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雙璧》第9章 險
飛羽掠過長空與黑煙四起的平原,飛向城。
與此同時,黑的遷徙大軍離開了,董卓與小皇帝坐在車,劉協拉開車簾,朝外去,稚的臉上,眼中帶著一麻木與蒼涼。
出函谷關后,便將一路前往長安,漢室的祖陵,四百年的苦心經營,盡數付之一炬。京城所剩人已不足五萬,拖家帶口,跋涉西遷。
兇神惡煞的兵勇在隊伍中巡邏來去,半路上,董卓召來一名將領,詢問了沿途軍,得知袁紹與他的聯軍才進,便放下了心。
孫策與周瑜此刻正埋伏在山上,張地盯著車輛行進的方向。
飛羽發出鳴聲,穿破長空而來。
孫策解開飛羽腳上的布條,看了一眼,兩人都沒有說話。
“撤吧。”孫策說。
“錯失良機。”周瑜隨口道,“罷了。”
孫堅不愿派兵,也是意料之中,人算敵不過天算,最終還是得灰溜溜地回去。孫策與周瑜兩人剛要下山,卻驚了前來巡邏的涼州軍。
“什麼人!”馬上有人大吼道,“細!”
“抓起來!”
巡邏的前鋒馬上就發現了二人,孫策低聲道:“快跑!”
二人只有孫策的一匹白云驄,飛速下山去,樹枝在臉上上劃過,一陣火辣辣的疼,周瑜猛然道:“分頭跑!你先撤!”
孫策:“不行—”
周瑜:“他們抓了我沒有用!抓了你,你爹是孫堅,董卓一定不會放過你,快啊—”
孫策怒道:“再把你弄丟了,讓我上哪找你去!免談!”
周瑜簡直是既好氣又好笑,被孫策一路拽著沒命狂奔,周瑜氣吁吁,忍無可忍道:“我怎麼每次和你湊一,都要逃命……”
“八字不合。”孫策大笑道,兩人同時一個側,“嘩”一聲向山腳,翻上了白云驄。
傳令兵大吼道:“抓刺客!”
“別朝那邊跑!”周瑜抱著孫策的腰,兩人共騎一馬,大吼道。
“怕什麼!待我殺它個落花流水—”孫策樂觀地喊道,“小爺來也—”
周瑜:“……”
箭矢呼嘯來,周瑜把眼睛一閉,孫策一催白云驄,竟是在一群士兵的圍攻下,悍然沖進了對方的車隊里!
這時車隊登時大,所有士兵顧不得再追殺二人,而是紛紛前去保衛馬車。
周瑜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馬上轉頭,觀察士兵回守的方向。
“不行。”孫策瞬間猜測到周瑜的念頭,直接阻止了他。
馬車肯定就是天子與董卓……就這麼錯失機會,周瑜還未來得及嘆氣,白云驄便發出一聲長嘶,撞翻了貨車,再一躍而過,騰空飛起,繼而四蹄落地,猶如一道閃電般消失在平原上。
耳畔風聲呼呼掠過,周瑜回頭看了一眼,對方顯然不打算放過他們,涼州軍分出了上千人前來追捕。
“得設法甩掉他們。”周瑜說。
“沒問題!”孫策道,“我這可是白云驄!世間絕不可能有追得上的馬。”
“你確定?”周瑜注視著地平線上,涼州軍帶兵前來追擊的將領越來越近。
“駕!”孫策怒吼道,“我就不信了!”
周瑜被猛地一顛,險些從馬上摔下來。
“當心!”
“坐穩了!”
周瑜從孫策上下弓箭,朝后仰倒,拉開弓弦就是一箭,那一箭呼嘯飛去,追來的武將同時一俯,竟是毫發無傷。
“越來越近了!”
“什麼!這不可能!”孫策道。
“白云驄帶兩個人……”
“給我閉!”孫策咬牙切齒道,“不會扔下你!”
“那你下馬,讓我先走吧!”周瑜冷不防道。
孫策:“……”
“前面有樹林了!”孫策大聲道,“小心!”
兩人一馬,倏然間沖進了樹林里,一陣響,孫策在林中七拐八繞,每次周瑜都險些以為兩人要一頭撞在樹上,然而白云驄卻總是在千鈞一發之際繞開了防不勝防的樹木。
孫策一邊控馬,一邊還有余暇開口,說:“世上跑得過我騎的馬,五個手指頭數得出來……”
“只怕來追的就是其中一個。”周瑜答道。
然而局勢已無法讓他們閑聊,伴隨著眼前豁然開闊,孫策大吼道:“小心!”
伴隨著白云驄的一聲長嘶,神駒帶著兩名年從樹林飛躍出來,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飛向金萬道的小溪。
而溪流中有人喊道:“什麼人!”
周瑜:“有埋伏!”
話音未落,孫策與周瑜一頭栽進了小溪,嘩啦連聲落水。
周瑜與孫策水都極好,剛一墜進小溪中,便一頭出水。
周瑜心里咯噔一響,前有埋伏,后有追兵,這次徹底栽了。
孫策從水中站起來,這水只有齊腰深,兩人涉水走了幾步,一個威嚴的聲音道:“別!”
