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圍》第12節
見氣氛恰到好,乘機提出送兒子去錦衛當差,“任憑差遣”。
悔不該啊!
一時心,拉不下麵子拒絕沐英,同意沐春這個混世魔王進了錦衛。
沐英管教不了兒子,把皮球踢到國子監,國子監把皮球踢給皇上,皇上把皮球踢給沐英——誰都不了國子監祭酒三天兩頭來告狀啊!反正自己生的自己管,沐英連家都沒回,當天就設了“鴻門宴”,把皮球踢到了錦衛。
我為什麽要答應呢?沐英這個人從小看似老實聽話,不茍言笑,其實是諸多義子中間最“”的。
驤不能弄死沐春,隻得和沐春講和,“你想什麽樣”
沐春是個給了三分就敢開染坊的人,“第一,你把我欠的三板子抹掉,不準再打。第二,你告訴我為何要害胡善圍。第三,不準再針對胡善圍。”
沐春敢開價,驤就敢還價,“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不想害死,我隻是阻止進宮當。至於原因,涉及錦衛軍國大事,你目前隻是錦衛的小卒,沒有資格知道。況且原因不會瞞太久,總有一日你會明白我這麽做,完全是出於大局考慮。”
“其二,紀綱用桃花胡善圍出宮這事已經鬧大了,甚至驚延禧宮的胡貴妃,不要以為你嚷嚷出去,就能救得了胡善圍,鑒於宮正司向來的雷霆手段,胡善圍不死也會層皮,就看重刑之下,紀綱和胡善圍誰先扛不住了——”
沐春打斷道:“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啊,明日開了宮門,我就去找範宮正,說這事是紀綱做的,和胡善圍無關。”
驤一笑,“是嗎?你覺得自己明天能踏出錦衛衙門半步?”
沐春雙手抱,“這是你的地盤,我明天出不去——後天,大後天呢?你休想一直我。”
驤說道:“大後天你出去,胡善圍估計已經熬不過重刑招供畫押,或者瘋了。何況你空口無憑,沒有證據,宮正司不會相信你——你甚至不知道我的機。”
沐春在宮裏生活七年,之後也時常進宮給皇上皇後請安,深知宮中的規則,驤說的話很殘酷,但是對的。
在宮裏,幾乎沒有無頭懸案,要麽找到真相,要麽推出一個人出來頂缸。一個毫無基、卻有最大嫌疑的,是最適合的頂缸對象。
沐春為胡善圍了一把汗,上卻很,“那紀綱呢?萬一紀綱熬不過重刑,或者宮正司找到了紀綱的證據,至會判個淩遲之刑。”
驤頓了頓,很篤定的說道:“紀綱不會招出我的。”
沐春嘲諷道:“紀綱隻是奉命而為,你確信他會為你而死,不供出你——可惜紀綱對你忠心耿耿,你卻眼睜睜看他送死。”
驤心中一痛,麵上並無變化,“一個如此愚蠢心的手下,芝麻大的小事都辦不好,死就死了,有什麽好可惜的。”
沐春不死心,又說道:“你信不信,從此以後,你再也找不到這麽忠心的手下了。”
驤的下一,低聲道:“這是他的命。”
沐春出右手,往驤肩上一搭,“我有個辦法,既可以救紀綱,還能火速平息事端,讓宮正司不再追究。但我的要求是你從此不能胡善圍一頭發。”
沐春對驤耳語了幾句。
驤半信半疑,“你確定這樣能行?”
沐春笑道:“這宮裏宮外誰不知道我是個最不著調的人?不著調的人辦不著調的事,太正常了。”
驤覺得自己和所有人一樣,都錯看了沐春,這個出名的混世魔王,其實並非表麵上那麽簡單。
驤按照沐春的計策,火速拖著他進宮,去了宮正司,將沐春推出來,“你自己對範宮正說,昨天幹了什麽好事!”
沐春說道:“範宮正,茹司藥,都是我幹的,我本來隻想搞個惡作劇,嚇唬胡善圍,就著紀綱往的飲食裏撒桃花,桃花裏摻了好多磨細的雪花糖,甜的,吃多了會惡心嘔吐拉肚子。”
範宮正不信,問:“你為什麽要嚇唬胡善圍?進宮的時候,你明明送了一雙鞋,對很好的。”
沐春猶如找到了知己,掌說道:“是啊,我幫了,對好,卻對我沒個笑臉,偶爾在宮裏道上見了,隻是對我點點頭,我和稍微說幾句話,總是推三阻四,敷衍兩句就匆匆離開,範宮正,你說這樣傷不傷人心?於是乎,新仇舊恨,我就想讓吃點小苦頭。”
胡善圍學宮規,臣不得結外臣,否則砍頭,剛剛進宮,怎麽敢回應沐春的示好?
“新仇舊恨?”範宮正問:“你和胡善圍以前結怨?”
沐春問道:“你還記得上個月我進宮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賜座,我不敢坐的事吧?”
範宮正點頭,“你說不小心從馬上摔下來,摔疼了屁。”
沐春搖頭,“非也非也,我是在胡家書坊站著白看書,胡善圍借口地攆客,我被手裏的拖把捅傷了,疼了三天才好。”
眾人都很無語,茹司藥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從小習武,胡善圍斯斯文文一個子,如何傷了你的……尊?”
