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開眼，陌生的房頂燈，陌生的被褥，陌生的房間。

刷的一下他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后手捂住腦袋，急急的了一口氣。

好一會兒，腦中的刺痛退去了大半，他緩過氣來，仔細回想，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一幕幕的在他腦海中重現。

他抿角，神略有些復雜，有歡喜，有難過，不知道有沒有后悔連帶著他搭在被褥上的右手也跟著無意識的了。

就在這個時候，孟則知推門而進：“醒了”

祝正卿驀地轉頭看過去，心底的復雜緒只剩下歡喜。

“這里是我家。”孟則知走過去。

祝正卿眸微閃。

“昨天晚上”孟則知頓了頓，說道：“你喝醉了，后來直接就睡了過去，我也不知道你住哪兒，正好我家客房空著，就把你帶回來了。”

“嗯。”祝正卿松開握的右手，了手下舒適的布料，頓覺渾上下都暖洋洋的。

孟則知將手中拎著的紙袋放到床頭，說道：“這里面是換洗的服，我照著你外套的尺碼買的。”

聽他這麼一說，祝正卿才嗅到自己上濃郁的酒味和汗味，他兩耳微紅，避開孟則知和他對視的目，吶吶說道：“謝謝”

孟則知眉眼微垂，試探的說道：“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他把不準昨天晚上祝正卿到底是心直口快還是一時沖，才會許下那樣的話。

聽見這話，祝正卿忍不住的彎了角，什麼應該做的，孟則知這分明是已經把自己代了男朋友的角。

男朋友

祝正卿舌尖微，輕哼道：“嗯。”

看見這一幕，孟則知只覺得自己的心化了一汪泉水，他眼中的笑意直達心底，既然祝正卿愿意死心塌地的待他，他自然也不能讓他太過憂心。

這麼想著，孟則知轉坐到床上，床墊微微下沉間，他轉頭看向祝正卿：“關于我上艾滋病的事”

祝正卿嚨一，好心瞬間沒了。

孟則知緩聲說道：“你也不用太擔心，知道我一個研究數學的，為什麼會一門心思扎在生實驗室里嗎”

祝正卿搖了搖頭。

“因為知道自己染上了艾滋病病毒，所以想要研制出治療艾滋病的特效藥。”

艾滋病、特效藥

祝正卿呆住了。

震驚過后，他回過神來，總覺得舌頭都不是自己的了，他說：“那、研究的怎麼樣了”

“已經開始收尾了。”孟則知想了想，道：“八的把握還是有的。”

祝正卿的心越發復雜，心底的難過悉數化為驚訝和歡喜。

他不覺得孟則知是在騙他，因為沒必要。

柳暗花明也不過如此了。

祝正卿兩眼微閃，好不容易才平復下心底的激。

“好了。”該說的也都說了，孟則知站起：“你先洗漱，我去做飯，等會兒一起去學校。”

“好。”祝正卿心舒暢。

等到孟則知離開了房間，祝正卿掀開被子下了床，拎著紙袋進了浴室。

洗完一個酣暢淋漓的熱水澡，祝正卿拿過紙袋里的服一一穿好。就在他手準備拉開浴室門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按照孟則知的說法，服是按照他之前穿的外套的尺寸買的，那呢

祝正卿忍不住的胡思想，然后紅了臉頰。

磨蹭了好一會兒，祝正卿終于整理完畢，他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客廳里，孟則知正在看電視，桌子上已經擺好了熱氣騰騰的飯菜。

“鬼才導演蔣啟揚攜泰坦尼克號強勢歸來，上映三周，收割八億元，創下全球票房神話”

孟則知抓起遙控，毫不猶豫的摁下了關機鍵。

他轉頭看向祝正卿，站起來：“吃飯吧。”

“因為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所以隨便做了幾個菜。”孟則知給祝正卿盛了一碗南瓜粥：“早上沒吃飯，先喝點粥。”

“嗯。”祝正卿滋滋的應了。

孟則知單七十多年的手藝沒得說，竹筍燜豬而不膩，紅燒魚鮮香撲鼻，外加一個清脆可口的玉米炒木耳。菜不多，祝正卿卻覺得這是自己回國以來，吃的最舒服的一餐。

填飽肚子，又歇了一會兒，兩人驅車去了京城大學。

因著祝正卿下午有課，孟則知只能是一個人去了實驗室。

將藥品送進干燥箱，設定好時間。趁著得閑，孟則知打開了辦公桌上的電腦，然后就發現自己的郵箱遭遇到了狂轟濫炸。

他控著鼠標往下拉，最早的一封郵件來自數學年刊的編輯皮特，通知他他的論文已經通過了編輯審查，正在進行同行評審階段，以及考慮到論文的特殊，他們安排了十位審稿人。

除此之外的三十多封郵件都是來自這十位同行，當然，他們是來挑病的。

孟則知深吸一口氣，打起神來，點開了第一封郵件。

這邊孟則知疲于應付各種刁鉆的問題，那邊哥德赫猜想被證明的消息終于流傳了出來。

“我有個學生在劍橋大學讀博，他朋友也是劍橋大學的學生，師從貝克教授，據所說，四天前貝克教授就收到了數學年刊的審稿邀請，目前他所負責的部分已經審核過半，暫時還沒有發現什麼問題。”何教授說道。

“據說論文的作者可是足足用了四種方法證明了哥德赫猜想，這大概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了吧。”年紀相對來說還比較年輕的宋教授毫不掩飾自己的羨慕和敬佩之意。

“現在都還不知道到底是誰證明了哥德赫猜想嗎”

“大概是對方比較低調，又或者是個新人，聽我那學生說，就連貝克教授也不知道論文作者是誰。”

數學年刊在同行評審階段雖然執行的是雙盲審制度，也就是說論文作者和審稿人互不知道對方的份，但凡事并不絕對。

一來數論界的大牛只有那麼幾個，能作為審稿人的就更了。二來，四大頂級數學雜志一年也就發表那麼百十來篇文章，其中正兒八經研究數論的一個掌都能數過來，而這些人多半都是業優秀的研究者。

一般而言，審稿人都能通過論文的研究方向和遣詞造句確定論文作者，再不濟，不是還有作者留下來的郵箱嗎

前可從來沒有在這四大頂級數學雜志上投過稿，這也是為什麼孟則知的馬甲能捂到現在的原因。

像是想起了什麼，何教授笑道:“一旦確定哥德赫猜想被功證明，不知道有多人會因為項目被砍掉而恨上這個作者。”

畢竟研究哥德赫猜想可不止他一個。

傅院長不以為意，數學系里研究哥德赫猜想的只有孟則知一個，他不是沒想過如果證明哥德赫猜想的人是孟則知該有多好，只是一來孟則知已經廢了，二來對方這大半個學期一直待在生實驗室，連手頭項目都停了，又怎麼可能做出果來。

正好能借著這個機會，明正大砍掉孟則知手里的項目，及時止損，也不錯。

傅院長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