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演得真，塗南才勉強同意跑這一趟。

道路兩邊高大的梧桐連樹蔭，蟬鳴惱人，日穿，一路斑斑點點的。

網咖已經近在咫尺。

塗南換個肩背購袋，想起出門前收銀小妹悄悄跟八卦，說以前在網上看到個真事兒，有個妹子喜歡上了一個玩遊戲的男孩子，為了男孩特地去玩了他玩的遊戲，結果發現哎喲我去遊戲真好玩，誰還要談哦！於是就再也沒理過那個男孩子了。

小妹覺得老板怕是要步這後塵。

塗南覺得這事兒擱方阮頭上不太可能，畢竟他是好之徒。

雖說是好之徒，可以對他的了解，這還是第一次看他這麽有勁頭地去追一個孩子，也許這次是認真的呢？

轉個彎，到了。

塗南手去推玻璃大門，忽然聽到裏麵傳出一道悉的說話聲：“阮阮，你這幾天怎麽待這兒的時間比待家裏都長啊？”

方阮回：“哎喲媽，我這是工作，不待這兒還能待哪兒啊？你還是趕回去吧。”

想收手已經來不及，門一開就撞響了上麵的鈴鐺，“叮當”一聲，說話的人看了過來。

塗南扭頭就走。

“咦，那是小南嗎？”

方阮一下跳起來，死死拽住他媽：“那怎麽可能呢，塗南不是還在外地臨摹嘛，您老割個闌尾怎麽還割出眼花來了。”

他媽轉頭就他：“臭小子，胡扯什麽呢！”

方阮裝模作樣地抱頭躲竄，他媽卻沒像往常一樣繼續他，已經直奔門外追人去了。

“哎媽，你幹嘛呢！”方阮心急火燎地追上去。

他媽腳步飛快：“我得瞧瞧清楚，要是真的，你塗叔叔得多擔心啊。”

“哎不是，你聽我說，那真不是塗南！”

※※※

塗南蹲在一輛車後麵，氣籲籲。

都跑出來這麽遠了，約還能聽到方阮大呼小的聲音，恐怕他媽已經追出來了，他這是在通風報信。

千算萬算沒算到方阮他媽會來，以前可從沒見來過這兒。當初方阮剛開網咖的時候還一臉嫌棄，就連開業頭一天都沒來給兒子捧過場，塗南還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這地方的。

這周圍是片高新創業園區，附近都是寫字樓，路上幾乎看不到人，除了樹就是車，塗南也想不到其他能躲的地方了。

左右提防，眼一掃，忽然注意到前麵有輛車。

那輛黑的，悉的SUV。

塗南看看左右，挪過去，瞄一眼車裏，沒看見人，著車門蹲下來。

躲在別人車邊上可能會被當鬼鬼祟祟的賊，這勉強也算是人的車，給遮一下總沒事兒吧。

把購袋拿下來，抱在懷裏，了被勒疼的肩膀。

太有點曬，不知道方阮什麽時候能把他媽騙走。

此此景倒想起幾年前剛進徐懷組裏的時候，有一次也是這樣在一片毒辣的日頭下躲著藏著，探頭去觀那峭壁下被風沙侵蝕得不樣子的壁畫。

塗南手指抵著車門，憶起當時，指尖作筆，勾描點畫，權作打發時間。

“鏗”的一聲輕響，肩上忽然挨了一記衝力，人往前一傾，單手撐地，下意識地轉頭看去。

車門開了道，裏麵的人出一條長，一手扶著車門，眼看著。

“塗南？”

“……”

石青臨上下看一眼，眼神微妙，手臂舒展，把車門推開：“不用坐外麵，上來坐吧。”

塗南猶豫一下，爬起來上了車。

畢竟裏麵的冷氣有點人。

石青臨明顯剛剛是在車裏睡覺，駕駛座都還平放著，這會兒才收起。

塗南一時不知該說什麽，蹲人家車外被抓個現行，未免有點尷尬，拍一下懷裏的購袋：“我剛去買東西，路過。”

“嗯？”石青臨按一下眉心，仿佛才徹底蘇醒。

塗南不知他這是疑問還是隨口一接，幹脆不解釋了。

好在他也沒問。

外麵烈日浮躁，約可聞方阮誇張又做作的呼喊：“媽！媽！我的媽耶……”

這信號報的，好似一聲一個催命符。

塗南不聲地放低肩膀。

石青臨看出端倪：“你在躲人？”

塗南回答地模棱兩可：“算是吧。”

他饒有興味地朝車後看了一眼，沒看見什麽，又看一眼塗南：“塗南，你到底是幹什麽的？”

塗南認真地思索了一下：“網咖管理員。”

“方阮那家網咖的？”

“對。”

石青臨眼角有笑，指一下側：“安全帶。”

塗南不明所以。

下一秒，車突然發。

石青臨轉方向盤，把車開了出去。

購袋裏的東西撒了出來，塗南撿回來，順手扣上安全帶，瞄一眼他的側臉，沒看出什麽特別的表。

石青臨看見了購袋裏的東西：“你還用得著這麽多文用品？”

塗南說：“這是網咖的獎品。”

“給玩家的？”

“嗯。”

來網咖的大多是青年，讀書的年紀就該好好學習，塗南覺得送文用品非常合適。

石青臨沒來由的悶笑一聲。

皺眉：“你笑什麽？”

“我覺得你對現在的孩子有誤解，會玩兒遊戲的未必就學習不好，你送這些東西可能人家本就不想要。”

