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了：“笑笑，你其實，還都記得的吧？”

何筱沒說話，額頭抵著窗戶。

有很長一段時間，已經避免再回想過去那段時了。然而程勉的再次出現，卻打破了這一切。

這幾天來，睡得不太好。因為時常做夢，夜夜夢到的，都是十幾年沒再回去過的老大院。曾妄圖忘記的一切，也因為這夢，而變得更加清晰。

部隊大院，那是從小長大的地方。

聽母親講，是不滿百天就抱著坐上了去部隊的車。那時因為考慮到導彈旅這一作戰部隊的戰略位置的重要和蔽，大院設在了一個小縣城，加之當時老何尚未提幹，隻是普通一兵，雖然部隊裏有“家屬來隊，必須接待”的優良傳統，但生活條件實在算不上好。

老何當兵的時候，母親是甚抱怨這些的，倒是轉業回了家，偶爾提一提。對於這些，並不太有印象了，那時還小，時不時地隨母親去父親工作的農場小住，隻零星記得農場那幾個玩伴，和夏天餐桌上那味的炸知了。後來父親提了幹，調回了導彈旅，母親也因之隨了軍，雖然回過農場幾次，但要說記憶裏最深刻的，還是導彈旅那古舊卻讓難以忘懷的老大院。時至今日，仍覺得那是曾待過的最的地方。

曾問過許多人老大院曾始建於何時，但很多人都不能給出一個準確的答案。因為這是部隊，每年一茬一茬地來人走人，調進調出，幾十年來換了幾十撥人。

不過這並不妨礙對這裏的喜歡。

院裏的規劃與其他的部隊大院並無二致，球場、電影院、禮堂、一棟棟建製的樓房、訓練場、子弟學校、還有夏天裏最躺在上麵看星星的大場。場的盡頭並排豎了四個牌子，白底紅漆各刷四個大字——第二炮兵。那時的哪裏懂得這四個字所代表著怎樣的武裝力量，隻是因為喜歡，所以喜歡。院外的風景更了，到是不到盡頭的竹林和鋪滿小石頭的淺溪，還有那矮矮的山頭和春日裏開得漫山遍野無邊爛漫的花。

也許是這喜歡太過全心，才在部隊換防的時候那樣難過。那時還小，不懂得什麽做部隊需要，國家利益，隻知道要跟的大院去另外一個陌生的城市了，而這裏的一切，都無法帶走。覺得難以接，所以離開那天拚命哭鬧，激得老何幾乎要下手打。再後來也忘了自己是怎樣坐上了軍卡，一路顛簸，跋涉了一千公裏，去了另外一個城市。

那時正是夏日的午後，日毒辣地睜不開眼。迷蒙著隻看見一個戴著兩杠兩星肩章的人站在門口向他們致意，旁還站了一個相當於他半個多人高的男孩兒，他用新奇卻善意的眼神注視著他們，邊有著淡淡的微笑。看到他們的車停下了來，也興許是看到了，他邁開步子向他們的軍卡走來，打開車門，正要招呼他們下車的時候，卻忍不住了。使力推了推他，而後一低頭，哇的吐了出來。

暈車的覺終於好了一點點，卻嚇壞了周圍所有的人，尤其是站在麵前的男孩兒。還沒來得及看他一眼，便被人送進了衛生隊。之後醒來，才知道他的名字。

程勉。前程的程，勤勉的勉。

後來，何筱時常想，當時忍住就好了。然而老天總是一秒鍾玩一個花樣，如果這一刻注定是這樣，那麽逃也是逃不掉。就像那遙遠的時，那些記憶中承載年時所有喜與悲的人，沒忘，也永遠不會忘。

元旦過後，撲撲簌簌下了幾場雪，氣溫驟然又降了幾度。

而遠在市郊的T師的訓練場上卻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偵察連正在進行四百米越障的訓練，要求兩分鍾之跑下十幾個障礙，士兵們都是卯足了勁，兩趟下來背上就掛了汗。

程勉穿著一齊整的野戰服站在鐵網的一側，單手掐著表，目專注地盯著行進中的士兵，時不時地催促大家加快速度。結束訓練之後，程勉看著績記錄，眉頭微微蹙起。

“宋曉偉留下，其餘解散。”

被點到名字的宋曉偉心裏一咯噔，等人走了，才著頭皮上前。程勉頭也不抬，隻盯著績記錄不客氣地問：“怎麽回事？”

黝黑的臉龐出一局促，宋曉偉撓撓頭，說：“可能是這兩天不在狀態，連長放心，我一定盡快調整過來。”

“不在狀態？”程勉聽見這個理由，倒是笑了，“那你跟我說說，有什麽事兒能讓你的績差這麽多？”

宋曉偉低著頭，沒說話。

程勉於是也就點到為止：“對你我不多說。你是個老兵，該怎麽做心裏肯定清楚。年後的比武沒忘吧？”

“報告連長。沒忘！”

“沒忘就打起神來。”

程勉拍了拍他的肩膀，宋曉偉一個沒防備，踉蹌地往後倒退了幾步，手原本是想捂著肩膀的，可意識到之後卻又很快撤了回來。程勉察覺出不對，用手了下他的肩膀，看著他陡然蒼白的臉，立刻明白過來：“撞到肩膀了？”

宋曉偉額頭的汗，抬起頭，對著程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連長，你也知道我年後要參加軍區的比武，四百米越障又是我的短板，不加練不行。再說了，咱們師這麽多人，就挑出我們幾個，不帶回來幾個第一哪有臉向兄弟們代。”

