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昨天下了初冬的第一場雪，天寒地凍的夜晚，整個三零二卻燈火通明。

N市訓練基地的環境惡劣，晝夜溫差大，到了如今的十二月份，夜間溫度更是能低到零下二十多攝氏度。顧淮寧剛說明了這一況就聽見東北大小伙子張文“靠”了一聲，惹得眾人矚目。

顧淮寧抬頭瞥他一眼，“怎麼？”

張文一看他的臉，沒說出口。趙乾和一看，吃吃一笑，別看這張文是軍校畢業，可仗著在B軍區上頭有人，干了沒幾年調到了正營，看這勢頭沒吃過多苦。

趙乾和拍他一下，肩膀就垮了一半兒，連帶著呲牙咧：“參謀長，您手下留。”

看著他這副嬉皮模樣，趙乾和就手給他一個栗子。張文腦袋瓜子敢怒不敢言。

顧淮寧輕敲了下桌子示意他們安靜，“的況大家都已經看清楚，戰士們辛辛苦苦訓練了一個月，別到了最后關頭弄出什麼岔子讓別人挑。行了，別的也沒什麼說的了，各自散會。”

開了一天的會，顧淮寧疲倦地眉心，還沒緩過來肩膀就被人重重一拍，趙乾和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背：“喲，團長同志素質過，這板一般人可比不上。”

顧淮寧本就懶得搭理他：“有事兒快說。”

趙乾和只好收起嬉皮笑臉，問道：“我對這個張文不放心，據說在軍校參加演習的時候出過很多岔子，來部隊幾年也沒怎麼上場歷練過，一個坦克營給他恐怕——”

顧淮寧淡淡地打斷他：“你以為他想上？要不是他家老爺子他早給自己找清閑去了，他家老爺子想讓他冒個尖兒，我豈能不答應？更何況，他還不至于那麼不中用。”

“他最好別出什麼岔子。”趙乾和哼一聲，又推了推顧淮寧，“嘿，我說，你剛剛接了誰的電話？”

“怎麼？”顧淮寧瞟他一眼。

“嘿嘿。我瞧你接了電話回來神都不一樣了，不會是咱弟妹吧？”趙乾和著下，笑。

顧淮寧挑挑眉，四兩撥千斤：“是又怎樣？”

這就是有老婆的人，也太得瑟了！趙乾和忍不住在后頭腹誹。

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是很晚了，顧淮寧戰斗速度洗漱完畢準備就寢。

盡管他整個人都很累，但是一沾枕頭還是睡不著。一來是因為即將到來的演習，二來是因為梁和的那通電話。

屜里的藥是他吃的，也不知道對管不管用。沉片刻，顧淮寧拿出手機決定打一個電話。

電話一打，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按響了梁和的家門。

此時賀安敏和梁和還在卷著被子呼呼大睡，無奈按鈴的人太有耐心了，不把從床上折騰起了愣是不罷休，梁和一惱，穿著一兔子裝睡趿拉著一雙棉拖披頭散發地開了門。這裝扮把門外的馮湛跟保健醫生嚇了一跳，愣了半天才回神兒。

“嫂子？”馮湛輕輕喊了梁和一聲。

梁姑娘愣怔了一會兒，反應過來之后往自己上一瞄，嗖地一下就鉆回房間去換服了，留馮湛跟保健醫生在客廳里面面相覷。好不容易折騰人樣了，梁和才一臉通紅的從房間里出來：“你們過來了，這位是？”梁和疑地看著保健醫生。

馮湛忙為介紹：“這是顧老爺子的保健醫生張紹之先生。”

梁和忙向張醫生鞠了一個躬。

“老爺子聽說您病了，所以一大早就讓我接了張醫生來給您看看病，還特別囑咐不讓往醫院里去，說那里人多病雜的不衛生。”馮湛一邊請張醫生坐下一邊為梁和解釋。

梁和聞言不失笑。

一個小冒連顧長志都知道了，一大早地還派了馮湛和專用保健醫生來：“不要麻煩張醫生了，我昨晚喝了點兒梨水，冒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張醫生勸：“這可大意不得，現在是流高發季，一個不注意，生了大病可不就是一鍋梨水能解決的問題了。”

見他這麼說，梁和也不堅持，任由張醫生給做了一番檢查。檢查結果自然沒什麼大病，藥倒是開了一堆，而且還是中藥。

梁和看著藥單，不咬了。

張醫生瞧這一臉苦相，頓時就笑了：“小姑娘，你這子沒什麼大病，可就是寒子虛，用西藥那只能暫時治治表，要治本還得喝中藥。回頭我配好了讓馮湛給你送來。”

