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給找了運,??又換上運鞋，帶上拳擊手套和手靶，帶著走到天臺時,??葉思北還有些懵。

已經是晚上，天臺上沒有什麼人,??秦南把帶到中間空地，將手套和手靶放在一邊,??從手套里掏出白布，低頭：“把手出來。”

葉思北茫然出手，秦南一只手抓住指尖固定,??葉思北輕輕一,??秦南聲音平和：“把指頭都張開。”

葉思北克制住的不適,??張開指頭，秦南用白布從指尖纏繞,??一層一層包裹的手。

“剛從學校出來第一年有點難熬，工資低,??事兒多，老一點的員工總欺負人。那時候我瘦，個子小，我就每天晚上做一百個俯臥撐。后來看見人家打拳,??就在網上找了教程，跟著網上學會打拳。每次我吃虧難，我就打拳，一邊打一邊想，誰讓我難,??哪天他落了單，我就拿個口袋罩著他,??把他打得他爹都認不出來。”

葉思北聽他說話，抬眼看他。

現在的他雖然并不算魁梧，但瘦強健，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本不能想象，他十七八歲離開學校，開始當汽車學徒時被人欺負的模樣。

“一，”纏繞得差不多，秦南把手拳頭，示范給看，“活一下，看不。”

葉思北了一下手，搖頭：“不。”

“另一只手。”

秦南給包好一只手，就讓遞出另外一只，和方才一樣包裹好后，才給帶上拳擊手套，然后開始給示范：“你先像我這樣站，我們先學第一個作，你把拳頭打出去，注意，你不是用手發力，出拳其實是一個全作，”他緩慢示范著作，“你的腰和都要跟著發力。你出拳時候有一個旋轉的小作，就這樣。”

秦南示范好作，就帶上手靶，稍稍屈膝站穩，往手靶上拍了拍：“來，”他目定定看著，“什麼都別想，往這里打。”

葉思北有些搞不明白秦南的意思，但還是試探著，輕輕朝著手靶打了一拳。

“沒吃飯嗎？”秦南側頭提聲，“打重點！”

葉思北一聽，力打了一拳。

秦南都不，繼續喊：“右拳！用你全力氣打！別想著你是個的你打不。。”

“我沒有！”葉思北立刻反駁，秦南拍手：“那就打啊！”

話音剛落，葉思北一拳砸過來，秦南命令：“左右各十拳。”

葉思北聽他的指令，一拳一拳往手靶上砸。

“我不管以前別人怎麼告訴你的，”秦南一面數數，一面著拳頭的力道，氣息平穩開口，“但從今天起你記住，這個世界的本質就是弱強食，它不會因為你是個人就善待你，甚至還會因為你天生弱小更欺辱你。”

“所以你得更努力，更強韌，要追求強健的魄，堅韌的心智，要比那些欺負你的人更強，比那些傷害你的人更兇殘！”

“左邊來十下！”

數完了二十拳，秦南冷靜告知下一個作，繼續告訴：“你和我，和葉念文，沒有任何區別。”

“你也有拳頭，你可以讓你的拳頭變得強，可以一拳就把你恨的人打翻在地，來，砸，狠狠砸，等之后見到兇手，你就往他臉上砸！”

聽到這一句，葉思北用盡全力量，終于砸得秦南手上一震。

秦南出幾分笑意：“對，就這樣！”

葉思北著氣抬頭，秦南鼓勵看著：“明白了嗎？”

葉思北點頭：“我明白。”

說著，告訴他：“我一直明白。”

秦南笑起來，他示范了新的作：“我手往你頭上過去時候，你就下蹲。”

“聽我的，來打，左、左、左、左、右、左踢、右踢、下蹲……”

葉思北不說話，聽他的指令。

一開始，還會多想很多事，但砸著砸著，腦海里慢慢沒有了其他東西，就只剩下秦南的命令，出拳，出拳，抬膝，下蹲。

隨著作越來越練，每次拳頭砸上手靶，力氣狠狠宣泄而出時，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傳遞上來。

好像忘記了一切，沉迷于這種腎上腺素和多胺共同帶來的激和快，本不想停下來，秦南觀察著的狀態，看作越來越緩，便及時收了手，在踉蹌著一拳砸過來時，兩只手掌一合夾住的拳頭：“別打了，休息吧。”“我還行。”

葉思北滿頭大汗，亮著眼看著他，眼里帶著求。秦南搖頭，他放開手，低著頭拆著自己的手靶往旁邊臺階走：“我不行了，改天吧。”

葉思北有些憾，但一停下來，也察覺疲憊，跟著坐到秦南旁邊，看著被燈照紅的天空。

夜風吹過來，汗涼在臉上有些冷，秦南拉過的手，替取了拳擊手套，一點一點解開綁著的手的白布。

葉思北注視著對面作細致的男人，看著他濃墨重彩的眉眼，覺到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溫。

第一次對這個人萌生出了好奇：“你除了喜歡煙喝酒打拳，還喜歡什麼啊？”

