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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灼報名的一千五百米安排在第三天，前兩天可以自由活。

為了響應班主任的號召，每天會去場敷衍地逛一圈，坐在角落里背背單詞，再空寫兩篇廣播稿應付差，更多時間留在宿舍跟教室。

下午的時候，方灼在刷老班送給的那本練習題，寫完一道讓很糾結的題目之后，抬頭看了眼黑板上的賽事安排。

廣播聲遠遠地傳到教室里，混合著模糊的吶喊以及激昂的音樂，是跟方灼格格不的狂歡。

扭頭看了眼墻上的鐘表。

還有十分鐘就是趙佳游的400米跑步了，跟著就是嚴烈的跳高。

得益于他們在班級里不間斷的宣傳，連方灼都記住了這個時間。

放下筆，決定還是出去開去。

教學樓里還是比較安靜，一出了大門，拐過花壇，立馬喧囂起來。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還帶著暖意的風吹到方灼臉上，讓又聞到了悉的桂花香味，很有秋天的覺。

來到場邊的看臺，從高遙遙往下。

趙佳游的400米已經結束了，廣播站正在播報比賽的名次。

跟他說得一樣，他的預賽拿了小組第一。另外一組的人正混地站在跑道上，一面熱，一面跟人說話。

方灼視線轉了圈，飄向場側面的跳高場地。那邊里里外外圍了一圈人，在的位置完全看不清楚。

于是方灼轉道去了超市，站在一個小石塊上，越過眾人頭頂，隔了十幾米的距離往人群中心眺。

嚴烈穿了黑的運裝，跟他白皙的皮比對得極為搶眼。他好像天生自帶跟別人不大一樣的濾鏡，氣質清清爽爽，像一抹夏天里的風。哪怕看不清他的臉，也能認得出那個人是他。

沒等多久就到嚴烈出場了，連圍觀群眾的反應都熱烈了些。好些生站在白線外圍，見他上場開始興起哄，把別班男生氣得大罵叛徒，惱怒的呵斥甚至蓋過所有的嘈雜清晰地傳到了方灼這邊。

嚴烈沒什麼反應，只是平靜地掃了眼欄桿，回頭跟后的人比了個手勢，應該是說了句狂妄的話，所以被后的男人推了一把。

他助跑起跳的時候，方灼下意識地想要閉上眼睛，

沒想到他跳高的姿勢很專業，跟前幾位男生的狼狽不同，輕盈又矯健。背躍過桿子后，也是順勢在墊子上滾了一圈，就立即站了起來。

除了寬大的服在跳躍的過程中往上了一截，導致腰上的短暫地暴在眾人視線中，似乎沒什麼缺點。

或許這也不是缺點，因為邊上響起了前所未有的尖。連站在方灼前面的人也在氣，發出幾聲曖昧的輕笑。

嚴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鞋，準備退回到候場區。

不合常理的，似有察覺，他轉過頭，準地朝方灼的方向看了過來。

方灼笑容還揚在臉上，但弧度很淺，下意識地想下角，又意識到這樣的距離對方本看不見，而且沒有必要覺得尷尬，于是若無其事地跟他對視。

嚴烈應該是笑了，他高昂起頭，對著方灼揮了揮手。似乎想過來，被后的趙佳游一把拽了回去。

溫熱，和風輕。

方灼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一句話，是以前別人給遞的書里寫的。

“我想你應該是一束花兒，路過你這里，我的旅途只剩下你的氣息。離開這里之后，也好像哪里都是你。”

方灼看了一眼就放到旁邊了。當時想的是，你都離開了，還寫什麼話？哪里都能看見的想必也只是朵普通的野花。這人說話真的不好聽。

可是這句話卻讓記住了，此時從箱子底部帶著舊灰塵飄上來，讓約約地意識到了自己的誤解。

可方灼執拗地覺得還是有點不對。

比起會盛開凋謝，要看見時才會想起的花兒，真正無時無刻、無不在的，除了空氣應該是才對。

說明年輕人所謂的意是多麼的不真切。

應該這麼改：

“我想你應該是一束，每天清晨日出升起，好像哪里都是你。哪天日月不再替……替……地球就毀滅了。”

