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的出租房里，一對母正在吃晚餐。

孩名馮秋婷，今年八歲，剛上三年級。的臉頰帶著點嬰兒，看起來十分可。

“媽媽，過兩天班上要辦才藝比賽。老師問大家會什麼，青青說學過舞蹈，月月說會拉手風琴，們都好厲害哦。”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馮靜華面“唰”一下變白。問，“有才藝的小朋友多嗎？”

“好多好多。”馮秋婷歡快地回答，“什麼水墨畫啦，鋼琴啦，筆書法啦……只有我和另外兩人沒有才藝，不能參加，其他人到時候都要上臺表演呢！”

馮靜華心里泛起一陣苦。

兒的頭發，輕聲道，“媽媽對不起你……”

馮秋婷仰起頭，表很是茫然，似乎弄不明白母親為什麼要道歉。

馮靜華沒有多說，只道，“乖，吃飯吧。”

“恩。”馮秋婷重重點頭，并喜滋滋地慨，“媽媽，今天的飯菜真好吃！”

十多分鐘后，晚餐時間結束。

馮秋婷掏出書本，剛想坐到書桌前做作業，卻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了眼睛，打算堅持，誰知眼皮子越來越沉，幾乎要黏到一起。

馮靜華關切道，“累了嗎？先睡一會兒吧。”

馮秋婷迷迷糊糊，“可是還有作業……”

“睡醒了再做也來得及。”馮靜華說。

馮秋婷覺得有道理。再加上睡意來襲，實在困倦，小聲嘟囔，“那我先睡一小時……”

話還沒說完，人已進夢鄉。

馮靜華看著兒，臉上滿是慈，“以后不用做作業了。”

將碗筷收拾好，接著端出炭盆點燃，關好門窗。

最后，將兒抱在懷里，靜靜等待死亡的降臨。

“破產而已，沒必要自殺。”一道陌生的音突然在屋子里響起。

“誰？！”馮靜華一驚。

西裝小人站在書桌上，跟新任宿主打招呼，“我云珞，是來幫忙的。”

許是因為萬念俱灰，瞧見云珞突兀出現，馮靜華竟然沒有覺得害怕。滿懷希冀地問，“你知道下期彩票開獎號碼嗎？一等獎、二等獎、三等獎都可以！”

云珞：“……不知道。”

馮靜華又問，“會不會點石金？能不能憑空變出錢來？”

云珞面無表，“請宿主相信科學，不要整天惦記著搞歪門邪道。”

小人的存在本就違背科學，卻一本正經規矩宿主，場面無疑很可笑。

可惜馮靜華笑不出來。失道，“看來你幫不了我。”

云珞：“……”

云珞：“宿主你清醒點。你只是要賠三千塊錢，不是欠了幾十萬外債。”

馮靜華慘然一笑，“對于我來說，賠償三千塊跟欠幾十萬債務沒區別。”

云珞：你開心就好。

西裝小人坐在書桌上，心想，要不趁這機會換個宿主算了。面前這個不僅財商低，還固執己見，不聽人勸。

死期將近，馮靜華把埋藏在心底的話都說了出來，“我從小就倒霉，好運一次都沒降臨到我上。”

“小時候在孤兒院長大，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好不容易憑著助學貸款念完大學，以為生活終于可以輕松一些，誰知本沒有。找的工作工資低，每個月要租房、要還助學貸款、要吃飯，一個月到頭，一分錢都剩不下。”

“我以為找個男人分擔生活力，日子總會好起來。不料還完助學貸款，生了寶寶，日子剛有起，丈夫就意外去世。”

“為什麼倒霉的總是我？生活為什麼對我那麼嚴苛？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說到最后，放聲大哭，像個孩子。

云珞心想，相見即是有緣，總該讓宿主死個明白。于是一一作答，“一個人不能選擇自己的出，但可以通過努力改變命運。”

“你今年33歲，兒8歲，也就是說畢業一年結婚，畢業兩年生娃。本該斗拼搏的年紀，完全荒廢掉了。”

“如果那時候沒有選擇結婚，而是選擇考證，你的工資會是現在的2-3倍。這樣一來，不用住破舊老屋，也不會因為區區三千塊就想不開自殺。”

“你知道什麼？！”馮靜華歇斯底里地吶喊。

“我每天早晨5點20起床，為兒準備早餐。6點30送上學，7點趕往公司。”

“8點30上班，忙忙碌碌，一直到5點30才下班，偶爾還得加班。”

“然后接兒，回家，做飯，做家務，一直到晚上9點才有空做兼職。晚上11點-12點才睡，第二天又得一大早爬起來。”

