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好車開到半路，手機在扶手箱里震了震，趁等紅燈的空檔，低頭掃了眼，

“下周有時間嗎”

收回視線，看向前方，目淡淡。

沒過一會兒，手機又震了，又飛進來一條。

“生氣了”

于好剛把車停進小區，這才從扶手箱撈出手機，“剛在開車，沒看手機。”

不等那邊回，又發過去一條，“下周得跟教授去外地開研討會，下下周才能回來。”

“好，注意安全。”

陸懷征著脖子發完那幾字，把手機丟還給栗鴻文后轉就走，被栗鴻文住，“等會兒。“

“您又”

栗鴻文讓人把手機拿出去，看著陸懷征正道：“周六你給我好好想想措辭，不能讓老李覺得沒有面子，別給我吊兒郎當的，聽見沒“

陸懷征揮揮手，表示知道了。

栗鴻文又說：“這次事理好了，之后我再給你多休一天假。“

陸懷征罷手，“免了，該怎麼休怎麼休。我多休一天，副隊就得多頂我一天，人也有老婆孩子，不用給我特殊，我說了，只要您以后別再給我按老李老張老王的閨就行了。“

栗鴻文：“隊里年紀比你小的都結婚了，你以為我們不著急行了，你要喜歡老韓那學生，那就趕把人追到手，把事兒給辦了，你好專心投工作。“

“我平時不專心工作”陸懷征挑眉。

“滾吧滾吧，懶得跟你扯。”

于好回到家，才發現沈希元也在，鞋進去的時候，沈希元正跟老于同志在下軍棋，聽見門鎖咔吱一響，兩人齊齊看過來。

老于著個棋子招呼，“回來了”

于好嗯了聲，朝沈希元點點頭，后者回之一笑，如沐春風。

馮彥芝從臥室出來，掃一眼老于，不耐催促：“你還不去做飯“

老于好不容易找到個人陪他下棋，哪能這麼容易就放過，雖然這小沈不太會下，好歹能讓他過過棋癮，哪肯就這麼鳴金收兵，眷地看著棋盤揮揮手說：“再下一把。”

馮彥芝丟了個枕頭過去，不偏不倚地砸在老于禿禿的腦袋上。

老于回過神，灰頭土臉地收起東西，嘆口氣：“馬上去，姑。”

沈希元也站起來，溫聲問：“需要幫忙嗎于教授”

老于按著肩讓他坐下，“千萬別，你今天是客人，坐。”

馮彥芝靠在沙發上，把電視關了，又讓于好把棋收了，自己則一派悠閑地看著沈希元，從上到下，從頭發兒打量到腳趾甲，笑得特別溫和，老于覺得這笑容自己大概有幾十年沒見過了。

馮彥芝生得，老來保養也不錯，氣質優雅，笑起來的時候特別文雅和：“在國外學的怎樣”

沈希元坐在沙發上，微微弓著背，謙和地說：“還可以。“

“你從小就謙虛。”馮彥芝直白地問，“還沒談朋友吧”

沈希元說，“暫時沒。”

馮彥芝：“你跟于好從小一起長大，也不錯”

被于好直接打斷，“媽，爸你。“

馮彥芝不耐煩瞪，“你別搗。“隨后笑著看著沈希元，“小沈，我是覺得年紀也都不小了，也別再往后拖了，你爸媽也該著急了吧“

沈希元點著頭笑笑，“是著急的，不過這事兒還真急不來，至今也沒遇上合適的，您說我急也急不來呀。”

馮彥芝眼神一瞟于好，“你對于好就沒什麼想法嗎”

沈希元低頭看了眼收拾東西的于好，笑得溫和：“阿姨，您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馮彥芝咦了聲，“老于說你倆以前談過啊，于好讀大學的時候。”

沈希元點點頭，“那會兒是談過，后來也和平分手了，的原因就不跟您贅述了，不過我記得這事兒我跟于好保的，伯父是怎麼知道的”

馮彥芝咳了聲，“大一的時候，老于說看見你送于好回來，咳”說到這，頓了下，隨后表尷尬地瞥向別。

沈希元想起來，應該就是那次，輕笑：“是我的問題，后來準備出國學習的時候跟于好提了分手。”

馮彥芝說：“對嘛，我想著你倆肯定是因為你要出國留學才分手的，既然都回來了，再看”

吃完飯，于好在廚房噼里哐啷洗碗，沈希元在一旁打下手，幫把碗筷都收進屜里，默契得很。

夜沉如水，月溫地從窗外落進水池里，映出點點水。

“我媽今天的話，你別放在心上。”于好低著頭，冷不丁冒出一句，“想讓我結婚想瘋了。”

沈希元背對著，幫把碗水瀝干，又用干抹布，低著頭說：“你是該結婚了。”

“你比我還大四歲呢，要結也是你先結。”

沈希元笑了下，開玩笑地說：“哎，那你這幾年怎麼都不找男朋友，不會對我還舊難忘吧。”

于好反：“我對你舊難忘，那你怎麼辦”

