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除了問同事借錢，還有別的辦法，不過放在趙倩倩上行不通。

比如信用卡取現，沒信用卡。

比如網絡貸款，只要用戶申請，網站立即放款3-5萬。曾經被判定為合格用戶，擁有快速放款資格，后來擔心賬戶丟失、莫名其妙背債，特地關閉相關功能，因此這條路被堵死。

比如找親朋好友幫忙。可除了母親，沒有別的親人。至于朋友，相的只有梁燕和同事。此刻要麼找不到人，要麼各有難。

趙倩倩把認識的人回想了一遍，最后發現，沒有一人可以求助！

盤算到后來，心底有些絕。

更讓抓狂的是，如果結婚紅包沒給五千，如果婚禮結束后立即返回，如果沒胡吃海喝買東西，此刻就不會陷這樣的窘境。

“宿主即將破產，我是來幫忙的……”

猛然間，趙倩倩想起了小人說過的話。心里一震，當即在腦海里呼喊，“云珞，你還在嗎？”

云珞：“在。”

趙倩倩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浮萍，急急道，“你不是說會幫我？拜托，告訴我該怎麼做！”

提問的同時，屏住呼吸，不安等待。深怕小人因為先前態度不好，就不理。

云珞：“宿主名下無任何資產，手上現金總共101.5元。要想迅速弄到錢，有點困難。”

趙倩倩被說的老臉一紅。不過目前自家是什麼況心知肚明，因此著頭皮追問，“只是困難，不是不可能，對吧？你有什麼提議？”

云珞回答，“向公司說明況，請求預支下個月工資。”

趙倩倩微怔，隨即忙不迭掏出手機，打電話給公司財務。

片刻后，放下手機，如釋重負，“財務答應了，說明天上班后會把下個月基礎工資打給我。”

銷售員月收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基礎工資，一部分是提。

其中基礎工資是固定的，提跟當月業績掛鉤。財務說把基礎工資打過來，就是給打款3500元現金。

至于醫生讓今天繳費，怎麼拖到明天……趙倩倩咬著牙想，豁出臉面不要，放低姿態求一求，應該是能通融的。

但是，低聲下氣求人的滋味真的不好。

趙倩倩長這麼大，生平第一次覺得，手里不能沒錢。

胡思想間，云珞又道，“你上沒錢，你媽呢？”

趙倩倩被點醒，立時驚喜加地喊出聲，“我媽銀行卡里有兩萬存款！”

以為自己即將獲救，不自揚起一抹微笑。倏的想起了什麼，笑容逐漸僵，“……可是我不知道碼。”

自己的錢自己支配，家長的錢家長支配。從來沒想過，要問清親人銀行卡碼，以備不時之需。

“用生日、份證尾數、常用數字一個個試。”云珞提醒，“另外翻的錢包，里面說不定有現金。”

趙倩倩小啄米似的點頭，并迅速照辦。

天無絕人之路。

翻了半天，趙倩倩終于在母親的錢包里找到五張百元大鈔，把住院費用結清。

繳納完費用，癱坐在病房椅子上，整個人快虛。

“你知道嗎？”趙倩倩聲音縹緲，“剛才為了湊錢，我甚至有想過要不要花一百塊買份意外保險，把益人設置我媽。”

如果作為局外人聽說這件事，一定會笑那人傻。可是到自己，居然有認真考慮過。

云珞：“買意外險沒用，自殺不賠。”

趙倩倩，“……”

突然懷疑自己是野大學畢業，要不就是買來的學位證書。

智商太人，都快哭了。

**

第二天早上，汪妍從昏迷中醒轉。

“媽，覺好點了嗎？”趙倩倩整夜寸步不離地照看著。見病患醒來，立即把人扶起，“了嗎？要不要吃點什麼？”

“我……你……怎麼……”汪妍剛醒，人還迷糊著。

“你昏過去了，是醫院給你辦的住院手續，也是他們通知我過來照顧您。”趙倩倩把醫生的診斷復述了一遍，末了又氣又急，“你生了病怎麼也不告訴我？知道我接到電話時，心里有多著急嗎！”

汪妍吶吶道，“你平常工作那麼忙，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趙倩倩：親媽要手，誰還管工作不工作？！

不想沖剛醒的病患撒氣，只得悶聲道，“不管怎麼樣，還是應該說一聲。我知道了，也好幫忙湊手費。”

“不用不用。”汪妍連連擺手，“手費的事我能解決。你賺的錢，你自己留著花。”

趙倩倩不信，“每個月只有兩三千的退休工資，你要怎麼解決？我聽醫生說，手費加住院費，合起來要五六萬！”

“沒事，我能行。”汪妍撇過頭，不敢看兒，“我托人找了份保潔工作，一周工作五天，一個月有兩千五呢。”

