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有涯》chapter 9(我的未來,不是爛泥,而是...)

急救室的燈一直亮著,??秦南坐在長椅上,靜靜等在門外。

等了一會兒后,手機響了起來,??秦南看見葉念文的名字,遲疑片刻,??接了電話。

“喂。”

“那個,姐夫,??”葉念文遲疑著,“今晚你們還過來嗎?”

“不過來了,你們吃吧。”

想了想,??秦南補了一句:“你和爸媽說,??思北有些不舒服,??我照顧著,等好了,??我帶著去給爸補過生日。”

葉念文應了一聲,旁邊突然傳來一個護士的聲音:“葉思北家屬呢?葉思北家屬過來簽個字。”

秦南聽到這話立刻掛了電話起,??到了護士面前,護士拿了一堆單子給他,簡單說明了一下風險況后,秦南立刻就去簽字繳費。

他兜里手機一直在響,??他也沒接,等他完錢后,他手機還在響,他接起電話,手機里就傳來葉念文急切的聲音:“你在哪里?我姐怎麼了?”

秦南沉默片刻,??才開口:“第二人民醫院,酒中毒,??服用藥過量反應。”

葉念文沒等他說完就掛了電話,他回到屋里抓起包,趙楚楚端著盤子出來,疑開口:“怎麼了,你要出去啊?”

“我,”葉念文眼眶有些紅,他低下頭,盡量平靜出聲,“我案子……”

“是不是思北出事了?”

從廚房里沖出來的黃桂芬盯著葉念文,葉念文說不出話,黃桂芬紅了眼,喃喃出聲:“我知道……我就知道!”

“人呢?人在哪里?”

“二醫院……”

“那還站著做什麼?”黃桂芬沖回廚房關了火,急急忙忙往外趕,“快走啊!”

一家人往醫院狂奔時,秦南就坐在醫院長凳上,低頭看著手機。

手機上一張頗顯久遠的照片,上方寫著“南城二中2006級高一合影”,麻麻的人群中,他悉找到了那個人影。

那是個孩,穿著校服,扎著馬尾,笑得明亮又驕傲,后站著一個偏高的男孩,他沒有看鏡頭,低頭看這個姑娘,隔著照片,也能覺那時的青

他靜靜看著,許久后,一家人急急奔跑過來,葉念文沖在最前面,他一把抓住秦南的肩膀,氣,驚慌失措:“我姐怎麼樣?”

“在里面。”

秦南收好手機,抬眼看向跟在他后面跑來的黃桂芬和葉領。

他站起,主走到黃桂芬旁邊,扶住:“媽。”

“思北呢?思北怎麼樣?”“還在搶救,您先坐,先不要慌。”

秦南扶著黃桂芬坐下,又扶了一把葉領,葉領也急切看著秦南:“是怎麼回事啊?怎麼好好久來醫院搶救了呢?”

“酒喝多了,酒中毒。”

秦南沒有說得太,黃桂芬愣了愣,葉領皺起眉頭:“酒中毒?一個孩子怎麼會喝這麼多酒?怎麼喝的?你怎麼也不看著一點?”

“爸,”葉念文趕過來,扶住葉領,“您先坐,先別吵,有什麼事兒等姐出來再說。”

“對啊叔叔,”趙楚楚反應過來,趕忙上前扶住葉領:“您先別急,等姐出來就什麼都清楚了。南哥是葉姐丈夫,他不會害的。”

這話并沒有安到葉領,他擺擺手,紅了眼眶,坐在椅子上。

而黃桂芬仿佛是知道點什麼,站起,疾步走出走廊,找了個無人的地方,悄無聲息著眼淚。

一家人等到快十一點,人終于從急救室推了出來,所有人圍上去,醫生面上有些疲憊,但并沒有太大擔憂:“理好了,醒了以后再輸觀察幾天就行。”

這話讓所有人松了口氣,黃桂芬往后一退,趙楚楚趕扶住

葉思北從急救室轉移到普通病房,一家人都不放心,守在病房里。幾個坐在門外睡著,黃桂芬就在床邊照顧,和秦南葉念文一起留下守著葉思北。

守到凌晨五點,秦南有些困,出門到長廊外點了煙,他站在清晨的晨風,看著太一點一點升起,聽見后面傳來腳步聲。

秦南回過頭,發現是葉念文。

“沒睡啊?”

