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屏春暖》15暫且樊籠
吳婆子吩咐丫頭進來伺候宛娘梳洗,宛娘只略洗了把臉,也不用伺候的人,自己隨手把頭發挽起,手去桌上卸了的銀簪子,不想卻到梅鶴鳴的手。
梅鶴鳴握住宛娘的手,低笑一聲,手從懷里取出一支實心頭的金簪子,別在的發髻上,左右端詳端詳道:“倒是配你,今兒在外頭見了就買了回來,你瞧瞧,配上你這茜青的裳正相宜。”
宛娘上這件子本是梅鶴鳴一早讓吳婆子尋出的裳,也不知是什麼料子,輕薄涼,似紗非紗,也不是那尋常薄絹兒,雖薄卻不,里頭只穿一件肚兜小,倒分外涼爽。
梅鶴鳴還從未見過像宛娘這樣不喜裝扮的子,舉凡子,那個不新鮮,脂簪環,四季裳,越多越好,偏宛娘是個素凈到極致的,以往貧寒,不思打扮還說的過去,如今到了這里,不說旁的,首飾裳他早讓吳婆子備下了,一樣不,昨個便不提,今兒一早,他洗漱了回去瞧,雖換了裳,頭上卻仍是哪舊銀簪子,雖清爽未免寒酸了些。
梅鶴鳴摟坐炕上道:“這樣裝扮起來,我的宛娘怎比旁人差。”宛娘聞到他上一子脂的香氣,不有些惡心,略推開他坐到一邊道:“也不知什麼時辰了”梅鶴鳴知不慣跟他親熱,便也不強,笑道:“你只管睡的香甜,早過了飯時,來人,擺飯,回來時聽常福說,劉二送了幾尾極鮮的魚來,讓廚下把頭尾去了,中斷打了魚蓉,配上鮮筍做碗湯來,既清淡又養脾胃,這樣的暑天里吃最好。”
宛娘卻沒聽他吩咐什麼,目只落在跟著梅鶴鳴進來后便立在屋角的臘梅冬雪上,也不知剛才怎樣彈唱取樂,兩人的鬢發都有些蓬,裳也不大齊整,兩張小臉在燭火下暈染起淡淡,眉眼含,不住瞄向梅鶴鳴。
梅鶴鳴早起出門時的裳早不見蹤影,這時上卻是一件石青縐紗褶子,寬了腰間束帶,襟邊松松敞開,邊尚有幾許胭脂的痕跡,可見這消遣不知多香艷了。
梅鶴鳴吩咐下去,見宛娘的目落在自己上,半晌不,遂疑的抬手抹了抹,在燈下一瞧,不有些不自在,雖說這事兒著實不算什麼,即便在他府里,也時常跟這倆個丫頭消遣一二。
臘梅冬雪是青州知府杜若中去歲送與他的生辰禮,模樣齊整,善彈唱,識趣兒,跟他時又都是清白子,故瞧得與其他丫頭不同些,原是想宛娘這里沒甚消遣,便讓們兩個過來充了丫頭,平常伺候宛娘,他過來時,也有個彈詞唱曲的樂子。
今兒在趙洪升府里因惦記著宛娘,沒吃幾盞酒,便急尋了托詞搖席破座的家來了,不想宛娘卻睡下了,未免無趣,便在西廂那邊讓下人備了熱湯,沐浴過后,喚了臘梅冬雪過去彈詞兒唱曲。
臘梅冬雪今兒了吳婆子一頓搶白,兩人越發不服氣,見這個機會,忙著收拾的十分妖嬈去了,梅鶴鳴本就跟倆不干凈,見兩人如此,哪還忍得住,摟著又親又了一會兒,想著宛娘忌諱這倆丫頭,也沒整真事兒,卻不想還是帶了幌子出來。
揮揮手讓臘梅冬雪下去,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道:“不過跟丫頭玩鬧會子罷了,你莫介懷。”讓吳婆子另打了水來重新洗漱一遍,才坐回炕上。
吃了飯,等屋里沒了旁人,宛娘才對梅鶴鳴道:“我雖跟了你,卻是個實打實的寡婦,若有了子,在這清河縣卻如何立足”
的話沒說完,梅鶴鳴的臉便沉了下來:“你想說什麼”宛娘咬咬牙道:“公子恤,宛娘只求安生立命,再不求旁事。”
梅鶴鳴道:“你是不想生養爺的子嗣”宛娘道:“公子的子嗣金貴,哪是我這個貧婦人得起的,府里的夫人們該往哪里擺呢”
梅鶴鳴不冷哼了一聲道:“宛娘,我知你的心思,可爺不放手,你永遠都是爺的人,旁的心思趁早給爺歇了的好,昨兒你累的很了,今兒晚上好生養養神,底細想想爺的話”
說完,一甩袖子走了。
聽著腳步聲過了窗下,想來是往西廂去了,宛娘不暗暗冷笑,也著實松了口氣,雖是無奈屈就,可眼睜睜看著梅鶴鳴剛從別的人上爬起來,再跟親熱,真膈應的不行,若今晚上梅鶴鳴還要跟,宛娘都懷疑自己會不會破功,亦或是直接吐他一。
