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亮和安心公關簽的是三年公關約，他打老婆這件事從來不看場合，和他一點的人多多都知道這件事。

所以其實可以在事變這樣之前就幫林秋造勢打司的。

沒有提前幫的理由有很多：段亮是公司的大客戶、沒有時間、林秋不配合、畢竟是別人的事。

但是再多理由，傷害都已經造了，在這件事上，沉默就是錯了。

“但是這件虧心事不至于會造這種后果。”安子歸笑笑，“我在鬼床里看到的人背影，也不是林秋。”

“所以林秋對于我來說，應該是一種心理補償吧。”

察覺到這一切可能會發生的本原因，試圖亡羊補牢。

所以對林秋的事特別上心，甚至不惜在這個節骨眼上得罪段亮。

“反正我現在就是掉進陷阱里的獵，逃不出去又不想等死，所以只能掙扎。”安子歸自嘲。

能想到的都做了，可鬼床仍然存在，幻覺和現實的界限也越來越模糊。

能很清楚地覺到死亡臨近，不管是心理上的還是上的。

賀瑫不再問問題，關了大燈留了一盞床頭燈。

“想不想聽故事？”他把安子歸裹到被子里，自己隔著被子抱著，“我可以給你講講安全知識，還催眠的。”

“……”安子歸窩在被子里，手指頭隔著被子捅了捅賀瑫的腰，“你現在不我是因為我太瘦麼？”

反正都在胡說八道轉移注意力，倒不如找個喜歡的話題。

賀瑫又不說話了，只是手擼了一把的腦袋，嘆氣。

他們分開半年，沒有任何聯系，那個時候兩人其實都默認了他們已經分手的事實。

半年后，他們又重新躺在了一張床上，誰也沒有再提離婚分手這件事。

“等這事過去了，我們再談談其他的。”不是不提，只是現在還有其他事擋在前面。

安子歸這下真的笑了：“這事如果真能過去，隨你怎麼談。”

要是真能過去，真能好起來，賀瑫想怎麼算賬都行。

“如果……”賀瑫猶豫了一下，“沒有宓荷那件事也沒有谷珊阻攔，我們真的離婚了，這事過去后你會后悔麼？”

他真的有可能會走的，被傷了是真的有可能會不再回頭的。

“如果這事能過去……”安子歸在被子里打了個哈欠，“我會去找你的。”

負荊請罪之類的。

賀瑫：“……”

“反正你也沒地方去。”安子歸翻，咕噥，“來來回回也就在礦里。”

篤定了他，篤定了他翻不出的手掌心。

有恃無恐的任人。

“困了？”賀瑫恨得牙也只能幫重新拉好被子。

“……很奇怪。”安子歸確實是困了，皺著眉十分困，“大概是放松了吧……”

很久沒有那麼困過了，這段時間其實連安眠藥都沒什麼用，除非像上次那樣幾天幾夜沒合眼突然昏過去的，像這樣困到打哈欠的覺真的久違了。

“睡吧。”困到賀瑫這句話都只聽到上半句，“做噩夢了就我……”

他應該是說了這一句。

迷迷茫茫的安子歸還是忍不住心吐槽，鬼床是沒辦法的，用盡全力也無法彈，只能睜著眼睛看著那人不停地哭泣。

不過，有賀瑫在旁邊，可能在看的時候不會那麼害怕。

如果再自私一點，這段時間有賀瑫陪，真的可以好過很多。

要熬過去，不能死。

七八糟的思緒最終敗給了睡意，徹底睡了過去，攥了拳頭。

***

安子歸抱著被子，半靠在床頭發呆。

賀瑫就在旁邊睡著了，側躺著，臉朝著的方向，眉頭微鎖，睡得并不安寧。

安子歸木著臉拿出手機又看了一眼時間，確實是早上十點半。

昨天差不多快兩點睡著的，閉上眼睛再睜開就十點了。整整八個小時，沒有夢，沒有掙扎，中間可能還起來上了一次廁所，躺下之后幾乎又立刻秒睡。

很久沒有這樣長時間睡過，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飄在空中，骨關節像是老舊生銹的機，咯吱咯吱地一下就全酸痛。

這很不合理。

的睡眠障礙已經非常嚴重，就算沒有藥作用在很累的況下可能能夠睡，但是也絕對不會超過兩個小時。

如果說僅僅因為賀瑫在邊或者說換了個環境，的睡眠障礙突然就正常了，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這詭異程度一點都不比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來得輕。

更詭異的是，居然還了。

腸轆轆的那一種，像是正常人的那一種。

這是現代社會，唯主義世界，存在地心引力，人類主流相信科學。

所以僅僅因為昨天把心里的話都坦白了，僅僅因為賀瑫在邊，這困擾快兩年找了各種專科醫生吃了那麼多藥都治不好的病就突然好了。

這件事本，就是不可能的。

“賀瑫。”

安子歸聲音不大，但是賀瑫馬上就醒了，睜開眼睛眼底都是。

他睡得都比淺。

“怎麼了？”他隨時待命的狀態，抹了一把臉清醒一下立刻就坐了起來。

“你再去開間房，今天晚上我們分開睡。”安子歸很嚴肅。

賀瑫：“……”

他又了一把臉，雖然知道很荒謬，但是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失憶了？”