秦南輕聲詢問,葉念文笑了笑:“打了一會兒盹,出來走走。”

“你們家也真奇怪,”秦南手里夾著煙,站在長廊臺階口,“平時的時候不見對好,出了事兒又好像深厚誼得不得了,做給誰看呢?”

葉念文沒說話,好久,他輕輕出聲:“是真的,有些固的觀念,也是真的。就像我媽,其實很在意我姐,但覺得人就是這樣活著,不允許我姐超出的生活方式,可又希我姐過得好。”

“就像我,你說我勸我姐不報警是為了不給自己惹麻煩,可能有這樣的因素,但我還是會覺得,相比報警后的流言蜚語,折騰,不報警,可能是更小的傷害。”

“你知道嗎,其實這種案件報警只是開始,”葉念文轉頭看他,“報警之后,要一遍一遍做筆錄,去陳述的經歷,要一次一次回憶最痛苦的時刻,要接大家的審判和流言蜚語,還要接敗訴的可能。”

“我不是怕找麻煩,我只是不理解,到底是為什麼,要承這麼多,去追求一個勝訴的可能?”

秦南不說話,他看著他,清晨的風吹讓他手里的香煙星火忽明忽滅,而這時候,葉思北在病房里,慢慢睜開眼睛。

轉頭看了一眼窗外,天有了幾分亮,轉過頭來,就看見黃桂芬趴在床頭。

黃桂芬半白的頭發印的眼簾,這讓眼眶發酸,心里發

不敢驚醒,因為知道,一旦黃桂芬醒過來,或許會像過去無數次那樣,碾過好不容易積累的勇氣。

轉頭看了一眼還有半瓶的點滴,覺了一下狀態。

很虛弱,但是并不是徹底不能行走,咬了咬牙,抬手關停了點滴,一把拔了手上的針頭,躡手躡腳打開被子,從旁邊拿了手機,從床上下床,穿過躺在凳子上的葉領,靠在墻邊的趙楚楚,勉力往外走去。

黎明有了亮,秦南想了很久,緩慢出聲:“昨天我進房間的時候,屋子里糟糟的。”

“到都酒瓶,空氣里是散不開的酒味,煙味。臥室里是藥盒,到都是吐的東西。”

“我都快認不出來是了。”

“葉念文,你說人為什麼要公正呢?”

葉念文轉頭看他,秦南笑了笑:“因為公正,是人好好活著的基礎,如果一個世界,連最基本的公正都沒有,你讓一個人怎麼相信,可以在這世界上好好生活?”

“別人可以欺辱任何懲罰,付出善卻得到惡。這樣一個世界,你讓你姐怎麼去接?”

報警,固然有很多困難,但至在掙扎,如果直接放棄,那固然風平浪靜,可這也就是絕的由來。”

“可哪里有絕對的公正……”

“如果有,”秦南打斷他,“要你們做什麼?你們這些當律師、當法、當檢察的,不就是為了維護這個世界上的公正而存在的嗎?”

“你,我,葉思北,”秦南認真詢問,“這世上每一個善良的人,不都是在為了追求公正而斗一生嗎?”

葉念文愣愣看著秦南,也就是這時候,醫院里傳來黃桂芬歇斯底里的大喊:“思北!思北!!”

秦南和葉念文對視一眼,立刻朝著病房里狂奔,就看見葉領趙楚楚站在黃桂芬后,黃桂芬抓著一個護士:“人呢?你怎麼可以讓走?人呢?!”

“媽,你先不要急。”

葉念文攔住黃桂芬:“小姐,您看見往哪里走的?”

“就順著長廊出去了。”

護士也有些嚇到,指了醫院長廊:“應該是想離開醫院。”

“分頭找。”

秦南立刻出聲:“剛才咱們站在門口,沒見肯定是往后門繞路了。”

葉念文點點頭,黃桂芬一聽他的話,就往后門小跑過去。

一家人往各個方向去醫院的出口分頭找,趙楚楚安了一下護士,也跟著去找人。

葉思北很虛弱,走走歇歇,一開始在長廊遇到了秦南和葉念文,只能從后門走。

現在不想見任何人,怕別人影響的決定,也怕自己失去這好不容易擁有的勇氣。

要去報警。

這一次,一定去。

在花壇旁邊坐了一會兒,撐著自己站起來,走了沒有幾步,就聽到一聲大喊:“思北!”