馮湛因為要送張醫生也不便多留，見梁和還站在客廳，撿個空子就湊到耳邊小聲嘀咕：“嫂子，這是團長支的招，說是打著老爺子的旗號，要羊出在羊上，還省您醫藥費了。”

呃？本來還寵若驚的梁和頓時就無語了，這人的心思怎麼有時候就這麼稚？！

張紹之醫生開的藥極苦，也難為馮湛一個大小伙子端著一個藥罐在梁和這從不開火的廚房里一邊煽火一邊熬藥，大冬天的愣是熱出一頭汗。熬完藥之后，馮湛又盡職盡責地盯著梁和一滴不的把這碗漆黑苦的藥給灌了下去，任務才算圓滿完。而梁和一邊不停地往里塞糖一邊在心里腹誹顧淮寧支的這個損招，可把害的苦不堪言。

由于這段時間工作很忙，梁和只請了半天病假，下午的時候就回到了雜志社，剛進門就看見社里進了新人。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孩子，帶著傳大學碩士學位證書，由陸承汶親自介紹的，所以一出場就備矚目。

梁和略略看了一眼，頓時就覺得眼前一亮。而陸承汶正好看見這個一上午沒來的人，直接點了的大名。梁和著頭皮上前，一抬頭就對上笑的臉。

“這是新來的李嘉，你先帶一段時間，幫悉悉環境。”

梁和先是一愣。先撇開社里比有資格帶新人的人多了去了這點不談，自己現在還算個新人，怎麼陸承汶就把這個活兒給了了？

陸承汶似是明白的疑，淡淡解釋道：“你們兩個年齡相近，也好相一些。”

這麼一說，梁和也只好笑著答應。李嘉甜甜一笑，出白皙如玉的右手：“聽說梁記者是留學歸來的高材生，煩請多多關照。”

梁和也笑笑，握住了李嘉的手：“在這里大家都是伙伴，一起加油吧。”

辦公桌上堆滿了待審核的稿件，梁和嘆口氣，挪了挪稿件給自己騰了個地兒，盯著手機猶豫著是不是要給顧淮寧打個電話。馮湛臨走的時候告訴參演部隊一進了演習基地通訊都將到嚴格的控制，到時候再想聯系顧淮寧就沒那麼方便了。

想了想，梁和還是按下了通話鍵。電話那頭的人可不知道這邊兒猶豫著的小心思，一下子就接通了。那頭環境有些嘈雜，他的聲音聽上去也有些沙啞：“喂？”

“是我。”下意識地坐直子。

“我知道。”

梁和輕輕一笑，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被他打斷，似乎有人在向他請示，過了一會兒他才回到電話上來，梁和忙問：“很忙？”

“嗯，現在準備，等會兒就得出發了。”

“這麼快？”梁和不驚呼。

顧淮寧嗯了一聲，問：“你冒好些了沒？”

“好多了。”

這悶悶的聲音過聽筒準確無誤地傳到他的耳邊，的緒自然也曝無疑。顧淮寧握電話，低聲囑咐：“不用擔心我，軍令狀可不是白立的。”

梁和被他這戲謔式的安逗得失笑，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顧淮寧也沒期待能作出什麼有出息的反應，笑了下說：“沒什麼時間了，我先掛了，照顧好你自己。”

眼看著他要掛電話，梁和忽然氣拔山河地吼了一聲：“別掛！”

這一聲不僅把顧淮寧給鎮住了還把辦公室里的諸位同事的視線吸引了過來，都是一臉莫名其妙的表。不過顧淮寧反應的快，而且反應地頗為淡定，只聽他輕聲應了下，道：“嗯，我不會掛的。”

這人明明知道的意思，還在這兒一語雙關。梁和癟癟：“你明白我的意思。”

顧淮寧聽著略帶沮喪的語氣不由得想笑，抬頭看見趙乾和在前頭招呼他，他點了點頭：“好了，掛電話了。”

其實還有話說，可是此刻能夠說出的也就這一句話：“嗯，再見。”

切斷電話之后嘟嘟聲即刻傳來，梁和握在耳邊聽著不有些失神。這一通電話打得似乎不是時候，不僅沒多說什麼，而且還把的心給攪了。梁和頗有些煩躁地抓抓頭發，一抬頭一個藍的文件夾忽然到的面前。梁和接過來，有些愣怔地看著笑靨如花的李嘉。這姑娘見梁和看，也不張，點了點面前的文件：“這是李主管讓我給您的。”

