師爺，至今已有四十七載。常人隻道我陳門有七十二絕藝，卻不知我門中武學早已超出七十二數。”

人一老。

總喜歡追憶往昔。

魯長壽也不例外。

他想到陳門初立時，想到譚派鵲起時。

數十年過去。

昔日譚派祖師爺、大宗師‘散花’譚晉玄之名，早已埋藏在故紙堆中。

昔日譚派彈南北武林、名震四海的十三太保，也一個個老去。

十多年前。

譚派鬥，分崩離析。

北方第一大派不複存在。

陳門卻逆勢趕超，先有‘小南陳’、‘南拳’魯長壽打平十三太保，又有‘南朝陳’親傳，‘四大金剛’橫掃南方武林。

四大金剛之後。

陳門七堂首座、俗家十虎，全都是名震南北武林的一等一的高手。

興旺長存。

更不用說，武林傳聞，陳門中還藏著一位‘老怪’，疑似百年前大名鼎鼎的‘南朝陳’。

令各門各派、各路高手深深忌憚。

煌煌陳門。

可謂興盛。

魯長壽作為第一任門主，在武林中的名，也份屬頂尖。

一生榮耀自不必提。

今日心來，前來講武，一眾門人激不已。

他們能拜陳門，自然知道陳門榮耀。

江湖武林，誰又不知——

天下武功出陳門！

陳門七十二絕藝早已名震江湖，隨便拿出一門，放到江湖上都是一等一的好功夫。從陳門走出的高手，更是遍布大江南北。

聲勢之隆，興盛至極，早已超出當年譚派。

南北武林共尊。

一眾弟子聽著老門主講述，不由心澎湃。

魯長壽目掃過，見眾人模樣，見著不新鮮面孔，知曉定是新人，臉一變，轉而肅道:“我陳門七十二藝練功之要旨，固在乎強健魄，堅筋，卻邪，凌侮，然而非空言所能致效者，必須認真從事練習，不荒不怠，而後能。”

“祖師爺‘南朝陳’曾有言，習陳門武學，須得牢記‘三要’、‘五忌’、‘七傷’，你等可都記牢了?”

話音落下。

無人敢答。

魯長壽隨手一指，落在一位形中等的年上:“你來說。

” “是。”

“祖師。”

年激，條件反的站直，目不斜視大聲道:“練功有三要:一要深沉鎮重，二要確實當，三要節名。練功有五忌:一忌荒惰，二忌誇矜，三忌躁急，四忌躐等，五忌酒。練功有七傷:一近傷，二暴怒傷氣，三思慮傷神，四善憂傷心，五好飲傷，六懶惰傷筋，七躁急傷骨。”

三要。

五忌。

七傷。

這是陳季川與魯長壽，還有陸青、王明章等四名弟子一同總結出來的，列《陳門七十二藝》總綱要當中。

凡陳門子弟，必須牢記、背，一貫徹。

見隨手一指的稚年都能背誦無差錯，魯長壽臉上多了一笑意，看向年:“你什麼名字?”

“回祖師。”

“弟子‘栗’，今年十八歲，上個月剛剛上山，還在明德堂。”

栗大聲回道，嗓子都快劈叉，既興又激。

他仰慕陳門老祖‘南朝陳’以及老門主‘南拳’的名號，又知道陳門有四金剛、七首座、十猛虎，全都是不世出的宗師、豪傑。

便央求父親送他上山學武。

沒想到才上山一個月，就能跟老門主說上話，還被問及姓名，整個人好似陷了幸福的海洋，有些暈暈乎乎不知南北了。

“不錯。”

“好好練功，日後揚我陳門威名。”

魯長壽隨口又勉勵一句，栗高興的徹底說不出話來。

魯長壽笑了笑，也不在意，繼續道:“知此三要、五忌、七傷，始足與言練功。練功之法可分為數期，最初一步，先練皮;次則進而練筋骨，皮筋骨既堅實;更進而練習各部之實力，實力既充;然後更進而練習運氣，此法如能任意往來，則大功矣。練習何種功夫，必能速效也。”

