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歸進房間之后，賀瑫接了個陌生來電，一開始是滋滋啦啦的電流聲，幾秒鐘之后，悉的聲傳來——是幾個小時前捧著雜箱離開安心公關的谷珊。

“賀先生。”笑嘻嘻，“出來一趟，我給你看點東西。”

賀瑫皺眉，想直接掛了電話。

“是報時鐘和雕像！”谷珊像是知道賀瑫要做什麼，很快就說出了重點，“你不想知道是誰拿走的麼？”

賀瑫作定格。

“一個小時后，來樓下。”谷珊也不啰嗦，代完直接掛了電話。

現在時間是晚上十一點，安子歸剛躺下半個小時，主臥的燈全黑了，里面一點靜都沒有。

賀瑫靠在主臥門旁邊，臉上表模糊不明。

一個小時后，客廳傳來腳步聲，大門門鎖咔嚓一下，又關上了，一切恢復安靜。

安子歸睜開眼，從黑暗中坐起，等了一分鐘，確定門外確實一點聲音都沒有了才翻下床。

賀瑫記得現在的神狀況不喜歡太亮的照，家里所有窗簾都拉上了，只有玄關的那盞昏黃的小燈還亮著，客廳里面也基本漆黑一片。

安子歸出了主臥后徑直走向客廳角落的餐邊柜——之前放報時鐘的那個墻角，虛空了，嘖了一聲。

黑暗中，低頭給自己點了一煙，靠在餐邊柜旁吸了一口。

看不清楚的表，只是點煙的那一剎那，打火機啪嗒一聲照亮了小半張臉，角譏誚地揚起，點煙作嫻。

接著的手指在餐邊柜上模擬彈鋼琴的作，隔著木板指尖輕敲，瘦削的手腕在餐邊柜臺面上左右翻——那個地方，是之前擺放詭異雕像的地方，長長一串沒有頭的黑雕像，頸脖邊緣有真的跡。

安子歸就這樣來回彈了兩下，又吸了一口煙，把剩下的大半截煙掐了丟到一旁，打開了餐邊柜的屜，手往屜最里層掏了掏，拿出幾個藥瓶。

接著拿水杯，接水，從每個藥瓶里都倒出一把藥，手仰頭，準備把這堆東西吞下去。

手在半空被拉住了。

安子歸第一個反應不是去看拉手的人，而是悶著頭手腕用力，試圖在這種況下把手心的藥塞到里。作激烈，睡前編麻花辮的微卷長發散地在臉上，襯得的臉更加蒼白。

“子歸！”安子歸掙扎得太激烈，賀瑫怕傷到只能把卡在墻角，一手舉起胡扭的手腕在墻壁上，又用膝蓋把蹬的抵在墻邊。

安子歸氣吁吁，手里還著剛才倒出來的藥。

“放開！”瞪著賀瑫。

半張，麻花辮徹底散了，一張臉被頭發遮住一大半，一雙瑞眼瞪得老大，瞳孔有焦距，看起來是清醒的。

“先讓我看看是什麼藥。”賀瑫沒有松開。

“維生素。”安子歸仰著頭。

他信個鬼！

賀瑫擰著眉騰出一只手，打算把安子歸手心里拽著的藥掏出來。

五六的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藥。

安子歸拳頭攥得死，纖細的手指用力到發白，指甲嵌進手心。賀瑫怕用力過猛真把手指掰斷了，維持著錮著的作，側著，另一只手得老長，企圖把安子歸剛才放在餐邊柜臺面上的藥瓶撈過來。

作多有些狼狽，也有些稽。

安子歸冷眼旁觀，低頭，正好看到他們倆在一起的雙。

“我現在只要一抬膝蓋，就能讓你斷子絕孫。”安子歸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賀瑫：“…………”

氣氛就這樣凝固了，賀瑫撈藥瓶的作停在半空中，安子歸也抿著不說話了。

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煙味，兩人著，傍晚廚房里燉著骨頭湯的溫馨味道然無存。

“你剛才往那邊什麼？”賀瑫問。

維持著安子歸一抬膝蓋就能讓他斷子絕孫的姿勢。

“……灰。”安子歸大氣都不應得十分迅速。

賀瑫又沉默了。

安子歸也不說話，被賀瑫扣著手腕，掌心的藥因為熱氣熏化了外面的糖，黏黏膩膩的。

“那個地方是放報時鐘的地方。”賀瑫沉著聲音，“餐邊柜上那一排，也是之前放雕像的位置。”

“還有那些藥。”賀瑫指著藥瓶，“和我手機里拍的藥瓶一模一樣。”

“安子歸。”賀瑫連名帶姓地，“那些雕像藥瓶和報時鐘到底是別人搬走的，還是你知道我晚上會回家，特意讓別人搬走的？”

