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床的時候看到的東西出現在現實世界里，被人放在他們的車上，上面還夾著頭發。

老趙他們把發夾放到證袋里帶走了，臨走的時候跟賀瑫說，這事應該不難查，他們停車的地方是鬧市區，沒有監控死角，估計很快就能查到是誰放的。

發夾上的頭發他們也會拿去做化驗，有結果了會第一時間告訴他們。

“如果明天況好一點了，你帶再來局里一趟。”老趙走的時候叮囑賀瑫。

安子歸裹著毯在車子后座角落里，低著頭一聲不吭。

發燒了，吐了，吃了兩顆藥，現在指尖還在抖。

賀瑫等老趙他們走了，也跟著爬到后座，坐到安子歸旁邊，把摟進懷里。

今天晚上說了很多。

說一開始并沒有把鬼床當回事，這種事很常見，就算每次鬼床的容都一模一樣，覺得從心理學上來說可能也只是某種記憶投。

但是費神的，有了意識卻不了，覺哭泣的人就在旁邊卻永遠看不到的正面，次數多了，就開始在網上搜有沒有解除鬼床的民間方法。

接著就讓發現了一個論壇，需要注冊才能查看主帖，里面有很多人都和一樣有過鬼床的經歷，甚至有幾個人和一樣，每一次鬼床都是一模一樣的場景，安子歸看了這幾個人的主帖，其中有一個病人家屬的人引起了安子歸的注意。

病人家屬說自己的弟弟有鬼床的經歷，老是看到一個人背著他哭，為了這事他們還特意去廟里給弟弟求了符，帖子發了有段時間了，只發了一個主帖，沒有更新后續。

安子歸私信病人家屬，想問問這符求了有沒有效。

那個時候已經因為鬼床已經有了很嚴重的睡眠障礙，連帶著也失去了食。

病人家屬很快就有了回復，說弟弟死了，通意外，死之前打電話給家里說他看到了那個哭泣的人，他說他找到了鬼床的原因，這個世界上有鬼，他會被厲鬼索命。

“這是第一個。”安子歸低下頭。

在這一年多時間里通過鬼床這個線索，在網絡茫茫大海里找了很久，又找到了第二個，結局也類似，那個人跳樓了，家人只是覺得最近神不濟，其他的一點預兆都沒有。

所以開始害怕，開始拼命回想自己到底在什麼地方看到過這個人的背影。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會把自己被鬼床的經歷放到網上去的，安子歸再也沒有找到過類似經歷的人，直到因為神狀況太差被石駿譽推薦到了匿名互助會。

認識了費景明，在匿名互助會互相傾訴力的時候，發現費景明和都有一模一樣的鬼床經歷，這是認識的唯一一個活著的有共同經歷的人，他們都對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一籌莫展。

再之后，宓荷問相不相信世界上有鬼，死了。

費景明留下了是下一個的視頻影像，也死了。

而安子歸則在說完這一切之后開始瘋狂嘔吐，還是把賀瑫拉了進來，到最后，還是得拖著自己最好的一起走向墳墓。

這個世界上當然是不可能有鬼的，年人都知道，比鬼更可怕的是人心。

安子歸這一年多時間繃著神經靠近暗未知的危險，失去睡眠失去食，神一點點崩潰，健康一點點消失，這一切，都是人為。

很清楚，所以一直都在尋找真相。

已經很勇敢，就算一切希都沒有了，甚至已經在料理自己的后事了，也沒有放棄尋找真相。

但是太累了。

放棄掙扎之后，整個人就虛了，聽什麼聲音都嗡嗡的，這個世界和隔著一堵厚厚的墻，分不清幻覺和現實，剛才賀瑫把摟在懷里的時候，還在想這到底是真實存在的，還是自己的想象。

“我們去哪？”想這應該不是幻覺，因為賀瑫把車子停在了一家賓館門口，看樣子還打算下車。

“先住這里。”賀瑫先下了車，繞到副駕駛座打開車門幫解開安全帶，問，“能自己下來麼？”

“不然你打算抱我進去麼？”安子歸習慣吐槽。

就算賀瑫肯也不肯，那麼多人，才不要示弱。

就是個死要面子活罪的矯，下車的時候一差點倒，咬著牙又重新站了起來，賀瑫想扶還被瞪了一眼。

賀瑫忍住了想把拎起來一頓的沖，他現在并不知道應該怎麼對待自己的妻子，一面心疼一個人獨自承了那麼久，一面又很氣這死犟的脾氣。

沒說出口，但是以他對的了解，最在意的應該是怕自己死的太難看被他看到。

這理由讓他一口氣悶在肺里差點憋死自己。

心疼大過生氣，所以他還得寵著。

“為什麼要住賓館？”辦了住，安子歸假裝沒聽到賀瑫要的是一個雙人床的套間。

“那個家還能住？”賀瑫反問。

都裝修那樣了，住著跟鬼屋似的，難道還想回去？

“其實住哪都一樣。”安子歸不怎麼贊同，反正閉著眼睛出現幻覺的時候看到的都是大腦想讓看到的。

“我不能住。”賀瑫把安子歸往他旁邊拉了一下，“過來一點，那邊有風。”