“加上退休工資，每個月能拿五千。我省著點花，稍微攢一攢，一年就能存夠。”

趙倩倩臉上沒有一，皮子直哆嗦，“醫生說腫瘤迫視覺神經，會導致視力障礙，就這樣你還想出去工作？”

“萬一勞累過度，又暈倒怎麼辦？”

“不是說腰酸背痛，再也干不力活？為什麼說話不算話，退休后又出去找工作！”

汪妍辯解，“保潔工作不辛苦，很輕松的……不會影響狀況。”

“反正我整天閑在家里，沒什麼事做，出去活活也好。”

“你啊就跟之前一樣，吃點好吃的，買點好看的服，開開心心過日子。其他事媽會看著辦，不用你心。”

趙倩倩快哭了，崩潰大喊，“醫生說良腫瘤可能發展惡腫瘤，我怎麼放的下心！”

汪妍小聲道，“等媽拿兩份工資，攢錢不用太久……最多往后拖一年，沒事的。”

趙倩倩沒忍住，眼淚“啪嗒”一聲掉下來。

退休后還要出去工作，難道不辛苦？

眼睛看不清還要一周上五天班，難道吃得消？

拖一年就要再冒一年的風險，難道媽不清楚？

說到底，還是因為沒錢。

們需要錢支付醫藥費，銀行卡里存款只有兩萬，所以要想盡一切辦法去籌集。

跟命比起來，辛苦算不了什麼。

怪只怪沒用，畢業后大手大腳，一點錢沒存下來。如果能一口氣拿出五萬、甚至十萬，媽本不用勉強自己吃這個苦！

“你這孩子，怎麼還哭了？”汪妍手忙腳幫兒眼淚。

“媽，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趙倩倩泣不聲。

“跟我說對不起干什麼？”汪妍不以為然，“人老了，出病是正常的。事沒發生前，咱們哪能提前預料到？”

“發現得病，治好就行了，多大點事？”

盡管汪妍一直用輕描淡寫的口吻，但趙倩倩依舊自責不已。

沒辦法為母親的依靠，所以母親必須靠自己——這個認知像烙鐵一樣烙在心上。

悶氣短，渾難，可是毫無辦法。沒錢就是沒錢，需要用的時候，沒辦法憑空變出來。

趙倩倩一把抱住母親，哽咽道，“以后我不會再大手大腳，月月把錢花，我保證！”

汪妍慈地摟著兒，“倩倩長大了，知道省錢了，媽很高興。”

趙倩倩又說，“拿到工資后，我要把錢都省下來！然后盡快存夠錢，讓你做手。”

“好好好。”汪妍欣地笑了。

**

母倆聊了許久，趙倩倩才干眼淚，準備早餐。

飯畢，汪妍到疲倦，重新躺下休息。

趙倩倩看著鏡子里眼睛腫脹的自己，擰干巾冷敷。

這時，手機收到短信通知，“您的賬戶轉3100元。”

趙倩倩掃了一眼，皺眉，“基礎工資3500，怎麼是3100？該不會打錯了？”

“是3100沒錯。”西裝小人突兀出現在的肩頭。

趙倩倩嚇了一跳，差點大出聲。等看清是云珞才冷靜下來。

“為什麼？”在心里提問。

云珞：“你忘了？你去參加婚禮，請的是事假，會按天數扣工資。每月26個工作日，扣除3天休假，實際工作23天，那麼這個月的基礎工資就是3500/26*23=3096。打款沒問題，還湊了整。”

趙倩倩，“……”

正是急需用錢的時候，月收生生掉四百，心臟作痛。

趙倩倩不想再看見那串糟心的數字，挪開視線，嘆了口氣，“算了，今后引以為戒。”

云珞晃腳丫子，“四百塊錢就心疼了？那三天吃喝玩，外加購買紀念品，足足花了四千。如果算上來回路費，五千沒了。”

趙倩倩：求別提。

怕忍不住掐死那個沒腦子的自己。

“要是聽你的，早點回來就好了。”趙倩倩無比懊悔，“這樣手里還能多剩點。”

剛把巾擰干，靈一閃，希冀地看向云珞，“手費六萬，目前存款只有兩萬，你有沒有辦法盡快湊齊？”

云珞告訴，“你媽能拿退休金，說明年輕的時候過社保。社保里除了養老保險，還有醫療保險。腫瘤切除手是賠付項，可以報銷。”

“雖說地區、醫院、用藥不同，報銷額度略有差異，但報銷70%不問題。”

“換句話說，六萬塊錢的手費，你們只需要支付1.8萬。”

聞言，趙倩倩目瞪口呆。

莫名覺得，剛才真實哭過一場的自己仿佛活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