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醬油第11章

攝政王府一直都有專屬的勢力,除去如影子般護衛主人的暗衛外,也有關門負責查探消息的探。

負此等要職的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絕頂高手,接手的自然也都是艱巨至極的任務,然而今晚高手們卻都有些打擊。

王爺,您拉風高手深館查一子為哪般?

時至深夜,西閣仍燭火通明。

坐在桌邊的蕭崢放下手中茶盞,抬眼看向趙全,“你說去了楚南館,還見了劉珂?”

“是,王爺。”

蕭崢抿了抿,不置可否的擺了擺手,趙全立即躬退出。

難怪突然要為自己的將來謀劃,又是跟劉珂有關!

蕭崢口鬱堵,不要他負責,卻對一個書生的醉話這般上心!他堂堂一個攝政王竟還比不上一個書生?

這個想法剛閃過腦海便讓他一怔,為何他會這般生氣?

是了,為攝政王的尊嚴被踐踏至此,不生氣才怪!

如此寬了自己一番,總算作罷。不過這一晚,覺就睡的不怎麽好了……

第二日,青海國使臣請辭歸國。

此行三位使臣在梁都盤桓一月有餘,與梁國順利完大宗易若幹,簽訂係列商約若幹,達口頭共識若幹,氣氛友好。東德卓依更是對訪問期間到的熱接待深表謝。

啟程時已將近午時,天氣晴好,惠風和暢。攝政王親率部分員於城樓相送,充分表達了希兩國結盟的真誠願

文素亦在送行之列,東德卓依對印象不錯,臨走時還特地拉著說了幾句話,其中一句在場男都有些尷尬。

說:“文大人居高位,還當做些實事啊。”

文素靜默,您當這兒是青海國呢?

使臣終於歡送完畢,諸位大人下了城樓,各歸各家。

蕭崢昨晚沒有睡好,待送走了人便毫不掩飾的顯了一疲態。

他不不慢的下城樓,一轉頭,就見後三兩步著素青朝服的文素微垂著頭亦步亦趨。

人一累,心便好不起來,而現在見到文素,昨晚的念頭又竄上心頭,真真是火上澆油。

眼中自己還不如一個窮書生!

奇恥大辱啊!

仿佛到了他的緒,文素忽然抬眼看來,正對上他沉沉的眼神,心中一驚,怯怯的喚道:“王爺……”

蕭崢眸一斂,不冷不熱的“嗯”了一聲,加快了腳步。

文素一頭霧水,怎麽了這是?

蕭崢向來斂,即使中憤懣,麵上也始終一片沉靜。可盡管如此,還是文素惴惴了一路。

然而這點鬱悶算什麽,待回到王府,見到劉珂一襲青衫恭恭敬敬的坐在前廳,那才真鬱悶。

見攝政王與文素一前一後的走近,劉珂趕忙迎上前行禮,“承蒙王爺贈宅,微臣激不盡,如今一切整修完畢,不日即可遷,特來拜謝王爺大恩。”

蕭崢神淡淡的點頭,一隻手卻背在的咯吱作響。

所以今後還要跟他做鄰居!!!

文素跟在攝政王後方站著,悄悄瞄了一眼劉珂,見他也正麵頰緋紅的著自己,頓時一陣心慌意

昨晚他醉了酒,應該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麽了吧?

眼見著兩人在自己麵前“眉來眼去”,蕭崢口的那把火有越燒越旺的趨勢,沉聲道:“聽聞無淵今日便要出京赴任,想必朝卿還要相送,本王便不多留了。”逐客令一下,也不顧劉珂愕然的眼神便轉朝外走去,渾氣勢威宛如山雨來。

劉珂一陣尷尬,看了看文素,神猶豫,閉合了幾次才慢吞吞的吐出一句話來:“昨晚……我醉了酒,不知是否唐突了你……”

其實今日他來主要就是為了見文素。昨晚說過什麽,他都記得很清楚,隻是當時如同夢中,便有些不確定,這麽問無非是要證實一下而已。

文素本不願提起這讓人臉紅的事,眼神閃避著模棱兩可的回了一句:“倒無唐突之說,隻不過有些不合時宜罷了,無妨……”