葉思北抬起頭,看見黃桂芬站在前方,轉頭就想往后跑,跑了兩步就看見葉念文出現在視野里,氣攔著:“姐。”

葉思北看看黃桂芬,又看看葉念文,覺得自己像一只困,無路可逃。

急促呼吸著,葉領、趙楚楚、秦南都陸續趕過來。黃桂芬朝走來,一面走一面罵:“你好好的你跑什麼啊?你要死你死干脆點,你這麼折騰我做什麼?”

說著,抓過的手,拉著往病房去:“走,回病房,你別發瘋。”

“我不走……”

葉思北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抖著猛地甩開黃桂芬:“我不回去!”

“你不回去你要去哪?”

黃桂芬發火:“你惹麻煩還不多嗎?非要折騰死我才甘心嗎?”

“是啊。”

葉領息著上前:“思北,你別鬧了,你病都沒好,你要去哪里啊?”

“對啊姐,”趙楚楚趕過來,“有什麼事不能病好再去做?至于這麼著急嗎?”

葉思北抖著被所有人環繞著,黃桂芬徹底憤怒起來,一把抓住的手,大罵著拖著往里走:“回不回由不得你,你以為你長大了翅膀就了?!走,跟我走!”

“我不走。”

葉思北掙扎著:“我不走。”

“你不走你要去哪兒?”

“對啊,姐到底要去哪兒啊?”

“思北啊,聽你媽的話……”

“我不走,我不走。”

力掙扎著,被人拖著往前,也就在這時候,一只手突然過來,握住了黃桂芬的手。

葉思北愣愣抬頭,看見秦南隔開葉領,將黃桂芬的手拉開。

他雙手放在葉思北肩上,認真看著

“你要去哪里?”

葉思北抖著不敢說,可知道,該說。

從看著秦南的眼睛,秦南注視著:“告訴他們。”

他認真開口:“你要去哪里。”

“我,”葉思北轉過頭,看向周邊疑著的人,黃桂芬變了臉,葉思北看著他們,一字一句,“我要去,報警。”

“報警?”

葉領愣了愣,葉思北看向趙楚楚:“4月9號那天晚上,我沒有回到家。”

趙楚楚睜大眼,葉思北抬起手,看向所有人:“我被強/了。”

“葉思北!”

黃桂芬撲過來,秦南一把攔住:“媽,你冷靜,你讓說。”

“我,想給自己討一份公道。”

葉思北說出來,突然就覺得沒什麼好怕的,平靜下來,看著所有人:“我要去報警。”

“葉思北!你瘋了!你瘋了!”

黃桂芬用了所有力氣,推開秦南,秦南正想往前,就看見葉思北的眼神。

葉思北看著黃桂芬,眼神里有無數抑著的東西即將蓬而出。

秦南頓住,黃桂芬沖上前,握住葉思北的肩:“你不要說胡話。你沒有被強/,你也不能報警,當初就沒報,現在更不能報。”

“為什麼?”

葉思北平靜發問,像是第一次報警時那樣。

黃桂芬看著,不可思議:“為什麼?我不是和你說過嗎,你報警,你還要不要臉了?你報警了你想過別人怎麼說你……”

“我想過了。”葉思北打斷黃桂芬,看著,“但他們說我,我痛苦,可我忍著不報警,我就不痛苦了嗎?既然都要痛苦,我為什麼要做忍那個人?”

“那我呢?你爸呢?念文和楚楚呢?!”

黃桂芬一把抓著葉思北的領子:“你想過我們沒有?以后人家怎麼說你?以后你爸和我還要怎麼出門?還有念文和楚楚,他們今年還要結婚,你出這事兒他們怎麼結?”

“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黃桂芬瘋狂拉扯著葉思北的領子,“怎麼能這麼自私啊?!”