一聽“您”這個字梁和就有些頭大：“可別這麼稱呼我，說起來我們也差不多大，我梁和就行。”說著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李嘉看到這笑容先是一愣，緩過來之后也是輕輕一笑：“好。”

這次的任務似乎比上次那個簡單了許多，C市一家龍頭企業旭科技正值二十周年慶，再加上該家企業是C市的納稅大戶，C市的日報專門撥了兩大版用來報道旭科技的二十周年慶的盛況，一時間風頭無兩。原本神的總裁周竟此刻也頻頻被提起，大有不揭其老底不罷休之勢。

周竟本來就崇尚低調，創辦企業之初就宣布絕不接的采訪，要將自己的事業置于大眾視線之外，如今被攪得也是不厭其煩，于是干脆擺出大方的姿態，授權《Pioneer》雜志社為其撰寫自傳。

梁和掂了掂手中的文件夾，在心里琢磨著這該不會又是陸承汶欽點的吧？

李嘉不知所想，倒替開心的：“旭科技的總裁也不是誰想采訪就能采訪得了的，能搞定就是功勞一件，說不定還要意外的獎勵！畢竟是從不接采訪的周竟嘛，這一出版不了得進管理類暢銷榜。”

獎勵？梁和莫名心頭一，忽然想起來那枚被自己放起來的藍鳶尾針，自上次酒會佩戴過一次，就再也沒有用過。

這種讓不明不白的獎勵還不如不要呢。梁和在心底嘀咕一聲，開始工作。

營區靶場，一輛輛坦克，步戰車，裝甲車，自行火炮等等整齊地排列著。不消一刻，列車頂部的綠皮便被大片大片的雪花覆蓋住。從B市到N市沿線自大前天起便開始下雪，起初是小雪，從前天晚上開始有逐漸下大的趨勢，這也就為部隊的推進造了極大的困難。為了防止這麼多裝備被雪堵在路上，顧淮寧特意提前了一段時間出發。

出發時間是早晨七點，張文一臉迷瞪樣地坐在吉普車的副駕上，看著窗外落下的雪花直手：“太太太他媽冷了！！”

一旁開車的上尉有些為難：“這個點出發是團長的意思。”

張文只好停止抱怨。

原本因為下雪這一路已經不好走了，沒想剛出營門就遭遇了演習以來的第一次打擊，敵方用高頻電臺釋放的強電磁輻對他們實施了強電磁干擾，同時又派了兩個波次的殲擊機展開了空中打擊。

顧淮寧尚未來得及邁上指揮車就遭遇了這一變故，臉一凜，抓起對講機：“高炮營，立即反擊！”

張文被這一番攻擊炸懵了頭腦，猶是坐在那里怔愣著，對對講機里傳來的命令毫無反應。

上尉見狀推了推他，張文迅速回神，開始阻止反擊。可惜由于指戰員調整的速度稍晚，幾門火炮和車輛到了重創。副團長岳凱氣得發抖，下了車后快步向張文走去，只是還沒走到面前，他就被扳住了肩頭往后一推，一個人卷著一陣冷風從他邊走過。

是顧淮寧。

“怎麼回事？”顧淮寧嚴厲地看著張文。

張文不由自主地一脖子：“敵來得太快，我，我沒反應過來。”

顧淮寧瞇了瞇眼，沒說話。這在張文看來不算個好信號，他想了想，又為自己辯解道，“藍軍這是不按預案走，違反演習規則了，誰知道導調員怎麼想呢。”

顧淮寧冷笑一聲：“已經來通知了，此次打擊有效。”

張文立刻變得義憤填膺：“這憑什麼啊，是他們不按預案走搞突擊！”

“別再給自己找理由！”顧淮寧嚴斥他，“上了演習場就是打仗，誰能知道敵人什麼時候來襲？在戰場上就給把你的眼睛當雷達使，時刻給我提高警惕！”

張文噤聲了，臉變得異常難看。在三零二知道顧淮寧家背景的人不多，他張文偏巧就算其中一個，只因他家老爺子在B軍區里當，認識顧長明顧政委，機緣巧合也知道了顧長明跟顧淮寧的關系。在他看來，這顧淮寧也不過就是蒙著祖蔭來部隊里混日子，跟他差不到哪兒去，不過就是當了團長，大一點兒。這般當著眾人面訓斥他可是讓他想不到。