方灼不滿意地咋舌一聲。就最后這一句古怪的話，60分的作文能扣55分。

方灼七八糟地想著，下一位學生已經開始試跳。

在嚴烈后面的是一個校隊的學生，也跳得很輕松，但方灼總覺得他的姿勢沒有嚴烈那麼自然。

全繃，顯得曲線僵不優。明明是一樣的作，還沒嚴烈長得高，落地的時候跟錘子一樣重重地砸了下去。

是偏見。

方灼心懺悔了一下，覺得自己的心態不對。不應該這樣的不講道理。

比賽結束得很快，方灼只是開了會兒小岔，裁判已經起宣布結束。

參賽員里好像有個職業跳高、招校的學生，最后嚴烈跟他單獨跳了幾次，輸了，憾拿了第二。

他撣了撣黑服上的灰，被后的趙佳游勾住了脖子，從后面得起不了，玩鬧的時候，視線頻頻往方灼這邊瞥來，還沒出空，又被前面的生給攔住了。

方灼默默轉，進超市買了個面包做午飯，等再出來，嚴烈已經被他的兄弟連拖帶拽地去往閱兵臺領獎。

·

晚自習的時候，揮灑了一天汗水的學生重新聚集在教室，吵吵鬧鬧地說著白天的事，順道放會兒大話，難得地展現著這個年紀該有的青春活力。

老班過來坐班，示意他們安靜，可惜效果不大。沒有辦法，干脆讓班長去拷了一部電影過來，在大屏幕上播放，前提是不可以繼續吵鬧。

班長歡呼地沖了出去，男生在后面大喊“要恐怖片”，生又立馬大“不可以”，糟糟的一片。老班嚴肅冷下臉，眾人才好不容易收斂下去。

嚴烈來得比較晚，洗完澡，換了白的服。

他坐下后，沈慕思拎著個銀牌放到他桌上，說：“烈烈，你的獎牌！已經給你登記好了，不用謝。”

方灼見狀問道：“你沒自己上臺領？為什麼？”

“站上面拍照覺怪傻氣的，而且又沒拿第一。”嚴烈隨手把獎牌放在桌角，笑問道，“怎麼樣，跳高好看嗎？”

方灼回憶了一下，刨除幾位專業人士，幾個醬油黨的作也還遠沒到僵尸跳那麼不堪目，頂多只是有點稽。客觀地說了一句“還可以”，又補充道：“比跳遠好看。”

“你怎麼還搞拉踩？”嚴烈低了聲音跟說，“千萬別讓趙佳游聽見。他就報了跳遠。”

方灼做賊心虛地瞄了窗邊一眼，發現人本沒在教室。

嚴烈將手揣進兜里了魔，片刻后一臉神地掏出一塊金牌，放到桌上說：“雖然跳高沒拿到冠軍，但還好我多報了項100米。”

A中今年的獎牌做得很好，細節致，看起來很值錢的樣子，想要擁有。

嚴烈看出眼神中流的喜，低笑道：“想要嗎？”

方灼卻淡淡收回視線，并不留地說：“明天我就有了。”

嚴烈記得報的是一千五，覺得這話狂妄又有點可，正要說些什麼，電影悉的開場片頭響了起來。

燈暗去，眾人漸漸噤聲。

方灼的臉被影籠罩，又覆了層屏幕照來的淺淺熒，將全部注意力聚焦在上面，屏息凝神地觀看電影。嚴烈也忍下了要說的話。

·

第二天下午，先是男生的三千米項目，再是生的一千五百米。

方灼沒敢吃太多午飯，多喝了兩瓶水，提早到場準備。

把號碼牌別在校服外套里面，在路邊走來走去地熱。同學們都沒想到要參加這一場，圍著另外幾個要跑步的人猛灌毒湯。

報了男子三千米的是沈慕思。

他本意是來渾水魚的，結果發現今年的班級績意外的不錯，有擺倒數前三，留下里程碑式的好名次，就意思意思上去跑一下，以免班級扣分。

結果才跑了一公里，就被后校隊的人反超了一圈。聽著吶喊聲在前面響起，送給他后的對手，沈慕思覺得怪不好意思的，就悄悄從邊上溜了下來。

哪曉得剛下跑道，迎面對上了方灼。

兩人默默對視。

可能是因為方灼的眼神有些冷酷，沈慕思覺到了威脅。他腦子一，又轉回到跑道，想完自己剩下的征途。

邊上育老師看見，急忙道：“誒誒誒！下跑道的學生就不能再回去了！干什麼呢！”

沈慕思順著隊伍朝前跑，覺自己進退兩難。

方灼趕上去將人逮了回來，拎著暈頭轉向的蛋糕同志去找嚴烈。

嚴烈早就發現這邊的，正從另外一面跑過來，到了跟前，哭笑不得地道：“你搞什麼呢？要跑就跑，不跑就不跑，你還搞反復橫跳。”

沈慕思怪委屈的，可當著方灼的面又不敢說什麼，嚅囁道：“你不懂，這是一個人心的掙扎。”

他大了口氣，為自己沒到的關到憾，嘆道：“跑得好累啊。”

嚴烈推著他去班級的休息區，“到邊上坐著去。”

見人走遠，他又轉向方灼，問：“你不會真要跑吧？”

方灼拉開拉鏈，展示自己非常吉利的號碼牌，說：“不行嗎？我都檢錄完了。”

嚴烈臉上有震驚有無奈，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最后只匯一句話：“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嗎？”

方灼斜了他一眼，讓嚴烈覺得在看傻子。

三千米績統計結束之后，清理一下賽道，很快就是一千五。

廣播播報了兩遍，學生們在起點點名。

當站在路邊看熱鬧的班主任發現方灼出現在一千五的跑道上時，臉變了，指著道：“這位同學你在這里干什麼？”

方灼：“？？”

邊上學生也注意到了。從剛才起就覺得不停往賽道上實在太危險了，等看清口掛著的鮮紅號碼牌，紛紛抖了下。

方灼應著裁判的喊聲舉起了手，用實際行證明自己也是一個逐夢人。

班主任一句“不可以”差點就要出邊，被咋咋呼呼的趙佳游先行喊了出來。

“你怎麼能跑一千五？！你上去熱嗎？”