“我自私,”葉思北聽著黃桂芬的話,忍不住放輕了聲音,似乎是覺得有些可笑,“我自私嗎?”

“你和爸,”無數緒在心底翻涌起來,葉思北在畢業后頭一次生出這麼多勇氣,抬手指著葉領,“想要一個兒子,所以生了我又生念文,把我藏在鄉下三年都不見,爸丟了工作,一家人窮得喝西北風,還要說是我害了全家,你們不自私。”

“你們要給葉念文讀一個好學校,給他擇校費,一分錢不給我讀書,你們不自私。”

“畢了業,我在省會找到工作,你們怕沒有人給你們養老,到我工作單位又哭又鬧,害我丟了工作,被你們著回南城,你們不自私。”

“我結婚,工作,你們沒有問過我過得好不好,你們也沒想過我會不會和秦南鬧矛盾,要錢要錢要錢,葉念文要買房、要結婚,他要錢我就不要嗎?!”

“你們說我自私,那你們呢?!你們為我做過什麼?!我走到這個地步了,我不求你們做什麼,我自己只是想為自己討個公道,這也是自私嗎?!”

“是!”

話音剛落,伴隨著黃桂芬歇斯底里地大吼:“你怎麼不自私?我生了你!”

黃桂芬盯著,因年邁渾濁地眼里落下淚:“我把你養大!我給你吃給你穿,我每天為你心擔憂,你說我沒有為你做過什麼?”

“你以為我不讓你報警是為了誰?你以為我不讓你離婚是為了誰?你以為我怕那些閑言碎語嗎?我是怕你熬不……”

“那就讓我報警!”

葉思北大喊出聲,大口大口泣著,盯著黃桂芬語速極快:“我告訴你我現在之所以站在這里而不是天臺的唯一理由就是我要把那個人送到牢里去!我連死都不怕了我還怕熬不下去嗎?!如果你真的當我是你兒,讓我去!”

黃桂芬愣住。

含淚對峙,一個震驚茫然,一個激憤苦痛。

為母者似乎永遠不會明白錯,為子者又似乎永遠難以表達苦痛。

葉念文靜靜看著斗爭的母

他很直面這樣的場面,小時候,每一次葉思北和黃桂芬吵架,他都會遠遠躲開。有時候他其實知道們是在為他吵,可他和葉領總假裝聽不見。

每一次,他都是等兩個人吵完了,才拿著玩悄悄去找躲在暗中哭泣的葉思北,給遞上一個玩,勸著:“姐姐別哭了,以后我長大了,我來保護你,再也不讓媽媽罵你了。”

可他長大了,他不但沒有說實現過他的諾言,甚至于,因為年人的明,更加難以看見這種場面。

可當這樣的場景出現在他面前,他終于真切認識到,秦南說得對。

他是個骨頭,他自以為是的覺得葉思北并沒有那麼痛苦,自以為是的以為這些傷口不存在。

他從沒有站出來保護過他的姐姐,而他的姐姐已經為他遮風擋雨二十多年。

他看著們,好久,有些沙啞開口:“去吧。”

所有人看向葉念文,葉念文吸了吸鼻子,轉過頭,看向葉思北,認真里帶著支持:“姐,我陪你去警局。”

葉思北不說話,眼里噙著眼淚。

聽見葉念文開口得瞬間,突然到了一種力量,好像一個一直索要什麼的孩子,終于得到了認可。

終于知道自己站在這里,自己大鬧這一場,要的是什麼。

葉念文走到葉思北面前,認認真真鞠了個躬。

“對不起。”

葉思北得到這一聲對不起,扭過頭去,不敢看葉念文,怕自己又心

葉念文直起來,認真看著:“以前是我不懂事,其實很多事兒我知道,我也察覺到,可我不敢深想,我覺得好像事不是我做的,我就可以不用愧疚,就可以理所應當著姐姐給的好,對姐姐的困難不聞不問,每次遇見什麼事,我都會下意識規避沖突,然后給自己無數理由。但其實我知道,姐,你做得對。”

葉思北抬眼看他,葉念文認真注視著葉思北:“以前我上學的時候,老師和我們說,法律就是在和世界的惡進行對抗,這一條路從來不好走,可有人得走下去。”