而顧淮寧是懶得再看他一眼，轉向指揮車走去。

上了指揮車，顧淮寧抓起對講機說：“各單位都注意提高警惕，別給我打瞌睡！”

經此一劫，這一路怕是不好走了。果然，藍軍不時對他們的通信進行干擾，而紅方也迅速展開反干擾，這一路對峙下來，紅方差點兒延誤了到達指定區域的時間。

這下是人都能看出來顧淮寧的心很差。這不難理解，在自家門口就有戰損這擱誰上都不好忍。可趙乾和和岳凱還是勸他大局為重，切莫在一開始就丟了理智，讓藍軍占大便宜。

顧淮寧平復了下心，冷笑道：“放心，廖永想來個斬首行還得看我答不答應！”

近期的演習任務早已經分配了下來。作為紅方的主攻團，三零二的任務就是使用各種手段清楚藍軍的指揮部所在地，并將其拿下，若在規定的時間沒有攻破藍軍堡壘，端掉藍軍的指揮部，導演部將判定紅方失敗。

顧淮寧拉開墻上的軍事作戰指揮圖，用指揮棒大致在圖上圈了一個區域，“這一片兒南北有一百五十公里，東西縱深差不多四百公里，是整個基地的中心部位，也是我方的演習區域。藍方的演習區域是這一片兒。”紅指揮棒在圖上移，又劃出了一個圈兒，“藍方的指揮部尚不明確，我們的首要任務就是把它給找出來，然后一鍋端掉。”

接著開始作戰部署，先頭偵察分隊已經派出去了，不久就有消息返回，說是發現了藍軍有一個營在某高地修建陣地。

顧淮寧聞言思忖片刻，便命令炮兵連連長組織炮兵單炮發火力覆蓋藍軍這個營的陣地。

連長聽了有些猶豫，顧淮寧笑了笑：“辦法有的是，不行就打建制，只要能收回來就行了。”

上尉連長被這句話提點的眼前一亮，立刻痛快地去執行命令了。

放下對講機，顧淮寧盯著沙盤沉聲道：“是該給廖永打個招呼了。”

這邊顧淮寧在忙著演習分外張，而這邊梁和在C市的日子似乎也不太好過。旭科技目前主要產業是放在國外，總裁周竟也人在海外，每次采訪幾乎都是通過網絡視訊，梁和連帶著也要跟著周總裁倒時差，以配合他的時間，幾天下來苦不堪言。

李嘉只負責整理一下采訪稿，不用陪著一起熬時間，自然沒那一對熊貓眼。這樣，兩個本來沒啥大差距的人此刻走在一起立馬就顯出孰高孰低了，再加上一大早起來桌子上就擺了幾份采訪任務表，梁姑娘心頓時就差了下去。

李嘉察言觀，手從的桌前取走了幾份：“這幾個我幫你做吧，你就專心做旭科技老總的專訪？”

這樣好麼？畢竟人家是個新手，也不好意思差使新人，畢竟自己也才進社沒多久。梁和眨眨眼睛，沒說話。

李嘉笑了笑：“莫非梁記者擔心我砸了你的招牌呀？”

“當然不是。”梁和大窘，“這段時間你也辛苦了。”

“沒什麼的，當初實習的時候我還跑到大西北了呢，這點兒不算什麼的。”

梁和不由得詫異，像李嘉這麼細皮的姑娘跑到天干地燥的大西北去，可真難以想象。這麼一說梁和還真不好拒絕了，干脆點頭答應，李嘉便高高興興地拿了任務去干活兒。

臨近下班的時候接到了馮湛的電話，梁和已經見怪不怪。不過這次似乎有點兒不同，一大小伙子難得有些躊躇，在電話里吞吞吐吐的：“嫂子，老太太說讓您下了班來一趟顧園，我在這兒等老爺子開會走不開，您看您方便麼？”

“找我？有事？”近日忙于工作，幾乎很回顧園了。

“我、我也不太清楚，您去了估計就知道了。先掛了啊。”

梁和有些哭無淚的看著手機，到底是什麼事兒讓馮湛愁這樣，連電話都不敢講了。不得不承認，對于李琬還是有些忌憚的。但是既然李琬吩咐了，豈有不去的道理。

梁和迅速地理了手頭的工作，收拾東西下班。半天沒出雜志社的大樓，竟然下起了C市今冬的第一場雪。梁和趕忙裹了圍巾，無奈今天的穿風格是混搭，駝風搭配了一件灰長衫，子也是短，真真是做到麗凍人了，不