說話間。

魯長壽面東站立，兩蹲馬步樁，用兩掌流替，向前平推，正立掌推擊。空中本無風，忽而風起，轟隆隆聲音由弱漸強，繼而如雷霆，轟鳴不止。

眾人瞧見。

那聲音分明是從老門主雙掌之下傳來，似慢使快，威力無窮。

有人驚悚。

有人認出:“這是‘追風掌功’！”

苦練八步掌追風，一晃三十冬。每天常推一萬掌，藝到終久功自。

這是陳門絕藝中，一門極為高深的武功。

魯長壽苦練三十年之久，才有如此火候。一掌推出，可在八步以外推倒一人，七步以，當中必死。

故此‘追風掌功’，又被稱作‘八步追風掌’、‘七步生死掌’。

……

“八步掌追風。”

“七步分生死。”

“你已經將此功練至巔峰，即便是我，也遠不如你。”

陳季川看著講武之後，滿面紅的魯長壽，出聲讚歎道。

他在巖臺上，將魯長壽講武的容聽的清楚，也將其演練‘追風掌功’看了通。

姓名:魯長壽

年齡:76

等級:5

法:追風掌功(第五層)，臥虎功(第五層)，金刀換掌功(第五層)....

練武之人。

自四五十歲開始，機能就開始走下坡路，實力也難進步。

魯長壽當年四十出頭，就已經將‘臥虎功’練到第五層。可此後三十多年過去，手經驗更多，武學底蘊更濃厚更扎實，但卻依舊在五級打轉，遲遲練不出暗勁，無法將‘追風掌功’、‘臥虎功’推進到第六層。

“巔峰?”

“太爺不要誑我。”

魯長壽白發白須，紅潤臉上出笑意，“明勁之上有暗勁，我這‘追風掌功’，在十多年前，就能稱得上明勁巔峰。但暗勁層次，才是此功真正巔峰。可惜，我此生達不到了。”

魯長壽低頭看了看雙掌。

皮松弛。

狀似枯槁。

上面還有不老年斑。

任他名震武林，號稱‘南拳’，可到底是敵不過歲月。

抬頭看向陳太爺。

一百二十九歲的陳太爺，看上去何止是比他年輕，就算說是四五十歲年紀，也沒人懷疑。

駐有。

健朗康泰。

倒是讓魯長壽愧對‘長壽’之名。

不可避免。

魯長壽臉上出羨慕神:“太爺朗，暗勁可期。”

“暗勁——”

陳季川聽了，心中卻有些沒底。

這三十五年來，他現實中每日僅有三個時辰進來，也就是說，真正在大燕世界，隻待了八九年時間。

當初在黑獄中。

四十一年也只在大燕世界待了二十一年。

而黑獄趕路的一個月，在大燕世界更是隻待了不到一個月。

這樣算來。

大燕世界雖然過去一百一十一年，陳季川在這裡也有一百二十九歲，可按著骨齡來算，才僅四十八歲而已。

當然。

即使四十八歲的骨齡，也到了走下坡路的時候。

這兩年若是還不能悟出暗勁，再往後，可能就要如魯長壽一般，此生抱憾。

“可惜。”

“長壽看不到那一日了。”

魯長壽面有紅，威風吹拂，白發飄揚，頗有幾分仙氣。他慨一聲，忽而又衝陳季川道:“許久沒跟太爺切磋，不知道太爺今天有沒有雅興，賜教長壽幾招?”

“七老八十。”

“就怕你打不。”

陳季川一笑，腳下一劃，擺了個起手式。

魯長壽一看，頓時笑了:“順步單鞭勢，太爺這是要用譚打我。”

譚派有十路譚。

陳門早有收錄。

魯長壽自覺沒有力去練，隻大致了解過，因此看得出來，陳太爺擺的這一式，正是十路譚中第一路‘順步單鞭勢’。

“彈四隻手，人怕鬼見愁。”

“你我試試，看是譚厲害，還是我陳門‘追風掌功’厲害。”

陳季川大笑一聲，抬腳虛踢，搶先手。

“來得好！”