說的也是事實,若此時已不再是掛牌,彼此沒有限製,兩人在一起並非不可。

可惜劉珂本就一筋,再想起昨晚驚慌逃走的畫麵更覺希渺茫,以致於這話他耳最深的就是“不合時宜”四個字,頓時他一顆赤誠之心碎了渣渣。

不過一筋的優點就在於韌勁十足,所以當劉珂淒涼的邁著步子出門時,眼神仍頑強的聚集起一的堅持。相國寺大師的話在耳邊激回響,他豪萬丈的握了握拳。

文素被他的舉弄的滿腦漿糊,回味了好一會兒才出門朝住而去。

初夏的照在上已能熱度,園中春花已謝,綠樹卻越發繁茂。鵝暖石鋪就的小徑旁是滿種著木槿的花圃,白重瓣的木槿花開的,惹人流連。

文素一路欣賞著走後花園,抬眼便見到藍綢襦的傅青玉側對著站在拱門邊,目視前方,顰眉微蹙。文素悄悄走近,順著的視線看過去,過圓拱門,可見遠湖心亭坐著的攝政王,也不知他何時又被那小世子給纏上了,正夾著小家夥一臉糾結。

“青玉……”

突來的喚聲驚得傅青玉猛地轉,一見是文素,二話不說轉就走,竟像是躲避洪水猛一般。

“哎,你別走啊……”文素急急忙忙的去追卻跑得更快,一溜煙便不見了人影。

文素很無奈,自上次相國寺一事後,便一直想與傅青玉好好解釋一番,可一來要陪同使臣沒有時間,二來傅青玉一直刻意回避,也沒有機會。

二人原本關係不錯,如今卻因那誤會弄這副景,著實歎。

其實傅青玉也很苦惱,並不願這般對待文素,可一見到,當日的景就會浮上腦海,便讓心裏一陣陣的不舒服。

也明白對攝政王了心思不會有結果,可心思了是沒法改變的。正如一遍遍的告誡自己不要遷怒文素,甚至還好幾次想過主去找,然而一見到的人還是忍不住要回避。

那始終仰高不可及的攝政王從未多看過一眼,縱使滿腹經綸,一腔赤誠。然而卻不止一次看到他將視線投向文素,那般冷漠威嚴的人,見到文素時眼神卻總是會溫和起來。

不願多想,又止不住多想。

心高氣傲的從未想過自己會輸,還是輸給文素。場、場,還剩什麽?

傅青玉撇著苦笑,此時方才發現自己如此不濟,簡直一敗塗地。

在回廊拐角,又朝文素站著的方向看了一眼,轉離去。卻不曾注意到後一道凝視許久的目

蕭端自另一條回廊緩步走來,邊綻笑,饒有趣味的喃喃自語:“有趣,我倒是忽略了這一個了……”

他剛才正要去湖心亭找蕭崢,未出回廊便看見傅青玉在門邊張,而後文素趕至,傅青玉急急忙忙的朝他這邊逃離,他便趕退回去藏了起來。

真是沒想到,若不是他叔叔有意的是文素,他倒寧願換心甘願的傅青玉……

惆悵不已的文素用腳在原地畫了無數圈圈後,忽的被人扯住了袖,一抬頭,平王笑的好個百花失

“午飯還未用吧?一起吧。”雖是詢問,卻本不等回答,蕭端直接拽著穿過拱門,朝湖心亭而去。

其實文素本也正準備去吃飯,可是沒想過要跟兩個王爺一起啊。

“平王爺,不、不用了吧。”

蕭端理也不理,老遠就笑瞇瞇的跟蕭崢打招呼:“叔叔,久等了吧?”

亭中確實放著酒菜,尚在冒著熱氣,旁邊站著兩個隨侍的婢,趙全則在一邊天,時不時瞟一眼自家王爺,搐。

蕭崢努力撥開小世子揪他領的小手,抬眼看來,見到文素,臉又沉了下來。

“怎麽,叔叔要帶著這個小東西一起吃飯?”進亭中,蕭端一把將文素按坐在蕭崢旁邊,然後像沒事人一般坐到了他對麵。

“這小子黏人的,不過是經過時被他撞見,就撇了娘纏上本王了,唉……”蕭崢繼續撥孩子的手。

“王爺,讓下抱吧……”