沐春將他爬梯子上書架白看,胡善圍地倒了梯子,他從空中摔下來,正中胡善圍手中拖把頭的悲傷往事講出來了。
“……被一個姑娘傷了,說出來丟人,所以我就謊稱從馬上摔下來。我這輩子隻被兩個人打傷過,一個是我爹,另一個就是胡善圍。我爹是我爹,我不敢恨他。胡善圍這仇一定要報的。讓我屁開花,我也讓嚐嚐屁開花是什麽滋味。桃花清熱利瀉,傷不了人,再適合不過了。”
範宮正問:“你既然要報仇,為什麽又要幫?”
沐春嘻嘻笑道:“我這個人向來恩怨分明,有仇報仇,有恩報恩。我在他們家書坊白看了大半年,一本書沒買,從不說什麽,隻要沒打烊關門,隨便我站著白看。我幫,除了覺得被繼母待可憐,主要是為了報恩。”
範宮正和茹司藥都是洪武三年進宮,服務宮廷十年,對沐春這個混世魔王百無忌的秉有所了解,這的確是他能幹出來的“好事”。
茹司藥輕蹙蛾眉,“桃花是清熱通便的藥材,但有的人天生忌諱此,聞一聞都會打噴嚏,全起疹子,一旦誤食,嚴重的會丟掉命。”
沐春一驚,問:“胡善圍病倒了?”
茹司藥說道:“你差點害死了這一次的狀元。”
天亮以後,昨晚不適的們幾乎都康複了,唯有十三歲的沈瓊蓮還時不時高熱,全布滿了紅疹,才知沈瓊蓮對柳絮,花之類向來忌諱。
沐春說道:“都是我的錯,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向那位狀元賠罪去,的藥錢,補品等都由我來出。”
範宮正說道:“連胡貴妃都差點嚇到了。”
沐春忙說道:“我這就去延禧宮賠罪。”
案子半夜而發,天亮就結案,宮正司雷霆手段,果然名不虛傳。
紀綱被人抬出來了,他“走”之前被人細心“打扮”過,上得幹幹淨淨,頭發梳的整整齊齊,打爛的屁上了藥,換了一套服,隻是臉有些蒼白。
當然,拔掉的指甲無法再按上去,白紗布下,出來。
直到這幅慘樣,紀綱還是沒有認罪,更沒有招出驤。
沐春看到這樣的紀綱,心有餘悸,心想幸虧自己來的及時,否則宮正司從紀綱這裏得不到結果,延禧宮胡貴妃那邊要個代、皇後怪罪下來,宮正司不得要照葫蘆畫瓢,把同樣的刑罰在胡善圍上來一遍。
驤試了試紀綱的鼻息,還好,隻是疼暈過去。
驤冷冷道:“多謝範宮正手下留。”
範宮正何嚐聽不出這是一句反話?並不懼怕錦衛,淡淡一笑,“大人客氣了。”
第14章古有司馬砸缸,今有沐春頂缸
古有司馬砸缸,今有沐春頂缸。
一個流芳百世,一個有臭萬年的跡象。
沐春一個個給害的們賠罪,當然,沒空著手——馬皇後從私庫裏取了些東西給他,要他拿著送人。
不看僧麵看佛麵,馬皇後表明了要護短,半隻腳剛剛踏後宮的們不敢不原諒。
連延禧宮的胡貴妃都隻是一笑了之,爽快的收下了沐春的禮,胡貴妃尚且如此,誰敢說半個不字?
狀元沈瓊蓮還沒康複,範宮正宣布大考延遲三天。
胡善圍無罪釋放,重見天日,剛剛從鬼門關裏走了一圈,又回來了。
久居幽閉的空間,驀地見到,胡善圍瞇著雙眼,一時有些眩暈。
有人扶了一把,胡善圍站穩了,低頭說道:“多謝。”
可回答的是個男聲,“我是來向你賠罪的。”
是沐春的聲音,範宮正已經將事和胡善圍講清楚了,這一係列鬧劇的源頭,來自這個混世魔王的惡作劇。
胡善圍睜眼,慢慢適應著線,緩緩抬頭,目落在沐春腰間的繡春刀上。
沐春一鞠,說道:“對不起,我錯了。”
周圍都是宮正司的人,胡善圍嗯了一聲,算是接了歉意。
沐春例行公事似的問範宮正,“你看,胡史已經原諒我了,下一個是誰?我去賠罪。”
範宮正說道:“沒了,胡善圍是最後一個。”
沐春完任務,立刻告辭,顯然並沒有把這個教訓放下心上,看得範宮正直搖頭。
胡善圍回到房間,桌山擺著沐春從馬皇後庫裏搬來賠罪的禮,兩上好的高麗參,兩匹沉香紗和兩匹玉紗,即將夏,薄紗正好可以用來做裳。
胡善圍帶著兩高麗參去了梅香的住。打算送給梅香驚,這次桃花風波,梅香知無不言,不敢瞞,加上年紀又大,宮正司沒有對用刑。
縱使如此,宮正司牢房裏走一遭,梅香嚇到。
梅香住在西六宮最北邊的低等仆役的院落裏,臥房僅僅能擺下一張床和一排櫃,連書桌都沒有,床上有一個案幾,平日梅香得空就在案幾上讀書識字。
沒想到梅香這種老宮人住如此簡陋,和新進的差遠了。
盡管如此,梅香的住算是好的,有單獨的房間,院子小宮們隻能在一張大通鋪上睡覺,四人一間。
梅香見胡善圍來看,還帶著補品,一時眼眶有些溼潤,從來隻有宮結的,沒見反過來照顧宮的。
梅香心中一暖,沒有推辭,將禮收了,還勸胡善圍,“沐春子不壞,就是淘氣,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連胡貴妃都一笑了之,這事就算了,以後離他遠一點,莫要追究。”
怎麽追究?不要命了嗎?一個新進宮的,難道比胡貴妃的麵子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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