“因為不公平的路,走的人多了,就會越走越窄,越來越難走。如果你不爭取自己的權利,最后就沒有人知道對錯是什麼。”

“當初我不希你走這條路,因為我覺得太苦了,可我沒問過你,你要不要走。可你如果愿意,那我陪著你。”

“去報警吧,”葉念文笑起來,“最后不管怎麼樣,你都沒錯。”

“謝謝。”

葉思北深吸一口氣,認真再重復了而一遍:“謝謝。”

“還有錢,”葉念文想起什麼來,“貸款那邊以后我來付。我想辦法。”

“你才剛畢業……”黃桂芬匆忙開口,葉念文打斷:“媽,我不是孩子了。”

黃桂芬愣在原地,葉念文轉頭看向秦南:“姐夫,扶著姐先上車,我一會兒過去。”

秦南沒多說,他過手,扶住葉思北。葉思北整個人都在抖,依靠在他上,他干脆將背起來。

趴在秦南上,覺秦南的溫度,抖一點一點緩解。

抬手環住他的脖子,秦南輕聲問:“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覺還好嗎?”

“好。”葉思北看著遠方出尖頭的太,“沒有比這更好的時候了。”

秦南將背到車上,給拉上安全帶,把自己的服蓋在上保暖。

等了沒一會兒,葉念文就跑了回來,他帶了公文包、一床被子、一杯糖鹽水,還有一碗粥。

他拿被子給葉思北蓋上,葉思北喝了幾口糖鹽水后,裹在被子里。

車慢慢啟,朝著警局開去,葉念文坐在后面,同說著報案的程序。

“我把你份證這些證件都帶過來了,等進去之后,你直接說你報警就行。最麻煩的其實是做筆錄,做筆錄會讓你回顧所有細節,你不要害怕,說就行了。”

葉思北點頭。

他們開著車到警局時才七點,葉思北在副駕上躺了一會兒,警局門剛開,秦南就背著和葉念文一起走了進去。

葉念文跑前跑后忙活了半天,按照流程報案后,葉思北就被帶到審訊室做筆錄。

坐在審訊室等候時,葉思北有些張,就算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面對毫無關系的外人,還是會覺得害怕。

坐在審訊室等了一會兒,一男一兩個人就走了進來,葉思北抬眼看過去,認出就是當初第一次報警時案子的兩個人警察,林楓和張勇。

張勇先進來坐下,林楓在后面順勢關上門。

等坐下之后,張勇翻開手里的文件夾,抬眼看了葉思北一眼:“喲,回來了?”

聽到這聲調笑,葉思北面尷尬,林楓走過去推了張勇一把,低喝了一聲:“閉。”

說著就坐到他旁邊,殷切安著葉思北:“葉小姐你別張,我師父就這個德行,您別他說話。”

葉思北局促點頭,林楓翻開了記錄的筆記本,張勇轉著筆:“還穿著病服,來得這麼急啊?”

“我怕晚一點,”葉思北低頭,無意識著手,“我就不敢來了。”

張勇聽到這話,他沉默片刻,轉頭看向林楓:“開始吧。”

林楓抬眼看向葉思北:“葉小姐,我們先確認一下基本信息。您的姓名?”

“葉思北。”

“年齡?”

“27。”

“家庭地址?”

“南城市富興街道9號居民樓503.”

“工作單位?”

“富強置業。”

“您因為什麼來公安局?”

“我想報案。”

報案容是?”

侵。”

葉思北低低出聲。

“事件發生時間、地點是?”

“我醒來的時候是4月10號早上,在田村附近的蘆葦地。”

這一切其實林楓和張勇都清楚,直到問到這里,他們才開始詢問他們真正想知道的容。

“能麻煩您詳細描述一下整個事件嗎?”林楓聲音很輕。

“好。”

葉思北不敢看張勇,努力注視著林楓,磕磕開口:“4月9號那天晚上,我喝了點酒……”

“在哪里喝的?”張勇打斷,“喝了多?”

這一打斷,讓葉思北頓時心跳快了起來,一瞬間,腦海里閃過無數念頭。

他是不是懷疑借酒勾引?

他是不是覺得活該?