蕭崢手下一頓,轉頭看去,文素朝他微微張手,臉上陪著小心的笑。

直到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今日可能有些嚇著了,臉上神不由緩和下來,搖頭道:“算了,送去娘那兒吧。”

誰知剛要將小世子到別人手上,他便撇皺眉作哭狀……

“好吧,好吧,還是給你吧。”蕭崢煩悶,一把將他塞到文素懷裏。

“此此景,使人覺得素素溫婉賢良的很吶,卻不知將來何人有幸,可得妻若此啊……”蕭端似笑非笑的打趣,眼神若有若無的掃過自家叔叔的臉。

想起了劉珂的攝政王自然是一臉寒霜,麵黑如鍋底。

文素左看看,右看看,隻好賠笑打破僵局:“啊,菜都涼了,二位王爺快筷子啊。”

蕭崢神稍緩,剛舉起筷子,管家匆忙趕至,稟報道:“王爺,陛下急召平王爺宮議事。”

“什麽?”蕭端錯愕,“召本王宮?”他沒聽錯吧?那個與他八字不合的弟弟怎麽有這閑逸致了?

蕭崢聽出異樣,問道:“既然是急事,為何隻召平王一人?”

“這個……老奴不知。”

蕭崢微一思忖,丟了筷子起道:“那便一起去看看。”說著轉頭看向文素,“文卿也一並過來。”

文素訕笑,“王爺,不用了吧……”使臣都走了,就不必裝模作樣了吧?

“東德卓依說你需做些實事,你忘了?”

“……”文素滴汗,乖順的起,就聽一邊的蕭端似不經意般道:“就是,多做些實事,見些無關之人。”

懷中的孩子恰好在此時唔嗯了一聲,文素角,不用配合的這麽好吧?

蕭崢微笑,手拍了拍小世子的臉,“乖,叔叔疼你……”

雖說皇帝隻召了蕭端一人,然而實際上書房此時至聚集了十幾位大臣,且以保皇黨居多。

丁正一、王定永與劉珂俱在此列,有的還微微氣,顯然也是剛剛趕到。

蕭崢率先走,一看到眼前場景,頓時眸一沉。

看來其中有些蹊蹺。

因是急召,三人也沒做準備便直接趕了過來。好在文素之前的朝服尚未換下,此時剛好可以派上用場。蕭崢叔侄倆則都是著朱子深,白勝雪,風韻有餘而稍遜莊重。

若是以前,丁正一肯定不得就此大做文章,而今日卻是難得的一言不發,更甚至麵對突然出現的攝政王還目閃爍,似有些心虛。

文素與蕭端剛向皇帝見了禮,便聽蕭崢沉聲問道:“敢問陛下因何事急召平王進宮?”

“這……”皇帝眼神閃爍,模樣比丁正一還心虛,臉都不可遏製的紅了起來。

“陛下,何事?”蕭崢走近一步,氣勢升騰。

“皇、皇叔,是因江淮一帶的水患……”

蕭崢微微一愣。

此時的南方正於梅雨時節,本就是洪澇的高發期。而今年還要比往年更嚴重些,梅雨來的早且持續時間長,近一月的雨水澆灌下來,終於引發了水患。

這些蕭崢早已從奏折中得知,所幸並不嚴重,奏折中稱隻是“毀田數傾,人畜所傷寥寥”而已。何況災患所在又是吳王占據的江南等地,所以他當時並沒有采取措施。卻不知今日為何會突然被皇帝提上了議程,而且還有意瞞著他。

蕭崢暗暗盤算了一番,終是不解:“陛下因何提及此事?”

皇帝的臉恢複正常,隨之染上一不符年齡的沉重,“皇叔有所不知,今日快馬急報,連續五日暴雨導致沿江地區接連幾決堤,傷亡慘重,哀鴻遍野。”

“什麽?”蕭崢不可思議的揚高了聲音,怎麽也沒想到事會突然惡化。

聽聞家鄉遭重災的文素頓時麵,而一邊的蕭端則越發疑,此事與召見他有何關聯?