“總得讓人先上岸吧!”孫策狼狽不堪,怒吼道。
“給我站在水里。”不遠,一個男人的聲音道。
孫策與周瑜同時轉頭,只見溪水中站了一名武將和一匹白馬,武將的長發松散束著,□□半,看也不看他們,正在擰干一件單。
“做什麼的?”那武將終于抬眼,直視二人。
武將一頭黑發,容貌卻甚是年輕英氣,五溫潤,□□的肩背與膛勻稱結實,孫策與周瑜都沒有回答,那武將便徑自牽著白馬走上岸邊,他的下穿著一條白的長,上繡著栩栩如生的黑線蟠龍。
石頭上還晾著銀盔甲,旁邊放著一桿□□。
周瑜約略猜到了—這名武將只有獨自一人一馬,自己與孫策撞進來的時候,他正在小溪里洗馬,順便洗澡……
孫策低聲道:“別管他,快走。”
那武將赤著腳,走到岸邊,注視二人,孫策要牽馬,周瑜卻道:“你不是涼州軍的?”
“先回答我。”那武將的目從周瑜轉到孫策的上,再轉到他們的馬上。
孫策馬上想到了一個可能—自己人!這一定是聯軍派出來的。
“將軍是聯軍的人?怎麼稱呼?”孫策道,“在下長沙太守孫堅麾下……”
話還未說完,又有人從樹林里沖了出來,周瑜與孫策同時變,牽著馬飛速上岸。
“豎子還想逃!”樹林中一個聲音傳來,武將手握銀槍,上前一步。
話音落,另一名全黑鎧的武從樹林里沖了出來,騎一匹汗寶馬,戰馬引聲長嘶,立在河流北岸。背后沖出上百名弓箭手,吼道:“誰都別想逃!”
只見那□□膛的武將朝孫策與周瑜前一站,把他倆擋在后。
樹林南岸霎時冒出麻麻的白鎧弓箭手,以箭矢指向對岸的兵馬,雙方隔著一條河,登時了對峙的場面。
周瑜看到那追來的武之時,瞬間就明白了,今天逃不了不是孫策的馬跑得不快,而是他們的運氣實在背得不能再背。
對面那人一黑鱗鎧甲,頭戴烏金盔,盔上還豎著雉翎,長九尺,手持方天畫戟,鼻若鷹勾,眉如折劍,眼中帶著戾氣,□□騎著的,正是那五指數得出的能夠追上白云驄的追風赤兔神駒。
這次竟然是要栽在呂布的手里,沒想到他居然會親自追出來。
周瑜側頭一看己方,手中了把汗,只怕白鎧軍非是呂布之敵,他又想起了剛進司隸時,雙方戰的一幕,可不正是這隊白鎧軍與呂布的驍騎營對陣?
孫策尚不知雙方已過手的,沉聲提醒前那赤膊武將道:“將軍,這人是都亭侯呂布,千萬當心。”
保護他們的那名武將微微側過頭,溫潤的眉目籠罩在正午的下,面對呂布,卻是毫不懼。
呂布角微微一牽,瞇起雙眼,只待一聲令下,雙方便要上前廝殺,染溪水。然而他竟沒有手,冷笑道:“趙子龍,還想打一場?不如先把服穿上如何?”
那武將手持銀槍,沉聲答道:“這兩人你不能帶走,乃是我方盟軍,若都亭侯想手,末將自當奉陪。”
雙方士兵大聲鼓噪,呂布卻沒有上前,以方天畫戟一指,說:“另一個就罷了,孫堅的犬子且給本將軍,今日你我便權當未在這里見過。”
“不。”孫策說,“我不會跟著你回去。”
“你是不是該稱師父,徒弟?”呂布語氣森寒道。
周瑜登時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孫策,孫策拱手,鞠躬道:“師父,恕徒弟不能跟你走。”
“你是都亭侯的徒弟?”趙云詫異地看著孫策。
孫策事到臨頭,只得著頭皮點頭,呂布冷冷道:“孫堅說好將他兒子送到驍騎營中學藝,如今翻臉如翻書,我扣他兒子,放了你們,這就走吧。”
呂布霸氣十足,周瑜卻道:“我替他去。”
“又是你。”呂布看著周瑜,說,“你究竟是什麼來歷?”
“不行。”孫策馬上攔住了周瑜。
“都亭侯,”趙云不卑不行了一禮,沉聲道,“此事須得待末將回去稟報孫將軍與盟主,才好放人,否則誰也不能跟著你走,得罪了。”
呂布登時然大怒,趙云卻屹立如山,站在孫策與周瑜前猶如守護神,緩緩道:“侯爺若要強行手,不如你我在此過三招,若侯爺能得勝,我便不再過問此事,如何?”
呂布縱橫天下十余載,何曾有人敢朝他搦戰?虎牢關下一敗,如今又有此名不見經傳的小輩囂張討打,如何能忍?