“葉小姐,麻煩您說得詳細一點,從那天下午講起吧,細節越多,越有助于我們破案。”

林楓盡量安,葉思北點點頭,有些難看了,準備開口,但準備說話時,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旁邊的張勇。

發現自己很難在異面前詳細說這些,可是又開不了拒絕的口,只能從那天下午范建要求所有人留下時講起。

把自己所有記得的容一一講下來,林楓一字一句認真記錄,而張勇在一旁撐著下聽,時不時問一句。

“你什麼時候開始覺得意識不清醒的?”

“上車的時候。”

“和你一起上車的有誰?”

“我的朋友、也是我弟弟的朋友趙楚楚,還有我的上司范建。”

“你好像很信任他們?”

“對。”

“為什麼信任范建?”

“因為他人很好,對我們所有人都很照顧,作風正派,以前有人想……想占我便宜的時候,也是他幫忙。我覺得他很正直。”

張勇點點頭,抬手:“繼續。”

“我上車沒有多久后,可能是酒勁兒上來,就沒多大意識了。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就在一個車上,等事結束后……”

“等等。”張勇打斷,“什麼事。”

葉思北僵住,一瞬之間,回憶翻涌而來,讓瞬間變得臉煞白。

張勇看著,渾然不覺,追問:“什麼事?”

……”葉思北聲音發,“侵。”

“能不能一點?”張勇追問。

葉思北沉默下來。

其實理解,甚至于,在事發生那一刻,也是懷抱著這種想法,拼命在記憶著所有相關信息,以至于現在回想起來,能清晰記得許多細節。

這些細節、這些緒拼命圍困,讓時時刻刻都能在一瞬間回到害那一刻。

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卻說不出口。

總是忍不住猜想,對面兩個人在想什麼。

聽見這些細節,他們在心里挑的刺嗎?會不會在事后把這些都說出去,傳給別人?

緩了緩緒,克制著這些胡思想,艱難繼續:“我醒過來,覺自己是躺在車的之后座上,眼睛被蒙住,下是皮質座椅,很窄,他趴在我上,在。”

“你指的在,是指對方在,在/,還是其他什麼?”

張勇的語氣里沒有一點溫度,葉思北咬牙回答:“/。”

“過程持續了多久?”

“我不知道。”

“一共有幾個人?”

“一個!”葉思北回應得極快。

張勇點頭,一只手撐著下看著卷宗,一只手轉著筆詢問:“你們用了幾個姿勢?”

葉思北覺得有些難堪,低下頭,聲音很小:“兩個。”

“分別是?”

“他在我上面,我跪著。”

“他和你說話了嗎?”

“說了。”

“說了什麼?”

葉思北頓住了,張勇見不出聲,疑抬頭:“嗯?”

“這個,重要嗎?”

葉思北不敢抬頭:“他是變著聲說話,我聽不出是誰,但大概……”

“他說了什麼?”張勇打斷

葉思北不回應,不堪的記憶籠罩了輕輕抖著。

張勇喚:“葉思北?”

“他應該有點年紀,”答非所問,仿佛完全沒有聽見張勇的聲音,去說覺得更有用的信息,“發旺盛,個子可能不是很高大,有……”

張勇觀察著,葉思北似是盯著面前的桌子,像是背書一般,不斷說著記住的容:“上有煙酒味,沒有什麼……”

“葉思北,”張勇打斷,“他說了什麼?”

“能不能換一個警察?”

葉思北終于抬頭,求助看向林楓,林楓遲疑著看了張勇一眼,張勇低下頭不說話,林楓想了想,終于還是安葉思北:“葉小姐,就算換一個人,這些也是必須要問的問題。”

“必須嗎?”

葉思北重復問了一遍,林楓不敢看,點頭:“這都是為了尋找真相。”

“如果是尋找真相,”葉思北沙啞詢問,“我說那些信息,還不夠嗎?”

林楓這次沒有回話,張勇抬頭看:“不夠。”

“為什麼?”葉思北不能理解,“最重要的真相不是他是誰,然后把他抓起來嗎?”