知道自己這打扮，放在顧母那里又是作何想。

顧園的青磚路已經被覆上了一層薄雪，踩在上頭咯吱咯吱地作響，梁和玩心一起地在外邊踩了幾腳想平復一下心，忽然大廳的門從里面打開，張嫂帶著一個士兵拿著笤帚從屋走出，看見在院子里歪歪扭扭蹦跶的影先是一愣，末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張嫂在顧園待了這麼久，看著家里的人總是一副嚴肅的模樣，可梁和給的覺就好像是一汩溫溫的水流，流在心里只覺得暖呼呼的，像極了家里乖巧聽話的小兒，對說話的時候語氣里便多了幾分憐。

“趕進來吧，可別把你凍著，這人的子可是最重要的。”說著上前拍了拍上的雪花，推進屋。

搞完破壞的梁和訕訕地點頭，側看著張嫂，問道：“今天突然我來，是有什麼事麼？”

“唉，也沒什麼大事兒。老太太就是覺得今天下午覺得心里煩，想找個人說說話。估計是聽說淮寧那邊軍演開始了，心里有點兒擔心。”

“不會，有什麼事兒吧？”梁和訥訥地問。

“老爺子說能有啥事呢，部隊里那麼多人就你兒子矜貴？可老太太就是靜不下心來，沒辦法，老太太最疼的就是淮寧。”

原來是這樣，梁和斂了斂眉，向屋走去。

顧母李琬正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桌前擺放了一碗茶。室暖氣很足，平日里在家也很重形象的婆婆此刻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小紅襖，原本打理得一不茍的頭發此刻放了下來，臉也被熱得紅彤彤的，上那種強勢尖銳的覺就了許多。李琬不過五十多歲，卻保養得極好，風韻猶存，老爺子想必也是很寵的。

看見梁和進來了也只是稍抬眉，示意坐到自己跟前來。瞅見那服免不了要牢一番：“你們這些小年輕，就是不知道注意自己的，生病了還得家里這些老人們替你們心。前兒我聽張醫生說你冒了，給你開了一個方子，按沒按時吃？”

“吃了。”梁和輕輕應了一聲，在旁邊坐下。

“那就行。”李琬端起茶滿意地喝了一口，放下茶之后又忍不住打量了一下的神，只見面前這姑娘低眉順眼地坐在自己面前，一副八風不的樣子，“淮寧這段兒時間給你打電話了麼？”

梁和低頭，“最近是沒怎麼聯系過了。”

李琬自然聽出了語氣中的低落，只是輕輕一笑，拍了拍的手：“你也甭難，這軍人啊，上頭一個命令就能把你調進北大荒，再一個命令就能把你折騰到西藏，咱們這些人，再想見也沒轍。”

“媽，我知道。我不會耽誤他工作。”梁和聞言趕表了態。

“嗨。我也不是說你拖他的后，這人啊，有時候有個男人在邊那是比什麼都強。”說罷頓了頓，看了梁和一眼又繼續說道，“也不知道淮寧這小子犯什麼擰，非得去B市那麼大老遠的地方。”

這點兒李琬不說梁和沒有意識到，一聽提起梁和也納悶，C市也有部隊，怎麼就非得跑到B市當兵呢。

李琬喝口茶，看著梁和試探地開口：“那要不然，你跟淮寧商量商量，要他調回C市來？老是在基層部隊待著能有什麼長進。再者說了，父母妻子都在這兒，回頭也好有個照應。”

話說到這里，李琬的意思，梁和也算是明白過來了。是想讓自己當說客，要顧淮寧自己提出請調回C市。不免失笑，李琬也太看重了吧。

梁和眨眨眼，面對李琬探詢的眼神不正知道怎麼回答的時候，大廳的門突然被推開，公公顧長志帶著一陣風走了進來。梁和連忙起接過了他的大，心里同時松了一口氣，這人回來的真是太及時了！

“爸，您回來了。”

“嗯。”顧長志淡淡地應了一聲，看向坐在沙發上的李琬，低低地哼了一聲，“梁和陪著說會兒話是不是心好點兒了？”

老太太偏過頭：“你什麼時候把老三給我調回來我什麼時候心就好，到那時候我天天心好！”