“我活的這樣累，你還說我不努力？”說著說著，馮靜華緒崩潰。

雙手捂臉，低聲泣，“要是當初死掉的是我就好了……”

云珞：“事實上，你可以不用累。是你做出了錯誤決定，才把自己到那個境地。”

西裝小人說的話，馮靜華一個字都不信。此時此刻，被負面緒包圍，一心想離開這個冷酷無的世界。

云珞：“你連死都不怕，就不能試著照我說的去做？反正你一無所有，沒什麼可以失去。”

馮靜華態度有些松。

云珞又道，“想想你的兒，還年輕。世界那麼大，都沒有仔細看過。”

這話一出，馮靜華又哭了，“有我這樣的母親，這輩子能有什麼出息？注定活得不如人，不如跟我一起去了！”

話里話外的意思，分明是不想留兒一個人在世上苦。

云珞認真道，“只要你想，你可以為讓引以為傲的母親。”

一時間，屋子里寂靜無聲，唯有泣聲不時響起。

過了好一會兒，馮靜華才問，“你真的有辦法幫我？”

云珞毫不猶豫回答，“當然。”

良久，馮靜華干眼淚，下定決心，“好，我聽你的，再試一次。”

系統說的沒錯，況不會比現在更差，沒什麼好擔心的。

大不了過幾天再死。

這樣想著，站起端水將炭盆熄滅，然后將窗戶打開。

“你兒怎麼樣了？”云珞問。

馮靜華看了看，才說，“沒事，飯菜里有安眠藥，暫時睡著了。”

云珞：“那就好。”

**

安眠藥下的不多，兩個小時后，馮秋婷蘇醒，安安靜靜寫作業。

馮靜華怔怔出神，愣是想不出來，除了一夜暴富，有什麼辦法能讓自己離困境。

一夜無眠。

第二天清晨，馮靜華起了個大早，將兒收拾好送去學校。

在公站臺等車時，問系統，“接下來怎麼做？”

云珞沒有現，聲音直接在宿主腦海中響起，“宿主在公司工作五年，單位與宿主簽訂了勞合同，卻要求宿主提申請書，聲稱個人不愿意繳納社保，這是明顯的違法行為。”

馮靜華無奈，“可是申請早就寫了……單位應該留有文件。”

公司不肯給社保，難道不惱火？不過是需要一份工作養活自己和兒，所以不得不著鼻子忍下。

這一忍就是五年。

原以為等到手頭寬裕，就能換份工作。誰知月收太低，存不下錢。再加上每隔一段時間，總有意料之外的花銷，積蓄越來越。最后泥足深陷，再也走不掉。

云珞：“親手提申請書沒用，只要員工向勞保障局投訴，公司必敗。”

“借此機會，宿主跟單位解除勞關系，還能獲得經濟補償。”

“補償按照員工在本單位的工作年限為標準，每滿一年向員工支付一個月工資；六個月以上不滿一年的，按一年計算；工作不滿六個月的，向員工支付半個月的工資。”

“工作五年，可以賠償5個月平均工資。”

馮靜華先是一愣，隨后激起來，“有了補償金，就能把三千塊錢還上！”

突然之間大聲嚷嚷，周圍好些人目驚詫，朝看來。

馮靜華回過神，迅速往旁邊沒人的地方走去，繼續跟系統談，“我說的沒錯吧？”

云珞：“確實如此。”

云珞：“有了這筆錢，宿主可以放心辭職，另找工作。”

馮靜華覺得自己終于看見了曙。

深呼吸數次，冷靜下來，追問，“要是公司不肯賠怎麼辦？”

云珞：“可以向勞監察部門申請仲裁。也可以向社保征收機關予以舉報。”

“記住，一定要準備充足的材料，證明宿主已經在單位工作5年。比如合同、工作服、工資條、相關工作照片……”

馮靜華立即道，“工資打到銀行卡里，每月有流水！我是會計，很多文件有我親筆簽名，歷年工資條數據有備份！”

云珞：“去公司后先別聲張，把證據全部弄到手再對峙。”

“明白。”馮靜華打起神，重新朝公站臺走去。

**

事實上，兒念書的學校距離公司并不遠，乘車大概要花25分鐘。

如果是其他人，可能送兒上學后會回家，等到7點50左右再出門上班。

但這些年馮靜華早已養習慣。送兒上學后，徑自去了公司，開始新一天工作。

這個往常看起來傻乎乎、缺心眼的習慣，在這一刻發揮出了難以想象的作用。

7點30剛過，馮靜華到達公司，打開大門——因為每天都是最早過來上班的，所以公司三把鑰匙，其中一把由保管。

趁屋里沒人，迅速翻找，把能證明工作關系的文件都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