奏折是在蕭崢送人時到達京城的,因是八百裏加急,誰也不敢耽誤,便送到了宮中給皇帝過目。這也是蕭崢允許的,若有重要奏折攝政王府無暇顧及,可改變順序,先送宮中再做理。

小皇帝畢竟還未曾理過這樣的災,看完奏折就慌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召閣首輔與左都史等人進宮商議。

丁正一覺得此事可大可小,雖說吳王為保存實力不可能不救災,可若朝廷不出麵,那可就會寒了江南百姓的心了。

王定永深表讚同,亦覺朝廷當立即做出應對。

可問題是如何應對?

如今形勢不比當初,朝廷就算要救援也隻能止於江北,再往前到揚州地帶便會到廣陵王的二十萬叛軍阻截,想要過江則必要挑起一場惡戰。

難題便在此。此時作戰,且不說氣候與時機不宜,難的百姓當作何所想?

而不戰,則隻能於沿江北部施救,江南百姓又當作何所想?他日招降時又會是怎樣一副景?

皇帝將前因後果說完,眾人都陷了沉默。

蕭崢回味過來,“所以陛下召見平王,是打算委以重任麽?”

攝政王就是攝政王,一針見!連小皇帝也不心生欽佩,點頭道:“朕確有此意。”

蕭崢沒有立即接話,而是轉頭狠狠剜了一眼丁正一,他知道肯定又是這老釘子的主意。

總算得知召見緣由的蕭端嘲諷的勾了勾,漫不經心的向皇帝行了一禮,“那麽陛下打算讓微臣做什麽呢?”

“咳咳……”皇帝幹咳,一邊瞟蕭崢的臉一邊小心翼翼的道:“朕打算委任你為欽差大臣……去往長江巡視災百姓……”

一邊的文素恍然大悟。

以前災時也有過朝中派遣欽差前往災區的事。有的是親自指揮賑災,大多數則隻負責走走場,說些好話,給賑災員和當地百姓們一些安,以達到穩定民心的作用。

可是本朝從未有過委派皇親國戚的先例。

畢竟是災患之地,貴的皇族怎麽可能去冒那個險?不過麵對此時的形,派個皇族過去,簡直是太適合了。

一個份就顯示了朝廷對江南百姓的重視,便是表示朝廷還沒放棄你們,然後……

你們自己加油吧!

文素撇了撇

“本王覺得不可。”蕭崢不容置疑的予以否決。

“為何?”小皇帝不悅,國家大事麵前,你還要護著這個侄子不

“平王自羸弱,不適宜長途跋涉……”

蕭端雙眸微斂,長長的眼睫輕,手也漸漸握

此刻竟像是回到了很久之前崇帝要求蕭崢送他宮之時,當時也是這樣的對話,不可。然而卻未能如願。

他忽的抬眼,沉沉的掃了一眼皇帝,連自己也未曾發覺邊的笑意有多寒冷徹骨。

還想再利用我一次麽?可惜今時不同往日了……

見攝政王直接拒絕,丁正一忿忿道:“既然攝政王不願,那便就此作罷,反正江南已是叛臣巢,便讓那裏的百姓同臣賊子一同覆滅在這天災之下算了!”

“放肆!”皇帝拍案而起,大怒道:“首輔位居百之首怎可心生此念?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但百姓是我大梁的百姓,豈可聽之自生自滅!”

眼前的人仍然青,卻掩蓋不了渾的氣勢。文素盯著他怔了許久,反應過來這行為十分失禮才垂下了頭。

蕭崢微微挑眉,掃過皇帝威風凜凜的臉,淡笑:“陛下如今真本王刮目相看。”

皇帝渾一僵。

這一出配合的極好,丁正一唱黑臉,小皇帝唱紅臉,大顯皇威之餘又暗諷攝政王不顧社稷百姓安危。

蕭崢忽然覺得蕭翊這個侄子還是有些做皇帝的天賦的,而實際上要為一代明君,還真的需要點天賦。

皇帝眼見自己的目的被拆穿,又尷尬又惱怒的坐了回去,腮幫子也不自覺的鼓了起來,又回到了八歲孩子的狀態。

“陛下,臣有本奏。”在一邊久未發言的王定永行禮道:“平弱,自然不能經舟車勞頓,但如今堪當大任的皇族確是寥寥無幾,既然如此,不如還是沿襲舊例,委任高前去吧。”

小皇帝皺眉,早知道不找這麽正直的人來了,臨陣還給朕倒戈了!