瞧瞧這覺悟！

老爺子沒轍，背著手在房間走來走去的，后頭再一看李琬面無表的兩張臉，一怒，甩手上二樓書房去了。

李琬也生氣，可瞅著老爺子的背影又忽然輕輕一笑，道：“看他說的頭頭是道的勁兒，心里頭說不定也在那兒瞎嘀咕什麼呢。”回頭又拍了拍梁和的手，囑咐道，“你就別回去了，在這里住幾天。”

“好。”梁和笑著應下。

草原深，對峙于鋒仍在持續，演習已經進第二階段。

在第一階段一開始藍方就用突襲的方式給紅方造了重創，紅方指戰員迅速調整了部署，強力阻止反擊才在演習第一階段結束的時候使兩方打了一個平手。雙方都沒占到便宜，于是演習的第二階段的態勢就更顯張。

第二階段開始沒多久，紅軍這邊就傳來了一個好消息。派出去的先頭偵察連隊分了兩組，其實一個由趙乾和帶領的小組發現了藍方一個補給庫，里面除了彈藥之外還有油料。

趙參謀長當下就喜不自勝。在茫茫草原輒縱深突擊上百公里的沒有油料可不行，沒了油料就把那些代步的威力四的大家伙們的給打斷了。于是趙參謀長毫不留：“炸！”

紅方果然因此而損，行進被迫中斷。顧淮寧接到這個消息時笑了笑，隨即又下了一道比趙乾和更不留面的命令，命令裝步營進行火力覆蓋，對他們不必客氣！

偽裝良好的臨時指揮所里，二營長高詠君匆匆而。

“團長你看，這是剛剛截獲的電。”

顧淮寧看了會兒說：“藍方指揮所的？”

“沒錯。”

“鎖定位置了嗎？”

“河邊一號高地。”

顧淮寧沉片刻，迅速下令對此地實施火力打擊，但戰場反饋來的消息卻讓紅方眾人大吃一驚，上當了！顧淮寧不握了手：“看來他這個狡兔三窟的名可不是白來的，說不定他的指揮部不在地上，或許本就不在演習規定的地域之！”

“那豈不是違規了？”

顧淮寧臉一凜：“他違規的次數還嗎？也好，真正的戰場哪有什麼規則。再進行偵察，我就不信搗不了他的老窩！”

偵察截獲反饋回來的信息太多，而作為總指揮，顧淮寧要做的就是從這些信息中做出決策，已經吃了一次虧了，這次可不能再大意。

又一對峙開始。

藍方不知所蹤的指揮所里是張萬分，紅方用強電磁干擾他們的指揮系統。

著迷彩服的男人盯著三臺巨型屏幕的眼睛一瞬不瞬：“看來顧家小子這回是想把我變桿司令？啟電磁頻譜監測系統！”

紅方這邊，二營長高詠君是軍理工畢業的通信技高材生，此刻對著屏幕，正準備對藍方實施又一波次的確打擊，這一次的電磁干擾比之前的都要強。顧淮寧特遣了岳凱和張文帶一個尖兵排去突襲距離紅方指揮所比較近的藍軍預備隊，又命令起臨時障礙阻止藍軍向紅方發的攻勢。忽然聽到高詠君大喊：“團長，這里監測到一組無線電信號，信號顯示在這片區域。”說著高詠君在地圖劃了一下。

顧淮寧盯著屏幕看了一下，拍了拍高詠君的肩膀，“跟蹤它。”

高詠君興的一咬牙，“好！”

在高詠君鎖定目標的同時顧淮寧來到了通信車旁，由陸時雨帶領的通信連正在手指飛快地理著信息。

陸時雨一轉看到了顧淮寧背手站立在一旁，不出一喜，跳下車：“淮寧！”

顧淮寧向微一頷首：“準備好了嗎？”

“差不多了。”陸時雨笑笑，“只等你的命令了。”

顧淮寧輕笑了下：“很好，給你十分鐘時間準備，十分鐘后正式開始，切要做到萬無一失！”

“是！”

通信連的一群姑娘們同時應道。

雖然這是一群姑娘，但是也是他的殺手锏，他準備靠釋放病毒摧毀藍方的指揮系統，這種病毒不同于一般的，是高詠君和他的幾個軍校同學從大二時就開始研制的。

剛研究功，效果如何還不知道，不過顧淮寧還是相信高詠君的能力，愿意一試。

回過神，顧淮寧看著陸時雨說：“功的話我做主給你們記功，通報全師！”