呂布道:“本侯便與你過三招!都給我退下!”
雙方士兵水般退后,趙云一振□□,走到淺灘前,周瑜與孫策屏息以對。
然而呂布還未曾出手,后便有信使前來,匆匆說了幾句話,呂布登時變,沉著臉道:“也罷,三招留著,今日人先任你帶走,來日再決勝負,兒郎們!走!”
呂布說走就走,竟是一陣風般從樹林中退了出去。趙云依舊手持銀槍,注視呂布離去影,以防他再次殺回,直到確認涼州軍真的撤了,才松了口氣。
“你們使了調虎離山計?”趙云朝周瑜道。
“沒有。”周瑜十分疑。
孫策說:“應當是又有人去襲車隊了。”
趙云這才穿上服,孫策與周瑜朝他致謝,趙云卻擺手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既是同盟,理應互為支援。”
中午時分,周瑜與孫策跟著趙云的部隊過來,雙方互通有無后,趙云解釋道自己是白馬將軍公孫瓚麾下,奉袁紹的命令,前來追擊董卓殘部,而半路接到公孫瓚的令,讓他按兵不發,在函谷關外等候,以待后續支援趕到。
“只不知是誰又去趁機襲擊了車隊。”周瑜遙遙觀道。
孫策搖頭道:“現在再去襲,已錯過最好時機了。”
車隊已經出關太遠,且第一次二人驚擾了董卓,料想呂布已早有防備。趙云又道:“我聽說曹孟德帶著一隊人,想去救駕,只怕也未能事,現在急行軍已追不上了,走吧。”
二人跟隨趙云的軍隊關,一行人等在函谷關下互別,周瑜再次稱謝,趙云再三謙辭,這才回去。
孫策還笑呵呵地看著趙云走了,周瑜臉一變,說:“呂布是你師父?”
孫策說:“他不是都說了嗎?呂布待我還是好的,雙方還沒打起來的時候,我還想著求他幫著把你帶出來。”
“現在不行了。”周瑜無奈道。
方才從趙云,二人也得知了虎牢關戰況,只因孫堅翻臉無,與呂布的隊伍,江東之虎果然名不虛傳,居然將呂布的驍騎營殺了個丟盔棄甲,只怕呂布抓到孫策以后要拿他當人質。
函谷關下風云變幻,仿佛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一夜后,孫策與周瑜各騎一馬,孫策把他帶到關下市集,通知此地的兵員,帶出了六輛大車、四匹馬,以及一眾商人。
周瑜登時就震驚了。
孫策笑道:“給你把車馬找到了,正扣在華雄的手里,小爺親自帶兵來殺,終于搶了回來。”
一眾商人紛紛上前拜謝孫策,周瑜已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尋思良久后道:“罷了,這下總算能回去差了。”
“先別忙走。”孫策說,“什麼時候回來?定好時間地點,好再見面。”
周瑜說:“回家將貨卸了,送他們各自回去,馬上就來,欠你的快十輩子也還不清了,這賣契不能短了你的。”
孫策哈哈大笑,拍拍周瑜的肩。
天蒙蒙亮,夜空的群星仍未退卻,孫策一路將周瑜送到了函谷關前,孫策說:“騎我的馬。”
于是兩人換了坐騎,孫策又說:“把飛羽帶著,有事隨時讓它報信。”
周瑜只得又接了孫策的鳥兒。
“孫伯符。”周瑜調轉馬頭,忽然道。
孫策騎在馬上,大剌剌地看著他,笑道:“不要太想我。”
“我會回來的。”周瑜說。
周瑜行出數丈外,孫策冷不防道:“周公瑾。”
周瑜駐馬,漫不經心地回頭,與孫策對視。
剎那間轉瞬即逝,多年的江浪翻涌,去生,烈焰焚天,烽火天下,盡在這說不清、道不明的一眼之中。
無論過了多久,周瑜仍記得孫策在那個破曉之剎,迎著晨曦與星輝的影,以及他的眼神。
仿佛一半永晝,一半暗夜,黎明將至之際,一道晨昏的線霎時橫亙于兩人前,群山之影伴隨著熾日初生的萬丈輝緩緩轉來。
“你愿意和我攜手并肩,征戰天下麼?”孫策肅容道,“我只問你這麼一句,只要你來了,便不能走。”
周瑜抬眼看著孫策,說:“我知道。”
“若是怕欠我。”孫策又道,“此事不提也罷,孫伯符為你做這些,并非想挾恩于你。”
“我知道。”周瑜又答道,好整以暇地抬眼,向孫策雙眼,緩緩道,“我愿到你邊輔佐你,本也不是為的這份。”
“那是為了什麼?”孫策又道。
“因為我看好你。”周瑜說,“說不定有一天,天下都是你孫家的,在那天到來前,就看咱倆能走多遠了。欠你這點,算得了什麼?是不?”
孫策笑道:“那麼你愿意來了?”
“愿意。”周瑜喝道,“駕!”
白云驄掉頭上路,追在車隊末尾,消失于茫茫山林之間。
半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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