正想著,就見劉珂也出列道:“起奏陛下,臣雖人微言輕,但願以草芥之分陛下之憂,臣願請往沿江災區。”

又一個!小皇帝捂著口差點飆淚,劉卿,連你也倒戈了麽?

文素挑眉,果然送了一幢宅子還是有好的不是?

“並非朕心狠,平弱多病,朕也十分憂心,隻是此事非皇族不足以顯鄭重啊……”皇帝故意不看蕭崢的臉,深沉的道:“蜀王剛剛歸順,朕不放心,他的幾個兒子又沒一個的,可堪重任者也就隻有平王了啊……”

文素角,陛下您人小鬼大的本事越發強悍了,數落蜀王一家真是一點兒也不含糊。

“陛下此言差矣。”蕭崢忽而打斷了他的話,冷笑一聲:“可堪重任者還有兩人,陛下,還有本王。”

皇帝立即哆嗦了一下,“朕、朕覺得適才王卿的話倒也不無道理,劉卿的話亦可作考慮……”

他才不要去那裏,聽福貴描述說災禍一出,妖魔鬼怪都出來了,他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啊啊啊……

“陛下九五之尊,自然不可冒險,所以,本王願自請前往。”

話音一落,周圍一陣寂靜,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著蕭崢的影,懷疑是否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皇帝也是一臉震驚,“皇叔你……”

“叔叔……”蕭端輕輕扯了扯蕭崢的袖,輕聲提醒:“叔叔不可意氣用事。”說完還不忘朝文素使眼

“……”文素沉默,幹嘛看我?關我什麽事?

“此事就此定下,無需再議。所有政務自本王到達江北後派專人送往批閱,這段時間京中事宜由京兆尹協同首輔理。”

皇帝陛下倒了口氣,這下他連批閱過的奏折都看不到了,果然皇叔是容不得欺瞞的。

起先就不該聽丁正一的話,說什麽悄悄召見平王委以重任,待攝政王發現也早已塵埃落定,更改不了之類的……

摔桌啊,這些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啊!

陛下垂著腦袋一臉沮喪,正打算遣退眾人回去療傷,忽又聽蕭崢道:“本王還有一事請陛下準奏。”

“皇叔請說。”皇帝怏怏點頭,心想你開口朕還能不答應麽?

“此行責任重大,本王對沿江地帶並不悉,所以想帶一個悉當地的人做向導。”

悉當地的人……

文素往後蠕,心中默念:不是我不是我一定不是我……

“本王覺得文大人極為合適。”

“……”某人瞬間熱淚盈眶。

“可文卿畢竟是子啊……”小皇帝還是很有心的。

“本王覺得文大人自己一定也是很願意的。”蕭崢微微轉頭,似笑非笑的盯著文素,“文卿,是不是啊?”

劉珂在一邊委屈的絞角,而蕭端臉上卻憂愁稍褪,反而有些期待這個結果。至於丁正一跟王定永,自然是不滿的,一個掛牌的而已,還真要重用不?不過攝政王已經退了步,誰還敢再有異議?

“文卿?”蕭崢雙眼微瞇,寒閃爍。

文素終於艱難的踏出一步,悲涼道:“下……願隨王爺前往。”

得知攝政王即將奔赴救災第一線,作為死忠王爺黨的陸坊十分憂鬱。

他坐在蕭端對麵,無意識的把玩著手中酒盞,緒懨懨,“平王爺,您怎麽這麽放心呢?那裏可是接近反賊巢了啊。”

“無妨,”蕭端擺了一下手,“叔叔邊有暗衛和趙全保護,自己又武藝高強,不會出事的。”

“可是王爺還帶著個子呢。”陸坊歎了口氣,仍舊不放心。

蕭端笑了笑,“叔叔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麽?”

陸坊越發鬱悶,“平王爺似乎很開心?”

“是開心,因為本王發現事越來越順了。”

陸坊仔細回味了一番他的話,疑道:“您說的是利用文素打通王爺那環的事兒?說實話,屬下至今沒弄明白您的意思。”

“若是這麽容易就被看穿,那也就沒有功的可能了。”蕭端起,稍整襟,舉步朝門邊走,“告訴諸位大人,這段時間都安分一些,叔叔外出,吾輩需收斂,不可生事,這酒樓也就暫時不要來了。”

陸坊慌忙起,“莫非王爺發覺什麽了?”