塗南居然被他說愣住了，仔細想想也不無道理，可能確實有點偏見了。

“那我該送什麽？”

“你這是在問我意見？”

“……這裏又沒別人。”

石青臨笑：“是什麽樣的獎品？”

“一個遊戲的，什麽《劍飛天》的。”

他看過來：“你在玩兒？”

“方阮在玩兒。”當然塗南不能說是因為安佩才玩兒的。

“是麽？”石青臨手指點點方向盤，其實他手上還有事兒，剛才不過是臨時在路邊打個盹而已，卻也沒推辭：“我想一下。”

※※※

他說想一下還真就是一下，很快就有了主意，開著車直接把塗南帶去了目的地。

街角一家裝修新的門店，裏麵音樂放得正響，這個點沒什麽顧客，隻有幾個店員百無聊賴地走來走去。

塗南站在一排貨架前，看著上麵各式各樣的數碼產品。

拿起一樣，又放下。

明明看起來長得都差不多的東西，價格卻千差萬別，到底有什麽分別？

正無從下手之際，頭頂忽的一沉，手一，一副耳機套在了頭上。

石青臨站在旁邊，手裏拿著個播放，說：“試試音質。”

他手指撥一下，一陣悠揚的音樂就了塗南的雙耳。

是首偏古風的音樂，起調一陣悅耳的笛聲，而後古箏琮琮，往後漸漸奔向激昂壯闊，聽來有點耳。

塗南聽了一會兒，點頭：“還行。”

“那就這個吧。”石青臨幫定了。

他的建議就是買數碼產品做獎品。

塗南沒有意見，方阮一直也喜歡這類東西，料想玩遊戲的都會喜歡吧。

石青臨把耳機拔下來遞給，播放收自己口袋裏。

塗南這才反應過來：“這是你自己的？”

“是啊。”

“這裏麵的歌……”◥思◥兔◥網◥

石青臨抬眼：“《劍飛天》裏的背景音樂。”

“難怪。”聽方阮放了那麽久，早就耳了。

塗南繞著手裏的耳機線，順問一句：“你也玩兒這遊戲？”

石青臨搖頭：“不玩兒，我沒那個時間。”

也是，一個隨時隨地都能補覺的人，能玩兒遊戲才怪。

耳機線太長，塗南纏了幾道竟然裹住了，形如麻。用手拉扯一下，拉了結，再拉又怕扯壞，隻能耐著子慢慢解。

兩手指過來，著耳機線幫往外。

塗南掀眼，正對上石青臨低垂的眉眼。

近看會發現他眉宇間有難言的味道，不是簡單的好看，覺得那是一種唯他獨有的覺，不同於任何人。

塗南忽然有些手，已經很久沒有這種觀過一個人後就去畫人的衝了。

打結的地方終於解開了，石青臨慢悠悠地繞兩圈，還給：“這怎麽行，收耳機線不該是你的基本職業素養嗎？”

“……”塗南居然無言以對，隻好順著他的話說：“對，我還是新手。”

作者有話要說：　　喂，小塗管理員，給我包個夜，要能打折的那種！

————

攢人品，繼續散落紅包~

第七章

方阮好說歹說，可算把他媽給哄走了。

他坐在網咖裏灌了兩大口水，給塗南打電話：“目標已經轉移，現場恢複安全，你隨時可以返回。”

塗南在那頭說：“知道了。”

電話裏約約的雜音，不知道在什麽地方，方阮甚至疑似聽到了男人的聲音，剛要耳細聽，已經把電話給掛了。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幻聽了，搖搖頭，甩手去接著打他的《劍飛天》。

一局還沒打完，門上鈴鐺一響，塗南回來了。

方阮立即拋下遊戲，張開雙臂上前去迎：“哎喲我可憐的南妹妹，驚了驚了。”

當頭一大包東西落他懷裏，他抱著後退兩步才站穩，是剛從塗南肩頭卸下的購袋。

他低頭拉一下，出兩本筆記本扔櫃臺上，嫌棄地嘀咕：“買這幹嘛？”等看到下麵那些耳機才算滿意，裏“謔”一聲，“可以啊塗南，終於融現代生活了，還知道買數碼產品了。”

是買的才怪了。

塗南拿了本他扔出來的筆記本，順手支筆，坐上凳子，問：“你媽沒看出什麽來吧？”

方阮道：“能看出什麽啊，追你一路也沒逮著人影，當然是相信自己老眼昏花了。我說那是心係你爸，屋及烏，所以也連帶著思念你，大白天的都出現了幻影。真信了，都懷疑是不是闌尾手做壞了，走的時候還念叨著要再去醫院複查一下呢。”

“你可真能忽悠。”

“那是，冤枉醫院，保全摯友。”方阮還得意自己的智慧，可轉眼一瞧，塗南臉上卻沒半點輕鬆，坐在那裏低著頭，一隻手握著筆，在膝頭攤開筆記本上拖曳。

他猜多半還是因為今天他媽突然襲擊的事兒，憂人之憂地出主意說：“嗨，你也別太擔心了，大不了直接回去唄，就跟你爸坦白代好了……”

話音止在塗南猛然抬頭的瞬間。

冷著雙眼，一臉的嚴肅：“我爸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想我死就早說！”

方阮訕訕地幹咳一聲，收回了後麵的話：“我開玩笑的，開玩笑的……”

他當然知道了，不然也不會收留。

塗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