不過也知這不是長久之計,便是躲過了今兒,明兒如何應付,許是宛娘的運氣到了,夜里大姨媽就來了。
梅鶴鳴覺得,自己對宛娘是不是太好了,好得這婦人越發大不識好歹,不給避子湯,原是憐惜,避子湯最是傷,倒不妨自己一番好意竟被當了驢肝肺,進了西廂后,越想越氣。
吳婆子剛才就在外間伺候,自是什麼都聽了去,這會兒見公子的臉黑沉一片,想到宛娘,吳婆子又覺有些可憐,雖說跟了公子是福氣,可這福氣若長還罷了,若短,說不準就是禍事,宛娘雖是個大字不識的寡婦,難得卻是個通人,也是個正經婦人,想來不是公子使了手段,必不會這樣不清不白的從了公子的,為自己將來的后路打算也無可厚非。
想到此,心了些,便勸道:“公子休氣,白日跟老奴說了幾句己心的言語,話里話外卻是怕將來沒著落,倘若公子來日不眷顧于,一個寡婦,真有了孩子,在這清河縣如何過活下去。”
梅鶴鳴道:“若有了爺的子嗣,難不還能虧了,便是納進府去是什麼難事,倒是一門心思要給爺斷了恩,就沒見過這等不知識趣的婦人。”
氣著氣著又覺這樣的宛娘更令他放不下,不暗罵自己,怎的就跟著了魔一樣,偏瞧上了這麼個婦人,終是心道:“罷了,明兒你把爺的話底細說與聽,讓放心,爺便是不顧念,若有了孩子,也要顧爺的骨,必不會讓無著落去。”
吳婆子聽了,心里暗驚,這可真是,鹵水點豆腐一降一,俗話真真不假,若依著爺往常的子,早冷了心腸,哪還至于生氣,這倒好,氣這樣了,還是心的讓了一步。
吳婆子在一邊看的分明,這宛娘雖是個寡婦,說不準真了爺的心,這以后還不知怎樣呢,又見爺都氣這樣了,也沒讓臘梅冬雪侍奉,便知心里仍掛著宛娘。
吳婆子從西廂出來,本想著去勸宛娘幾句,服個,把爺哄回來還不容易,哪想到進了這屋,見燈都熄了,問伺候的小丫頭,說爺一走這邊就睡下了,吳婆子角不了兩下,這宛娘倒是個心大。
原還指轉過天來揭過此事,宛娘好生服侍的爺歡喜,便萬事大吉了,不想卻趕上了宛娘的小日子,梅鶴鳴想著幾日近不得宛娘的,便有些不大爽快,正巧青州那邊送了信兒來,說京里來了人有要事,梅鶴鳴也就顧不得宛娘,急急上馬去了。
他一走,宛娘不顧吳婆子勸說,只說跟梅鶴鳴早已說好,收拾收拾,便回了自己家,宛娘進了家,還琢磨著該怎麼跟鄰居解釋,不想前腳進門,后腳李家婆娘就跟進來道:“昨兒我還跟當家的說,宛娘倒是個有福帶財的命,你瞧瞧,這鋪子才整治了幾天,便引得錢大戶家上門來請,還的派了個伶俐的小廝來跟我說,讓我幫著你看好門,說他家院的姑娘們喜歡你的裳樣子,要底細的商量置辦,留你多住兩天,你攬下他家的生意,今后還愁什麼,聽說錢大戶別看都六十了,卻新納了一個侍妾才十八,都說生的模樣極好,想必你見了”
宛娘心話兒,都不知什麼錢大戶,還什麼十八的侍妾,見鬼了,只含糊的道:“的確極好”李家婆娘跟說了會兒話,便走了,宛娘這才松了口氣,想是梅鶴鳴讓小廝來這麼說的,倒也算說話算話。
梅鶴鳴既走了,宛娘便打疊起神來經營自己的鋪子,大約是聽說錢家尋去做裳,倒是引來不生意上門,原先代加工的幾家便跟不上趟了,宛娘便想著單尋幾個針指工好的來家,專做活計,除了包吃住,每月還給工錢。
李家婆娘聽了,尋思這是個好營生,不想起娘家兩個侄來,李家婆娘的娘家在城東外的三里莊,臨著雙橋村,雖家里有幾畝薄田,可架不住人口多,吃飯的一多,指每年地里打得那幾口袋糧食,哪里添的飽肚子。
大哥屋里還過得去,橫豎兩個小子如今都大了,出去跟著人跑跑顛顛,也能賺口飯吃,二哥屋里卻難上加難,原先得了一個兒子,十歲上出花死了,后面卻連著生了兩個丫頭,指著二哥一人種地養活三張,經常是有了上頓沒下頓的。
今年兩個侄一個十四,一個十二,難得針線上到好,不若接了來,到宛娘這里做些活計,有吃有住的,還能攢下些嫁資,將來也好說婆家,卻去哪里尋這樣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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