站那麼遠干什麼，他們又沒打算離婚。

安子歸訕訕的。

他們認識太久太了解，所以能猜到賀瑫現在在想什麼。他這氣生得有理有據，只是也沒覺得自己做錯了。

再來一次肯定還是會瞞到最后。

“費景明出事的那天，你離開度假村以后去了哪？”賀瑫問。

他要問的問題太多了，想到什麼就問什麼。

“在理林秋的事。”安子歸現在合作得一塌糊涂。

賀瑫既然已經知道了，就不能再做兩手準備了，不能死，死了不管是不是全尸都不好看了，不能讓賀瑫看到。

所以會共自己所有的信息，哪怕被看瘋婆子，哪怕可能會摘不掉嫌疑，也不會再瞞著了。

“你為什麼那麼在意林秋的事？”在意到這種時候安心公關里所有事都給別人了，只有這件事還在親力親為。

電梯到了，賀瑫刷卡進房間。

這個問題安子歸沒有馬上回答。

賀瑫也不急，他先里里外外的把套房看了一遍，房間看起來還不錯，不枉他查了半天的點評，干凈沒有異味，最重要的是夠明亮。

“你先坐。”房間里空調開得足，賀瑫打算外賣一點清粥小菜，吃完了如果安子歸還有神，他們就繼續聊。

安子歸坐了。

抿著看賀瑫忙東忙西，先是點外賣，然后把房間里暖氣溫度調高，最后去了衛生間——他把放在車后備箱備用的巾洗漱用品都拿過來了，看起來打算在這里住一段時間。

今天晚上把一切都說出來了，他反而不慌了，莫名其妙地篤定了。

“你不怕麼？”問。

“怕什麼？”賀瑫反問，他正盤算著明天白天回家一趟帶點日用品過來，安子歸這個問題又把他剛剛下去的火氣重新了起來，“怕你太難看？”

安子歸：“……”

手做了個你請便的手勢，拿出手機打開郵箱開始工作——他都不在意，那也不管了。

而且不得不說，賀瑫現在這個反應是最舒服的反應，沒有如臨大敵，沒有一個又一個問題刨問底，沒有自責也沒有質問為什麼要瞞那麼久。

他就是接了。

平靜地接，一邊消化一邊想辦法。

這才是的男人，這才是在這個花花綠綠的世界里看盡人黑暗卻始終相信仍有真善的原因。

所以今天晚上哪怕吐了，也吃掉了小半碗清粥，甚至半個蛋。

賀瑫顯然是開心了，也多喝了一碗粥，揚著角收拾東西，幫量溫還跟哄小孩似的啊了一聲讓張，惡心的翻了個白眼。

“還咳嗽麼？”的燒退了，半個蛋下去，臉也稍微紅潤了一點，賀瑫僅剩的那點氣也消了。

相比那些看不見的危險，他更關心安子歸現在這能不能養回一點。

“我跟你聊聊林秋。”安子歸半躺在床上，拍拍旁邊的位子。

這是雙人床。

他們也沒再提離婚的事。

所以一點都不矯。

反倒是賀瑫猶豫了一下才翻上床，他猶豫的原因也奇特：“你如果被鬼床了，我躺在旁邊會不會讓你更有力？”

他還惦記著最近只要他一靠近就皺眉頭的事。

“宓荷在去曹蘇清家里之前，曾經問過我有沒有做過虧心事。”安子歸懶得理他，自顧自地往下說，“說不是傳統道德約束下的虧心事，而是那種真正讓我夜不能寐的事。”

“我當時其實沒有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我覺得我確實沒有做過虧心事。”

日常生活里沒做過壞事，工作上面的倒是有，但是基本都是著規則邊緣的邊球，雙方競爭，輸的那方肯定會到傷害。

年人的世界灰地帶太多，到夜不能寐這種程度的，真的沒有。

“嗯。”賀瑫也贊。

安子歸在某些方面比他善良，只是看起來張牙舞爪罷了。

“但是宓荷之后就死了。”安子歸聲音輕了一點，賀瑫的頭。

“老趙找我去問話的時候，我心里就有種預，我懷疑也有過鬼床的經歷，但是我沒有證據。”

這是一種遇到同類人的第六，很難解釋，所以也就沒有提出來。

“我開始重新回想谷珊最后跟我說的每一句話，想到了一個我以前從來沒有想到過的角度，這個鬼床會不會真的是冤鬼索命。”

賀瑫皺起眉。

“我查到的第一個通意外死亡的男人，他跟自己的家人說他會被厲鬼索命；第二個人在跳樓自殺前給110打了電話，說不是自殺；宓荷也在死前問我，有沒有做過虧心事，還有費景明……”

“這些人，這些事，似乎總是有某種特定的指向，就算現實世界沒有怨鬼，但是會不會是我們幾個人上都背負了同一件虧心事，有人想起來了，有人沒想起來……”

“你做過麼？”賀瑫問。

“嗯。”安子歸點點頭，“林秋，就是我的虧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