方灼不高興地別過臉，不想回答他。

嚴烈到人群前排，拉住了蠢蠢的班主任，安道：“放心，我已經聯系好醫務室的人。他們聽說要參加跑步的是上次暈倒的那個營養不良的學生，主給預留了一張床位，說歡迎回去看看。”

老班松了口氣：“那就好。”

聽著他們一唱一和的詆毀，方灼抗議道：“過分了。”

裁判本來肅著一張臉在整隊，旁聽一會兒實在忍不住，了一句：“買保險了嗎？”

方灼：“……？”山上還有筍嗎？

方灼覺得這群人的偏見實在太重。

他們跑過的步，加起來都未必有爬過的山多。方灼小學的時候就能背著幾十斤重的竹筐走半天的崎嶇山路，還要在山上摘橘子，砍兔草，拔土豆。

比發力，可能不行，但是比耐力，也有年優勢。

跟這幫人解釋不來。

方灼顧自站到自己的位置，屏蔽了外界的噓聲，等著裁判哨響，開始發發熱。

清脆的槍響過后，人群沖了出去。

出發的時候，方灼跟在了隊伍中間的位置。

別班的同學都在拼命喊加油，只有一班的老師帶著學生，在那邊苦口婆心地勸道：“方灼，跑累了就下來了吧，沒事的，別強撐啊。咱們不拿第一，重在參與。”

方灼還要出多余的心力瞪向他們，更準確地說應該是高傲地斜睨。希他們能有志氣一點，別在這里起哄。

跑到第二圈的時候，隊伍已經分了好幾段，方灼還是跟著第一批次的隊伍。

嚴烈拿了杯水等在場邊，方灼路過，搖了搖頭。

班主任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說：“方灼的速度均勻的，狀態好像也還行。的八百米績不錯吧？”

眾人沒什麼印象，只知道不是前幾。測的時候自己的命都顧不上，哪里顧得了別人的？

跑到第三圈的時候，眾人表正經起來。一個個沉著臉，頗像苦大仇深。

方灼的兩條就跟機械縱的車子似的，穩定地邁著同樣的步伐，從一眾參賽者中穎而出，現在已經是第五名。

班主任心產生了搖，注視著從遠方跑來，再注視著往遠方跑去。

方灼或許不是跑得最快的，但的神一定是最從容的，而的形也是里面最清瘦的。這矛盾的現象放在上，讓人怎麼都不敢相信。

趙佳游看見勝利的希，紅了臉，比自己上場還激，追著跑道鼓勵道：“第三圈了方灼！八百米了！再一圈就一千二了，你還剩……”

他還沒喊完就被嚴烈捂住了。

這是什麼員的新方式？這特麼是刀刀致命吧？

趙佳游掙出來，理智已經離家出走，倔強地吶喊：“方灼！沖啊！跑第一你就是我爸爸！”

方灼真的沖了。

跑到第四圈的時候就開始加速，直接從第五超到了第二，咬在領隊的后。

領隊的是穿著校隊服裝的一個生，方灼的靠近給帶來了力，不敢再敷衍，也加快步伐開始提速。

然而方灼就跟塊牛皮糖一樣甩不掉，能聽見對方的腳步聲，卻聽不見紊的呼吸聲，讓心中大喊邪門。

“方灼我你！”

“沖啊灼灼！”

“你第二了！了不起你第二了！你是最棒的！啊——！”

一班同學看見這一幕徹底陷瘋魔，嘶吼地著七八糟的東西。“方灼”這個名字都變了調，跟鬼哭狼嚎一樣地響徹半空。

邊上的人耳深折磨，離他們遠了點，怕智商被傳染。

終點越來越近，方灼再次提速。

領隊的生一驚，呼吸了。察覺到方灼從邊超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只剩最后一條直線跑道的時候，班主任提著一口氣快要不過來，死死盯著賽道上的人。

方灼蒼白，角抿一條直線，兩頰又有點泛紅，拐過彎后，跑到另外一條道上，目不斜視地進行沖刺。

眼前發花，可能是貧，看不見自己對手的位置，只看見了前方影影綽綽的人群，覺得自己大概是要到終點了，又不敢減速。

直到裁判大喊了聲“第一”，方灼才停下，站住的一瞬間，兩腳發打晃，差點摔倒。

一雙手及時按住的肩膀，有力地將扶了起來。很快又有很多人圍到的邊，擋住了周圍的線。

各種糅雜的聲音讓方灼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急切地問：“怎麼樣？”

嚴烈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按捺不住的興：“第一！金牌是你的！你是神、冠軍、趙佳游的爸爸！”

方灼放心了。

嚴烈推著走了兩圈，然后帶到椅子上坐下。

前面有人給扇風，邊上有人給放松。

魏熙拿著杯子，在一旁殷勤地給倒水，就差喂到邊。

方灼第一次到眾星捧月的滋味，有點，低調地說了句：“還行吧。一般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