蕭端轉頭,勾淡笑:“你還以為我們這點事兒能瞞過他不?”

陸坊的臉白了白。

“他不阻攔,也不行,自有他的道理,不過……我們是無從得知了。”說到此,蕭端的言語中不帶上一惘然,歎息一聲,拉開門走了出去。

回到王府時夜幕剛降,蕭端本打算去找自家叔叔話別一番,誰知經過花園時卻瞧見文素手裏攥著什麽,腳步匆忙的從眼前走過去了。他稍稍一頓,幹脆跟了過去。

文素的腳步很快,可是沒一會兒又突然慢了下來,最後停在了一院落前,徘徊不止。

蕭端看了看那院落,若沒記錯,應該是傅青玉的住

他心中暗笑,想必是想在臨走前把那日的誤會解釋清楚吧。

在院落前遲疑又遲疑,還是沒有勇氣去敲門,文素耷拉著肩膀歎氣不斷。

那日傅青玉看見就走,今日見到又會怎樣?會不會二話不說就關門謝客?

老實說,還真有這可能。

後忽然有人拽了拽角,文素轉頭,平王笑瞇瞇的看著,“素素,要不要本王幫你送?”

“送什麽?”

蕭端朝手中的著的東西抬抬下

那是文素寫的信。

想過了,要是傅青玉實在不願跟說話,那好歹要留封信,也算有個代。

王是個熱心的好王爺,見文素猶豫不決,立即決定出手相助,一把奪過那信笑道:“你若有難,不如就由本王幫你轉吧。”

“別!”其實這個提議不錯,可是文素看著他那笑容就覺得沒好事兒,“小事一樁,豈可勞煩王爺大駕。”

蕭端一個側躲開搶信的手,“本王不覺得是勞煩,好歹相一場,你這般見外做什麽?”

他越是這樣越人覺得可疑,沒事攪和跟傅青玉的事兒幹嘛?文素盡量以不冒犯上級的態度繼續搶信。

兩人你爭我奪,不知不覺已經離院門有些距離了,蕭端子不好,不久就開始氣,文素趁機要去搶回信封,他立即舉起手臂,寬袖瞬間褪至肩頭,出白皙的胳膊。

文素停下作,愣了。

那隻胳膊如白瓷般通,再經由周圍燈籠的燭火一照,便如同蒙上了一層輕紗,膠著人的視線。

然而這樣一隻讓子也自愧弗如的胳膊上卻蜿蜒著一道傷疤,從肩頭一直延到肘部,足有寸寬,像條泛白的蛇橫亙其間,猙獰可怖,可見當初傷得不輕。

蕭端見到文素的神,默默垂下了手,寬大的袖立即遮住了胳膊,剛才那一幕像是從未出現過。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站著,文素看著蕭端,蕭端看著別

時間過去許久,他終於有些按捺不住,“你……”

剛轉頭說了一個字,手被一扯,信已被文素拿了過去,在指尖得意的揚了揚,“總算拿回來了,平王爺的好意下心領了,就此拜謝。”說完人便直接轉離去,半句別的話也沒有。

蕭端怔忪片刻,抬手那隻手臂,輕輕轉,纖弱的背影滿載孤傲。

這天夜間,一場久違的夢境造訪了睡的平王。

他站在窗前,看著燭火將那人的側影投在窗紙上,勾勒出微微佝僂的脊背。

當那人吐出漸漸顯蒼老的聲音時,他忍不住冷笑。

“朕連日來總夢見長兄,心中難安吶,想來朕子嗣不,惡疾纏,定然都是天譴吧……”

“晉王驍勇善戰,朕心甚憂,連病了也要瞞著,便是為了皇兒著想啊,朕辛苦奪來的皇位,豈能落他手……”

“朕越發蒼老,他卻正當年輕,氣勢正盛,朕若不在,何人可掣其肘?”

“朕每次看到那孩子都覺得難,那雙眼睛太像長兄了,看著你像笑,卻總人覺得冷,若非他是唯一可以製約晉王的籌碼,朕也不想留他在邊……”

“誰!”

