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崔榮的龍舟雖好，並非無敵。

薛霆朝不遠瞅瞅，長安大賈曹氏，也多年出資競渡，槳手和掌鼓都是一等一的好。但當他看到龍舟的掌鼓時，忽而有了信心。

那人穿著跟他一樣的服，卻是個麵生的青年，從來沒有見過。

臨陣換將麽？薛霆淡笑，收回目。

一陣的鼓聲響起，幾十艘龍舟立刻整齊地排好，舟上所有人皆嚴陣以待。

號令的大旗揮下。

岸上的人群發出助威吶喊，幾十麵鼓登時隆隆擂起，如同雷聲滾。

修長的龍舟裁開碧波，水星濺在薛霆的上和臉上，他毫不在意，專心致誌，將大鼓擂得震耳。鼓聲如號令一般，引導著槳手的節奏，過了中段時，薛霆慢慢加快，槳手們喊著號子，很快將幾艘船拋在了後。

岸上傳來歡呼聲，當左右變得空曠時，薛霆已經到了勝券在握。可當他將目瞥得遠一些，忽而凝住。

離他十餘丈，曹家的龍舟飛快趕上，已經與他齊頭並進。

有兩下子。薛霆心中驚訝，卻不敢放鬆，更加賣力地擊鼓。

同時，那船上的鼓聲也傳到了他耳中，節奏相錯，明裏暗裏較著勁。而終點將近時，那鼓聲卻忽而一變，不重，卻更輕快，更……薛霆咬牙，吼一聲，將鼓擂得更快。

寧兒站在樓上，龍舟出現的時候，一眼就認出了邵稹。

他形拔，擊鼓的姿勢，十分有氣勢，與另一艘幾乎同樣快，將其餘龍舟遠遠甩在了後麵。

鼓聲如同地，寧兒張地盯著，隻覺心也跟著跳出來了一樣。

將要到終點時，邵稹的龍舟終於超過另一艘，如同一支箭，衝了過去。

兩岸觀看競渡的人發出喝彩之聲，“勝了！勝了！”婢歡喜地喊道。

寧兒捂著口，也忍不住開心地笑起來。

邵稹立在船頭，寧兒雖看不清那臉，卻知道他此時必定興高采烈。

可下一瞬，忽而想到了他的傷，雖說是擂鼓，可擂得這麽要，果真無礙麽？

越想越擔心，見龍舟靠岸，邵稹下了來，立刻轉下樓。

觀競渡的人們仍在喝彩，歡聲笑語。人頭攢，寧兒見槳手們的背影，從人群的隙中著過去。

記得邵稹穿了一件赤的服，眼睛飛快地在人群中掠過，未幾，一個赤的背影出現在不遠。寧兒忙走過去，到了近前，拉住他的一角：“稹郎！”

那人回頭，卻是一個陌生的青年，濃眉星目，麵若冠玉。

寧兒愣了愣，登時窘然。

青年看著，也有些錯愕，看了片刻，目中似乎閃過一道：“你……”

“我認錯人了！”寧兒紅著臉道，匆匆行個禮，連忙走開。

“等等！”青年忙道，無奈一波人來，瞬間不見了蹤影。

“元均！”崔榮高興地走過來，拍拍薛霆的肩頭，“陛下認出你了，召你到臨江臺上去！”

薛霆卻沒有看他，一直著前方，神不定。

“元均？”他狐疑道，

薛霆回頭，目卻是興。

“文敬！”他說，“你先去，我有些急事，隨後就到！”說罷，他拍拍崔榮肩頭，往人群中去。

“哎……元均！”崔榮急道，卻已經攔不住，薛霆被人群擋住，頃，消失在攢的人頭之後。

26.私語

寧兒正著急地在人群中走，忽然，聽到邵稹的聲音：“寧兒！”

轉頭去，邵稹正在不遠，隔著幾重人。

“站著別！”邵稹一邊喊著，一邊分開人群過來。

寧兒聽話地立在原地，看著邵稹像一尾在激流中勇前進的魚，左右鑽著，未多時，終於來到的麵前。

“怎麽下來了？”邵稹皺眉道，滿頭大汗，服都在上，“不是讓你待在樓上麽。”

寧兒這時也覺得自己走下來是添，有些不好意思：“我來看看你。”

邵稹聽著這話，心暖了暖，那點脾氣也消失得無蹤無影。

“我有什麽好看。”他言不由衷地說，臉上卻帶著笑意，“走，先回去。”說罷，他拉著寧兒的手臂，帶回到酒樓上。

曹茂正在裏麵，見他回來，喜氣洋洋地迎上前：“不愧是致之，旗開得勝！”

邵稹笑笑，到裏間換了服，出來，將那汗的袍子丟給曹茂：“你這袍子熱死了，那麽厚！”

“這你有所不知。”曹茂悠悠道，“這可是特此去做的，又厚又寬才能穿出氣勢來嗎，你看崔家那掌鼓，沒你威風，就敗下來了。”

邵稹“嘁”一聲，道：“那掌鼓何人，倒也有兩下子，我差點追不上他。”

“那我可記不得了，似乎還是個左千牛。”