安子歸還是不說話，散著頭發靠在墻邊，蒼白，卻一直微微揚起。

“你還有多事瞞著我？”他問得很慢，因為冒和緒，聲音有些甕聲甕氣。

四十八個小時，在他面前從抗拒到合作，帶著他去見客戶帶著他去辦公室，猶豫不決地同意了把離婚事件后延兩個月，今天晚上甚至還和合作的吃了點東西。

現在回想起來，卻一個字都不能信。

這個騙子，從頭到尾都在做戲！

“連谷珊都假的？”他聲音都啞了。

安子歸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突然開口：“我哪里錯了？”

問他。

那些雕像的去向本來應該一擊必殺，掐著時間點讓人把這消息給了谷珊，知道以谷珊的愚蠢肯定會套，而賀瑫，在的預估下選擇下樓才是正常的。

到底哪里出破綻，讓他選擇不下樓找谷珊而是躲在黑暗中等。

“沒有破綻。”賀瑫回答。

他被騙得團團轉，只是出門的那一剎那回頭看到一室漆黑心里突然痛了一下。

他不想把安子歸一個人丟在屋子里，他也不太相信谷珊這個人會給他什麼值得他這樣做的消息。

所以他又關上了門。

鬼使神差一樣，在主臥有靜的那一剎那選擇躲在暗里，于是看到了這一切。

知。

那些雕像那個報時鐘還有那一堆的藥。

“為什麼要讓我報警？”賀瑫吃了冒藥頭昏昏沉沉的，只能從最近發生的事開始一點點往前倒推。

沒有阻止他問王梅，王梅否認后，也沒有阻止他報警。

如果整件事都是自導自演，為什麼想要他報警？

“你想要知道警方查到了什麼。”賀瑫迅速抓住問題所在。

老趙他們今天過來說的那些話，是安子歸想要的。

安子歸低頭笑了，散著的頭發在黑暗里晃，更加看不清楚的表。

“再說下去，你會不會就要開始懷疑費景明的死和我有關了？”問。

“或者說費景明假弟弟的死，宓荷、曹蘇清和劉玫的死也都和我有關？”又追加了一條。

賀瑫握著安子歸手腕的手了，忍無可忍：“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之前太太乖了他心里難。

現在卸下偽裝披頭散發滿臉譏誚的樣子，他心里更難。

“你得跟我說。”他大聲了之后又立刻低了聲音，放了語氣，“林從凡跟我說老趙是重案組的刑警，他接手的案子都不是小案子。”

“你如果瞞著，會出大事。”他著才能切實地到到底瘦了多，上幾乎一點都沒了，那麼的睡一抬起手就了下去，的手臂細了十幾歲的小姑娘，似乎隨便一下就能折斷。

快消失了。

賀瑫不知道為什麼腦子里突然冒出了這個念頭。

他懷里的這個人，拋開白天病弱神不濟的偽裝之后，眼底的芒讓他覺得恐慌。

雖然現在看起來比白天神很多，有攻擊，生機。

但是被他這樣卡在墻角瞪著他的樣子，帶著一種豁出去不顧一切孤注一擲的瘋狂，這種瘋狂里，他沒有看到他的影子，也沒有看到安子歸自己的影子。

看起來像是個準備赴死的戰士。

到底準備要干什麼？

維持這樣的姿勢太久，安子歸著的藥都黏在了一起，糟糟的一團。

安子歸張開手心，任由那些藥像一坨坨黏膩腐爛的糖果散落，五六的食用素黏到他們兩人的手臂，黏到賀瑫的肩膀上，最后掉在地上。

“你應該下樓去見谷珊的。”安子歸輕輕開口，“會給你看幾張照片。”

“照片里有兩個陌生男人從我們這幢樓里搬了幾箱東西放在后備箱里離開，照片拍得很清楚，包括這兩個男人的車牌號碼。”

“你拿到這些照片，應該第一時間聯系老趙，這些東西是他們想要的。”

“順著車牌查下去，他們會發現這兩個人也是無限維智能科技的員工，抓了他們，老趙他們就能找到更多被費景明和他那個假弟弟藏起來的敲詐視頻。”

“這樣，這個案子才能查下去。”平靜地看著他，“這樣，才能幫到我。”

賀瑫的手微微松開。

安子歸恢復了自由，卻還是卡在墻角，沒有走開。

“我確實知道他們在查什麼。”安子歸揚起臉，“警察問的，我都回答了，也都沒有撒謊。”

只是有時候會調整順序，有時候會演出錯誤的緒，他們沒問又需要他們知道的，也會想辦法讓他們知道。

賀瑫往后退了一步。

“谷珊應該還在下面。”安子歸笑笑的。

這個徒弟，別的沒有，做壞事的時候韌勁很強，晚了幾分鐘而已，肯定還在等。

“下去吧。”兩手放在賀瑫前，用力推了一下，“就當是幫我。”

就當是償還你認為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