聽到這話，秦南作一頓，他抬頭看向葉思北，目略顯復雜，好久，終于才開口：“看電影，做飯，看武俠小說。”

“你沒騙我吧？”葉思北小心翼翼打量他，秦南瞪一眼，拉過另一只手，有些暴一圈一圈拉扯下白布：“葉思北，你當初嫁我可真不講究。一男的高中畢業，什麼沒有，就喜歡煙喝酒打拳，這種人你嫁了圖什麼？”

“你也不一樣嗎？”

葉思北雙手環抱住膝蓋，側頭看他整理拳套：“我那時候沒工作，又向，長得一般，有個弟弟，彩禮要得還高，你娶我又圖什麼？”

“你大學生呢。”

“那你一年還賺十幾萬呢。”

兩個人說完，對看一眼，忍不住笑起來。想了一會兒，葉思北輕聲開口：“其實我以前，也優秀的，可惜你沒見過。”

秦南扭開水遞給，葉思北喝了一口，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希秦南能多知道的好，輕聲說著過去：“我當年我們中學的文科狀元。”

說著，葉思北突然想起來：“你以前是幾中的？”

秦南作頓了頓，他似乎是想起什麼，低聲回答：“七中。”

“那可惜了，”葉思北轉過頭，“我是二中的，06級。要你當初在我們學校，肯定聽過我名字，我每次都是年紀前幾。”

“厲害啊，”秦南從兜里掏出煙來，靠在后樓梯上，“你一大學生，怎麼不留省會呢？”

葉思北聽到這話，沉默了一會兒，低頭笑了笑：“留不下。”

葉思北回憶起自己當年到投簡歷，到面試的模樣：“那時候畢業找工作不容易，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會計事務所，月薪5000多，跟項目獎金高，干得好，頭一年年薪就能有十幾萬。”

“但我媽不樂意，”葉思北聳肩，“到事務所鬧，鬧了兩天，事務所就把我辭了，于是我就和他們斷絕關系，一個人在外面呆了半年。”

“當時我想，我一定要混出個人樣，可我沒什麼出息，剛找到的工作丟了，不算應屆生，又沒什麼工作經驗，找來找去，工作都不行，好不容易找到一份還不錯的工作，上班第一個星期，領導就對我開黃腔，我當場翻臉，實習期沒過就開了。”

“之后去了一家私企，工資不高，月薪2700，我不敢住在太差的地方，就租住在小區里，每個月是房租每個月都要花個1000多，老板脾氣大，經常罵人，我也不敢辭職，每天加班，被罵，罵著罵著，居然就被罵習慣了，老板一罵，我就說對不起，他罵一會兒也罵不了。你要敢頂，他能多罵你兩小時。”

“但這日子苦啊，”葉思北仰頭看天，“苦著苦著，我就開始想，我是圖什麼。”

“后來有一天房東突然來趕我，說我好幾個月沒房租，我才知道，我一開始錢的房屋中介卷錢跑了。也是我蠢，當時我圖便宜，一次付了半年的房租，想著這麼大個置業公司，應該沒問題，結果他們其實就是騙子，專門騙我這種人。”

“我那個月工資還沒下來，本沒錢給房東，第二天，房東就撬開門，把我東西扔門口。剛好遇到下雨，我沒地方去，就拖著行李去火車站待著，等到晚上，我看見那些喝了酒路過的男人，覺特別害怕，我突然就覺得，我媽說得也對，其實這個城市本容不下我，我也沒本事待下去。”

“后來你就回來了？”

秦南約明白了葉思北回來的理由。

葉思北學著秦南的樣子，靠在樓梯上：“我那天晚上冷壞了，發了高燒，暈在路邊，等我睜開眼睛，就看見我媽紅著眼在我旁邊照顧我，那時候，我突然就屈服了。”

“我突然覺得，雖然我家里人老是罵我，也和我要錢，可我好歹有個家，不會趕我走，會在我病的時候照顧我，我在外面了委屈，被人欺負，我還有個回來的地方。”

“你看，這就是我的困境。”

葉思北轉頭看秦南：“如果我家真的一點都不好，我覺得也好的。因為這樣我本沒有回頭路，我早就在外面一直呆著了。可偏偏他們就是，給了你一點，但又不給多，把你帶回這個沼澤來，一點一點陷下去，等整個人都淹沒了，就算想逃，也逃不走了。”

“怎麼會逃不走呢？”

秦南看著，指向安全門：“現在走出去，下樓梯，上車，開車往省會方向，高速公路三小時。”

“車不是我的。”葉思北笑起來。

秦南掏出車鑰匙，轉在手里：“沒離婚夫妻共同財產，離了婚把車給你，”說著，他抬眼，“走不走？”

葉思北詫異：“現在？”

秦南點頭：“現在。”

葉思北沒說話，看著秦南那雙平靜中帶了零星笑意的眼睛，好久，突然笑起來，一把抓過鑰匙起：“我有駕照，我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