忽來的怒斥打斷了說話聲,蕭端看見窗下著個年,長長的白曳地,好似遊在外的孤魂,右臂的袖卻在不斷滲出跡,鋪陳在一片雪白之上,目驚心。

一人手持長劍立於他麵前,劍尖還在滴著年側頭看了看傷口,往後退著抱頭慘

“端兒,你聽見什麽了?”窗的人走了出來,在他麵前輕聲詢問。

年繼續抖索著哭:“侄兒不過是想去看看弟弟,不曾想經過這裏時遭了刺客,陛下快救我!”

“嗬嗬,這不是刺客,這是朕的暗衛。”崇帝揮揮手遣退了暗衛,蹲下子看著年抖索的肩膀,“你待翊兒如同親弟,朕很欣,去吧,以後兄弟二人要好生相啊……”

年抬頭,吶吶的點頭。

“很好……”皇帝手,想要上他的頭……

“拿開!”

一直在旁冷眼旁觀的蕭端忽然氣憤的大喊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口大口的氣,汗水早就被。

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轉頭窗外蒼白的孤月,冷笑了一聲:“兄弟?皇家如何來的兄弟?”

一早起來,文素拿著一張清單,站在攝政王的書房裏一條條的念,直到被蕭崢不耐煩的打斷:“不用準備這麽多東西,你隻需帶些換洗即可。”

文素對此表示懷疑:“王爺,畢竟路途遙遠,真的不需要?”

“不需要。”

“……”文素怏怏的耷拉著腦袋出了門。

然而沒一會兒又折返了回來,隔著門問:“王爺,您看這個能一並帶去麽?”

蕭崢疑的抬頭,門被趙全推開,文素抱著手舞足蹈的蜀王世子一臉訕笑。

“……”

“王爺?”

蕭崢幽幽的掃了一眼,“文卿,別努力了,你去定了。”

“……”

多次努力以失敗告終後,文素終於還是不甘不願的踏上了前往江北的路途。

攝政王下了令,此行一切從簡,所有可見上路人數隻有數十人:攝政王,趙全,,還有一幹護衛。

至於不可見上路人數……

據趙全聲稱,那是個不能說的

出發當日天氣好的令人發指,人想鬱一下也不行。

蕭端扯著自家叔叔左叮嚀右囑咐,好一番叔侄深依依不舍。文素就寒磣了,除了邊兩個侍忙東忙西之外,其餘的都隻是了個麵,象征的問候了一聲。

暴躁,你們這個時候難道不該送些臨別贈禮?!

眼看著就要啟程,文素著馬車門邊,盯著王府大門幽幽歎氣。

“想必是不會來了吧。”終於跟叔叔話別結束的平王施施然走近,笑道:“如何?現在肯讓本王幫忙了麽?”

文素下意識的懷間的信,抿著不吭聲。

蕭端無所謂的攤攤手,“也罷,那便一直這樣誤會下去吧。”說著轉就要走。

“哎……”文素歎氣,從懷間出那封信來,“有勞平王爺了。”

“無妨,你我相一場,無須多禮。”

文素幹笑兩聲,算是回應這位友人。

“素素……”眼看要走,蕭端忽又停下腳步對笑了笑,不似平日裏的漫不經心或是嘲弄戲謔,這個笑從他眼底深浮出,蔓延了一臉,明溫暖,“一切小心。”

文素微微一怔,點了點頭,“平王爺也要保重。”

此行則數月,多則一年半載,此時分別,倒真有些彼此是至覺了。

直到攝政王登上馬車之際,傅青玉仍舊沒有出現,文素最後一遍看了一眼大門,失落的放下了車簾。

蕭崢對剛才與蕭端的對話多有些耳聞,安道:“朋友相總難免磕絆,有些時候不如束之高閣,時日一久反倒化解了。”

文素扭頭畫圈圈,明明就是您老人家惹出來的,還說的這麽容易,我還不如指王來的靠譜呢。

站在門邊目送一行人漸漸遠離的平王將手中的信慢慢揪了團……

馬車行至城門口,文素忽然聽到有人喚自己,揭開窗格布簾一看,頓時愣住。

劉珂站在路沿,水青的長衫隨風輕輕擺舞,清秀的臉上神複雜,幾次言又止,卻最終什麽也沒說,隻在即將而過的剎那,抬手朝行了一禮,算是送別。

文素於心不忍,剛要開口說話,後傳來一聲低咳,隻好又乖乖的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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