陸時雨怔愣了一下，而后甜甜地笑了：“好。”

十分鐘后，有不明聯絡代碼被藍方截獲，不用一分鐘，藍方的指揮系統立刻癱瘓。藍軍推進中的部隊因得不到上級的指令而失去了方向，高詠君很快鎖定了發出無線電信號的位置，這一次顧淮寧毫沒有猶豫，集中兵力對這里進行攻擊，一舉端掉了指揮部。

據說，廖永被包餃子的時候藍方的指揮系統剛剛恢復，正有兩個坦克營接到命令向指揮部所在的高地快速機，可惜路線選擇不對，被堵在了一個狹小的河谷前進退兩難。

對于藍軍而言，這一仗打得難堪之極。廖永自然不會對顧淮寧有什麼好臉，顧淮寧毫不介意。

沒用多長時間顧淮寧就接到了基地打來的祝賀電話，是前來觀演習的二叔打的：“你小子，我算是服了。”笑了笑，又說，“給家里打個電話，尤其是梁和。”

聽到這個名字，顧淮寧心中卻莫名一，還沒等他自個兒反應過來，上已經不由自主地應了下來。

顧長明聽了，滿意地掛了電話。

顧淮寧在外演習的這幾天梁和確實都沒怎麼睡好，每晚都是輾轉好久才睡著的，昨晚也不例外，今天早晨起床時看見自己慘白的臉梁和竟然被自己嚇了一跳。

走下樓的時候，婆婆李琬正坐在沙發前看電視，面前擺了一碗中藥。被馮湛盯著灌了一星期中藥的梁和現在一看見這種黑糊糊的東西免不了就有生理反應，想吐。可是礙于婆婆在前梁和也只能強忍著。

看樣子李琬的臉不算好，梁和心里有些忐忑，在旁邊坐下，輕聲詢問：“媽，淮寧還沒有消息麼？”

李琬心思也沒在電視上，自從接了一通電話之后就沒什麼好氣兒，如今見梁和詢問，倒也不知道拿什麼話來安這姑娘了：“有倒是有了，早上七點給打過來的，那時候你在睡，淮寧就沒讓。說是演習結束了，正準備往回走呢，不過，就是暫時回不來。”

后三個字說的有些緩，似是在打量的神，見表沒什麼異樣，李琬不嘆了一口氣：“我還擔心怎麼跟你說呢，這結婚這麼久在一起的時間也不長，可是苦了你了。”

梁和捋了捋落下來的頭發，輕輕笑了下，道：“沒事兒的，我都知道。”

吃過早飯梁和去上班，周竟的采訪進展順利，差不多已經完了三分之二。而平時那些小的采訪，梁和已經放給李嘉去做。賀安敏說這是榨廉價勞力，欺負學歷比高的人，梁和不免無語。

對李嘉的印象談不上好，但是卻還是認同這個傳大學研究生的能力的。很多采訪和報道已經能獨個兒挑起，完全不需要這個名字上的師父來調、教。閑下來的時候，梁和不想陸承汶陸大BOSS到底是什麼意思，會想到要這個半瓶子醋去教育一個學歷比還高的研究生。

“梁記者，這是采訪稿，你要不要過目一下？”

李嘉遞過來一疊厚厚的文件，文字工作干多了，梁和現在一看見方塊兒字就免不了要頭疼，把自己的稿子遞給，笑道：“直接送去吧，我懶得再看。”

“好。”李嘉甜甜地應了一聲。

今天C市下的雪比昨天又大了一些，路上已經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白雪，梁和捧著被熱咖啡著窗外。臨近圣誕節了，各家商店都提前掛出了圣誕樹和那張絡腮胡子圣誕老人像，節日氣氛濃郁。梁和低嘆一聲，其實，顧母說的真沒錯，有一個男人陪在邊，總是好的。

相比于C市，N市的天氣讓人有些頹喪。從進駐基地以來就連綿不斷的雪一直持續到軍演結束，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參演部隊同時接到命令，即日啟程回駐區。

在距離宿營地不遠的地方停留了一輛獵豹車，穿著齊整軍裝的顧長明此刻穩穩地坐在后座，手里拿著紅頭文件，表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兒車門打開，夾雜著一寒氣的自家小侄子上了車，對他搭不理。顧長明長顧淮寧二十多歲，不過兩人在一塊面對面時也并不擺架子。

“有事？”

“沒事兒不能找你？”顧長明打趣，將手中的文件遞過來給他，“你看看吧。”