程勉嚴肅地看著他，聲音也冷了幾度：“得第一也不是讓你拿著自己的肩膀上。剛才我就看你的作跟之前的習慣作不太一樣，你老實代，這是跟誰學的？”

話說到這份上，宋曉偉也不敢瞞了。

“連長英明，我是跟咱們師去年那個在集團軍拿了四百米越障第一的班長學的，不過我能力不夠，不僅沒學好，還把自己整廢了。”說著他笑了笑，神認真，又夾雜著些許迷茫，“連長，今年是我二期最後一年，再拿不出點兒績就不好意思留部隊了。

程勉明白他是怎麽想的。套上三期，不僅能在部隊再待四年，複員回地方也會給安排工作，這對宋曉偉這樣的農村娃是再好不過的選擇，因為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不可能在部隊呆一輩子。程勉毫不懷疑宋曉偉們參軍報國的誌向，可就像程副司令員總是教育他的那樣，人活在世，最重要的是現實。

想到這裏程勉什麽斥責他的話都說不出來了，隻能囑咐他：“趕養好傷，離比武沒多時間了。”

宋曉偉咧一笑：“是！”

今天是周日，難得下午不用開會，偵察連兩大領導齊聚活室，打羽球。不戰士在旁圍觀，兩人打了幾局，就被奪權了。程勉站在一旁看了會兒熱鬧，轉回了宿舍。

中午吃完飯的時候他給何筱發了個短信，之後手機就一直在桌子上放著，現在翻開一看，屏幕顯示有一條未讀短信。

——午飯早已吃過，剛剛睡了個午覺。

看完這條短信，上午因為宋曉偉的事而變得低落的心一下子就好轉了。

手指挲著手機屏幕，程連長正猶豫著是否要給打個電話的時候，宿舍的門突然開了，徐沂徐指導員搭著巾拿著茶杯從外麵走了進來，他本是來倒水，一看見盯著手機看的程勉，忍不住問：“況如何？”

程勉把手機放回桌子上，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不怎麽樣。”

“怎麽會？”徐沂笑得分外險，“快別藏著掖著。”

一聽這話，程勉差點兒被剛喝進裏的那口水嗆著：“還藏著掖著？打從農場回來我就沒休過假。”

聯誼回來就是元旦戰備，之後又在忙新兵連和偵察連的訓練，再往後就要過年了，又有得忙，想請假都不容易。一想到這些，程勉就覺得自己得長好幾白頭發，全是愁出來的。

徐沂笑了笑：“咱們當兵的就是這麽個況，你就盡量克服困難吧。而且要我說，像你這樣追孩還不行，得講究策略。”

程勉微挑眉頭：“有何高見？”

徐書記清清嗓子：“首先，你得搞清楚，這孩到底是怎麽想的。比如，對你的看法，是不是喜歡別人。”

程勉覺得好笑：“我要是直接這麽問，恐怕會更躲著我。”

當然不能直接問。

徐沂放下茶杯，示意他上前：“我問你，我們是幹什麽的？”

“廢話，偵察兵。”

“那我再問你，什麽是偵察？”

“……”

“察也、諜也、探也、伺也、間也。”徐書記此時此刻已經完全進到軍師的角當中了，“發揮你優秀的偵察兵素質，搞這點兒報出來應該不難吧？”

那倒是。

程連長想了想：“那要是喜歡別人？”

“四個字：伺機離間。”〓本〓作〓品〓由網〓友〓整〓理〓上〓傳〓

“我怎麽這麽缺德？”

“不僅得缺德，還需臉皮厚。”徐沂微微一笑，又問，“照理說你應該認識何筱的父母，這樣一看也可以從後方下手。”

“打住！”

程勉停，他現在連何筱是怎麽想的都不確定，還要從後方下手？弄不好，就是腹背敵的結果。

徐沂也是一點就。

“那就按我之前說的，好好會會。”說完，拍拍他的肩膀，十分瀟灑地走了。

程勉不失笑。

他偏過頭，對著窗外燦爛的愣了會兒神，腦子裏不自覺地回放那天臨走時，何筱回過頭來看著他的眼神。良久，突然站了起來，捋了捋頭發，戴上帽子向外走去。

決定了，先集中火力猛攻一方。而且——必須拿下！

作者有話要說：　　有姑娘問徐沂跟程勉誰大小。

其實兩人差不多，同年進軍校，徐沂軍理工畢業，程勉是陸指，資曆相當。解放軍是軍政雙首長製，程勉這個連長屬於軍事主，徐沂是協助他工作的。在黨政方便，徐沂就是老大，支部書記，簡稱徐書記。這種【連長指導員】的搭配基本是由上麵分配的，用部隊的說法有點兒包辦婚姻的意思【泥垢！

書記給連長支招了，哈哈~

看他怎麽追笑笑吧~

人們，關注點不要放錯了！！！徐沂那是留給我的！【泥奏凱！

撒花，收藏喲，mua~

☆、09

何筱這段時間很忙。

一月份，是所有參保單位新一年度的費用繳納和檔案送報的時間。從月初開始，跟征繳科的同事們連續無休地加了兩周的班才堪堪忙完所有的工作，中心張主任宣布放假三天的那一刻，們連歡呼的力氣都沒有了。

何筱飛快地下樓去服務臺找褚恬，兩人換好服，一輕鬆地走出了單位大門。門口有一老大爺在賣烤地瓜，香甜鬆，兩人一人挑了一個，一邊啃著一邊慢悠悠地地鐵站走。一輛黑的轎車從們旁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