“

你真喜歡過我麼沒有吧，別騙人了。”沈希元忽然冷下臉。

“那就別問，怕你傷心。”

沈希元罵：“沒良心。”

靜默半晌，于好把最后一個碗瀝干，放在邊上，冒出一句：“師哥，最后問你個問題。”

沈希元沒好氣，“說。”

“跟一個十二年沒見的人重逢應該說些什麼”

沈希元見認真討教的模樣，嗅覺敏銳地看著：“你上誰了還這麼一本正經地跟我取經“

于好轉回頭，把碗胡一，放回碗柜，低聲說：“沒誰。”

沈希元：“作為前男友，我還沒見過你這樣，哎，師哥心里有點吃醋啊。”

于好沒理他，“他周六約我，后來又說臨時有事兒，你說他是不是后悔了“不對，后來陸懷征又約下周，可下周要跟教授去外地調研。然后他就沒有再約了。

沈希元說：“一個男人，既然開口約了，說明對你還有，不會還是以前那小子吧“

“他陸懷征。”

沈希元難得罵了句臟話，“靠，還真是他。“他把碗疊好，一個個放進碗柜里，問：”那小子現在做什麼呢“

“空軍。“

沈希元擰擰眉：“找關系進去的就他那績，能考上軍校“

“義務兵進去的，第二年考的軍校，沒找關系。“于好瞪著他，“他歷史可不比你差，他知道的很多事兒，你也許聽都沒聽過。”

沈希元直接在腦袋上賞了個大栗，“這是你跟師哥說話的態度老母護崽見過麼，就你這德行。我倒要看看他個大忽悠拿什麼忽悠你，連我這個研究了十幾年歷史的人都沒聽過。”

于好不說話。

沈希元靠在琉璃臺上，緩和了口氣，“你什麼想法”

月沉靜地灑在琉璃臺上。

“沒什麼想法，就是覺得，如果我媽非要著我結婚，他是我唯一可以接的人。”

沈希元忽而抬頭看，烏黑的眼睛里緒未明：“我也不行嗎”

“不行。”

周六那天。

陸懷征站訓結束，從飛機上下來，邊摘手套邊往回走，迎頭見對面過來的栗鴻文，被人攔住，“你等會先去接下老李閨。”

陸懷征停下來，十分不可思議地看著栗鴻文，“你確定讓我去”

“老李閨說剛回國不久不太悉路。”栗鴻文說。

“讓老李接啊。”陸懷征翻一白眼。

“老李讓你接，你就接，屁話這麼多，干脆你當領導。”

“可別。”

“那你接不接”

“接”陸懷征冷笑，把手套重重摔在后的小班長口，闊步離開。

栗鴻文心里也氣，老子給你碎了心，到頭來你丫還這不滿意那不滿意，晚上我是不管了，你自己跟老李周旋去

小班長在后頭笑，“怎麼，領導要給隊長介紹對象啊是上回那個心理醫生不”

“上回那心理醫生你們都喜歡啊”栗鴻文睨著他問。

小班長懵懵點頭，“喜歡啊，長得漂亮，人也好，就是不怎麼笑，不過隊長笑就行了，隊長笑容多有染力啊。”

栗鴻文敲了敲他腦袋，“行了，別尋你隊長開心了，忙去吧。”

陸懷征轉頭去二院接人，直接把車停到二院門口，穿著件黑夾克衫，里頭是件白短袖，下.一條休閑加軍靴，敞著車門，人靠在駕駛座上，雙手抄在兜里，一只腳踩在地上，一只腳搭在車里。那模樣比穿軍服和西裝時多了些不拘。

二院門口陸陸續續走出幾撥人，人頭攢的，似乎是剛結束一個什麼會議。

再然后，一個悉的影直接出現在門口，陸懷征突然收了腳。

于好六點結束心理講座，走出院門的時候被人住。

“于好。”

回頭一笑，“師兄。”

是以前院里來講過生理課的一位師兄，葉飛，后還跟著一年輕漂亮的人走到邊，笑著介紹道：“師妹，這位是李瑤辛，有幾個問題想跟你咨詢一下。”

兩人簡單寒暄過后，李瑤辛也不耽擱，直接開門見山，“是這樣，我最近有個委托人的神狀況可能出了一些問題，在面對我的很多問題上，他不是回避就是撒謊，這個委托人況特殊，我聽韓教授說你在測謊方面是專家，所以想請你幫個忙，不知道于小姐有沒有時間”

“你可以把委托人的況通過電子郵件發給我，我下周要陪韓教授出差，需要確認過時間才能給你回復。”

李瑤辛想了想說，“那咱們加個微信吧”

“好。”

于好晚上吃完飯刷了會兒手機，就刷到了李瑤辛的朋友圈。

那個說臨時取消休假的男人，此刻正笑地出現在別的人的朋友圈里，穿著黑的夾克衫，以他慣常瀟灑的姿勢靠坐在椅子上。

于好定睛看了會兒，點了個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