邵稹微微挑眉。

寧兒卻惦記著他的傷，小聲道：＂稹郎，你撈起袖子讓我看看那傷。＂

＂無事……＂邵稹正要推托，見寧兒瞪起眼睛，隻得把袖子撈起來，＂真的無事。＂

寧兒看去，果然，那傷口已經愈合結疤，雖仍有些難看，卻並不見　。

曹茂在一旁看著，道：＂小娘子也太不放心你家表兄了。＂說著，朝邵稹眉弄眼。

邵稹不理他，對寧兒說：＂我讓食肆備了炙羊，表兄帶你去吃。＂說罷，把刀往腰上一掛，帶離開。

炙羊做得非常味，醬濃，還灑了不知名的調料，滿口鮮香。

二人吃得高興，休息一會，邵稹說去逛逛，可觀景也可消食。寧兒欣然同意。

街上人來人往，各家屋前掛著菖艾草，風中有雄黃酒淡淡的味道。寧兒買了五的絛繩，打算回去編長命縷。

有演百戲的優人在街上玩起各雜耍，噴火吞劍，長袖舞盤，寧兒看得興高采烈。

邵稹瞥著的側臉，隻見那眼睛笑得晶瑩，白皙的臉上浮著淡淡的紅暈，明人。他看著，隻覺心也好得不得了，陪著笑。

忽然，天空中傳來隆隆的雷聲，二人抬頭，隻見一大片烏雲不知何時籠罩了天空，照也暗了下來。

＂要下大雨了。＂邵稹對寧兒說，＂先尋個去歇歇。＂

寧兒應一聲，不舍地跟著他離開。

不料，大雨落得十分快，他們還沒到屋簷下，風卷著豆大的雨點就劈劈啪啪地砸了下來。邵稹用袖子遮著寧兒的頭，一路衝到一個涼亭裏，二人上都了不。

遊人很多，不人也紛紛跑來避雨，不久，亭子裏滿了人。

四周都是人，邵稹和寧兒不斷被著往裏讓。人流不斷湧，寧兒險些被開，邵稹忙抓住，將拉到自己的旁。

空隙很狹小，邵稹一手拉著寧兒，一手護在旁邊。

忽然，有人了一下，寧兒站立不穩，靠在了邵稹的懷裏。

“什麽！”邵稹皺眉，朝外麵的人高聲道，“外麵那幾位，裏麵已經站滿了！”

“就是！”旁人接道，“勞駕別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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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和聲一片，幾個想來躲雨的人見狀，不好意思地走開。

人群稍稍鬆開些，寧兒站穩，麵紅耳赤地與邵稹離開一些。但空間仍然狹小，二人幾乎在一起，能聞到彼此上的味道。

雨氣、汗氣，還有……一幽香。

方才那滿懷的，似乎還留在膛前，邵稹亦覺得臉上發熱，心暗暗地蹦。

邵稹忍不住，瞥瞥寧兒。

的臉微微側著，睫像羽一樣，低垂著，惹人憐。

未幾，寧兒忽而抬眼。

四目相對，邵稹的心跳忽而了一下。那水潤的瞳仁中，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定定的，一不，正如眼前的人。

呼吸在二人中間錯，漸漸灼熱。邵稹看到寧兒的臉一點一點變得通紅，小巧的耳垂也漫上的暈。

猶如一道劃破夜空，豁然通……

寧兒著邵稹，覺得心被什麽塞得慢慢的，卻跳得飛快。

這時，人群忽而又擁起來，將二人僅餘的一點空隙吞沒。

寧兒到那溫熱的膛，大窘，連忙將手撐住。下一瞬，邵稹卻將雙臂抬起，擋住四周的擁，將擁在懷中。

“別走……”聽到邵稹在耳邊低低道。

而手掌著的膛裏，能到另一顆心正傳來跳的聲音，有力，卻同樣飛快。

一直到雨停，離開那亭子，寧兒都覺得似幻似真。

腳像踩在綿上，輕飄飄的，而唯一牽絆著不讓離地升天的，是邵稹牽著的手。

那手很有力，也很熱，熱得灼人。但是，沒有人想放開。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寧兒甚至不敢抬頭看邵稹，心裏除了張，還是張，卻纏著甜。

雨過天晴，清風送爽，大街上人來人往。

寧兒卻覺得，自己和那個牽著手的人，才是這世上最快樂的人。

不頻頻眼瞥向邵稹，他也沒有看，可側臉上，卻彎著和的弧線，角一直翹得高高。

到了寄存馬車的客棧，邵稹領了車，給了錢，卻沒有。

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氣，他回頭，看向寧兒。

寧兒也看著他，漲滿紅暈的臉上，雙眸脈脈含。

“寧兒……”邵稹覺得該把話說清楚，卻到口舌鈍得像石頭，“方才……嗯，你如何想？”

寧兒臉上的紅更深，了，卻忽而將目躲開：“我……”

邵稹在心裏罵自己蠢蛋，難道要一個子先開口？他鼓足勁頭，忙道：“寧兒，你聽我說。我喜歡你，一直都喜歡，你若是……寧兒，我說過我會帶你找到舅父，也說過我將來會去都，若是……若是將來你舅父找到了，你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