他拿過來翻看了幾頁，沉道：“什麼時候擬好的？”

“大概也就是軍演開始前的兩三天吧，本來想直接發調令給時雨的，不過陸司令想想還是得先知會一下你。”

“嗯。”顧淮寧應了一聲，又翻開調令看了看。

這麼云輕風淡的一句？顧長明微微斂眉，他要的可不是這個。想了想他開口：

“淮寧，本來我不應該過問你的私事。可是現在我覺得你應該收收心了，你不能娶了一個姑娘還牽掛著另一個不放。”

顧淮寧不有些失笑，“二叔，這些七八糟的都是誰告訴你的？”看著窗外他淡淡的說，“真要這樣我怎麼可能還結這個婚。”

顧長明說正好：“那就趕理陸時雨的問題，他已經老大不小了，天在這兒看著你，還能嫁出去麼？我同意陸博的決定，時雨母親現在是一個人，把調回沈軍區對對你都有好。”

顧淮寧笑，“既然這麼著急，干嘛不直接替我在這上面蓋個。”

饒是再好脾氣的顧長明也不住小侄子的四兩撥千斤了，嚴肅道：“顧淮寧同志，請你端正態度。我現在在跟你談的是軍人調問題，不是家庭茶話會！”

顧淮寧臉上的笑意頓時無影無蹤：“我沒問題，只是時雨的意見——”

“我想肯定會明白陸博的用意，這點兒不做討論了。”顧長明干脆道，結束這個話題之后看了看表，正是下午一點，“行了，這次你跟我直接去一趟軍區，你小叔過來了。”

顧淮寧應了下：“我先回去安排一下。”

顧長明此行非常低調，從導演部直接開車過來，團以上的主沒驚一位。而且坐的是部隊里很常見的獵豹車，悄悄駛出宿營地也不引人注目。

蒙古沿線都在下雪，道路并不是很好走。

顧淮寧自上車之后一直若有所思地沉默著。顧長明看在心里也明白，他自問是這個家里除卻淮越之外最能跟他談得來，很多事，大哥大嫂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還記得當初顧淮寧十八歲的時候，他還在下面帶兵，冷不丁地在部隊看見這小子了也是一驚，慌忙一問才知道這小子要去當兵。可把他急壞了，趕給大哥打電話，大哥在那頭只說了三個字：由他去。

結果就真的由著他去了，到了部隊當兵，繼而又從部隊考上了軍校。這一路走來，真是沒被別人偏袒半分，就算是有，他也總是想著法兒的拒絕，他跟淮越一樣，骨子里有著擰勁兒。

他是不知道陸時雨和自家小侄子的關系的，在這之前也只見過第幾次面，但是印象卻最為深刻。因為，在顧淮寧十八歲那年，陪著他一起來部隊找他的，就是那個姑娘。開車的小張突然咦了一聲，將顧長明自回憶中拉了出來：“首長，這大雪天的怎麼還有牧民放牧？”

顧長明微抬下打量一下，約可以看見幾個穿著數民族服的男人在驅趕野生，心下了然，“他們那不是在放牧，那些都是野生，雪下得這麼大，估計是要把他們送到野生保護站去。”

“喲，那還真該開一輛軍卡來。”

司機小張一言逗得車兩人是緩緩一笑，低沉的氣氛緩和了不。顧長明還記得二哥說過的話，這顧家三小子，有的時候心思你還真拿不準。有些事，他不愿意提，他就算使勁撬也掰不開他的。

車子駛B市收費站口的時候已經是夜晚七點，B市下著零星小雪，總溫度比蒙古高了許多，坐了一下午的車顧長明深疲憊，住司機小張讓他在B市服務區停一下，下車放松放松。

小張滿口答應，這一路開下來，因為這糟糕的天氣和車這兩位有份的大人，他可是始終繃著一弦，現在歇歇也是好的，于是就慢慢降了速度，準備轉向。

“我記得這個服務區有賣一種自制的老酒，喝起來特香，讓小張去買來嘗嘗。”顧長明笑著說道。

“難得有對您胃口的，我就奉陪一杯。”他有胃病，不能經常喝酒。

小張聽了也高興不已，剛扭過頭來想一句就看見后頭的顧長明突然變了臉，對著他喊了一句：“小張，看車！”

他慌忙扭頭一看，還來不及剎車，便被一沖力撞擊，只余一道白明晃晃地向這輛獵豹車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