魯長壽也是大笑，拖挪步，雙掌一翻，就向陳季川迎了上來。

陳季川施展譚。

作悍，攻防迅疾，發力強。

十路譚一一施展。

招數多變。

但魯長壽也不差，追風掌功剛並濟，中者非傷及死。

又練得‘臥虎功’，下盤極穩。

拳腳相。

一時間難分勝負。

陳季川有所克制，自始至終，隻施展譚功夫。

一路順步單鞭勢，二路十字起蹦彈，三路蓋馬三捶式，四路斜踢撐抹攔，五路栽捶分架打，六路勾劈各單展，七路掖掌勢雙看，八路轉環剁子腳，九路捧鎖掌，十路飛箭步彈。

翻來覆去。

打的眼花繚。

魯長壽手段齊出，或是追風掌，或是猛虎踹，人如猛虎，下山吃人，‘南拳’之名絕不作假。

一時酣暢淋漓。

可惜。

魯長壽終究老邁，這些年有陳季川為他看護、調理昔日練功暗傷。但時至今日，也再難回天。力不濟，一趟拳打下來，不多時就氣籲籲，臉上泛起紅，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

沒了氣力。

“呼！”

“呼！”

雙手勉強招架最後一腳，魯長壽再撐不住，蹬蹬蹬退後幾步，以手杵膝大口息。

終是英雄遲暮。

“老了。”

“老了。”

魯長壽苦笑一聲，一向不服老的他，此刻臉上滿是落寞。

陳季川看著，問道:“要不要讓人將魯思文喚來?”

魯長壽一生未曾娶妻。

在世親人，除了子侄輩的之外，最親近的就是一母同胞的弟弟魯思文，其他弟兄都在他之前老去。

只不過魯長壽跟這些弟兄不算悉。

他癡迷練武。

一輩子都奉獻給陳門，與魯家的反而不深。在父親魯玉死後，更了許多往來。

“老四?”

“算了吧。”

魯長壽艱難站起，走到一旁坐下，笑道:“魯家人丁興旺，不差我一人。我死後，想葬在泰青山，永生永世不離陳門。”

“嗯。”

“我會將你埋在後山，墳旁種幾株杉樹。”

陳季川點頭應下。

魯長壽笑的更燦爛:“太爺若是練出暗勁，定要去我墳前打給我看。”

“好。”

陳季川全都應下。

魯長壽後面又說了許多，有回憶，有期盼，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低。待到無聲息時，陳季川往魯長壽看去，只見這位南派宗師面容安詳，兩眼閉合。

……

燕度宗鹹淳四年。

武林泰鬥、陳門第一任門主、‘南拳’魯長壽老去，年七十六。

……

附錄:

陳門七十二絕藝，計開:

01、鐵臂功02、排打功03、鐵掃帚功04、足功05、踢功06、銅砂掌07、蛇行08、提千斤09、羅漢功 10、鐵頭功11、四段功12、鐵布衫功13、雙鎖功14、上罐功 15、石鎖功16、鐵珠袋17、千斤閘18、鞭勁法19、分水功20、玉帶功21、鷹翼功22、跳躍法23、霸王肘24、一指金剛法25、拔釘功26、一指禪功27、石樁功28、金鍾罩29、鐵牛功30、旋風掌31、臥虎功32、拔山功33、合盤掌34、推山掌35、踢樁功36、鷹爪功37、斬魔劍38、玄空拳39、金砂掌40、鐵砂掌41、飛行功42、槍刀不法43、五毒追砂掌44、飛簷走壁法45、一線穿46、穿縱 47、金鏟指48、揭諦功49、梅花樁50、撚花功51、螳螂爪52、跑板功53、閃戰法54、金刀換掌功55、輕56、鐵膝功57、陸地飛行58、穿窗功59、泅水60、點石功61、琵琶功62、骨功 63、壁虎遊牆64、門功65、翻騰66、布袋功67、蛤蟆功68、千層紙功69、彈子拳70、鎖指功71、追風掌功72、玄功73、一指金剛法74、竹葉手75、蜈蚣跳76、朱砂掌77、流星樁78、穿簾功79、手80、鐵袋功81、背功82、83、吸功84、五毒手85、拈花功86、馬鞍功87、拳功88、沙包功89、觀音掌90、十路譚

注:以上絕藝排名不分先後， 如有雷同，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