記憶清零了？

他們昨天睡前雖然談不上恩如初，雖然有些心結還沒解開，但是起碼算是和諧的。

怎麼一覺起來突然就變卦了。

“我睡著了，而且還了。”安子歸仍然很嚴肅。

賀瑫一愣。

“因為藥的原因？”難為他剛剛睡醒聽到那麼奇怪的話還能立刻反應過來。

“昨天就在車上吃了點鎮定的藥，其他都沒吃。”安子歸補充，“睡著了，沒來得及吃。”

“這樣……”賀瑫找了下形容詞，“是正常的麼？”

“不正常。”安子歸答得很肯定。

賀瑫翻下床，找到丟在沙發上的手機，低頭不知道在弄什麼。

“最好能訂個附近的酒店，別讓我知道的那種。”安子歸以為他在訂酒店，皺著眉，“或者你直接離開新城。”

要看看是不是只有心理上知道他不在邊，才會回到原樣。

“武昌魚要吃清蒸的還是紅燒的？”賀瑫問。

安子歸：“？”

“你不是了麼？”賀瑫非常理所當然的樣子。

安子歸：“？？”

“讓我再開間房是為了測試我離開以后你會不會繼續失眠無食對吧？”賀瑫想了想，點了個魚頭豆腐湯，“沒這個必要。”

“如果我在旁邊你就能睡得好吃得好，那不是好的麼？”點好菜，賀瑫笑了，“何必要去反向測試。”

安子歸愣住了。

“我希的也不過就是你能吃得好睡得好。”

健健康康的，和以前一樣。

“先去洗漱。”他的腦袋，“我點了樓下餐廳的菜，吃了以后我們去一趟公安局。”

臉真的好看了很多，只是一個晚上的正常作息，皮看起來就沒有那麼干燥無澤了。

只是滿臉的不贊，因為睡太久有點浮腫，看起來鼓鼓囊囊的。

“不面對不是解決事的方法。”果然是不贊的。

昨天覺得他不問問題很，今天就覺得他這是在逃避而不是在解決。

還帶著點起床氣，一邊說話一邊歪頭，不讓他自己的頭發。

“我們換種方式面對。”賀瑫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心里得一塌糊涂，昨天乍然聽到真相后的氣悶一點都沒了，“就像石駿譽一樣，我們把發現的問題都給警方，不要自己去面對。”

安子歸抬頭。

“我知道你不信任石駿譽。”賀瑫知道想問什麼。

昨天袁之薇的判斷是對的，安子歸發現自己能睡著能覺得，第一個反應就是反向證實。

不信任自己的心理咨詢師。

所以去石駿譽那邊不是做心理咨詢，而是在尋找真相。

“我知道你的顧慮。”這一個晚上，安子歸睡著的時候，他又把安子歸說過的那些話拿出來一句句反復回想，“鬼床這種事很難作為筆錄說出口，說了之后也不見得會有人相信。”

而且和有相同經歷的人都死了，能準確說出鬼床場面的人只有一個。

“所以你告訴老趙他們的，都是你實際上遇到的，其他和鬼床相關的，你都沒說。”

那些雕像時鐘是和幻覺相關的，瞞著；費景明他們藏起來的監控視頻是實際發生的，想盡辦法給警方。

“一直去石駿譽那邊，估計也是同樣的原因。”

想拿到石駿譽也知道鬼床這件事的證據。

被現實和幻想割裂了，發現幻覺侵現實之后，想要找到能證明這種覺的人，但是他們接二連三地都死了。

孤立無援，腦子里卻一直在不停地進行著死亡倒計時。

這件事如果換到他上，他不一定能做得比好。

“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我也看到了那個蝴蝶結，我相信你的鬼床不只是神問題。”

“如果你跟我在一起能夠吃得下睡得著，那我們就一直在一起。”

“不管這件事背后的真相是什麼，能讓你舒服地吃飯睡覺都是最重要的。”賀瑫看著安子歸，“其他的，我們慢慢來。”

安子歸抱著乎乎的被子，看著賀瑫的眼睛。

真溫啊。

嘆。

“你話真多。”嫌棄，翻下床。

“和老趙他們提鬼床不會覺得是我在推麼？”一邊刷牙一邊問。

賀瑫笑了。

同意他的辦法了。

“不會。”賀瑫搖頭，“他們能把宓荷費景明和你聯系在一起，說明他們肯定也查到了什麼。”

所以就算是詭異的鬼床，可能也只是犯罪手段之一。

“還有，你手機早上的時候響過一次，你讓我掛了。”賀瑫靠在衛生間門邊，把手機遞給安子歸。

安子歸皺著眉接過手機，依稀想起一點。

賀瑫說得委婉，的原話應該是砸了。

好不容易睡著的。

牙刷在里停住。

“怎麼了？”賀瑫探進來。

“石駿譽辦公室的電話。”

安子歸沖掉里的泡沫，直接撥了回去。

“安小姐。”是一個孩子的聲音，聽起來很焦急還帶著哭腔，“石醫師有沒有找過你？”

“怎麼了？”安子歸的聲音聽起來很鎮定，只有賀瑫看到，手指已經開始用力。

“他不見了。”那孩子語氣非常焦急，“昨天下午開始就沒來上班，預約的病人都爽約了。”

“怎麼辦啊！”

“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我要不要報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