“葉思北,”張勇的聲音很平穩,“希你能理解,對于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而言,你說的,未必就是真相。”

葉思北愣了愣,看著張勇,張勇目里沒有半點退和憐憫,他平靜注視著:“所以,你必須說真話,只有真話,才代表真相。”

“我說的是真話。”

起拳頭。

“那就說下去。”張勇看著,迎著痛斥的目,毫無畏懼。

兩人靜靜僵持,好久,張勇輕聲開口:“真相只有說出來,被驗證后,才會被承認,過程很痛苦,可如果不說出來,真相就永遠不會出現了。”

葉思北聽到這話,低下頭,扭頭看向周邊,子,似乎在做劇烈的掙扎。

許久后,用手眼淚,才終于抬頭,重新看向張勇。

“他和我說,‘還裝?’,然后他著我跪下,和我說‘,不然我殺了你。’”

“后來呢?”葉思北聽著這樣的話,靜默了很久,最后,平靜中帶了幾分絕,又帶著倔強開口:“我了。”

做筆錄的時間很長,葉念文和秦南就在大廳等著。

兩人坐在長凳上,期初都坐著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后,葉念文先開口:“其實報警才是開始,雖然我姐做好了準備,但后面你還是要多注意,做筆錄的時候會反復詢問案發細節,對于當事人沖擊可能會比較大,前幾天的事兒……”

“我以后會看著。”

秦南知道葉念文在擔心什麼,直接給他回復,葉念文點點頭,還打算說點什麼,就聽見腳步聲從審訊室方向傳來,伴隨著林楓的囑咐聲:“回去你也別多想,等著我們有消息通知,你上次報案后的資料張隊都讓留著,你不用太擔心……

“姐!”

聽到林楓的說話聲,葉念文就趕走了上去,葉思北剛從轉角出來,他就已經到了葉思北面前,他上下一打量,小心詢問:“你沒事吧?”

葉思北搖搖頭,紅著眼,緒相比進去之前明顯低落了很多,秦南站在葉念文后面,確認葉思北沒有多大事兒后,拍了拍葉念文的肩:“你先照顧你姐。”

說著,秦南就看向林楓:“張隊呢?”

“啊,他還在里面。”

林楓轉頭指了審訊室,秦南點點頭,就走了進去。

找到張勇的時候,張勇還在審訊室,看著葉思北的筆錄發呆。

秦南敲了敲門,張勇一抬頭,看見秦南就笑了。

“你怎麼來了?”

“葉思北,”秦南朝外面指了指,“是我家屬。”

張勇愣了愣,隨后抬手拍在自己額頭上,似乎是有些懊惱:“我說怎麼突然就回來報警了,早知道是你老婆,那照片我不能給你。”

“話說前幾天,我去找了葉思北的領導范建,”秦南說著,提醒張勇,“就是那個皇冠車的車主,他和我承認他們發生過關系。”

“自愿的還是非自愿的?”

張勇直接詢問,秦南遲疑片刻,張勇就明白了,他點頭:“這邊會做生比對,你放心吧。”

秦南點了點頭,低聲請求,“拜托您了。”

“這是我分做的事兒。”

秦南說完線索,低聲道謝后,就走了回去。

到了大廳,葉思北手里捧了一個杯子,和葉念文坐在長凳上等候。

等秦南走出來,葉念文就站了起來:“姐夫。”

“嗯。”

秦南點點頭,葉念文看了葉思北一眼:“姐夫,你帶我姐先回去休息吧,我在這兒再理點事兒回律所。”

“好。”

秦南應聲,低頭看著葉思北:“走吧?”

葉思北點點頭,起一起回去。

開著車往醫院回去時,兩人都一句話不說,秦南看出葉思北緒不佳,他想了想,遲疑著安:“其實也沒事,他們都是警察,不會外傳什麼。”

“你在擔心我?”

葉思北察覺秦南的意圖,轉頭看他,秦南沒有說話,葉思北轉頭看向窗外。

“不用心我。”

聲音很輕,看著清晨的過樹枝,斑駁落在地面上,搖下車窗,將手出去。

略帶涼意的風從他指尖拂過,偏了偏頭,風溫拂過的頭發。

“我很高興。”

“雖然很痛苦,很惡心,很害怕。”

“可我終于覺得,”葉思北笑起來,“我的未來,不是一灘爛泥,而是未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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